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花燃
“嘿嘿,又蹭了他一整日。”她偷笑着,笑得肩膀微微颤动,“他真好看,真香啊!明天我还要继续偷懒,赖着他才行。总之,既然答应了我要教我一套剑术,他就必须手把手教会了才行啊!嘿嘿嘿嘿……”
黄小泉:“……”
想起往事,更是扎心。
他恨恨地望向面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此刻谢无妄浑身是伤,衣袍已被血浸透,但仍然很讨厌,是那种玉树临风的、耀眼夺目的讨厌。
谢无妄眸光微动,淡声道:“我还要知道她心死那一幕。”
黄小泉目光复杂。
半晌,呵地冷笑:“你还有心头血可以吐吗?”
谢无妄假笑温柔:“不劳费心。”
等待黄小泉制造妄境之时,谢无妄凝望着宁青青的睡颜,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往日一幕一幕。
如今再向后回望,他已意识到自己其实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把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
在他将涅槃之后最虚弱的她带回玉梨苑时,她曾目光微颤着,看了东厢一眼。他抱着她,能够清晰感知到那具身体最轻微的颤动,他知道她的心还会疼痛,身体还会下意识地蜷缩。那时他分明可以解释,让她知道他与那个女子什么都没有,但他并没有开口,而是放任她露出自嘲的哂笑。
蘑菇的死,他也没有向她好好解释。他当时满心冷戾,只恼恨于她任性出走弄丢了性命,未能察觉到她声声泣血,情绪已滑向崩溃的边缘——他这一生并不顺遂,一路是趟着荆棘血火过来的,在那条冷酷的杀戮之路上,情绪是最没用、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他从未照顾过任何人的情绪,他只会用一把把冷刀子捅得她遍体鳞伤,逼着她成熟、清醒。
直到她的脸上露出缥缈的微笑,她的眼睛里彻底失去了光芒时,他才隐隐意识到不对。但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他仍然自负地认为,她要求和离只是一时任性,只是在和他闹脾气,谈条件。他没有认真对待,而是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
然后一错再错。
他用一场极致的欢爱把她推下了无底深渊,在她绝望地最后向他伸出手时,他没有拉住她,反倒用冷冰冰的刀子一次次刺穿她的心。
——不是要听假话吗?
——是。
——问完了?满意了?
每一次,他都有机会把她拉回来,拢入怀中悉心安抚,但他并没有。
她很聪明,也很敏感。他的好、他的坏,她都照单全收。
她就这样疼得放开了手,沉沉坠进了最黑暗的绝望之中。
他怎么会以为,她眼角滑出的泪水是因为欢愉?
她说得没错,那个用全部身心爱着他的宁青青,已经死了,就死在了那一日。
他其实不必再看,也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但他还是要亲眼看一看。
是他该受的。
白光渐渐泛滥。妄境在眼前生成。
波光晃动,旧日重现。
谢无妄麻木地看着宁青青经历过的一切。
她昏睡得十分彻底。
苍白的小脸泛着红晕,唇瓣殷红,微微肿起一点,柔软娇小的身躯窝在云丝衾中,看着无辜又可怜。
枕畔放着他留给她的“书信”。
他纡尊降贵,在她的贴身衣裳上面留下了两行字——
[青城山,留下便是。]
[若你听话,夫君身边,从此只你一人。]
何其讽刺。
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她看起来很累,很渴,她无意识地翕动着唇瓣,想要找水喝。
她陷在了梦魇之中,挣扎得微弱无力。
渐渐地,她的身上一条一条爬满了魔纹,她终于惊恐地醒来,下意识地向他求助,却发现他并没有在她身边。
她挣扎着爬起来,随手抓过枕畔的衣裳胡乱套在身上。
她摔下了床榻,打翻了玉盆,躺在满地碎土之中,那双曾经无数次带给他温暖的小手,无力地抓握着地上的泥土,留下一道又一道绝望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高高坐在自己的銮座上,将传音镜扔在御案角落里,等她自己想通、服软,给他传音。
眼前画面交叠。一边是他漫不经心地掌控自己的无边权势,一边是她顽强求生,抵抗魔毒侵蚀,一下一下拖着沉重的身躯向外爬去……
他的心口极闷,窒息感像一只巨手,攥住他的心脏,狠狠碾压。
这样的痛苦,竟是前所未有。
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黄小泉趁机对他出手,将一把钝刀捅进了他的心脏,然后绞碎。
极疼,疼到麻木。
他忽然想起了另一幕,那日他带着额上有花的女子回去,她像个游魂一样飘回屋中,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茶。她的神情是麻木的,像个木头人,呆呆楞楞,看起来并不痛苦。
原来不是不痛。
痛到极致,是麻木。
终于,她没有力气了。
她最后挣了挣,然后绵软地瘫倒在满地碎土中,灰黑枯败的伞帽恰好贴着她的脸侧,在最后的时刻,她的蘑菇和她相依为命。
“我不要……变成怪物……”
一滴晶莹透亮的泪水滑落,渗进枯腐的蘑菇残体。
“簌簌!”
