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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娉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漾清月
陈梵知道后半晌没说一句话,就他对吕欣文的了解,知道吕绝对不可能死的这么窝囊,而且,为什么偏偏出事出在了近南京的地面,他怎么连个电报都没有就突然离开了相城,这些,都是疑点。他派人查问了吕欣文坐的船,目击者说并没有见人和吕一起,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只好暂时信了深醉沉水而毙的结论。
鉴于沈儒南是旧军阀出身,他向徐恩曾讨了请示,另外派几个人去了杭州。
乔若初的照片到了林君劢手里,他看到,上面的人儿恬然浅笑,黑白的颜色尽显女子嫣然的风致,有着别样惑人的妍媚夭灼,令人过目入心,直叫他折腰,甘心为她做这一切。
辜骏被救回去的次日,辜甫芳就备了厚礼上门致谢,被林君劢拒绝了。他说他只要辜家做一件事情,就是保证日后辜家的人不得在公开场合提及辜骏和乔若初曾经有过婚约的事情,辜甫芳连连答应。
林君劢知道他答应是一回事,辜骏干不干是另外一回事,辜骏为人,他还是知道的,会考虑乔若初的感受的,他只是不想辜家的女人们到处乱说而已。
在家里养了两个多星期,辜骏差不多能到处走动了。潘玉怡终于收起了眼泪,哽咽着说:“骏儿啊,你要记住乔家小姐的恩情。”
“若初,她做了什么?”辜骏无力地垂下手臂,他想到了。
“她为了救你,答应嫁给林参谋长了,咱们,退婚吧,别为难她了。”潘玉怡哭红了眼睛。这是辜甫芳苦思许久的计谋,他们辜家知道林君劢想要什么。
“不,我宁可死也不要她这样,我去找她,不能答应。”辜骏失控地喊了起来。其实他昏迷在床的时候,乔若初来过一次辜家,被辜甫芳拒之门外了。
“骏儿,她如今已经住到了林参谋长家里,而且,那边还请了中医,乔小姐,可能,可能有喜了。她不可能再跟你结婚了。”潘玉怡为了让儿子死心,什么节操都不要了,把乔若初说的非常不堪。
“不可能,她不会这样的,你们不要骗我了。”辜骏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骏儿莫要激动,日后好了问一问乔小姐便知。”辜甫芳劝儿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世事难料
辜骏挪着尚有伤痛的身体,抱着电话拨通了乔家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余姨太才接了,告诉他老爷和小姐都不在家,请他改时间再打过来,她的语气冷冷的,没有温度,他敏感的心不禁一凉。
现在的乔家,都已经不把他当女婿看了吗?
想到她上次半途折回,想到她的退婚信,辜骏如坠冰窟。
他哪里知道,就在前几天,潘玉怡已经找过乔若初,请她高抬贵手放过辜骏,请她配合他们演出戏,好让辜骏死了和她结婚的心。经历了这么一事,乔若初知道自己不能再拖累辜骏了,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几天后辜骏拖着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堵在妍园门口的时候,她流着泪告诉他,她确实喜欢上了林君劢,她和林确实有了床笫之欢,已经怀了林的孩子,不可能和他结婚了。她说,她请求林君劢救他,仅仅是出于愧疚,没有别的意思,叫他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吗?若初,我听说吕欣文打你的主意,我想和他谈条件,让他放了你。我是准备带你走的,准备去国外的。”辜骏红着眼睛,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儒。
听了他的话,乔若初颓然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涌。
看着她哭的楚楚样子,辜骏不忍心,如果她说还喜欢他的话,无论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他都会带她走的,可现在,她对自己说,她喜欢上了林君劢,没有给他任何的余地。
他还能说什么话呢。
乔若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擦了眼泪,心中霍然轻松了不少。不远处树杈上,林君劢的副官捂着嘴巴笑得肚子都抽了。
年少无知,以为订下婚约的人,就会相守一生,谁知道兜兜转转,世事总是难以预料。
自从林君劢设计灭了吕欣文后,她好久没见到他了。
上次,林君劢本来尚且没有周全的计划除掉吕欣文,可是他担心吕欣文邀功心切,丧心病狂地做出对乔家不利的事情来,于是急急下了狠手。他自己也知道做的并非没有破绽,所以,他最近总是一个人待着,他要想想处境,想想对策,想想更长远的事情。男人生来就需要面对更多的东西,所以,他们留给女人的时间并不多,哪怕他爱极了这女子。
相城今年的夏天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几场秋雨,蝉鸣就销声匿迹了,画船飘摇的水巷,多了几片落叶,早晚微凉的风,提醒着人们秋季已然登场。
秋季是最适合军队调动调整的季节,林君劢手下的兵力一半已经按部就班到湖州驻防去了。董耀彦临走之前,特地带了一瓶藏了几年的绍兴花雕来找林君劢,二人喝酒喝到半。
“林兄,如今的局势不大好啊,中日,早晚要打一场全面战争。”
“董兄,你看咱们的装备和素质,打起仗来能占到便宜吗?”
