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骋昭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孤寂弦音
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一转头,发现那个男人又追了过来!我和乙女都懵了,这该是何等的执着!作为一个足球球员,我虽然对体能还有点盲目自信,但一旦停下来,再想飞奔真的非常吃力。如果这个男人一直这么追下去,很可能会被他逮到。
我和乙女继续往前跑,拐过一个转角,看到了岔路。乙女说我们分头走,在庙门外碰头。他说他尽量弄出动静,让那个男人选他走的这条路,因为那个男人有兴趣的人是我,所以追到乙女也没用。我便选了另一条路,一面向每一根柱子上的佛像祈祷,希望那个男人没有选我这条道,一面逼着自己快跑。终于,我到了庙门。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等到乙女,我慌了,又返回去找他。
当我经过一个桥洞的时候,听到了他俩在讲话的声音。
“我说你啊,其实并不是同性恋吧。”乙女淡淡地说。两人背靠石桥,像普通的路人一般聊天,而且那个男人也没有对乙女做出任何攻击性的行为。我就躲在桥洞下听他们交谈的内容。“你那不是喜欢一个人时该有的眼神。”
“眼神”那个男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别人也有说过我眼神犀利,改不掉的习惯了,但我真的对他感兴趣。”
我吓得差点发出声音。
“面相不亲近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乙女把头撇向一侧,“我成长环境特殊,小时候应对过各种各样的人,也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哪些人心有慈悲,哪些人性格粗暴,我一眼就能看出。但有些人即便在外人面前心狠手辣,但对妻儿却是格外的温柔。你有些什么经历我不知道,但你看他时,没有那种温柔。”
“你不懂我,”那个男人抬起头,漫无焦点地眺望远方,“我愿意每天来潭边等他,等到他愿意待见我为止。”
“那就随你喜好了。”乙女走下石桥。
回来的路上,乙女告诉我,我可能真遇上了一个大麻烦,以后最好永远别去那座庙了。
我当然知道,别人求我去我都不会去,反正愿已还,我就不欠什么它了。还庆幸着那个墨镜男终究是选错了一条路,让我逃离了他的魔爪,突然想起了一个可悲的事实——
我在逃跑的过程中,向柱子上的佛像许了愿,而且他们确确实实保佑了我;
甚至小径上的那些桃花精,也在某种意义上让我收获了一段长久到令人哭泣的孽缘……
昭和22年3月
第六十四章 ☆伊野尾篇☆(下)
本篇为伊野尾篇,上下两篇均主要为伊野尾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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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的春天来临之时,我开始盘算起了二度还愿的计划。
如果这个男人真像乙女所说那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等我,一定会被他撞上。为这事儿,我苦恼了很久,发际线也渐渐越爬越高,我念书时都没到过这种地步。为了保护乙女的发际线,我就没有再把这个烦恼分享给他,尝试自己解决。
我想到了一个能让他主动放手的方法。如果我正在恋爱中,他也就差不多该放弃了!——只是可惜,我不存在那样的女朋友。正试图找人配合我表演的时候,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倘若那个男人足够不要脸的话,可能会继续抢夺,我可不想让女孩子因为帮我演了戏而受伤落泪。我必须找一个足够强大的恋人!
于是……
我和高木雄也踏上了回小城的火车一路春光明媚,莺歌燕舞可惜,我只顾着欣赏我身边的高木!我让他扮成了我的女朋友。他头戴一顶长长的卷发,化着浓妆,脚踩尖头高跟鞋,身穿妖娆的紫色长裙,静静地坐在我边上。
我们这些在驰骋球场的选手,在生活中也不过是社畜。因为各自公司的年会,或多或少都穿过女装,我们因此有幸看到过除冈本以外所有人的。高木的扮相,是众多小可爱中,最为成熟而彪悍的,如此泼辣的女友,一定会教那个男人知难而退!
许是穿了女装的缘故,高木的声音也变得细细软软的,让我真的产生了一种“我在恋爱中”的错觉。
我们走呀走,走去了小城的寺庙。三月温暖的季节里,游人如织,穿围裙的女人带着孩子在古树下玩耍。正看得入迷,一阵春风吹来,把高木的假发吹进了河里!
“雄子大姐,我帮你捞。”我刚想下水,被他轻轻按住,只见他脱下高跟鞋,挽起大裙摆,一个纵身,优雅地跳入河中……这样既有柔情美,又有男友力的高木,简直让我有了一种想拉他走一回占卜潭的冲动!
唯一遗憾的是,一下水,他的妆没了,假发也湿了,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换下女装的他提了一个建议,“我可以创造一个比让他得知你谈了一个女朋友,更让他崩溃的现实!”当我握住他朝我伸来的温暖手掌,当我迎上他带着水花的清爽笑容时,我发现我充满奇遇的人生,仿佛又迈向了新的高度!
……
“你抓紧时间还愿!这里我撑着!”
