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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技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白闹儿有点慌。




第20章 格局不同
    李牧看了看白闹儿,叹息一声,对黄岐道:本侯的丈人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偶感风寒,本侯不忍他继续劳累,便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往后黄掌柜就多辛苦些,以前丈人大人负责管理的事情,尽数交由钱大海,有事跟他说就是了。

    黄岐心里一喜,急忙躬身应下。白闹儿一听急了,刚要分辨自己没得风寒,一抬头对上李牧的眼神,到嘴边的话顿时憋了回去。

    李牧继续对黄岐道:黄掌柜,麻烦你安排一辆马车,送本侯的丈人大人回庄子。

    是,侯爷。黄岐应了声,转身出去了。李牧摆了下手,李重义等人也都退了出去。

    李牧来到白闹儿跟前,没打他也没骂他,而是问道:丈人,你真缺那点钱么?

    白闹儿抬起头看着李牧,嚅嗫了半天,鼓起勇气道:贤婿啊,我是不缺钱可是,谁嫌钱多啊。我一共两个孩子,巧巧跟了你,自是一辈子受用不尽,但是我家根生他是个憨货,我要是不替他攒个家底儿,以后可咋办。

    我是他姐夫,还能少了他的吃穿?

    白闹儿低下了头,又抬了起来,道:可是你毕竟姓李,他毕竟姓白啊。你是他姐夫,能照应他。但是下一代呢?我们白家,不也得传下去么

    李牧蹙起了眉,这话让他反驳不得,确实如此。

    自打来到长安,贤婿你已经帮衬了不少了。给了地,还给了我这酒坊半成的利我知道你的意思,没事我很少去找巧巧,我知道你看不惯。停顿了一下,白闹儿又道:贤婿啊,要不是自己没能耐,谁想等人喂食吃?这酒坊用不着我,我闲着没事,一时糊涂就错是肯定错了,贤婿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我没有二话。

    李牧看着白闹儿这样,心里也挺难受,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他对白闹儿的观感,其实经历了三个阶段。

    初次见到白闹儿的时候,由于脑海中原来李牧残留的记忆,加上当时白闹儿做的事情,李牧恨过白闹儿,当时甚至想过等夜里拿把刀把这人结果了。但是冷静下来,他没有那样做。当时他与白巧巧还谈不到感情,但白巧巧这许多年来的付出,以及对孙氏的照顾,却足以当得起‘恩情’二字。白巧巧是李家的恩人,李牧既然继承了原来李牧的身体,那这份情义他便不可不顾。所以等孙氏身体好些了,他便决定搬家,躲开白闹儿。既然不能恩将仇报,那躲着总行了吧,此生不见也就是了。

    等到在定襄再见面的时候,李牧对白闹儿的观感又变了。因为彼时,他已经认清了自己对白巧巧的情感,恩情之上又添感情。白闹儿好赖不计,他是白巧巧的亲爹。白巧巧就算嘴上说再怎么讨厌这个亲爹,但以她善良的本性,是不可能做出伤害她亲爹的事情的。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原生家庭,李牧选择容忍白闹儿,答应许他做掌柜,与他怎么看待白闹儿无关,为的是不想白巧巧左右为难。

    再后来,来到长安,李牧便封了侯。到了这个时候,李牧对白闹儿已经没了恨意,因为他与白闹儿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白闹儿见到他,一次比一次更加战战兢兢。再没有一分往日的盛气凌人,不敢算计他,不敢提要求,甚至不敢跟他说话。

    这种感觉有点像前世李牧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被打更老头拿扫帚打。那会儿他把这老头当成一生之敌,恨不能一日长大,找这老头好好比划比划,让他也尝尝扫帚的滋味。但是等他真的长大了,再回到孤儿院的时候,他看到这个打更的老头,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小时候的一生之敌,随着年龄的增长,变作了笑谈。

