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娉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漾清月
1944年,民国三十二年十月,日军逼近贵阳,国民政府命远征军撤回保卫大西南,一部分远征军被空运到云南沾益,阻止日军可能意图迂回包围重庆的路线。
乔若初闻听远征军回国,连忙写信到沾益,寻找林君劢旧部的下落。
寄出去的信件犹如石沉大海,等到年底,竟不见一丝回音。
“他大概真的死了吧。”乔若初翻开一年多前的阵亡通知书,“这个也不是无凭无据送的。”
据当时送信的人说,林君劢中了枪,撤退的时候误入缅北野人山就找不到人了。乔若初查过地理,那边是大片的原始森林,面积广袤,没有人烟,受了枪伤得不到救治,注定是活不下来的。
“听说杜聿明军长带队随后也从野人山撤退,他自己都差点死了,部队一半的人都没走出来,君劢他们......估计......唉......”辜骏说。
“不看见他的遗体,我就是不死心。”乔若初说。
到了次年元宵,重庆的大街上比之往年,处处是繁华热闹的迹象,天边的血色自从轰炸结束以后减淡了许多,似乎是兵戈之象消弭的前兆。
徐恩曾步履轻快地叩开了林公馆的大门,笑吟吟地对乔若初说:“美国人开始轰炸东京,很快,小日本就要滚回去了,若初,林副司令也算大仇得报,你还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吗?”
“徐主任您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情报啊,国内到处不还在打着仗呢吗?”
几次,乔若初以林君劢血仇未报堵住徐恩曾的非分之想,这次他反过来压她,乔若初一时想不起妥帖的应对之辞。
“看吧。日本本土被轰炸,重武器的补给跟不上,拖不了几个月就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徐恩曾斜眯着眼睛看着乔若初,缓缓吸了一口洋烟。
半生娉婷 第150节
由春入夏,中国的战局迅速扭转,未到秋,便传来日本人投降的消息。
可随之喧嚣尘上的,是国内战争可能开始的猜测和流言。
辜骐去了一趟香港,回来之后便折卖国内的工厂,提议辜骏两口子和他到香港去和父母团聚。
“国内一轮接着一轮的战争,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还是到香港保险一些。”他说。
第二百四十七章 徐恩曾抓了姚佶
辜骏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先去一趟上海,处理一下婉珈和咏明的遗物,思桐,不如你和二弟先行?”
姚思桐不高兴地垂目:“我和你一起去不好吗?”
“我是怕你辗转颠簸。”辜骏小心翼翼地说:“我在上海最多停留两日。”
“好吧。”姚思桐非常不情愿地说,转身退出了辜家兄弟的谈话。
辜骐目送她进去,转头低声问辜骏:“嫂子好像对你有意见。”
辜骏朝姚思桐回屋的方向侧了一眼,没搭话。
辜骐从他脸上看到一抹无奈:“大哥,与其这样耗着,两个人都别扭,不如索性把话坦白了说......”
“二弟,算了,你就不要操我的心了,去了香港,找个门当户对的赶紧成个家吧。”辜骏苦笑着摇摇头,语重心长地道:“身边那些没真心的女人,赶紧断了吧,不是长久之计。”
“林太太那边,有什么安排?”辜骐面色凝重了一下,“她不可能呆在重庆吧。”
“她一直在寻找林君劢带走的远征军的老部下,听说他们幸存的人到了腾冲,她这几日估计要过去。”辜骏说。
五日后,辜氏兄弟正要动身离渝,忽然听说夕诺被军统的人给抓了。
逮捕的理由是通共嫌疑,据有人举报他与重庆的地下党组织有联系,提供国民政府方面的情报给他们。
消息一传出去,舆论哗然。
文学界的人首先坐不住了,联名给国民政府写信,呼吁不要冤枉夕诺。
辜骏连夜叩开了林公馆的大门,对惊魂未定的乔若初道:“若初,此事说不定是姓徐的那个人冲着你来的。”
“辜公子,”乔若初吸了一口凉气道:“如今君劢的上司和同僚都在重庆,姓徐的没这么大胆子吧。”
“你还是早做应对准备吧。”
“嗯。”
“不如你和我一起前往上海?”