其实,在他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内心就开始不安了。
高木想的是以毒攻毒的策略,但我总感觉那个男人比高木更有毒。即便高木真的有成为我“男朋友”的潜质,即便我俩有担当左右后卫、在“总统套房”里睡过一张床的微妙经历,他也无论如何吵不过一个流氓。
高木怕自己没有办法说服他放手,一露败相就劝我趁着他俩吵架的机会,赶紧去还愿。
而我,又怕高木会和他动起手来,心里默默“续愿”,跑到半路就折了回来。
只见高木没踩稳高跟鞋,一个踉跄差点掉进小潭,一句跑了音调的“降参”(我投降)终于结束了这场恶斗,气场比着女装时还弱了几分。
“没事吧”看他一天之内下了两回水,我着实担心。
“伊野尾,你回来干嘛”他抹去脸上的水草。
“你别让他知道我的名字啊,高木你个傻子!”我气急败坏,全国一共就50个人姓伊野尾。
“那,那我的名字就能让他知道了吗”
“‘takagi(高木)’又不少,他也分不清是哪个!”
“去你的,我的‘高木’是‘ki’不是‘gi’!”
戴墨镜的男人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静静地看我俩吵架……
有些事情,只能依靠自己。
“我……我要赶着回去交图稿了,明年的今天,我一定要给这件事做一个了结!我再也不会逃跑了!”我昂首挺胸地朝那个男人叫板。高木的气场,由我挽回!
还没听到那个男人的回应,脚自己已经溜出了两三百米远。
已经顾不上高木了……
昭和23年3月
我和有冈大贵踏上了回小城的火车一路春光明媚,莺歌燕舞可惜,我再也没有了欣赏的心情。高中选了文科的有冈,时不时地吟诵两句俳句,赞叹眼前的美景。我也听不懂,听着心烦意乱。
一路走走停停,再三犹豫,终于走到了让我害怕的小城的寺庙。三月温暖的季节里,游人如织,古树下,穿洋裙的妇女抱着婴儿,牵着孩童,与朋友相互介绍着孩子之间的排行。依旧有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但我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应对那个糟糕的男人。
我刚还完愿,就发现了他。他眼中的那团火,和两年前一样灼热。我花了一年时间准备的措辞,一瞬间被他眼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正在重新组织语言时,有冈上前一步,站在我和那个男人中间。他朝那个男人鞠了一躬,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谢谢你,始终如一地爱慕我们的伊野尾。”我不懂有什么好谢的。还有,别说我名字。
“其实,伊野尾这孩子真的很可怜。”又重复了我的名字!而且内容我也觉得不太妙。
“你知道吗,这孩子,当年在初中,因为在教室里坐了两分钟,被老师抓去社团登记处,莫名其妙地登记进了一个自己没报过名的社团。
这孩子,当年在高中,因为忙着学理科,分到了一个最清闲的职务,没帮队里得过一分,倒帮队里失了不少分,带新人活动时也没有一个新人愿意选他。
这孩子,在毕业前,回家过了一个暑假,回来以后,(守门员)饭碗都被抢了。他跟别人互换了球服,得到他球服的孩子(中岛),长高了;接受别人球服的他,就此长停了。
这孩子,进了大学,不知怎么搞的,得罪了别人院的院长,对,还是别人院的院长,从此背上了没口德的骂名;这孩子,又不知怎么搞的,好像是虚构了一段野蛮女友的传闻,惹火了整所大学唯数不多的女生,从此压根没有开始过一段成功的恋情。
还有啊,这孩子,抽了不该抽的签,把自己送进了一间转角寝室,还把我变成了附带的牺牲品。
还有啊,这孩子,一口答应帮我们出海留学的队友照顾他养的猫,结果一去他家,他家有五只猫……”
呜呜,有冈没说这些话之前,我还真没意识到我有这么可怜。现在,我哭到不能自已。
“所以,你能看上这样不器用的伊野尾,我作为他的队友,特别地感激。”呜呜,我也感激。
“我认为,自从遇见你,他的人生发生了一个转折。我也相信,你是能给他带来幸福的那个人。但是,在把他交给你之前,我得确保你对他的真心,我们谁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可怜下去,对不对
如果,你觉得,你的的实力无法改写他这样像上辈子不知道干了啥坏事似的悲惨人生,还是把他留在我们那里吧。他再不器用,我们也没放弃过他。不管你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好,请让我看见你对他的感情。这孩子,真的不能随随便便地从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人。”
戴墨镜的男人沉默了,随后避开我们的视线,轻笑起来,“都告诉了我这么多,我不介绍一下自己,似乎不太好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泪汪汪的眼睛看到了幻觉,竟觉得他眼睛里的火焰渐渐平息了下去,汇成了涓涓溪流……
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士兵,被炮火击中,缺乏救治,双眼成了弱视。回来以后,没有得到家乡人的待见。他离开了故乡,开始寻找新的生活。盛情留下他的,是另一个村子,一个只剩下了女人的村子。住了一年,他厌恶了那里的生活。