董耀彦大幅度摇摇头。
“私下里充实下新式武器吧,日后战场上,你我手下的弟兄们少吃点亏。”林君劢提醒他。
“中央从国外采购了不少武器回来,可到咱们手里的,好用的不多。”董耀彦犯难起来,国外来的尚且感觉不行,国内私下里走私的军火,他更不相信了。
“天圆地方,道在中央。如今好的东西来不到你我手里,咱们司令是旧军阀出身,虽然表忠这么多年了,蒋委员长还是不敢认这里是他的嫡系部队。”林君劢干了一杯酒,对他照照杯底。
“林兄,你不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吗?怎么会入了旧军阀手下,你应该到南京谋个职位啊。”董耀彦恍然想起来这茬。
林君劢淡淡一笑,不答他的话。
董耀彦见他不愿意提这茬,便换了话题:“听闻老兄你为了个女人,出生入死,惹上不少桃色绯闻,真是没想到啊。”
“男人来世上走一圈,哪能不带点艳事儿就回去呢。哎呀,只是开荤早晚罢了。如今想通了。”林君劢孟浪起来。
“你小子,绝对不是嘴上说的那样。说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兄弟好准备彩礼钱。”董耀彦笑着道。
林君劢心想,八字还没一撇呢,谁知道呢,看缘分吧。
两个大男人喝了半夜的酒,直到月华转淡,星子被云层遮掩,他才结束了对月酣谈,各自回邸。
林君劢喝醉了酒,以为乔若初还在他的公馆里,一进门就喊:“若初,若初。”没人应他,过了一会儿,万映茹从房里出来,“怎么喝成这样。”她轻声责备,叫醒佣人去煮醒酒汤。
“她睡了?”
“你喝多了,乔小姐好久没来了。”
“叫人去把她带来。”
万映茹见他醉的很深,拧了毛巾拿过来让他擦擦脸,却被他一把跌进怀里,“映茹姐,我想她了,想她了。”
他不知说了多少遍,醒酒汤也没喝下去就睡着了。万映茹把他放在沙发上,搭了一条毛巾被,惆怅地回房去了。
他们的爱情,她看不懂。只觉得无比辛苦。
她庆幸自己当年被人说是命该克夫,才立誓要单身一辈子,躲了爱情的劫,否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男人的漩涡中煎熬挣扎呢。
次日,她对林君劢说:“下午让副官把她接回来吧。”
林君劢一算日子,可不,乔若初已经开学好几天了
。他最近忙的,都忘记这事儿了,竟然没派唐副官去接她放学。一年前他被人追杀,躲进她闺房的情景,宛如是昨,历历在目。
逝者如斯!他不禁感慨时间过的真是快。
娶她吧。
这样,才不是负心而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抽大烟的事
乔若初已经上了将近一周的课,上学年成绩居全年级第一,她对自己非常满意,暗下决心要保持这个成绩,他年考入北平或上海的专科学校去。
姚思桐和她彻底决裂了,即使走了对头也很有默契地错开彼此,形同陌路。方纪瑛瘦了许多,偶尔会和微笑着乔若初打个招呼。乔若初总是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刀子,好像随时要扎到自己心脏上似的。
有一次,方纪瑛笑着附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他是因为你死的。”她说的波澜不惊,乔若初却吓得差点瘫在椅子上。
下午唐谷来接她的时候,见她脸色不似从前,以为她不想去枫林公馆,就对她说:“要不您给参谋长打个电话吧,属下把您送回自己家里。”乔若初摇摇头,叫他继续开车。
到了的时候,林君劢尚未回家,万映茹出门逛街去了,她就换了拖鞋窝在沙发上等他们回来。明明气温不低,外面还有少许的蝉鸣,她却一阵阵冒着汗,双臂抱着膝盖缩着还觉得冷。
方纪瑛的话一遍遍在她耳畔回响,犹如鬼魅般把她一点点拖进了冰窟里。
林君劢一进门就看见乔若初蜷在沙发里,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把她抱进怀里,把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掌上里揉搓:“生病了是不是?这么凉。”
“我害怕她。我害怕她……。”
“你怕谁?”
