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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娉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漾清月
乔若初一句一句重复:“他不会杀辜公子的,不会杀的……我信他……。”
“听说你父亲因为不同意你嫁给他,被他亲手解决掉了,你还信他?”
姚思桐的话像一声霹雳,震得乔若初耳边嗡嗡嗡地响,像被食髓兽吞去了理智,只剩下一片仇恨的混沌。
吃力地应付完一天的课程,行尸走肉般回到还贴着大红喜字的家中,晚饭也没吃,一直坐在卧室里发呆。
婚礼前,林君劢告诉她,为了乔家的安全,乔青崖暂时不能露面,她信了,也接受他的安排,婚礼过后,她多么期望林君劢同她说,要回一次门,拜见一下岳父大人,可是他绝口不提此事。她认为他是太兴奋了,忘记了此事,原本准备今晚回来问他的,没想到外面的人都知道她的父亲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亲身感到他朝自己的庶母开枪,就算今天所有的人都说她父亲是被他打死的,她也不会信的。可是那天,她的庶母,分明是他打死的。直到她委身于他,她都不敢细问为什么,那天他毕竟是为了救她,她怕从他口中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理由,怕自己会为了这件事离开他。
就这样一直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在坐在地毯上伏着床沿睡着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把她抱到床上,她猛地睁开眼,看见一双眼睛看着自己,黑暗中双眸如星斗,缀满星光。
“我父亲是不是你杀的?”乔若初推开他问。
“说什么呢,咱们这周末还要去看他老人家呢。”男人如玉的薄唇答的很快。
“你不骗我?他在哪里?”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周末就知道了。我的丫头,你是不是为了这个晚饭都没吃在这里哭泣呢。”
乔若初羞赧地钻进他的怀抱,“要是真的,我就不认你了。”
他扭开床头灯,按铃叫佣人送夜宵上来,然后一板一眼地告诉她:“就算你装作不认我了,心里也不会忘记我的。”
佣人麻利地送上来热腾腾的宵夜,乔若初饿了,吃到最后她指着当归阿胶炖老鳖的汤问:“怎么天天给我吃药膳啊。不会上火吗?”
“还是上次你昏迷的时候,从军医院请了个懂中医的大夫来,他说你先天的气血不足,胞寒畏冷,要好好调养,否则日后不大容易受孕的。”
这话从年轻的丈夫口中说出来,她多少有些惊讶和感动,“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只有气血足了才能从丈夫的宠爱里得到欢快。”
“我再不喝了。”乔若初赌气似的想要把刚刚喝进去的吐出来。
林君劢摸摸她出了一点薄汗的脖子,“快去洗漱吧。不早了。”乔若初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接近子夜,确实很晚了。
收拾好出来的时候他大约累极了,已经熟睡,她躺到他身边,想去枕他的胳膊,又怕打扰他的清梦,只好离他远点躺下。有他在身边,乔若初是安心的,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夜间什么时候被他紧紧拥在了怀里,他的一双大手,覆在她右胸上靠近心脏的地方,掌心的温度如一股涓涓暖流,源源不断地输入她生命之中。
“君劢,下次你忙的时候晚上就不要回来了嘛。”乔若初心疼他公务繁忙之余还要来往杭州相城两地陪她。
她的声音很小,还是叫醒了他,张开眼睛用嘴唇蹭了蹭她的香肩,“再忙,我也有时间想你陪你。不要这样把我推出去。”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挪开他手,看了看表,凌晨六点,离她上课还早,他好像还没有起床的意思,于是她又躺下,想多陪他睡一会儿。
转瞬到了周末,林君劢果然没有失言,准备了各色贵重果品,随身带了几名副官,一早就把乔若初叫起来,说要去看乔青崖。乔若初喜不自胜,跟着他上了车,车子开出相城,往郊外走,越走人烟越稀少,越走小小的山丘越连绵不绝,到了湖州境界,她终于忍不住发问:“我父亲是不是在董耀彦的地方?”“我的妻真聪敏。”
最后在湖州郊外一座破败的佛堂里,乔若初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乔青崖消瘦得脱了人形,一进来乔若初根本就没认出他来,连林君劢也跟着大惊失色。乔若初栽到自己父亲的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父亲,他们对你不好?”
