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青花燃
然而谢无妄却已借着反弹之力,轻飘飘地掠了开去,避过绝杀一击。
风中只留下他的轻笑。
侍立左右的仙君一掠而上,直袭这个胆大包天的逆贼,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谢无妄单手抓着那张羊皮纸,缓缓收起了掌心流淌的焰。
身形一晃,他消失在原地,瞬移至宁青青身旁,长臂一揽,将她拥进了怀中。
她的脸色比方才更白了三分。
她的身躯着实是娇弱,扔个蘑菇的动作也嫌太大,又一次撕裂了右边锁骨下的伤口,鲜血缓缓渗出,像一朵血梅,点滴绽放。
菌丝凝成的蘑菇被虞浩天撕裂了大半,她的耳畔嘤嘤地响彻着嗡鸣,脑袋像是被细细的刀子刮来刮去。
她没逞强,老老实实地把身体一缩,整个窝进了谢无妄的怀里,软绵绵地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攥住他身侧衣裳。
谢无妄唇角笑容更盛,抬眸,望向战局。
虞浩天已陷入重重包围。
“狂贼,还敢再扮我兄长?!”虞玉颜后知后觉发出一声娇斥,窈窕身躯一掠而上。
身陷重围的虞浩天忽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扬起两条铁臂,挡住另外两个殿主兜头呼来的兵刃,骨骼破碎声响起时,他咧开了厚唇,闭上眼睛。
“不好!他要自爆!”有人高声呼喊。
话音未落,只见两件法器自身后捅进了虞浩天的身躯,破损之处并未流血,而是陡然爆发出刺目的土色光芒!
合道大圆满的修士自爆,威势自不必说。
宁青青反应奇快,再一次扬起右手,准备撑开菌伞抵御。
手指忽然被人握进掌心。
他拥着她,旋了个身。
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罩得严严实实,他微微躬身,逆光的轮廓俊朗无双。
“轰——”
冲击波轰在了他的背上。
他一晃也没晃,像一块坚不可摧的礁石,替她阻住了滔天巨浪。
他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身心彻底寂静下来。
合道大能自爆的光芒太刺眼,模糊的视野中,隐隐看到一股血泉自他口中涌出。
他偏了偏头,用肩膀擦去,动作快得带上了几分凌厉。
唇上犹有残血,舌尖掠过下唇,将那几分凄艳吞入腹中,又狠又利落。
身后轰隆声不绝于耳,继冲击波之后,震碎的广场巨石乱飞,恐怖的飓风横扫而过,大大小小的碎石荡向四周,撞击在他的后背上,就像是无数浪花拍打着屹立不倒的礁石。
脚下的广场寸寸破碎。
他护着她立在废墟之中,笑得云淡风轻。
烈风平息之后,他松开手,若无其事地道:“小伤,不必心疼。”
不等她开口否认,一根修长如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
“阿青又救我一命,”他很不要脸地说,“怎么办,我身无长物,唯有以身相许。”
他唇角的笑容缓缓化开,懒散不羁的模样,颇有些风华绝代。
他灼灼看着她。
这段时日的经历,让许多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点滴浮现出来,他恍若从那场三百年温柔大梦中苏醒,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其实是聪明狡黠的,她并不是没有筋骨的藤蔓菟丝花,也不是只会婉转啼鸣的小娇雀。
她从来也不弱。
只不过他太强了,没有谁能追得上他的脚步,和他在一起,她的坚韧勇敢并无用武之地。因为爱他,她心甘情愿地收掉了身上的毛毛刺和触须,把自己变成了一条不碍事的小围脖,只是为了跟随他、陪伴他。久而久之,他也误以为可有可无。
委屈了她,耽误了她。
今日眸中一片血色,却终于将她的容颜彻底看清。
在他认真的凝视下,宁青青的美丽的小脸缓缓歪向了一旁。
她的声音略有一丝迟疑:“身无……长物?”
是她想歪了吗?
第59章 耽误繁衍
“身无……长物?”她歪着脑袋。
四目相对。
谢无妄读懂了宁青青眸中真情实感的疑惑。
再一瞬,智多近妖的他明白了她在疑惑些什么。
谢无妄:“……”这下是真的想吐血了。
周遭震动平息。
最贴心的大棉袄浮屠子圆溜溜地滚了过来,嘶吼得比死了亲爹都要凄厉:“道君——属下护驾来迟嗷——”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89节
宁青青:“……”谢无妄要是再虚弱一些,保不齐能被他这一嗓子震断气。
谢无妄转身,神色淡漠,连惯用的假笑都没有挂上:“虞浩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给我查。”
“是!”