她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涣散的瞳仁中,两粒细小的星火熠熠不灭,像是生命的种子在迎着风努力前行,柔韧不屈,抵死不向魔念妥协。
……
妄境破碎。
黄小泉笑出了声,笑得越来越猖狂放肆。
他一步一步倒退,一面退,一面扬起双袖,荡出道道界力旋风。
废墟之中,残垣断壁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竖立起来,那些破碎的琉璃玉砂如飞瀑倒流,细细碎碎地复归原位。
倾塌的巨殿与山峦重新站立,破碎的地面修复如镜。
鸟语声声,花香阵阵。
黄小泉的身影渐渐隐入繁华盛景,只留下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
“谢无妄,我可怜你。”
周遭复原如初的一切,尽在嘲讽谢无妄。
他,回不去了。
这么美好的她,就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仿佛唾手可得,却是咫尺天涯。
第57章 她的遗憾
谢无妄换了一件黑袍。
他记得,方才他将她从界池中带出来时,她曾明晃晃地嫌弃他这一身血迹。
他垂眸看着她。
服下太多调元丹,她醉药了。
脸颊泛起了两团不那么健康的红晕,唇色红得异常,微启的双唇间不停地吐出小口小口的香甜热息。
他此刻心绪不是很稳定,但他该走了。
外面有太多的事情亟待处理。
他躬身抱起了她,让她的小脸紧贴着他的前胸,一头柔顺乌黑的青丝垂下他的臂弯。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理解了寄如雪。
从前他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寄如雪会去碰那些邪魔之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妻子的尸体留在身边。
如今大致明白了。
垂眸看着怀中温暖柔软的女子,他知道,自己绝不会容许她离开。
无论是哪一种形式的离开。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87节
他会把她找回来,带她回家。
*
清清凉凉的风拂过宁青青的脸颊。
一缕发丝飘到她微启的双唇之间,她很不舒服,迷迷糊糊抬起手来把它扒拉走。
“醒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里面。
谢无妄的脸背着光,神色看不分明。
他骨相极好,哪怕只有个阴影轮廓,也能看出异于常人的俊美。
以貌取人的宁蘑菇不禁幽幽叹息了一声:“嗯。”
她转了转眼珠,望向周遭。
心神忽地一凛。
庄严肃穆的巨大黑石殿阶,上不见顶,下不见底。
左右两旁默立着天圣宫门人,个个垂首肃容,一片寂静间,只有谢无妄不疾不急的脚步声,一步,一步。
登凌绝顶。
她挣了下,想要下来自己走。
“别动。”他哑声道,“有伤。”
殿阶广阔,左右两侧的门人不敢释放神念,如一排排静默石雕,听不到二人说话,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打扰。
因为重伤的缘故,谢无妄的声音有些飘忽,随着脚步,伴出些低沉好听的气音。
“大婚那日,本该抱着你走上这万丈石阶,”他说得慢,字字句句极有质感,沉沉坠入心湖,“万妖坑一线传来紧急军情,我扔下你,前往北地征战,一去便是大半月。回来见你,你也不恼。”
宁青青张口想说话,被他竖起食指,轻轻抵住唇。
“我说,你听。”他道。
看在他的声音非常好听的份上,宁青青闭上了嘴巴。
他的容颜依旧背着光,更添了一重神秘感,低沉悦耳的嗓音就像是从一个漆黑的深渊里面传出来的一样。
“我出门征战,你悬着心。你只要我平安归来,别的事情什么也不在意。”他低低地笑了笑,“你不提抱你上山,我便顺势省去了这一出——我也懒。”
宁青青:“……”
“还记得吗?”他道,“我得胜归来那日,才是你我真正的新婚花烛夜。我,也是第一次娶妻,其实心中多少还是念着你,娇妻守着空房,自己在外打打杀杀,终是觉着心头有些空落,有些惦念。于是那夜,孟浪了些。”