乔青崖摇头苦笑。
“一日三餐,顿顿新鲜的饭菜,有肉有酒,好的很呐。”
“父亲是病了吗?”
乔若初看着他发黄的脸,不安地问。
“哪里有病死的资格呢,很荣幸董长官三日五日派医生来为我检查身体的。”
难为林君劢竟有这份心,乔若初知道父亲是为了庶母的事儿伤感,余姨太死于非命,他难过的紧,也算人之常情。
“父亲,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保重。”想起余姨太的事儿,她也难过得掉泪。
“为父不仅为她难过,也为你难过,你还是没能逃过他的魔掌,唉。”乔青崖直摇头。
“父亲,女儿已经嫁给他了,是明媒正娶,他并没有欺辱我。”
听了乔若初的话,乔青崖出乎意料地失控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能嫁给杀母囚父之人,怎么能?”他揪着女儿的头发使劲扯了一下。
听到她措不及防的喊叫,原本在外面和董耀彦叙旧的林君劢冲了进来,一脚踹倒乔青崖,把乔若初拥在怀里。
第一百五十四章 释疑
乔若初挣脱出来去扶倒在地上的父亲,没想到乔青崖伸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很重,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乔若初左边的耳朵轰的一声,暂时失聪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董耀彦的手下就冲进来把乔青崖给控制住了,林君劢冷冷地说:“连亲生女儿都伤害,你不如死了算。”乔若初见他好像要拔枪,顾不上脸上的肿痛,奔过去抱住他:“不要,他是我父亲啊,我唯一在世的亲人。”
他掏出手帕来轻轻帮乔若初擦掉脸上的泥垢和泪痕,温柔地说:“就因为他是你父亲,我才派人这么守护着他的安全的,你庶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从不对妇幼老弱开枪。”
“我信你,我信你,你让他们放了我父亲吧。”乔若初哭着求他。
“初儿,不要信他,你庶母就是死在他枪下,我赶过去的时候,亲眼看见的,她浑身是血,中了五六枪,死前叫着你的名字。”乔青崖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乔若初再一次抬起头来望着林君劢,“你告诉我,是误伤是不是?”
“不是。”林君劢简短地说,拖着她出了乔青崖暂时栖身的院子。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说了不是我杀的。”林君劢又申明一次。
“那我的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的人那么多,如果你想,一定能把她救出来的。”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好,你信吗?”
乔若初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那天,他出动确实是为了救她,而且成功把她从许真希手上救出来了。她不能不领他的恩情,而且,那并不是第一次救她了。
这个人是真心爱她的,她知道。
他们本来就要离开了,只听见乔青崖在里面喊:“初儿,养育之恩大于天,茉青一直视你如己出啊,他杀人灭口……。”
乔青崖似乎还在里面喊什么,似乎被人堵住了嘴巴,外面的人再也听不清楚。
她挣扎着想要跑进去问个清楚,被林君劢死死抱住不放,拖到车上带走了。
“放开,我要去问个清楚,你放开我。”
“你父亲神志不清,让他静一静咱们再来。”林君劢也被乔青崖的话惊懵了,他当初根本不在现场,现在竟然口口声声指责他杀人灭口,肯定是有人告诉他的,蓄意挑拨乔家与林君劢的关系。
不敢冒险让乔若初过去,有些事情,他还是先弄清楚的好。
乔若初不停地挣扎,他不解释,一个劲叫车开快一些。等车离开湖州,她绝望了,任由他抱着,动也不动。
到了家中,她像疯了一样问他:“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好吗,我庶母到底是不是你开枪打死的。”
林君劢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人都死了,追问已经没有用了,若初,我真的是为了你。”
“你认了是不是?”