乔若初意志坚定地摇了摇头,“他带去的部队不可能都牺牲了,我要亲自找到他们问问君劢是怎么死的。”
辜骏走后,乔若初一夜没睡,次日,大早晨有人敲门,她忍着重重的头疼出来开门,却是徐恩曾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外。
不知为何,他本人从头到脚都是和煦的,乔若初却感到寒戾压顶,止不住要打颤栗。
“林太太脸色这么不好,病了?”徐恩曾不请自跨进门去,挥手让左右在门口警戒。
乔若初强打起精神招呼他,落座后伤神地道:“我这是被徐主任给吓的,谁不知道姚佶和我是老乡,平时又走的近......”
“若初,”徐恩曾哈哈大笑两声截住她话,“姚先生只是嫌犯,现在证据还不确凿,鄙人只是奉命调查,呵呵,调查而已。”
“我知道他和你是老乡,平时又走的近,你怕被他牵连,”他点了点头道:“不至于,不至于,共党这些人,对外不会暴露自己身份,你一个弱女子,没有火眼金星,哪里会知道。”
乔若初讪讪地道:“姚佶就是一个吟风弄月的文人,要说他通共,我怎么都不信。”
“我也是这么对手下的人说的,但是他们说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也要调查调查。”徐恩曾话锋一转:“不过,要是有人出面担保的话就好办了。”
乔若初顺着他的话问:“谁出面担保军统可以放人?”
徐恩曾眯起狭长精锐的眼睛笑起来:“鄙人就可以担保。”
乔若初不解其意。
“不过这件事总是要冒风险的,”徐恩曾缓缓道:“要是你我结为连理,手下的科长们怎么也会卖鄙人个面子,不至于太为难姚先生的......”
阴谋。
乔若初顿悟,果然如辜骏所说,军统的人抓了夕诺,就是冲着她来的。
夕诺和沈家的旧人这一二年没少阻止徐恩曾找自己的麻烦,徐这次抓人一石二鸟,报复夕诺,又逼迫她就范,算盘打的不错。
“徐主任,”乔若初无力地笑笑:“这件事要从长考虑,我一时也答复不了您......”
“不急不急。”徐恩曾终于听到乔若初有所松口,乐的眉开眼笑。
事后,乔若初悄悄让人给辜骏送信,讲明此事,打算先答应徐恩曾的婚约,夕诺放出来之后她再和沈家的旧部马上逃到云南林君劢的同袍兄弟处。
她请辜骏到军统的大牢里和夕诺通个气,出来之后不要去见她,立刻离开重庆。
辜骏得信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徐恩曾是什么人,全国到处都有爪牙,如果乔若初真的答应了他婚约,又跑出去的话,他用任何手段追捕她都占着理,到时候,事情就更加麻烦了。
“思桐,你还是和我一起去上海吧。”临上船之前,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姚思桐自然喜不自胜。
“我去和若初道个别,你到码头等我。”辜骏交待了句。
姚思桐的心往下沉去,没说什么,带着佣人恹恹地去往码头。
辜骏进了林公馆,辜骐早就在里面和乔若初说话,他说了几句伤离别的话,忽然轻佻地坐到乔若初身边,“这次一别,余生还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若初,让我抱你一下。”
乔若初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尤为不自在,正要躲,辜骏已经结结实实地拢住了她。
看似深情间,他迅速掏出一只注射器,扎到了她身上。
“啊......”
乔若初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不一会儿意识丧失大半,昏倒在辜骏怀中。
“二弟,快走吧。你先到香港安置,我随后就来。”辜骏抱着乔若初往外走,尚未出门,沈家的旧部就持枪顶住了他们,辜骐和盘拖出原委,又散了些钱给他们,他们无话可说,只好放行。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辜骐带着乔若初从重庆码头上了一首美国货轮,双方商业上来往密切,对他带的“货物”含糊放行,一路顺风顺水,直达上海,转去香港的商船。
与此同时,辜骏带着姚思桐乘着客船,随后抵达上海。
乔若初天亮时分睁开眼睛,见自己和衣睡在船舱里,回忆了下,试探叫道:“辜骏,辜公子。”
“林夫人。”辜骐应声推门进来,“你醒了?”