眸光一转,见虞玉颜委顿在一旁,连妆都没有补。
方才她冲得太疾,当胸挨了最狠的自爆冲击波,此刻仍未缓过来。
“这个刺客不是兄长对吧?是假的对吧?”虞玉颜双目茫然,喃喃地,不知在问谁。
旁人默默从她身旁绕开。
圣山自有防御巨阵,若是旁人冒充的话,早早便会触动阵法。能够这般直直冲到山巅,只意味着一件事——此人,确实是虞浩天无误。
谢无妄淡漠地扫过一眼。
广场破碎,心腹叛变,全然无法在他的眼睛里掀起半点波澜。
他缓缓转身,将宁青青拦腰抱了起来,一步一步继续走向后山。
踏过废墟,顺着殿前黑玉阶,踏上那座黑暗巨兽般的大殿。
有怀中之人,他的身影丝毫也不显得孤独。
睥睨天下的道君,缓步踏进代表着无上权势的御殿。
大殿中空无一人,谢无妄步履沉稳,旷阔的殿顶隐隐带着些回声。
重而肃穆。
这座殿堂放大了一些细微的声音,他沉沉的喘息声也分明了许多。
再不说话,便要让她察觉到他的伤重虚弱了。
“阿青,”他垂眸看她,正色问道,“你怎知虞浩天有问题。”
宁青青见他神色认真地向她请教,不禁微微弯起了眼睛,露出一点“孺子可教”的赞赏神情。
她缓缓转动着眼珠,思忖了一会儿。
“寄如雪那个用来易容的面具,已经算得上神异了吧。”她慢吞吞地卖着关子,从别处说起。
“是。”
她摇晃着脑袋:“但也只是改变了相貌而已,寄如雪那副身材还是很糟糕,声音不好听,身上的味道也很大,用了一堆香粉都盖不住汗味。”
谢无妄:“……”她的思绪,可真是过分跳跃。
“黄小泉已经算是个非常不挑食的人啦,”说起这个,宁青青立刻来了兴致,“你知道吗?我有一次掀了他的被窝,看到他没穿衣裳,搂着个小丫鬟要做坏事,那个小丫鬟长得十分……随便。倘若只是相貌不好那也就罢了,还满脸都是心机算计,眼神飘浮不正,像一只偷油吃的老鼠,一看就知道想要赖着黄小狗,骗取好处。”
见她越说越远,谢无妄并无半丝不耐,唇角倒是添了几分懒洋洋的、纵容的笑意。
她身上也有伤,说话的声音细声细气,在这空阔的殿堂中显得特别软糯空灵。
他就想听她说话。
“嗯。”他低沉地随口应道。
她转了转眼珠:“就连这么不挑食的黄小泉,也很嫌弃寄如雪。可见,易容之术,破绽颇多。”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谢无妄眉心微动,因为伤重,他的思绪略有些迟缓,险些就被她带歪,真去琢磨黄小泉和那个通房丫头的事情。
若是叫旁人知晓道君居然也会想这种事情,恐怕带来的震撼不亚于这座圣山塌了。
他闭了闭眼睛,将这些‘很不谢无妄’的念头逐出脑海。
宁青青扬起了笃定的笑脸,非常马后炮地说道:“所以,差劲的易容术又怎么可能骗得过朝夕相处、血脉相连的亲人嘛?虞玉颜又不像是个傻子!早在掉进魔尸城的那一日,我就知道袭击我们的人就是虞浩天本人,我早就知道啦!”