他被逼问的没办法,“若初,当时我在施家老宅的地板上捡到你的头发,发疯似的找你,后来我无意中掀开地板,听到有人在脚下暗中说话,是余姨太的声音,她大概是烟瘾犯了。对你说,来乖乖,把衣服脱了,让许大爷看看,看一下,他会给我们鸦片的……黑暗中,我看不清你在哪儿,不敢开枪。很快我的弟兄找到了那间密室,门打不开,我用枪崩开几个洞才进去朝许真希开了一枪,谁知他抓住个女人挡在面前躲过子弹。他推开女人的尸体却扼住了你的脖子威胁我,怕他伤了你,我没办法,只好让出一条道给他,谁知道慌乱中余姨太跟出来跟着要鸦片,我怕她碍事,就在她胳膊上打了一枪希望她安静下来。谁知道她烟瘾太大了,爬起来来朝你扑了过去,许真希趁乱把你推过去,自己跑了。我从她手里把你夺下来,她一点理智都没了,拽住你的衣服撕咬,我的手下不得已才开的枪……。没想打死她,可是杜荣,杜副官紧张之下枪打偏了,加上她常年吸食鸦片,没救回来……。”
“说到底,人还是你们杀的。”乔若初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庶母,视她如己出的庶母,死于自己丈夫的枪下。
“若初,我当时昏了头,只当她抽大烟抽的要把你送到许真希那个恶心的人手上,恨极了才朝她开了一枪,并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母女情分。等你父亲心平气和了,咱们再去看他好不好?”林君劢见她怔怔的,像丢了魂魄一样,温柔地哄着。
她想静下心来,想不去计较他的失手,可她脑海里全是当时子弹打在余姨太身上的声音,余姨太最后的呼喊求救,如今更清晰地在她耳边盘桓。都说养育之恩大于天,难怪她昏迷了数日,醒来心上疼得如进了油锅,闭上眼睛都能梦到余姨太笑眯眯地望着她,声声唤着她的乳名。
乔若初的眼泪簌簌流下来,林君劢拥着她,不停地为她拭干,他浅灰色的绣着云松的手帕换了一块又一块。
“君劢,我求你,不要为难我父亲。我在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





半生娉婷 第96节
“若初,你要知道,乔家手里的东西,各方势力都在觊觎,你父亲一旦露面,就会被人盯上,我也是没办法才把他送到湖州去的。”
“可是他并不愿意过那种被囚禁的生活,他要回来守着爱妻生活过的地方。”
林君劢叹了口气,他想说乔青崖是个自私懦弱的男人,这辈子,谁都没保护好。
可反过来想,他自己何尝不是,为了把乔若初留在身边,不惜破坏她的婚约,不顾让她背上红颜祸水的骂名,甚至还破了底线对她庶母开了一枪,为了自己的爱,他把自己逼到极点。
“等找到许真希这个恶贼,同你亲自去接他回来,好不好?”
乔若初伏在他肩膀上,点了点头。
“你这样来来回回的,很累吧?”周一早上,他送她上学的时候,她问他。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爱你乌个发白个肉
“你不是很快就要放暑假了吗?到时候,我就能轻松两个月喽。中午也能看见你。”
他要走的时候看见她的书包上绣着一弯湘妃竹,又停下来跟她说,不如凤尾竹好看,寓意还好。乔若初笑着,“瞧你讲究的,好吧,好吧,我回去拆了重绣。”
等他的车走远了,乔若初还站在那里端详自己书包上绣着的湘妃竹,她真不是有意绣上去的,因为那次他送了她一个绣湘妃竹的手包,她觉得那意境真是太美了,后来就摸索着绣到书包上去了。
没想到他不喜欢。想想也是,湘妃竹,女英娥皇哭夫君的,不是好寓意,以后绝对不能出现在她手帕书包上了。想起上次她和他去杭州,她说起苏小小,他说那是薄命之人,要她活成小老太太。
原来他那么个戎马握枪的地方军官将领,在这些事情上,还有这样忌讳的心思。
下午放学的时候,杨校长叫住了她,和她一起往校园外走去:“乔同学,你入学马上两年了,现在有理想了吗?”
乔若初羞愧地摇摇头,自她入学,家里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她哪里来得及考虑理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那么,你对现在开的科目,有感兴趣的吗?”
“校长,我喜欢地理和生物,但我以后可能喜欢从事法律方面的工作。”
“法律?说说,你感兴趣吗?”
“爱略特说过,法律是为了保护无辜而制定的。”乔若初眨巴这黑白瓷器般晶莹的眸子,深思着说。
杨乔治校长满意地点点头,他大略听过乔若初的家事,懂她的心思。想到中国目前的局势,他说:“英国有句名言,战鼓一响,法律无声。”
彼时,战争对她来说,确实还感触不到。她不明白为什么林君劢担忧战争,连这位以教育为终身矢志不渝的坚守的校长也谈起战争,她发问:“中国很快要打仗了吗?”