“我知道让你疼痛了。”虽然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听着声音,却是带上了坏意,“我故意的,就是想看你哭。我还要哄着你,害得你半哭不哭,我知道你羞于喊痛,就是故意欺负你。阿青,我很坏,这些坏,从前只给你一个,今后也只给你一个。”
她怔怔看他。
这个家伙,真的很坏啊。
“从前的遗憾,我们一件一件补上。”他把她往身前轻轻拢了拢,让她倚得更舒服些,“阿青,从今往后,哪里伤了、痛了,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都告诉我,我很喜欢听你说痛,很喜欢你呜呜嘤嘤向我撒娇。很喜欢。”
她抿了抿唇。
心中的感觉有些复杂。
那些记忆,就像一个个墨点,渗进她空白的脑海里,连成了满满一片。
她什么都记得,可是她与那些过往之间,好像隔了一扇门,直觉告诉她,需要一把钥匙,才能打开这扇门,走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如果进了那扇门,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会怨他吗?会恨他吗?还会喜欢他吗?
她并不想逃避过往。她是一只勇敢的蘑菇,她也想要寻回完整的自己。
只是少了一把钥匙,她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谢无妄的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他的影子在万丈黑石台阶上逐渐拉长,阳光渐渐沉了下去,她能看清他那双深邃暗沉的眼睛。
她温柔乖顺的目光让他身躯微颤,心跳失措了好几拍。
如果可以代替她沉入苦痛之渊,他会跳进去,托她出来。遗憾的是伤痛无法替代,他只能陪着她一起。
胸前渗出了血,怕她嫌弃,他及时用极火焚去。血液无法凝固结痂,便持续地流,他不以为意,只不紧不慢,继续一步一步往山巅行去。
“那次是你第一次传音向我撒娇,也是唯一一次。”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其实我回来了,只差一步就踏进了玉梨苑。倘若此生有幸再得一次机会,无论你是磕了、碰了,头疼脑热了,我都会第一时间拥你入怀,将你捧在手心里疼惜。”
宁青青忍不住想要插话。
她动了动唇,冲他眨眼睛。
“你说。我听着。”他那平静了一路的声线隐有不稳,似是强压下了心绪。
他是血海里面杀出来的人,这一生不知何为害怕,但在这一刻,他的心脏却是微微地悬了起来。
他知道,此刻的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必不可能说出什么他爱听的。
宁青青清了下嗓子,认真地说道:“其实,那一次给你传音之后,跑到后殿去找你,不是想要撒娇的。”
“哦?”嗓音更哑。
她把回忆中的一幕幕过了过脑,然后把自己的结论告诉他:“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因为传音打扰了你,害你被偷袭受了伤。吓醒之后,心中实在不安,所以去找你,只是想确认你无事。”
她的语气很平静。
他太了解她,他知道当时的她,决计不像此刻这么淡然。
吓醒,不安,去找他。
他的脑海中立时便有了画面,她身上带着伤,惊惶地起身,来不及换下冷汗浸湿的衣裳,便急急顺着白玉阶登上山顶,焦心如焚地去寻他。
结果呢?他让她伤上加伤。
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她悄悄来到殿后时,呼吸是轻而急的。他不必看,也知道她眸光软软,如盛了一汪清浅的水。
当时他正因为被她的传音牵动了心绪而烦躁,恰好听到章天宝那句“道君对尊夫人当真是一往情深、忠贞不二”,自是想也不想便否了,顺着那股冷意,说了不少伤她的话,为的便是给这段关系降降温,让彼此都清醒些。
胸中那颗心脏狠狠钝痛。
她待他太好。
那样的深情,是他不配。
脚步微重,胸口像是坠了巨石。
宁蘑菇察觉他在悲恸,很善良地安慰他:“不用难过,都过去啦!你看,你现在伤成这样,心脏都快掉出来了,我也不会心疼呀!”