    还有点像他刚刚入职游戏公司那会儿,总被新人培训组组长刁难。当时李牧心里也恨这个组长,但过了两年之后,那个组长还是新人培训组组长,而他已经成为了公司的后起之秀,享受副总监待遇,是总监位置的有力竞争者。这时候李牧对那位组长的恨意也几乎没有了,因为双方地位差距拉开了,这位新人培训组的组长再也影响不到他。这时如果他反过来再去刁难这位组长,就会显得自己心胸太狭窄,而且也没有必要,如果他那样做了,落入公司高层看在眼中,也会觉得他格局太低,睚眦必报,不堪造就。

    李牧对白闹儿,大体就是如此。他不想报复,只是希望白闹儿能少给他添麻烦,为此拿出点地,拿出点钱,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他是白巧巧的亲爹,李牧愿意花这个钱买清净。

    即便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李牧实际上也没生气。他只是觉得无奈而已,听白闹儿说了这些话,他又觉得白闹儿也有些可怜。脑海里不知怎么冒出一句前世看到过的一个电视剧里面的话。

    你过去那头型呢?你得支棱起来呀!

    想起这句话,李牧又忽然有点想笑了。

    行了,我也不怪你,也不说你什么,你那半成利也不收回。先回家歇几天,你不就是想自己挣几个钱么,过几天给你找点事干。

    真的?白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

    李牧板起脸,道:再问就是假的了。

    不问了不问了,多谢贤婿,谢过贤婿了!白闹儿喜笑颜开,连连对李牧作揖,后退着出去了。李牧无奈摇了摇头,又坐到椅子上,扶着太阳穴轻揉着,本来挺好的心情,经白闹儿这么一搅和,头真的有点疼了。

    李弼进得屋内,看到李牧揉头,道:贤侄啊,为你丈人的事情生气了?

    李牧看到李弼,赶紧起身行礼,道:二叔,我这丈人给您添麻烦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告诉我呀。

    李弼哪能让他真的拜下去,腰都没弯就给扶起来了,俩人坐下,李弼笑道: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每日也忙,又不是外人,哪能让你分心。再者说,也没影响生意。

    错了就是错了,我已经跟丈人说过了,以后他不会再掺和到酒坊的事情了。

    李弼是聪明人,没有表露出喜色,也没有劝,只是道:可别惹得你丈人不高兴了,毕竟是你的长辈。

    李牧点点头,道:我心里有数二叔,我这次来,其实是有别的事。之前在定襄时的一个朋友,来长安贩卖毛皮,明后日便要启程回去了,想要买些酒带回去,我答应了,一共八十坛。

    你的朋友当然没问题。李弼痛快地答应了下来,道:这点事随便差个人来就是了,何必特意跑一趟。

    还有一件事。李牧拍了下手,李重义从外面进来,手里拿捧着一坛状元红。李弼接过来拍开封泥,鼻子凑上去一闻,赞道:好酒,有味道!

    低头再一看,酒色泛红,惊道:这是什么酒,竟然发红?

    此酒名为状元红,是一种改良过的黄酒。我近日听到长安城中有人诋毁,说灞上酒坊只会酿莽夫喝的酒,我便要他们见识见识,比黄酒,他们也得甘拜下风。

    李弼笑道:何必与小人计较,不过也不算狂言,这酒比之任何黄酒,都绝不逊色。

    李弼是李绩的亲弟弟,以曹国公府的底蕴,什么样的酒没喝过,他都不用尝,只看到这酒,心里就有数了。

    贤侄啊,你把这酒拿来,是打算大量生产了么?

    对,我已经把酒曲带来了,立即建一条专用的生产线生产这种酒。因黄酒要进行二次发酵,所以酿造这种酒的时间要比三杯倒更长。我试验的结果是差不多长一倍,因此产量会低,而且黄酒用料要比白酒多,综合考虑,这种酒的定价要更贵一些。

    贵多少?