“此人平素全无异常。”谢无妄沉声道,“今日去查,恐怕也是无果。”
宁青青点头:“平时没有异常的人,不仅是他一个。”
其实在进入沧澜界之前,宁青青心中也没有什么头绪。
直到她让龙曜制造妄境帮助黄小泉清醒时,陡然看到了黄小泉记忆中的那一幕——煌云宗宗主黄威前一刻还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人,但在听到音朝凤这个名字时,忽然就被心魔控制,手刃了妻儿。
一切就发生在瞬息之间,全无征兆。
那时宁青青的脑海中便隐约便有了些灵光,将这两件事情想到了一处,只不过当时忙于对付寄如雪,未及细思。
方才看到虞浩天急驰而来,直觉便在她的脑海里敲响了警钟。
于是她果断准备好了自己的大蘑菇,以防不测。
果然叫她防对了。此刻,心中的五分笃定已上升到了八、九分。
她聚精会神地思索时,两只乌黑的眼珠不自觉地微微凝向正中,看起来极为专注,有一点呆,滑稽又可爱,就像……她用魔皇指骨钻透须弥芥子的时候一样。
她严肃地分析道:“我怀疑中了子母魔蛊的人有两种形态。倘若被魔毒攻心,便会像黄威那般,魔纹聚于心脏,外表、行事与平常无异,只在必要的时候被蛊毒控制。倘若抵死不愿入魔,那么魔纹便只能外现,就像我与大师兄席君儒。”
她接着说道:“我在黄小泉的记忆中看到,黄威前一刻还忧心忡忡地与夫人谈论黄小云的事情,后一刻从黄小泉口中听到音朝凤的名字,立刻入魔手刃妻儿,显然是要为音朝凤保守秘密。”
谢无妄面上表情不显,只有眸色逐渐转深:“你怀疑虞浩天也被子母魔蛊控制。”
“他自爆元神,心脏没了。没有证据,只能是怀疑。”宁青青认真地道。
谢无妄极缓地点着头,没有再往下说。
虞浩天这一爆,线索已断,在找到新的证据之前,多思无益。
“阿青很厉害。”他笑着望向她的眼睛,神色真挚,“日后要多多指教才是。”
宁青青不禁有一点飘飘然,她慢吞吞地把视线转到另一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小事。”
谢无妄敛好唇畔的笑意。
修长指节轻轻弯曲,他习惯地、愉悦地用手指敲了敲她的身体。
宁青青微微睁大了眼睛。落指之处,一圈圈熟悉的涟漪在她身上荡开,是身体本能的记忆——他拥着她、哄着她入睡时,时常这样轻轻地触碰她。
她呼吸微顿,心神落向肌肤表面,顺着那些逐渐消失的细小涟漪,她真切地感觉到了他的怀抱和温度。
他的手很大,受了重伤的身体仍然坚硬结实,很有安全感。
身体本能地依赖、亲近他,想要拥着他安心地入睡。
困意袭来,她垂下眼角,有一点颓丧。她知道,遗忘了那些痛苦的自己,不能替曾经的自己作出任何决定,无论原谅,还是不原谅。
蘑菇不喜欢迟疑不决,绝不会故意吊着别人的胃口,耽误别人的繁衍机会。
她得尽快找到那把钥匙,打开那扇封印了情感的门,把那些妄境中的记忆彻底融入脑海,找回完整的自己。
那把钥匙,是什么呢?聪明的蘑菇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它一定很鲜明,很有意义。
是痛苦的开端?是哪一次心灰意冷?或是特别甜蜜的往事?
一个真真切切存在的证据,能够连接妄境与真实,打开通往那段记忆的通道。
它会是什么呢?直觉告诉宁青青,一定存在这样一把钥匙。
她想来想去,想得脑仁生疼也没个结果,忍不住垂下了眼角和嘴角,整只蘑菇变得垂头丧气。
谢无妄一步一步继续前行。
乾元殿占地极广,他足足走了小半刻钟,终于从殿后穿出,来到了白玉山道。
山顶风很大,他揽着她,将她的脑袋护在身前。
宁青青看着这条山道,脑海中隐约有灵光游来游去,但仔细捕捉,它们却像是镜中花、水中月,散成了一片细碎的银色波光。
她烦得蹙起了眉心。
谢无妄的余光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
他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小小‘川’字,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惊搅了她的宁静,打破了这份虚假的、镜花水月的美好。
她皱着眉,他的心脏便微微地悬起。
这条白玉山道上,有不太好的记忆。
那日夜黑风冷,她受了伤,孤零零等地在这条山道上,倚着栏,蹲坐在那里。她把自己缩成了最小一团,好像这样做,受到的伤害也能小上一些。那么小的身影,孤独无依。
谢无妄的视野已隐隐有些模糊,山风灌进了衣袍,又冷又疼。她留给他的记忆都是温暖美好的,他又给了她什么?除了床笫之外,入目所及,竟处处是冷冰冰的伤害。
她此刻,定是想起了那些伤害罢?
那日,他对她说了什么?
——“风这么大,为什么不回院子里等我,是想让我心疼?”
他覆在她的耳畔,凉凉地哂笑。
那时他笃定自己不会心疼。
是,是不心疼,只不过此刻每踏出一步,都像是沉沉踩在受伤的心脏上面罢了。
他扯了扯唇,继续往前走。
至少……她此刻很乖地躺在他的怀里,全无半点要离开的迹象。
会好的。
他会把她找回来。
一切都会好的。
他沉沉一喘,抬起时不时发黑的视线,望向玉梨苑那一片暖融。
带她回家,回到她最喜欢的大木台。
一切,都还来得及。
“阿青,到家了。”
她把视线收回来,缓缓落到了他的脸上。
她微抿着唇,神色认真,像一只郑重其事的小鸟儿。
“嗯!大木台!”她的眼睛里迸出期待的光芒。
说不定,钥匙就是这么一个大家伙呢!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 第90节
第60章 不离不弃
成亲之前,他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住处。
当时她坐在树枝上,环视她在青城山的小院,眯着眼睛摇头晃脑。
她说,喜欢小小的院子,有能躺的回廊,最好还有个能晒太阳的台子,院中可以种一株树,泥土要软软松松。简而言之,院子里面任何一处都可以躺倒就睡,她便会非常满意。
于是他造了玉梨苑。
她也当真把院子每一个角落都躺了个遍。
白玉山道走到了尽头,他抱着她,站在了庭院门口。
袖中簌簌有声,虞浩天带回来的那张羊皮纸在隐隐发烫。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孟’字,此刻羊皮地图已收进了袖中,但那个字仿佛一滴滚烫的墨,渗出来,触碰到了他的血肉,激起心底最黑暗之处的阴戾。
他纵容虞浩天近到身前,便是因为此物。既是他要的饵,探火取栗又有何妨?
