窃国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巨火
正在紧锣密鼓重组商队的陆九转向刘存:“主上,平昌城西面那片山峦确实有几股强人出没,据说是大贤良师战死之后,从青冀一带逃回来的黄巾残部,数量不多,而且互不统属,数月来,小的两次跟随师父护送商队路过那里,选择通过的时间均为正午时分,加上咱们弓马齐备,车辆快速,所以没出什么事,这次商队突然遭到洗劫,会不会是王家寨的护卫弟兄疏忽了?”
刘存想起急功近利的王家寨商队那些人,不由得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没必要深究原因了,陆九你立刻回去,叫上几名得力弟兄备好马匹,再到铁器作坊仓库领取几件新造的长刀和强弩,不管如何,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陆九抬手致礼匆匆而去,鲍老三连忙上前请求一同前往:“主上,把小的也带上吧。”
刘存尚未开口,匆匆返回的王杞大声说道:“贤弟,你留下看家,愚兄与陆九他们赶去就行了!”
“此事需要向夏河城中的县衙禀报,所以我得走一趟。老三和其他弟兄留下看家就行,再派几个人到王家寨知会一声,好让乡亲们略微安心。”刘存解释道。
王杞略作权衡随即点头,返回自己住处更换装束,众弟兄听完刘存的吩咐,各领任务尽数散去。
刘存入内翻出珍藏箱底的防弹衣穿上,在爱妻孙婉的服侍下穿上件罩衣,叮嘱闻声而来的义子刘振和大徒弟鲁佩、程骥、徐岩等人好好守在家里,便走出大门与汇集而来的王杞等十余弟兄上马疾行,顺着修整一新的宽阔山道赶赴夏河城。
子夜时分,紧闭的夏河城北门上下火把熊熊,城里城外人声鼎沸惊慌不已,半夜被叫醒的县令程秉和县尉等官吏趴在城头女墙上,听完城下刘存的禀报忧心忡忡,可又无法派出官兵予以协助,紧张商议过后,程秉只能扔下一块令牌,允许刘存以本县北部盐官的名义,率队前往两百里外的事发地点救援。
刘存和王杞要的就是这个名义,捡起令牌齐齐向城墙上的程秉等人鞠躬致礼,不管如今天下怎么乱,即将踏上仕途的刘存无论是为自己的家业,还是为珠山的数千乡亲着想,都必须严格按照大汉律行事,决不能给任何人留下攻击的把柄。
目送刘存率领十余骑打着火把快速离去,城楼上的程秉感慨不已:“没想到刘子鉴如此仁义,但愿他能平安归来啊!”
董县尉哈哈一笑:“大人放心吧,属下发现刘子鉴和王寿山骑术娴熟,身法矫健,所率十余青壮全身披挂,武力不凡,此去哪怕无法追回货物,全身而退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若不是流民聚集,属下兵力有限需要严加防备,说不得也要跟他们走一趟,哈哈!”
县丞孟焕望一眼聚集城下惊慌不已的众多流民,不由得高声叹道:“刘子鉴一行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把城里城外都惊动了,看来,咱们今晚谁也别想睡觉,唉!”
董县尉醒悟过来大吃一惊,立刻命令手下军候和数名队率分散行动,率领士卒前去安抚聚集在城里城外的上万流民,否则一旦发生骚乱,恐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城中受惊的民众在官兵和衙役的安抚之下很快平静下来,位于城南大街的徐家大院书房里却还在紧张的气氛之中。
刚从北门赶回来的管家低声禀报所见所闻,两名四十左右文人装束的中年人神色颇为复杂,听完管家的禀报不由得齐齐望向主位上的兄长。
精致豪华的矮榻上,年近五旬的徐氏家主徐仰脸色严峻,近尺长的黑亮长髯随着窗外吹入的微风轻轻飘荡,细长的眼睛久久盯着手中堪堪一握的精美雕花陶杯。
好一会,徐仰才缓缓抬头,向左下首殷切期待的高个子文人吩咐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咱们不能再犹豫了,三弟,你立刻派人赶赴北面的胶山,告诉那些黄巾余孽:只要能够荡平王家寨和珠山脚下的两个小村,毁掉所有陶窑和工坊,所得钱财器物尽数归其所有,事成之后,我徐家另外赠送五十金作为酬劳!”