    这酒,我打算卖十贯一坛,三贯一壶。

    李弼倒吸了口冷气,但他没有问能不能卖出这种话。上次三杯倒定价的时候,他便说了这样的话,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错了。聪明人不会犯两次一样的错,李牧既然敢如此定价,他肯定已经想好了怎么卖,听着就是了。

    太上皇在崇仁坊的天上人间,月底便要开业了,这件事义父对二叔提过吧。

    李弼点点头,这件事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秘密了,只是大家都默契地不说破而已。

    李牧微微一笑,指了指状元红的酒坛,道:这酒,便是要在那里卖给学子们的。

    原来如此!李弼恍然大悟,怪不得叫状元红,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转过年就是科举,月底太上皇的天上人间便要开业,据听闻消费不低,能进去消费的人,十个里面得有九个是门阀世家的子弟。眼看就要科举了,他们能不去那里露个脸?万一作的诗文被皇上或者太上皇相中了,即便科举失利都无妨。

    这时有一种叫做状元红的酒贩卖,就算十贯一坛,他们咬着牙也得买一坛尝尝!

    想通了此节,李弼大笑了起来,道:贤侄高明,看来咱们酒坊又要大赚一笔了!



第21章 适度扩张
    二叔先不忙高兴。李牧道:这状元红赚的钱,咱们可不能都拿了。

    这是为何?

    太上皇。

    李弼一愣,旋即懂了。对啊,涉及到太上皇,还是做着生意的太上皇,这钱可不是不能都揣自己兜里么。

    不管多有钱的人,往外掏钱的时候,心里都难受。李弼刚刚仿佛已经看到李家又多了一座金山,忽然李牧告诉他这金山要分出去一份,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对方是太上皇,再不舒服也得忍着。程咬金够混不吝了吧,马场还不是被分了三成?

    李弼略显肉疼道:那要分出去多少?

    一半。

    一半?李弼差点咬着自己舌头,本来他预想着,像程咬金一样分出去三成也就最多了,没想到李牧开口便是一半。这酒定价十贯一坛,已经是极贵了,就算是门阀世家的子弟恐怕也买不了几坛,销量定然不会很高。在这样的情况下分出去一半,加上酿造损耗,纯利怕是比三杯倒高不了多少了。这样算来,酿造这新酒还不如多开一条三杯倒的生产线。三杯倒的定价已经被市场接受,而且供不应求,就算再开两条生产线,也不愁卖啊!

    李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李牧摇了摇头,道:二叔此言差矣,做买卖,为了赚钱不假,但也不能只盯着赚钱。如果一门心思盯在钱眼里,一个月前我直接开三条生产线多好?但如果那样做了,今日三杯倒绝对维持不了这个价钱。二叔你觉得咱们是卖一坛酒净赚两贯钱好,还是卖二十坛酒净赚两贯钱好?

    李弼想都不想答道:那自然是一坛酒净赚两贯好。

    三杯倒的定价已经被市场接受,说明了一件事。咱们面对的客人,还有潜力可挖。我把状元红定价十贯,便是要试探出上限在哪。但二叔你想,若你是买酒之人,十贯一坛的酒,你会不会觉得贵?会心甘情愿地买么?

    李弼已经被李牧的话带入到了情景中,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不会买。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以二叔的身份都不会买的酒,长安城中还会有多少人舍得买?

    李牧继续说道:我们卖十贯一坛的酒会引起非议,那么便要找一个能担起这个价的地方帮我们把酒卖出去,还有比天上人间更合适的么?天上人间开业之后,会举行赛诗会。我打算在赛诗会上,把状元红拿出来,免费送给当日的诗魁。二叔你想想,那些没有得到诗魁手里还有钱的人,他们会怎么做?

    李弼眼前一亮,道:他们会羡慕嫉妒,他们会自己掏钱买!

    对!就是这个道理。李牧绕了好大一个弯,终于解释清楚了,累得满头大汗。但是他不得不解释,虽然即便他不解释,李弼也会按照他的意思做,但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这酒我们来卖,卖不出十贯钱。从成本考量,定价也就最多五贯。因此我们就拿这五贯,多余出来的,仰仗着谁,咱们就给谁。此为双赢,就算对方不是太上皇我们也要如此做,何况还是太上皇。就算没有这件事,咱们也得想点办法得到陛下或者太上皇的庇护,只有这样,生意才能长久地做下去。

    李弼深以为然,道:贤侄思虑周详,我不如也。既如此,那便按照贤侄的意思,我马上去找工匠来,选址盖房,加一条生产线出来。不知酿造这状元红,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还得贤侄好好教教。