他说,他只是希望得到一个纯粹的二人世界,无关其他,只是想要简单的爱情。他坦白说自己确实不是同性恋,只是厌恶了女性;他也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我,只是两年前途经寺庙企图获得救赎时正好撞上了我,突然发现爱情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意识到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以后,我们给他买了一张去横滨的火车票,告诉他,在我们那个城市,因为有大量没有上战场的理工生,是男女比例最为协调的城市。到了那里,他就再也不会被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他说了感谢我们的话,还开玩笑说,自己这样糟糕的性格,到其他城市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他能有这样的认识,我觉得或许他还是可爱的人呢。
递给他车票以后,我和有冈离开了寺庙。回去的一路,没有恐慌,却满是空虚。
昭和24年3月
后续:
今年,我陪家人逛了庙会,因为不再有让我害怕的东西。刚踏进庙门,又一个男人迎了上来,我条件反射地想逃跑,却发现原来是庙里的住持。他是来感谢我的,他说,那个戴墨镜的男人,自打去年三月以后,再也没来庙里闹过事。我道歉说,给庙里添了麻烦。
他可能拿着火车票去了大城,可能留在小城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可能真的找到了一份两情相悦的“激情”,总之,祝好吧。
“依老衲所见,施主姻缘浅薄,愿否前去小潭求得一段良缘”住持这么对我说,我家人也跟着起哄。
我真的谢谢他们。
昭和25年新年
第六十五章 狂野!高木忍无可忍的抢断
“先生,入关请走这边!”
“谢谢,”男人温柔地道谢,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躲进角落。
六十五、狂野!高木忍无可忍的抢断
昭和24年9月,全国足球联赛在停办两年之后,首次恢复赛事。
取缔一切博彩活动,取消小组赛,恢复了战前的单败淘汰制。
经过两年的休整,队伍比两年前有了显著的增加。不知是否是隔壁班教练脱离院长的管控、在体坛混得风生水起的缘故,甲队、乙队以及新丙队三支队伍竟都有机会参加,免去了校内的竞争。
球队数不仅多,球队的质量比起大前年的比赛也有了显著的提升,几乎不可能再碰上轻易进到决赛的好事。临时取代我们的替补组在预赛中已多次遇险,接连两场都是靠点球取胜。这样的战绩能在复赛中存活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他们的焦虑我们能感受得到,而作为临时替补的我们也很想为他们承担。他们要为赛事保存体力,我们就去找甲队和新丙队切磋,试图学习其他队身上的长处。
在赛季汲取尽可能多的经验对谁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一点上,我们与其他队达成共识,他们接受了我们模拟实战的请求。
甲队派出的是替补,我们缺一人的团队花了大力气打成平手,不好也不坏。而新丙队,由于是人员调整后第一次参加全国联赛,尤其重视,上场的直接就是正式队伍。
不愧是新的丙队,他们暴风雨般猛烈的进攻,是我们未曾预料的。我们清楚,重组后的丙队都是原丙队和原丁队中自愿留下来的选手,但我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竟然会在两年中有了这样大幅度的提升。不得不承认,新丙队的进步,令人难以相信。
开始十五分钟,便打入我们一粒进球!
虽说本就不奢望缺了人的团队能踢赢堂堂正式组,虽说我们作为“替补组”的首要任务是为正式组获取经验,也就是重在观察。但当时的内心,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这场比赛,想拼尽全力地拿下!过去的两年,我们正式组因为缺人的缘故和停赛的客观原因退居二线,但这段空窗期对我们来说,并不是碌碌无为的时光。我们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加倍地努力。我们尝试着如何在缺一个人的情况下、在与替补组的较量中立于不败之地,我们尝试着将空缺的中后卫转移到其他职务上、来试触球队自身的软肋。两年来的短会、阵型安排,像连片的画面一般浮现在我的眼前,不管如何,就是打心眼里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努力会在新丙队之下!
或许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我一人,在被领先之后,全团默契地改变了原有的阵型:边锋的有冈大贵和a君退居中场,和b君一起肩负传球重任;前场仅留中锋山田凉介和影锋知念侑李负责射门;防守反击三人组中剩下的薮宏太和乙女光,插空站到我和伊野尾慧前侧,一起组成更坚固的防守团队。
「中场三人作为机动,任意加入前场或后场;而人数本就充足的前场,分出部分人手充当中间的过渡。」这是教练留给我们的策略。
说起教练呐,不知道他在场的话,会说些什么。他所带的丁队,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几个零星的队员把自己托付给了昔日的竞争对手。而他所带的乙队,在面临强劲的球队时,还是弱小得像初次挑战全国联赛失败后迷惘彷徨的球场新人。不知道教练还在场的话,他是会骂我们,还是会安慰我们。我只是清楚地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出现在我们比赛时的教练席上了。他说过他想培养出能抵达联赛顶峰的球队,没有了丁队,我们乙队就是最后的希望。但如果只是这样下去的话,我们恐怕无法给出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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