谢无妄:“……”
他轻轻磨牙:“你真是,很会安慰别人。”
她谦虚地笑了笑:“还行吧。我也没有特别体贴。”
有好一段,他都说不出话来。
眼见乾元殿的飞檐出现在黑石台阶上方,谢无妄缓过了气:“阿青,在妄境中你曾说过,那个爱我的宁青青死了,让她留在大木台,在那里结束。我没有答应,我也不会答应。我不会再把你独自一人扔在任何地方,我会找到你,带你回家。”
阳光彻底沉在了他的身后,他的轮廓更加清晰,五官难言地精致。
他垂眸看她,眸光极沉,仿佛承载了一个世界。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像是一方天地在许下承诺。
“阿青,”他低沉地道,“不要逃,回来,有什么话,回来对我说。惩罚、补偿,什么都好,你回来与我说。”
宁青青是一只非常通情达理的蘑菇,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不会逃避的。”
谢无妄不形于色,但在这一刻,黑眸中仍是闪过了光。
他的嗓音低哑了少许,隐隐带上些诱哄:“回你最喜欢的大木台,试着重新来过,找回自己,好吗?”
宁青青十分配合:“好啊。”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胸腔有一点闷闷的震动,几不可察。
吸入肺腑的空气丝丝发麻,一缕一缕,挑动着他那冷硬不可撼动的心。
分明已是归心似箭,脚步却仍然不疾不徐。
仿若漫不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唉,狗子啊,你长点心吧,38章开头看看呢?
第58章 以身相许
终于,谢无妄踏上最后一级石阶。
广场左右,侍立着天圣宫十七殿的殿主、副殿主,以及左右前使和各大统领。
谢无妄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乾元殿。
虽然怀中抱着个人,但他看起来仍旧与往日一般无二,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气质平静温和,像不动的深海。
没有半点违和。
人群静默,宁青青扫过一眼,发现这些屹立在世间权势巅峰的重臣们脸上并无任何异色——哪怕道君带着遍身伤痕,抱着一个女子慢吞吞地登上万丈黑阶,也无人胆敢置喙。
谢无妄是绝对权威,无论他做什么,旁人只会无条件地俯首盲从。
宁青青微有怔忡。
这一路行来,她更加深刻地领略了天圣宫的森严肃穆。
所有的秩序和权势,都凝聚于谢无妄一己之身。
就算他伤重至此,旁人在他面前,也要屏住呼吸,不敢擅越半步。
她默默移开视线,望向人群。
众人之中,浮屠子胖得最是突出。
视线一转,看见一身暗红华服的虞玉颜站在左侧方,她的身旁空了一个位置,看上去有些孤独。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88节
旁人静默俯首,浮屠子与虞玉颜的脸上倒是露出了喜色。
他们与宁青青有着过命的交情,见到谢无妄抱着她一步步走近,这二人的眼睛里不约而同地浮起些老怀大慰的光芒,就像娘家人看着嫁入皇家的闺女一样,想打招呼,又有些忌惮势大的女婿。
谢无妄脚步一顿,缓缓旋身。
他已登上圣山之巅,这般往下望去,阶层分明的重峦殿宇在眼底铺开,万丈石阶便是无法逾越的权势巅峰,视野所及和不及之处,皆是他谢无妄掌中的江山。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正顺着阶梯疾速掠来,远远望去,像一粒小小的芝麻。
此人来得急,身后拖出了间歇的音爆。
即便来势匆匆,他仍是不敢瞬移或御空,而是飞一般地掠上层层石阶。
像是被一只权力巨掌摁压在这道必经之路上。
谢无妄放下了宁青青,他一手揽着她的肩,小心地托她的肘弯,帮助她站稳,然后微眯起幽黑的长眸,望向阶下之人。
宁青青晕乎乎地站定。她服了许多调元丹,又沉沉睡了一觉,身上的伤倒已经不大能感觉到痛了,右边锁骨下的刀伤隐有一点麻胀,丝毫不妨碍她独立行走。