“她居然是笑着说的……。”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拼命汲取他的温暖,只有这样,才觉得那种蚀骨的可怕离自己远了点。
“叫军医来看看吧?”万映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见着这情形,担心起来。林君劢用脸颊贴了贴乔若初的额头,没有感觉到发热的迹象,便摇了摇头。
他用手碰着的脸轻声安慰:“没事了,若初,有我呢,不怕不怕。”乔若初听到他喃语了几遍才缓过神来,双手猛地攀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呜呜哭起来。
林君劢轻抚着她的乌发,耐心地等着她把心中的害怕一股水哭完。
“对不起,你的衣服……。”见他的衣服被自己的眼泪湿濡一片,乔若初不好意思起来。“服侍我换件干净的。”他在她耳畔小声命令。“讨厌。才不。”乔若初攥着衣角,面上红润了些。
他忍住笑意看着她不胜娇羞的模样,小声嘀咕了一句,逗得她咯咯笑了起来。林君劢站起来牵住她的手:“好了,还会笑呢,刚才哭得叫我满心怜香惜玉的劲儿。”“油嘴滑舌。”
乔若初看见佣人已经摆好了晚饭,正等着他们吃呢,便甩开他,快步去盥洗室洗脸净手。林君劢跟在她后面进去,也不洗手,从后面抱住她看着镜子,“郎才女貌,般配。”乔若初一脸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抬头瞥见镜子里他烺烺逼人的眉目,赶快用毛巾捂住了发烫的脸。“这段时间忙过去,咱们就办婚礼。再不娶你,我怕会忍不住做禽兽。”“谁说我要嫁给你。”“咦?你在外面说肚子里怀了我的孩子,我的弟兄都准备了大礼等着我双喜临门呢。”
林君劢闭着眼睛享受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清香,双手触到她的胸前停住一会儿往下移了移。
乔若初狠心地告诉辜骏她要嫁给林君劢的时候,并不十分笃定他一定会娶她,她当时,也没想过一定要嫁给他。她只是不想再拖累辜骏,给了他个死心的借口而已。
他这么说,她真找个地缝跳进去,但是因了上一次的轻率,她犹豫了:“不要这么快。”“好,你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考虑。到时候你要是还不愿意,我只好先把人要了再说。”他眨着眼睛威胁她。
乔若初移开毛巾狠狠瞪了他一眼:“快点洗手!”





半生娉婷 第84节
“遵命。”他洗了两把手,伸着让她来擦,乔若初甩了一条毛巾到他手上,自己溜出去了。
晚上她要回去,林君劢乖乖叫人把她送了回去。
一进妍园,就听见乔青崖在屋子里面发脾气。乔若初问前来开门的孙妈:“发生什么事儿了?”“小姐快去看看吧。姨太太拿了太太的陪嫁去卖,被老爷发现了。”乔若初心下叫了一声不好,这可是犯了父亲的大忌。
“啊,啊,别打了,老爷我错了……。”
乔若初冲进门去,就看见乔青崖手里拎着一根鞭子,没命地抽打在地上打滚的余姨太。她的旗袍被打烂了,身上都是血印子,蓬头垢面地半跪着趴在地上嘶哑地哀嚎。
乔若初上前把她抱住了:“阿爸,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
乔青崖见女儿拦住,把鞭子往地上一掷:“初儿,离这个大烟鬼远点。唉!”