    李牧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李弼,道:大体与三杯倒的生产线差不多,需要注意地地方,我已经标注明白,看了便知。

    李弼赶紧接过来,展开看了一下,果然清楚。仔细叠好收入袖子里,道:等教会了工人,我便把它烧了。在此之前,片刻也不会离开我身。

    李牧点点头,又道:二叔,除了状元红的生产线之外,还要另开一条三杯倒的生产线。

    真的?你决定了?李弼喜出望外,如今卖这三杯倒就跟捡钱一样,要不是李牧拦着,他早不知开了多少条生产线了。但想到李牧刚说的话,又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维持定价,怎么

    这条生产线所出产的,不是现在卖的三杯倒。李牧解释道:三杯倒入口辣喉,皆因它的酒劲大。我们把三杯倒定价在市面上最好的酒三倍的价格,也是仗着这个优势。但是因为价格的原因,一般人都没喝过三杯倒,也不知道三杯倒到底是什么滋味。新开这条生产线,便是为了让他们也尝尝,顺带也能增加收入。

    如何做到?李弼不解,道:难不成一样酒两样价么?这可不行。

    不李牧笑道:酿的是一样的酒,但是酒劲儿可调啊。咱们的三杯倒酒劲这么大,勾兑得淡一些,也不比其他的酒酒劲小。但是咱们比他们的酒更清,清浊之间,孰优孰劣,不是一目了然么?同样定价一贯,咱们还愁卖么?

    是极是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李弼忍不住抚掌,李牧每说一个点子,都能令他有豁然开朗之感,由衷地佩服。

    其实李牧所谓的点子,没有哪个是他自己原创的。这都是他前世最常见的营销手段,买酒的事情从头到尾,也只学了‘雷耍猴’一家而已,先饥饿营销,再降配冲量,赚得盆满钵满。事实证明,有效的手段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有效的,只要东西在一定范围内没有替代品就可以了。

    与李弼又商谈了一些细节,黄岐来报,已经安排马车把白闹儿送走了,李牧要的酒也都装车完毕。正好李牧想说的也都说完了,便告辞离开。

    回到城里,已经是晌午。李牧让一个侍卫带着老胡等人回府,他则跟李重义找了一家汤饼铺子,垫了一口。然后来到工部,找到了虞部郎中吕文奉。

    吕文奉这个人,已经年逾五十。在大唐的官员中,也算是年龄颇大的了。他是前隋旧属,隋炀帝的时候,他就在工部做虞部主事了。大唐立国之后,李渊施恩于百官,他晋升到了虞部员外郎。到了李世民登基,他的前任被罢免,他升任了虞部郎中。

    一个皇帝升一级,把官做得这么平稳,吕文奉这辈子也算是顺遂了。但他的为官之道,说起来却很简单,一曰无争,二曰无脑。

    无争,就是不争。什么都不争,任由别人去争。到头来,争的那些人不知去向,把他给剩了下来。

    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上官说什么是什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工部不像别的衙门,牵扯不到太复杂的事情,虞部更担不到什么干系,所以这几十年来,吕文奉一直都没出什么问题。就算有所涉及,他‘无脑’的名声也早就传了出去,谁都知道他做事不带自己的心思,也会把责任算在他的上官头上,牵扯不到他。

    吕文奉如此的性子,与他没有儿子有很大的关系。他只有一个女儿,早早便嫁人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婆娘,几个下人。上无所养,下无所依,争来何用。五品郎中的俸禄足够他花销,有机会贪钱他也懒得去贪。

    李牧来的时候,吕文奉正在收拾卷宗。再过几日就要搬到新官署了,这些卷宗都要带着,他正在分门别类的整理,装箱。吕文奉没有叫人帮忙,并非是他使唤不动人,而是他舍不得让别人碰他的东西。这一屋子的卷宗,都是他亲笔所书。从他刚来工部开始,他就做这个工作,然后累任主事员外郎郎中,几十年的心血都在这些卷宗上面,他没有儿子,这些卷宗就好比他的儿子一样,碰都不愿意让他人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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