高个子文人随即站起:“小弟这就给等在东门外的两名心腹送信,令他们骑快马连夜出发,明日天亮以前定能赶赴胶山脚下。”
徐仰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记住,行事隐秘一些,不要留下太过明显的把柄。”
“兄长放心,此事从最初策划到今日实施两月有余,均是通过年中投奔小弟的两名远亲,与北面和西北面两股黄巾残部的魁首单独联系,不会走漏任何消息,哪怕两名心腹有所差池,小弟完全可以一推了之,断不会连累我徐氏家族。”高个文人拱拱手大步离去。
坐在右侧一直保持沉默的肥胖徐二先生轻咳一声,挥挥手示意肃立一旁的管家退下,望向主位上的兄长低声说道:“有传言,县令程秉已经正式行文,向开阳城的国君举荐寒门子弟刘子鉴为茂才,县丞孟焕、县尉董阶等佐官也署名其上共同举荐,如此一来,恐怕那软硬不吃的刘子鉴真要被国君征辟为琅琊县令啊!”
徐仰悠然自得,轻捋长须侧头问道:“二弟是否担心,一旦那个刘子鉴当上县令,会与我徐家为难?”
“这……愚弟确实有此顾虑,虽然区区县令位微言轻,但毕竟也算为官一方的士人了,且刘子鉴此人敛财有道,善于收买人心沽名钓誉,一旦当上县令,恐怕彼此间不好相处啊!”徐二先生心中的担忧仍然挥之不去。
徐仰微微摇头:“如今天下大乱,流民四起,大批有识之士纷纷辞官归隐,远的不说,只说我琅琊王国所辖十县两城,半年不到竟有四县毁于黄巾贼寇之手,多达两百余名官吏死于非命尸首不存,致使官场人人自危,闻风色变,数月来,辞官而去者络绎不绝,而成千上万青兖灾民蜂拥而至,源源不断,至今没有停止之迹象,仅是地处偏僻江河日下的夏河城内外,聚集之流民就多达数万人,稍有不慎即会酿成民变,甚至引发波及方圆数百里的暴乱,这个时候,换成你,你愿意来当这个入不敷出流民遍野的琅琊县令吗?”
徐二先生逐渐明白过来:“兄长的意思是,程秉等人极力举荐刘子鉴,纯属危机之下明哲保身的无奈之举?”
徐仰耐心地解释道:“程秉等人之所以匆匆举荐来历不明的寒门子弟刘子鉴,完全是因为得不到本地四大世家支持的无奈之举,其次是,希望此举能让素有德名的刘子鉴倾尽全力,赈济灾民,以防范随时可能出现之民变!”
说到这,徐仰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刘子鉴此人确实颇具才华,而且生财有道,仅是精美绝伦而又能够大量制作的陶器一项,短短数月就为其带来不下于五百金的巨额财富,竟超越我徐氏家族经营十年的利润总和,若是他真能通过秘法大量获得海盐,那就更不得了啊!唉……若是刘子鉴明厉害,识时务,将出产之物交于我徐氏家族行销各地,而不是与贪得无厌的糜氏家族蝇营狗苟,愚兄也不会在忍无可忍之下,迫不得已除掉此人,愚兄心里深为惋惜啊!”
“可是,愚弟担心事成之后,不一定能够获取珠山陶器的制作秘法,若是掳回来的工匠并不掌握关键技艺,岂不白忙一场?”徐二先生说出心中的担忧。
徐仰自信地笑道:“二弟不必担心,早在两个月前,三弟就派人用重金收买王家寨商队中人,逐渐弄清了珠山黑陶的选料、制备、拉坯、修坯、建窑、烧制的层层工序和所有技法,三弟在南郊作坊根据获得的技法悄悄烧制,现已得到近百件堪比珠山黑陶的精美器皿,精确掌握了往窑中投放海盐以增加陶器光泽的秘技,可以说,完全掌握了珠山黑陶的制作方法和大量制作的诀窍,再也不需要为此牵肠挂肚了,哈哈!”