“阿爸,你说什么呢?”乔若初张大了嘴巴。
“她,抽了半年大烟了。花光了家里存下来的钱,把你母亲的东西都卖去换大烟了。”乔青崖嘴角抽搐着,很痛苦。
“姨妈,是真的吗?”乔若初根本不相信家里会出这样的事儿。
余姨太无力地点点头。她推开乔若初,朝着乔青崖尖叫:“还不是被你害的,还不是被你害的……。”她的手瘦得跟鸡爪子似的,身上沾着血,看起来格外狰狞。
“父亲,看在母亲和我的面子上,算了吧。”乔若初看着她实在可怜,念及多年的母女情分,不忍心抱怨。
“可是这大烟抽下去,咱们乔家就破产了,初儿,会连住的地方都烧进去的啊。”乔青崖看着颓废萎靡的余姨太,又来了火气。
“我戒,我戒……。”余姨太跪着爬到乔青崖腿边抽泣。
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乔青崖还是很念旧的,见她有悔改之心,连忙把余姨太拉了起来,叫佣人扶着她下去包扎伤口。
剩下父女二人的时候,乔青崖无奈地说:“大烟这东西,哪里说戒就戒掉了。唉!”“姨妈怎么会抽上大烟的?”乔若初猛地有些不祥的念头。“还不是被施家那个女人给带的。”乔青崖前几天在街上撞见余姨太和施曼曼进了大烟馆,心中疑惑,就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见她们出来的时候包里塞的鼓鼓的,他沉住气回去等着。等余姨太一进门,他猛地拉开她的手包一看,里面全是福寿膏。
他当时就甩了余姨太一巴掌,余姨太哭着狡辩说这是施曼曼的,她并不抽。乔青崖到底是起了疑心的,他把余姨太在家里关了几天,就见余姨太烟瘾渐渐上来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他讨要大烟,一逼问,才知道她已经抽了半年了,一下子没了那玩意会死人的。
第一百三十章 没有血缘的亲人
乔青崖没敢告诉女儿,怕她对这个家寒心,这段时间,他就控制着余姨太抽烟的次数,她实在忍不住了,才允许抽上一两口。本来这样下去他也认了,可是今天,他有急事出门,走到半路折回去取东西的时候,余姨太把乔若初母亲的东西翻出来放在包里准备拿出去换大烟,真是气死他了。
“初儿,以后恐怕要委屈你了。家里少不了预备下买大烟的钱。唉。”乔青崖也不指望余姨太彻底戒掉,只要她抽的不太厉害,他大不了节衣缩食供着她抽半辈子。
乔若初没说话,她听说过几起为了抽大烟卖儿卖女的事情,不知道乔家摊上这事儿,日后会落个什么下场。可乔青崖是执拗的,他不会让女儿插手家里的事儿,乔若初只能被动地等着来日的结果。
过了几日,她对林君劢说起,他挑了挑眉头说:“绑起来半个月挺过去就没事了。”“我父亲肯定下不去手。”“你别管了,我找两个人抓起来关监狱里任凭她闹去。”“千万别,求你了,就当不知道吧。她毕竟养了我这么大。”乔若初和父亲一样,遇到真格的也下了不狠手。
林君劢想了想,脸色沉肃:“你父亲这辈子,真算不上个男人,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你再这样说我父亲,就不理你了。”乔若初急红了眼框。
想起那个叫施曼曼的表姨妈,乔若初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件事也同他讲,转念想他知道了肯定会像宰鸡一样弄死她的,心下不忍就憋了回去。
那时,家里的姨太抽大烟实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可以说太普遍了,林君劢就这一点没有多想,偏偏就让许真希一伙钻了空子。
进入十月份,水乡的秋色愈加秾艳,黄昏之下,水巷旁边,白鹤迎水而立,偶尔一两只被往来的乌篷船惊得扑棱起带着水雾的翅膀,画面氤氲而悠闲。
林君劢愈加忙碌了起来。常常半个月都在军营里,很少回家,乔若初根本见不到他。
唐谷副官照例负责接她放学,只是现在去哪里,都由她说了算,她也并不怎么常去他的公馆。要么也是冲着万映茹去的,她很好奇这位亦师亦姐的女子的经历,有时候看见她和林君劢挨得很近的说话,还会不由自主地吃上几口醋。
她试着问了几次,当事人都不开口,好像都不愿意提及往事似的,倒叫她更加有想知道了。
“映茹姐,你从来没想过要嫁人吗?”这天她在枫林公馆练完琴,捧了一杯热牛乳和万映茹聊天。“我出生的时候就被人说是克夫丧子的,被着这么大的咒,哪个男人敢娶我?”万映茹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淡淡地答。
“有不信这个的,映茹姐。”
“可是我没碰到啊,如今也过了嫁人的年龄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乔若初想绕到林君劢的话题上,想了几个开头,都觉得蠢的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自然些。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我的话,会嫁给他吗?”