见是辜骐,她的心一下子悬起:“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香港。”
“辜骐,你放我下来,我不能同你去香港。”乔若初怒火上头,她一直很信任辜骏,没想到他居然和辜骐一起设套将她带离重庆,这算什么。
“林夫人,我大哥是为了你好。”辜骐忙解释道:“姚佶他真是共党方面的人,你用手段从军统手里保他出来,他也未必会离开重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姚大哥是......”乔若初惊的险些从床铺上跳下来,“这不可能,当年,他投笔从戎参加淞沪会战,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可能是后来加入的吧。”辜骐只是听辜骏这么分析过,他对政治不敢兴趣,也没细问。
“就算没有姚大哥的事,我也不能同你去香港,我丈夫的尸骨还没找回来,我连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乔若初凝重地道。
“到了香港,一样可以寻找他们,不急于这一时。”
船行的很快,因是私人商船,沿途几乎没有停靠,乔若初根本没办法下床,长吁短叹一两日,抵达香港。
乔若初出来的时候钱物一点儿都没带,下了船,思及家中保险箱中尚有几根金条,两件值钱的玉器,非常不舍,“辜公子还去重庆吗?我的一些东西没带出来,很惋惜。”
第二百四十八章 梧桐夜雨,不诉离殇
“那边还有几样微末的事情,安顿下来有闲暇的话可能会去。”辜骐老成地说:“金银细软都是身外之物,香港如今百废待兴,你学的法律大有用处,不愁赚不回来。”
忽然见乔若初神色苦楚,他意识到她惦记的东西应该是林君劢留下来的,马上赔礼:“辜某心思粗莽,抱歉。我马上给大哥发电报,让他务必返渝一趟,帮夫人把东西取回。”
“不必不必。千万别给他发电报,也没什么紧要的。”
几日后,辜骏带着姚思桐到港和家人团聚。
姚思桐听说乔若初一起来港后大发脾气,刚安顿下来就和辜骏吵闹,口不择言,加上夕诺被抓的刺激,她的情绪几近崩溃,辜骏哄她,她说他假情假意,不理她,她就打骂佣人摔东西,弄的家里鸡犬不宁。
辜家从上到下都颇有微词。
辜骏实在没耐心了,就跑到乔若初租住的公寓去,也不说话,默默坐着看报纸,印堂都锁出褶子来了。
乔若初从辜骐嘴里听说他们夫妻不和,也不大好安慰辜骏什么,只得劝他到外面找个事情做,她自己来港的第二天就到当地的法律事务所递交了简历,很快就入职上班了。
“另外,夕诺身陷囹圄,思桐心情不好,你多安慰她。”
又几日,辜骏忽然对乔若初说:“我想离婚。”
乔若初大惊:“不会吧......你别冲动......”
“我一直想做个好丈夫,可惜她不肯给我机会。”辜骏苦笑。
徐恩曾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乔若初会没有任何征兆地离渝,等他发现的时候,林公馆早已人去楼空,佳人不见踪影。
抓到手的夕诺非但没有任何用处,此时反而成了烫手山芋,全国各界都借这件事情指责军统在搞白色统治,看谁不顺眼都抓,跟法治背道而驰。
乔若初从香港秘密致电林君劢的老上司和一干同僚,将徐恩曾前后“求爱”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力证徐恩曾抓夕诺实是为了达到个人私欲,并非真正通共。
经她这么一曝光,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都开始发声,说夕诺是参加过淞沪会战的军人,为国残了肢体,非但没有受到表彰,反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被当成通共分子下了大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令人心寒。
姚愿之夫妇更是从上海跑到重庆,三天两头去国民政府里面哭诉,控诉夕诺在监牢里遭到了非人的待遇。
徐恩曾弄的焦头烂额,顶不住各方面的压力,很快就把夕诺从军统的大牢里请了出来。
出狱之后,姚愿之夫妇把儿子一顿臭骂,勒令他和他们即刻离开大陆,前往香港与妹妹、妹夫汇合。
夕诺推迟,被姚愿之质疑:“莫非你真的入了共党?”