徐二先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捻着上唇微微翘起的胡子频频点头:“如此一来,确实没有必要留下那个刘子鉴了,只要除掉刘子鉴,荡平王家寨和那个满是流民的珠山村,驰名天下的珠山黑陶自此就会姓徐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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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贼 第十三章 浴血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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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泛起,天色渐亮,一夜疾行两百里的十八骑士,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昌平县城西面的群山南麓。
“吁——”
随着陆九的一声长吁,十八骑迅速放慢速度,很快停在官道转弯处的溪水边沿。
熟悉地形经验丰富的陆九飞身下马,来到满身尘土呲牙咧嘴的刘存前方,将大腿磨破苦不堪言的刘存扶下马:“主上,此地距离事发地段不到五里远,咱们得让跑了一夜的马匹歇息,让马儿喝足水,再喂顿马料,否则不堪驱使了。”
明显看出马匹已到强弩之末的刘存从善如流,解下腰间的环首长刀,匆匆擦去满脸的汗水和泥垢,仰起头遥望前方延绵不绝的丘陵高山:“这片地方山势起伏森林密布,恐怕不止方圆五十里吧?”
“差不多这样,山中道路还算平整,穿过这片山丘前行十余里,就能看到汶水东岸的平原了。”陆九说完仰起脑袋,喝下半个皮囊的水才长出口气。
整理完毕的王杞和秦义围拢上来,站在刘存身边一面喝水,一面打量前方葱葱莽莽的山峦。
刘存想了想,转向王杞低声说道:“大哥,一路上我总觉得似乎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唉……算了,说眼前吧,若是占据这片地方的山贼设有岗哨,恐怕咱们尚未抵达事发地点就会被发现。”
王杞默默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啊,前方就这么一条向北的官道,两旁不是丛林密布的丘陵,就是郁郁葱葱的高山,若山贼提前设伏,恐怕咱们逃出来都困难。”
“让小的先行前去探路吧!”话语不多的秦义主动请缨。
刘存和王杞尚未来得及商量,陆九大步挺身而出:“还是我带个弟兄去吧,这片地方我熟悉,我的马也多次走过这条道,要是有个风吹草动,也能迅速退回来。”
刘存再次望向前方仍然朦胧的山峦,考虑片刻做出决断:“别争了,等马力恢复之后一起进去,动作快点应该不会有危险,只要到达商队被劫的地段,就能看出不少事情,届时随机应变吧,如果山贼还讲些道义,定会答应咱们用钱赎回幸存的弟兄。”
众弟兄商议片刻,最后一致同意刘存的决定,很快便走向在道边溪水边喝水的马匹,解下马背上的小袋精料开始喂马。
小半个时辰过去,吃完精料喝足了水的马匹基本恢复体力,早已整理好武器定下进退方案的刘存一行翻身上马,一阵小跑逐渐提高马速,不疾不徐进入群山深处。
密集的马蹄声敲碎了天地间的宁静,成百上千的飞鸟惊叫着从密林中振翅而起。
五里的路程转眼跑完,十八骑鱼贯冲过弯道之后,一马当先的陆九高举左臂放慢速度,示意前方发现问题,然后独自打马冲向前方马车倾覆遍地血污的开阔地,机警地环视一圈之后飞身下马,几步走到草丛旁两具血肉迷糊的尸体前蹲下查看。
刘存等人很快打马过去,惊愕地发现方圆十丈之内,散布着诸多形状各异惨不忍睹的尸体和断裂车轴,不用细数就知道二十余人的商队已经没有了活口。
悲愤的王杞跳下马背,疾步走到前方熟悉的尸体前蹲下,咬着牙缓缓扶正被利刃砍断半截脖子的熟悉脑袋。
愤怒而又伤感的刘存翻身下马,刚想上前安慰王杞几句,忽然听到陆九的一声惊呼:“快上马!有埋伏——”
话音未落,两旁密林里涌出上百名手持弓弩头裹黄巾的贼寇,一边嚎叫一边向包围圈中的刘存等人发射箭弩。
大惊失色的刘存来不及提醒众弟兄,猛然跃起飞身向前,生生用自己的身躯为反应不及的王杞挡下三支利箭。
眼看近半弟兄先后中箭扑倒,已经翻身上马躲在马腹之下的陆九怒吼不绝,另一侧策马冲来的秦义手持骑弓奋起还击,连毙数名贼寇之后扔掉骑弓抽出长刀,与匆匆会合的陆九等弟兄一起悍不畏死地杀向侧前方,提前拦住高举刀枪冲向主上刘存和王杞的数十贼寇,挥起长刀不管不顾地砍杀。
回过神来的王杞躲过又一轮利箭,一把拽过狼狈爬起的刘存,急切询问伤势如何?