“不会的,如果我是你的话,会选择嫁给辜公子,长相厮守,过一世太平日子。”
两人说到这里都停了下来,女人的观念无论年龄都是一致的,大都希望过上平稳富足的生活,名门巨族的公子哥的确比端着枪随时杀人也随时可能被人杀或者不久的将来被战争吞没的丘八要可靠的多。
之前,乔若初以及乔家,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是,映茹姐,女孩子不是更该有英雄主义的情结吗?”乔若初觉得万映茹每次看林君劢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我十五岁那年,父母死了,仅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一天旁晚,本镇上的一个老男人跃入我的房间欺凌我,就在他要得逞的时候,君劢突然进来了,他手里拿着铁丝弯成的环,套在那个人的脖子上,生生把他勒得昏死过去。那年,他才十岁。说来也巧,那是他最后一次回扬州老家,姑母让他去我家里借针线……。”万映茹给乔若初讲起来他们的往事,她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后来,我就跟他们去了相林,我跟姑母说,让我做他的丫头吧,我会服侍他一辈子的。可姑母拒绝了,她让君劢认我为姐,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来一笔钱,把我送到上海去念书。几年后,君劢长大了,念了军校,他是那样的英俊,我都不敢看他。再后来,我学的东西多了,观念变了,抱定了独身主义,也过了憧憬的年纪,我对他,真的就只有姐弟情分了。世事峰回路转,但结果都是一样的。”万映茹说了很多他们的过去。
乔若初唏嘘一口,原来,他们本是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的结局,可到头来,竟成了没有血缘的亲人。
两个人正聊的好,听见军靴的声音,知道林君劢回来了,便出门迎接。
他进来的时候不似往常的潇逸,揣了重重的心事。
“出什么事儿了?”两个女人几乎是同时问。
“明天去南京出趟差,见见校长。”他换下鞋子衔上一支雪茄。
她们不关心政治,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只是被他带的心底驻扎了几分惆怅。
万映茹开始给他收拾路上要带的衣物,他也不阻止,晚饭前就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抽烟。等他过足了烟瘾,对乔若初挥挥手,示意她坐到他的身边去。
乔若初走过去,并没有坐下来:“我什么时候成挥之则来的人儿了。”她不大高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别
“坐下。”他冷冷地命令。
乔若初执拗地站在原地不动。他一倾身拽住她的胳膊,把她拢到自己的腿上去。他的手特别用力,不经意就像要把她的胳膊捏碎似的。
“疼,别这么粗鲁。”
“又不是泥捏的,这么娇气。”
被他气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乔若初知道肯定有变故,否则他不会这么浮躁,这么想着她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去南京危险吗?”她想到了上次吕欣文的事儿,很是忧虑。
“不知道。”“可以不去吗?”
他摇摇否认。
“我不在相城的时候,提高点警惕,你们家那点事儿,只差天下人都知道了。”他不放心她,生怕有人趁他不在打错了主意。
乔若初往他怀里贴了贴,很是依恋。大约男女爱情开始的时候,都是从不舍得对方开自己开始的。
“吃完饭我们去见个人。”他眼底的沉郁被她的柔情融化了点。
“谁?”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夜色笼起的时候,下了点小雨,室外水乡的雾气和水气弥漫开来,能见度不怎么远。林君劢换上便装,穿了轻巧的鞋子,带着乔若初坐上私家车,悄悄去了水月庵。
“来这里见谁呢?”她想起年初一在水月庵见到他背影的事情来,心中惊慌不已。
“林某自诩不是登徒浪子,对姑娘是认真的,今日特地带你来见见家母。”他边说边看着乔若初。见她先是惊慌失望的意味,听到家母两个字又便成了欣慰讶然,知道她之前把自己想成觊觎佛门春色的人了,有点不悦。
“伯母在这里静修?是妙仪师太吗?”乔若初脑子里飞快出现了一张脸,那鼻梁和他十分相似。
林君劢“嗯”了一声。
进门之后顷刻,妙仪师太就迎了出来。大约是不愿意人家知道他们的关系,她神色澹然道:“二位施主请随老尼到茶房叙话。”
茶房里依旧燃着白檀木的香,扑面是淡淡的清甜,带着远离红尘的禅味,使人迅速心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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