“哪那么容易就入党,我不过是和他们接触了几次,同意他们的理念,有意靠近。”夕诺没瞒着父亲,和盘托出。
姚愿之捻须正色道:“局势复杂,一晨一夕,城头就可能变幻大王旗,搅入其中风险过大,你还是不要掺和了吧。”
夕诺执意不肯走,僵持不几日,姚夫人忽然犯了心脏病,送到医院,险些没抢救过来。
重庆的中共组织得知此事后,立刻给夕诺送信,让他到香港去,说那儿日后更有用武之地。
夕诺考虑再三,征询姚愿之的意见,没有去香港,回到相城,关进自家的老宅,昼伏夜出,著了一年的书。
半生娉婷 第151节
1945年9月,沈约夫妇带着八岁的林安来到香港和乔若初见面。
林安拿着父母的相片辨认几轮,眨巴着大大的黑水晶眼珠用生硬的汉语问乔若初:“你是我妈妈吗?和照片上的有些不一样。”
乔若初一个没忍住哭了起来:“是的,我是你妈妈。”
林安又想了许久,转头扑向沈约,和乔若初隔着一段距离目不转睛地打量她。
“你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吗?”
沈约一把掩住他的小嘴巴,“你爸爸在国内领兵打仗,很威武的,叔叔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小孩子一边玩去后,沈约说:“我大哥的事,还没敢告诉林安。”
“先别告诉他。”乔若初眺了一眼林安无忧无虑的身影,“我始终不相信君劢死了。”
“这两年我也派人去找过,父亲的关系都用遍了,倒是联系上几个和他一起去缅甸的人,唉,他说的和官方一样,我大哥当时带人突围,中枪后撤退到野人山,之后就没任何踪迹。那种地方,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政府也认定人是阵亡了,嫂子,你就不要抱其他幻想了。”沈约沉痛道。
乔若初出奇地淡然,“就算他死了,我不信当时带去的原浙系心腹几千人没有一个幸存下来的,我得问问他走之前交代了什么,他不可能没有话留给我。”
辜骏和姚思桐在到达香港的次年春天办了离婚手续,姚思桐大病一场,乔若初去看她,她颇有怨气,撑着病体对乔若初冷嘲热讽,极不友善。
乔若初碰了一鼻子灰,半句都没有为自己辩解,扭头走了,心下凉透了。
她的公寓后面有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每每雨滴敲窗,举目眺见桐叶,都会想到她与林君劢在江南的那些年,思着念着,便整夜不能入眠,在枕上叹息辗转。
有时窗外的细雨中会有一声长叹和她交互回应,乔若初便感叹,不知何人也抱了同样的离殇之愁,以致夜不能寐,憔悴待天亮。
终有一次她忍不住好奇起身往窗外望去,昏黄的路灯下,一个颀长俊逸的身影落入眼底,那种熟悉感令她呼吸凝滞。
乔若初擎起一把油纸伞下楼冲入绵绵雨雾,疾步走过去,高跟鞋溅起的泥点飞到她的素色旗袍上,将下摆的玉兰花打的斑斑点点。
“骏......”到了近前,她的声音破壳而出,带着淡淡的伤感。
辜骏下意识地轻咳了声:“睡不着,出来走走,可巧就到了你楼下......”
顺手撑起她的伞罩在二人头上,“大半夜的,你怎么出来了?”说完温和地笑了。
乔若初淡笑:“你还好意思问,我是睡不着觉听到有人在下面叹气,起来一看,哪知道是你,你说我能不出来看看吗?”
辜骏笑了笑,看着夜色,“这阵子的雨真密集。”
“是啊,下起来没个完了。”乔若初换了话题,“思桐还是放不下你,生病有段日子了,你去看她没有?”
“她不肯见我。”辜骏将伞斜向乔若初,“夫妻一场,闹到离婚的份上我也遗憾的很,唉,是我对不住她。”
到了乔若初楼下,辜骏把伞还给她:“你上去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晃晃悠悠到了年底,辜骐从南洋回来,连家都没回直接从律师事务所找到乔若初,说是有个缅甸华侨从腾冲得到消息,云南王龙云的亲信龙清四年前在缅北边境扣押了一支国军的正规军,夺了人家的装备,人也没放回去,最近被捅出来,蒋介石的爱将陈诚正和云南地地方势力扯着皮呢。
“一定是他的部队。”乔若初脑子里像炸了一颗雷样儿,目光发直,喃喃地道,飞快地跑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云南。
辜骏闻讯赶来,“若初,辜骐带回来的只是小道消息,不一定可靠,还是多方打听打听吧,你这么贸然回国不行。”
“我等不了了,龙清放不放人我不管,我送上门去,让他把我和君劢关在一起。”乔若初情绪激动,认准龙清扣押的就是林君劢的部队,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腾冲寻夫
她急吼吼地当即出发,到了广州,正值国内战事打的激烈,往西部走的车不那么容易排上,只好逗留一日。
夜里宿在一个简陋的小旅馆,她不敢睡觉,生怕有人前来滋事,不想到了半夜,担忧什么来什么,还真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敲她的房门。
“谁?”乔若初从行李里摸出一把银色的勃朗宁小手枪,贴在门上问。
“是我,辜骏。”
乔若初迟疑了一下,辜骏怎么可能半夜来敲她的门,实在不是他的作派。
可声音实实在在又是他的......