顺势抽出长刀的刘存来不及解释,一把推开王杞,转身杀向两名企图抢夺马匹的贼寇:“大哥快上马!全力杀出去才有活路,快啊!”
两名抢夺马匹的贼寇被迅速冲来的刘存吓呆了,尚未反应过来,刘存的长刀破风而至,“噗嗤”一声砍飞半个头颅,去势不减直奔另一侧匆忙举刀格挡的贼寇。
长刀狠狠砍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虎口发麻的贼寇被震得连退两步,高速疾进的刘存再次逼上,手中的长刀刺入贼寇的咽喉,倒霉的贼寇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刺个对穿,喷射的鲜血将刘存淋了个满头满脸。
刘存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液,飞快抓住马鞍翻身而上,双腿一夹打马冲向挥动长矛逼近陆九的数名贼寇,怒吼着挥舞长刀一阵猛砍,转眼间连杀两人,余势不减轰然撞开涌向陆九等七名弟兄的包围圈,放开嗓子大声疾呼:“快走,跟着我冲出去——”
后方夺过长矛连杀数人的王杞连声回应,勒转马头冲向拉扯三名受伤弟兄上马的陆九和秦义等人,飞转如风的长矛奋力杀散再次围上的数十贼寇,冒着纷飞的箭镞拼死掩护陆九等人打马撤离,很快追上前方杀出条血路的刘存,险之又险地冲出数百贼寇精心布置的伏击圈。
浑身是血的刘存等人一口气逃出二十余里,停下一看发现只剩八匹马和十一人,而且人人带伤,近半弟兄身上的箭镞尚未取下,其中一名弟兄不但全身是伤,而且没了一条右臂。
刘存飞快下马,上前接过陆九马背上奄奄一息的断臂弟兄,放到地上匆忙抢救,谁知他刚绑好断臂止住血,怀里的兄弟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死去,年轻的脸上满是痛苦,失去光泽的眼睛久久没能闭上。
悲愤欲绝的刘存抱着怀里毫无声息的尸体,在弟兄们伤痛的泪眼注视下,咬牙切齿发出野兽般的哀嚎:“我操你祖宗——”
衣衫褴褛肩膀和背部仍在渗血的王杞走到刘存身边蹲下,拉开刘存的手抱起死去的弟兄交给秦义,把双目赤红胸膛起伏的刘存扶起来:“贤弟,此仇一定要报,但报仇之前还得好好合计啊!”