倒是谢无妄,他伤势比她重得多,却在小心翼翼地照顾她。善良的宁青青不禁微微有一点脸红,感觉就像在劫贫济富似的。
石阶下疾速掠来的身影渐渐近了。
看着轮廓,似有几分熟悉。高大魁梧,像一座铁塔。
再近些,宁青青认出了这个人。
虞浩天。
刑殿殿主虞浩天。虞玉颜的兄长,第一个尝到蚯蚓波动滋味的男人。
叛乱发生时,曾有一个“虞浩天”偷袭了护送宁青青回宫的浮屠子和虞玉颜,把二人一菇困在魔尸城中,引谢无妄来踏陷阱。
那个“虞浩天”,不但外形与他本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身上的气息也没有不同——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亲妹妹虞玉颜也没能分辨出那是个假货。
这件事情迄今未有结果。
脑海中的念头一晃而过,宁青青微微蹙起了眉头,聚精会神的凝视着这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很快,虞浩天来到了近前。
他像是刚刚离开战场,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息,神色倒是与往日一般,刻板严肃,一丝不苟。
“禀道君!”虞浩天抱了抱蒲扇大的拳头,垂首道,“属下击杀叛逆鸠罗志时,意外得了一个隐秘消息,不敢耽搁,急急赶回!”
鸠罗志便是楼兰城的城主,此次西域十三个宗门世家叛乱,此人是明面上的贼首。
“说。”谢无妄扬了扬袖。
虞浩天身材魁梧,动静之间仿佛带着飓风。
他“刷”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纸,看起来像地图,一眼掠过去,便能清晰地看出一个标示分明的地点。
虞浩天垂眸踏上,呈递羊皮纸之时,不动声色防着左右,压低了声音:“是……那一族的消息,有一个余孽尚在世间,这便是他的藏身之处……”
谢无妄的身躯微微向前一倾。
似是被这个没头没尾的消息牵住了心神。
眸光微动,他的视线落到了虞浩天双手呈来的羊皮纸上,广袖划过,他探手去接。
就在谢无妄的指尖堪堪触上那张羊皮地图时,虞浩天陡然扬起脸来,置于羊皮纸下方的右手握着一根极致凝实的土刺,手腕一翻,直袭谢无妄!
这枚凶器穿过虚空,仿佛牵引了整座山峰的土系灵力,脚下大地隐隐震颤,划过之处,空气诡异地扭曲,不堪重负一般。
虞浩天的修为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一击,他祭出了本命元土,以破釜沉舟之势,绝杀毫不设防的谢无妄。
谢无妄瞳仁微缩。
周遭侍立的大修士们察觉不对,下意识有所动作,然而众人距离道君太远,根本救驾不及。
就在所有人倒抽凉气,来不及作出动作之时,忽见默默站在谢无妄身旁的宁青青猛地扬起了早有准备的右手。
只见一只将近一人高的大蘑菇轰然现身,遒劲有力的菌杆猛然抽向虞浩天,合拢的菌帽如同一只硕大铁拳,没去管他手中的土刺,而是直直砸向他毫不设防的身躯。
“嘭!”
大蘑菇击中虞浩天,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只是短暂地止住了他的俯冲之势,让他恍惚一怔。
虞浩天手中的土刺仍然势不可挡地袭向谢无妄心脏。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只见这只造型一言难尽的巨型蘑菇“砰”一声撑开了巨大的伞帽。
分别位于菌帽侧面的虞浩天、谢无妄和宁青青,齐齐被这陡然撑开的巨伞弹向后方。
虞浩天不退反进,用蛮力撕开菌伞,元力土刺继续前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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