杨校长顿了许久,“大和民族已经在向东北移民,中原江南,已成他们囊中之物。然而汉民族自有她的气节,就像金可柔而不可夺重,石可破而不可夺坚。日本人只知残暴掠夺,不懂怀柔之术,早晚会引发这个古老民族群起抵抗。乔同学,我认为,这里,不久的将来也躲不过战火。”
乔若初看着他智慧湛蓝的眼睛,动了动唇角,陷入思考。她读过历史,知道扬州三日屠城,知道史可法,知道有种精神叫民族气节,那些青史留名的事迹单单从文字描述来看就足以惨烈到抚案悲恸,真实的场景怕是人间地狱吧。
“校长,假如这里真的开战了,您会不会回国?”
“不会,我不是军人,战争和政治只会影响我的事业,不会危及生命。”杨乔治坚定地摇了摇头。
听到“军人”二字,乔若初陡然心生担忧,她的丈夫,到时候会不会浴血沙场。
刚走出门去,就见唐谷副官在到处找她,她赶紧同校长告辞,朝唐谷走去。
“太太,属下见您这么久不出来,就过来看看。”
“和校长说话来着,唐副官,要是万一打起仗来,你用上战场吗?”
唐谷一边开车一边认真说:“太太,莫要说我,怕是参谋长也会上战场的。”
他的话向来不多,可信度高,乔若初听罢面上有些惊慌。
“我今天想住到枫林公馆去。”
唐谷把车调了个头,直接开到枫林公馆。家里只有佣人在,万映茹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半个多月都沉浸在新婚之中,都忘记这个“家庭教师”的存在了,直到今天她想练琴,才想起她来。
乔若初自顾练了一会儿琴,万映茹回来她都没知觉。
“新娘子回来喽?怎么?和我弟弟闹别扭了?”
琴声戛然而止,一点尾音都没有,足见她刚才弹琴的时候根本没有专心。
“映茹姐,你说,万一打起仗来,君劢,他,是不是要上战场?”
“大概吧。养兵千年用兵一时。不过也看他怎么选了,投降或者弃城……。”
“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沉默良久,万映茹才开口:“记不记得你上次问我,选他还是辜公子?这就是我为什么告诉你选择辜公子的理由。”
晚间有人来接她回别墅,乔若初挺意外的,“他不过来?”
副官说人家只是依照命令行事,青她不要问难他们。乔若初只好跟着他们走。
见了他,她嗔道:“越来越不肯纡尊降贵了呢。叫我巴巴地换来换去。”
“夫人恕罪。咱们如今结了婚,跟着映茹姐住不大方便。”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接我?”她较真起来。
“夫人生气了?怪我,下次我一定亲自去接。这次就算了,好不好?”
乔若初哼了一声。林君劢赶紧弯腰送上轻吻,一副以色事人的认罪姿态。
“君劢,今天我和杨校长谈论起战争的问题,他说,咱们的国土上避免不了一场大战,是真的吗?”
林君劢吃惊地看着妻子的表情,肃然道:“局势风云突变,我不确定。”
“那你会上战场吗?”
“也许会吧。”“你会像史可法那样吗?”
“不会,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无定河边骨的。夫人不要太过担忧,再说了,现在不是还没开战吗?”
乔若初扑到他的怀里,“我好担心。”
“夫人,来,夫君给你讲个笑话乐一乐。”林君劢心情甚好。
乔若初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他讲道,明朝末期,名人钱益谦纳柳如是为妾的时候已经是白发黧皮,柳如是却还是肌肤白腻鬓挽乌云,要一次,钱和爱妾调情说:“我爱你乌个发白个肉。”柳如是一代才女,钱益谦的话刚落地,她就嫣然巧笑回道:“我爱你乌个肉白个发。”
讲完,他对着乐得绯红了脸的爱妻说:“你我老了,不也是这样?!”