冷静下来的刘存深吸口气,环视身边无一完好的众弟兄,喉头急促蠕动数下,说出一番令大家意想不到的话语:
“今天的遭遇,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之外,细细想来,似乎咱们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可我绝不相信这股黄巾余孽拥有这等环环相扣的计谋,劫杀咱们王家寨商队之后再设下圈套等咱们自投罗网,他们绝对没这本事。”
“主上的意思是,背后另有其人?”敏锐的陆九连忙问道,众弟兄随即睁大了眼睛。
刘存重重点头:“之前赶来的一路上,我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反反复复想过诸多可能发生的事情,按照常理,这股占山为王的黄巾贼寇抢劫商队之后,故意放两个人回去报信,显然是想要获得更大的利益,没有理由对扣下的商队弟兄赶尽杀绝,更没理由设下圈套等咱们到来之后往死里打,除非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者杀了咱们换取更大利益,否则怎么也解释不通啊!”
王杞双眉一振,虎目精光闪闪:“难道不是冲着商队,而是冲着咱们来的?”
陆九恍然大悟:“一定是了、一定是了!我出道十余年,跟随师父走遍整个中原地区和南北五个州,从没遇到过这样的贼寇,这股贼寇的所作所为不但毫无道义,而且大违常理,细想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个精心布置的圈套,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刘存的脑子越来越清晰,他深吸口气吩咐弟兄们:“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咱们暂且把死去弟兄埋了,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回去之后立刻从流民中招兵买马,然后回来报仇雪恨!我发誓:定要杀光这股黄巾贼寇,鸡犬不留,以告慰所有死去的弟兄!”
就在刘存和幸存的弟兄们匆匆往回赶的时候,两千三百余名胶山黄巾已经沿着刘存当初逃往王家寨的狭窄山道,翻越铁山迅速扑向山下的王家寨。
增至七十余户四百余男女老少的王家寨由于商队遭劫,此时没有了往日的恬静与笑声,天色大亮之后,用过早饭的村中男子纷纷聚集到族长新建的宽阔房子里,七嘴八舌地商议下去该怎么办?浑然不知两千余贼寇已经越过山坳,正肆无忌惮地快速扑来。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村中十几只看家狗,狂躁的狗吠声惊动了带着孩子聚集族长屋外的百余妇孺,看到两千多手持刀枪凶神恶煞的贼寇密密麻麻快速扑来,妇孺们惊慌失措连声惊叫,吓得聚在屋里商议大事的男人们飞快冲出来查看究竟。
“天啊……”
“贼寇来了!贼寇来了——”
惊呼声哭泣声响成一片,蜂拥而来的两千余贼寇狞笑着翻过河边刚建起两尺高的寨墙,挥动刀枪冲向魂飞魄散四散而逃的村人,转眼间上百男人和孩子惨遭屠戮,数十年轻女子淹没在贼寇头目狂野的长笑声中,一群群贼寇兴奋莫名地冲进一座座新建的家宅,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
村南凌乱的小树林里,平时沉默寡言的王四叔躲过了疯狂抢掠杀人放火的贼寇视线,一手牵马一手抱着七岁的小儿子逃出树林越过浮桥,手忙脚乱地把七岁的儿子推上马背:“儿子,什么也别管,也别回头,沿着河边向南跑,到了海边立马向南,赶快到你杞子叔和刘叔的珠山村报信!”
“爹,我不走,我娘还在家里呢!”七岁的孩子满脸是泪,依然倔强地望向惨叫不绝浓烟四起的村子,却发现数名贼寇大喊大叫地穿越树林追赶过来。
心急如焚的王四叔不由分说给了儿子一巴掌,抓起缰绳塞进儿子手里,随即挥出一掌狠狠击在马臀上,受惊的马儿立刻向南发足狂奔,吓得马背上的孩子匆忙俯下身子,紧紧抓住马鬃哭喊不绝,歪歪倒倒地随着马儿飞速远去。
追到河边的数名贼寇看到宝贵的马匹带着个孩子逃走恼火不已,两名贼寇骂骂咧咧解下长弓,隔着十余丈宽的河面连续发箭,其中一枝利箭准确刺入跌跌撞撞遥望孩子的王四叔背心。
王四叔单薄的身躯骤然一顿,软绵绵跪下后再中两箭,拼命扬起的头颅缓缓垂下,却依然面向儿子逃走的方向久久不倒。
位于村子最高处的族长院子已是尸横遍地一片狼藉,年约三十身躯壮实的黄巾渠帅翟勉恼火地抬起马鞭,指向海边越逃越远的一人一马破口大骂,身边的十余名大小头目也为出现漏网之鱼而恼火不已。
满脸络腮胡子的翟勉骂够了转过身来,望着下方河湾处熊熊燃烧的陶器作坊和一堆堆柴草,听着周围不断传来的女人哭喊声和手下弟兄的嬉笑声,禁不住再起怒火:“狗日的!老子的话竟然没人听得进去,这把火一烧,咱们的行踪随即暴露,南面十里的珠山村定会有了警觉,下去这仗还怎么打?”