小时候乔青崖跟她讲过,江湖上有一种模仿人声音的奇技,惟妙惟肖,外道的人根本辨认不出来,那些人夜半常扮作他人打家劫舍,干尽坏事。
“辜公子,我已经睡下了,不大方便开门,有什么事吗?”乔若初为难地道。
外面响起细碎的声音,片刻,一张纸条隔着门缝塞了进来:若初,刚才看见外面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担心你有事,故而敲门试试你是否平安,我入住在你楼下房间,明早同你一起想办法去云南。
是辜骏的字迹。
乔若初呼啦一下打开了房门:“骏......我刚才想多了,你怎么来了......”
“你走的太快了,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你坐的那辆车。”辜骏眉眼温润地笑了笑:“到这里才发现去云南方向的车没有,想你肯定住下了,我一个个旅馆问过来,还好找到了。”
乔若初想说些请他返回的话,被辜骏一句“早些睡吧,养精蓄锐。”的话挡回去,只好把溜到嘴巴的话又吞回肚子。
次日,两人好不容易搭到前往贵阳的车,一出广州,不知什么原因被省界边防给拦截下了,漫长的搜查之后,司机撂挑子喝酒吃饭,又耽搁了一晚。
如是折腾,到达昆明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当时国民政府已经还拿下云南王龙云,军政大权到了陈诚和杜聿明的手里,云南已经是国军的天下,乔若初作为烈士家眷,自然不用管弯抹角,直接找到了杜聿明的办公室。
说明来意,杜聿明的秘书直接告诉她:龙清扣下的确实是林君劢的部队,但是他们和龙清还在谈判中,并没有见到林君劢其人。
是死是活,他们也不确定。
乔若初失魂落魄地回到旅馆,咬牙说:“我还是自己去找龙清吧,政府那帮人靠不住。”
“那可是狼窝,你去不大方便,不如我去。”辜骏豪气地说。
“不,你不能去,咱们到了腾冲,我去找龙清,你在外面候着,万一我出不来,你也好另想办法。”
辜骏不肯:“若初,我去龙清的寨子,他最多只是把我关起来,我再诱之以财,吃不了多少亏,你就不一样了,你懂吗?”
“我懂你的担忧,可他们怎么也不至于吧。”乔若初还是坚持自己的安排。
辜骏摇头:“西南民风彪悍,少数民族中多没有伦理观念,你不能抱有侥幸。”
两人一路争执到腾冲,乔若初不肯连累辜骏,他不肯让她孤身犯险,谁也说服不了谁。
到了龙清的地界,和他处不太一样,保留了特色的大寨,像个土匪的场子。
还没决定到底谁上去找人,乔若初和辜骏就被龙清的人团团围住下了手枪,五花大绑提溜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身材魁梧,浓眉深目肤色黧黑的中年男子坐在上首,威严地俯首,喝问他们。
他的声音瓮气粗犷,余音如洪钟一般震撼耳膜。
“龙将军,”乔若初和辜骏交换个颜色开了口,“听说您四年前在缅北救了我丈夫林君劢,且挽留他至今,小女子不胜感激,特意来感谢将军。”
“哈哈哈哈哈......你是林夫人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你不仅人长的美,这张嘴也够巧,”说着,他忽然变脸:“只是太遗憾了,你丈夫四年前就中弹身亡了。”
乔若初脚一轻,险些朝前栽倒,脸和唇上血色尽失,辜骏急忙将身体靠过去拢住她,心疼地说:“若初,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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