“你讨嫌,难道你老了我会不老。再说了,到时候你要是敢效仿钱益谦纳妾,我就跟你离婚。”
“若初,不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为我担忧,放心,这辈子,为夫既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让你守寡的。”
乔若初点点头,她相信他说话算数,“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顷刻,夜中的微风听到男人淋漓的低沉且带着节奏的呼啸和女人若有若无的嘤咛,醉了般,越发暖熏。
酣畅之后,乔若初攥了攥他的手指,沉沉睡去。窗外玉蟾皎洁的清辉透过窗棂洒进来,淡柔的,将室内点缀的斑驳陆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念旧
过了几天,林君劢主动提起让她再去见一次乔青崖,乔若初意外地对他说现在不想去,等等吧。他也没说什么,为难地动了动眉梢,不知道爱妻心里在想什么。
一个月过去了,乔若初好像把她父亲的事情忘记了似的,林君劢觉得这样也好,省得见了面哭哭啼啼的伤了心肝。
“若初,你这么了?”相城快要入梅的一天夜里,林君劢听见她的低泣。
“想家了。我明天想回妍园住一晚。”
“嗯,好。”他的声音有些朦胧,“我陪你过去。”
“不用。”
林君劢没说话,把她拥在怀里哄了一会儿,复又睡去。
大概他是默许了,次日放学乔若初一要求,唐谷便将她送了回去。
妍园还是旧的模样,芳草萋萋,一小花坛茉莉,开得秾白馥郁,丝毫不知这里的人事已改。
一进屋门,乔家原来的佣人们都走了,连个看房子的人都没有,格外凄凉。
跟来的佣人怕这里的被子久不住人发了霉,带了洁爽的锦被和褥子,请示她放在哪里。她指了指二楼的房间,开口说:“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换。”
她坐在熟悉的沙发上,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佣人大概什么都准备好了,提进来从别墅带来的菜,生了火,屋子里总算沾了点人气儿。
乔若初站在厨房门口,小时候,她饿极了,会巴巴地站在这里等着饭菜出锅,被父亲看见了,免不了要训斥一顿,说没有闺秀的样子啦,叫人看不起啦等等之类的话。
那时候,家里虽然算不上热闹,总归是有人说话的,不像如今这般戚戚。
因伤感,她晚饭没吃几口就上楼收拾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整整齐齐的,除了褥子有点潮湿外,不染一丝尘土。她又开了衣柜,从前穿过的衣服,一件件被码好的,没有半分凌乱。
大约是孙妈临走之前给归纳整理的,她又想起孟妈,跟着去照顾余姨太,却被许真希给害死了,连尸骨都没找到。只是转眼间的功夫罢了,同她生活了十七八年的人,竟然都散了。触景伤情,乔若初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上次见了父亲回来,她想了很多。父亲只要一露面,那些有打算的人千方百计也要找上门来,他注定没有安稳的时候,不如索性就呆在董耀彦的军事区里面,虽然生活寂寥,性命总是无虞的。
因为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一直不肯再去见,怕自己心一混求着林君劢把乔青崖带回来,那就麻烦大了。
大抵是伤了神,到了下半夜,她的睡意还没到来,只好倾听窗外草虫咿咿。一会儿,她觉得不对劲,风绕树的声音里,还携裹着人的脚步声,虽然那样轻微,与夜的幽静还是不搭配了点。
是值守副官的声音吗?乔若初认真聆听几遍,否定了。
副官们穿着威武的军靴,动作再轻,落地还是有分量的。她立即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怕惊动外面活动的人,她没敢开灯,光着脚丫子下了楼,轻声叫醒佣人,叫她们去通知值守的副官一声。
领队的唐谷副官是个机警人,赶忙四处搜寻,在乔青崖的书房窗户下面,果然有三条黑影。不过这时候他们也发现了唐谷的人,黑暗中拔出枪来,对着唐谷。
“你们是什么人?”跟林君劢久了,唐谷像他一样冷静内敛。
“你们又是什么人?”
唐谷的手下打开了手电。
黑影见他们穿着军装,料定是司令部的人,便把枪放下来,“长官深夜来民居,有何贵干?”
“抓捕不法之徒。”唐谷气坏了,这帮强盗,警告责问他。
“长官息怒,我们是无家可归了,夜晚在此歇息一宿,再说了这家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能做什么不法之事?”
“这里是林参谋长太太的娘家,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去过问一遍。”唐谷对手下一挥手,便将三个人包围了起来,对峙起来,跑掉一个,剩余的两个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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