四周的大小头目面面相觑,身为副帅的吴建上前一步:“大帅,弟兄们大多是从不同地方投奔而来的,一时半会实在难以用往日的军纪约束,依属下看,立刻召集弟兄们杀向南面的珠山,只有三千余名羸弱流民的珠山村哪怕再有准备,也绝对挡不住我两千多弟兄如狼似虎的攻击!”
翟勉无奈地点点头,挺起胸膛果断下令:“传本帅谕令:立刻杀光所有村人,烧光所有房子,一切缴获只携带钱财细软,半炷香内各队必须集合完毕,随我一起杀向南面的珠山村!”
“得令——”一群大小头目大声回应,随后吩咐各自的队伍大声叫骂起来。
一炷香不到,方圆一里的王家寨变成了一片火海,升腾的浓烟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数十丈,重新集结的两千余名贼寇一队队越过村南木桥,随即加快速度向南面的珠山乡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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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国贼 第十四章 众志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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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山村南面建设码头的近千青壮最先发现北面十余里外升腾直上的滚滚浓烟,正要率领船队在近海捕鱼的鲍老三暗叫不好,略微犹豫立刻吩咐船只靠岸,命令所有弟兄迅速集合以防不测。
两个身边眼尖的弟兄很快发现沿着海岸策马而来的孩子,连忙拉过鲍老三指点禀报。
王家寨方向不断腾起的浓烟,再加上单人单马越来越近的孩子,令鲍老三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于是他毫不犹豫率领百余弟兄快步迎上去,拦下奔马接住了哭个不停的孩子,一阵询问之后不由大惊失色。
“快快!吹响海螺,向四方告警!老四带着船队弟兄看好码头船只,老七率领其余弟兄,叫上盐场的弟兄们一起抄起家伙,火速赶往北面的小河南岸待命!”
鲍老三吩咐完毕,一把抱起孩子推上马背,然后翻身而上打马奔向村中,很快发现村子里已是人声鼎沸乱成一团,显然乡亲们已经看到了北面王家寨的火光和滚滚浓烟。
打马疾行的鲍老三着急不已,高声大喊四处乱跑的村民让路,穿过村子来到凤凰岗下的大院,发现病体未愈的老拳师秦直已经领着十余徒弟和百余青壮守在院子内外,村子蒙学山长公孙先生、赵溶先生,铁器作坊总管霍坚先生等十余人汇聚一堂,正在向主上的夫人禀报北面王家寨的异常情况。
鲍老三径直策马进入院子,将怀中的孩子递给上来接应的弟兄,飞身下马几步跑到孙婉面前弯腰致礼:
“禀报主母,王家寨有个孩子沿着海边跑来告警,说数不清的贼寇突然冲进王家寨,围住寨子见人就杀,他爹抱着他从村南密林中逃出来,把他送到马背上,命他前来找主上和王大哥求救,可属下一路奔来,发现王家寨已经大火四起,恐怕凶多吉少了。”
众人心中的担忧终于得到证实,孙婉焦急地望着大家,哪里知道如何是好?众人见状,不约而同转向面容清癯神色沉静的蒙学山长公孙沛,请求这位话语不多却极有威信的博学者拿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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