危机当前倘若眨一下眼,那他便不是谢无妄了。
前方有太多的风暴在等待着他。等待他一个接一个捏碎它们。
他也无法后退,他的身后,只有连着天的黑色漩涡。
他没有太多时间停留。疗伤的同时,尽快哄好她。
踏入庭院木门,谢无妄不禁一怔。
凄冷萧瑟扑面而来。
左右长廊覆着薄尘,落了不少枯黄的桂叶,乍一看,就像是荒弃的古刹廊道。
屋门有开有合,是他最后一次在院中寻她时留下的痕迹。洞开的门窗招来了穿堂风,把许多零碎的物件吹到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空气中浓浓俱是荒凉破败的味道。
他皱了皱墨般的长眉,下意识倒退一步,退出院门,仰起头来看了看自己亲笔提的“玉梨”二字。
心头漫过一阵阴云。
从前有她在,这个馨香暖融的院子是活的。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对这个庭院有多么重要,就像,他也没有意识到她对他有多么重要。
他向来不在意身外之物。
她把一个院子当成“家”,他只会觉得幼稚,心中不以为然。
如今,家没了。
脑海中闪过一丝很糟糕的灵光。
他忽然记起,自己似乎把一件完全不重要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是什么?
他压下心头很不舒服的预感,将她往胸前揽得更紧了些,确认她仍好端端地窝在他怀中。
他用余光瞥着她的脸色,发现她并没有留意到庭院的破败。
她不在意了,从前,她连一丝灰尘都见不得,绝不会让走廊上落到一片树叶。
此刻看着院子变成了这样,她的眼睛里竟没有一丝波澜。
她是再没把这里当成家了吧?
胸腔空空地刺疼了一下,他扯唇笑了笑,大步穿过庭院正中。
没有关系。把她哄回来,她会像从前一样。
脑海中凌乱地闪过念头,他的脚步快得拖出了残影,掠过庭院,越过侧廊,一步踏出。
身躯蓦地失重。
他踏进了狂烈的乱风之中。
衣袂猛地扬起,谢无妄一脚踩空,搂着宁青青跌落十余丈,在漫卷的山巅云雾中刮出一道清晰的长痕。
丝丝缕缕的雾气拍过脸颊,异常寒凉。
耳畔乱风呼啸,带起了尖锐的嘤鸣,像是身体里面那些喷涌卷沸的伤势在齐齐发作。
有那么一会儿,道君向来无波无澜的黑眸之中清清楚楚地浮起了一丝茫然。
他下意识地护紧了怀中的她,又坠了小小一段距离,这才身形一动,掠回了廊道上。
分明已经站稳,左膝却是不听使唤地踉跄了下,俯低的身躯狠狠压住她柔软的身体,他扬起手来,徒劳地罩住她的眼睛。
胸腔中,那颗心脏迅猛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擂得生疼。
他忘记了。
他忘记大木台已经没有了。
像这样的小事,他从来也不曾放在心上。
那日凶兽暴动,他感觉到万妖坑的方向风雨欲来。寄如雪做的局,他要去踩,将这一串阴谋亲手捏碎。还有,他收到了消息,浮屠子和虞玉颜护送宁青青回宫的途中遇到了袭击,失去联络。
与任意一件事相比,玉梨苑后的木台算个什么东西?便是整个玉梨苑都没了,那又如何?
那时,他尚未看清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在前往谢城的途中,他还曾冷冷地想过,倘若宁青青没了,会怎么样?
当时他觉得不会怎么样,她若当真没了,他便再无任何破绽。
倘若她死了,有另外一个人扮作她或是扮作西阴神女,前来夺他道骨,那他可真是乐意之至。
天命是因果之律,菩萨畏因,凡夫畏果。他观这世间百态,俯瞰这芸芸众生,早已通彻因果道,深知既有缘起,必将应于那一果劫。
他不会逃避,只会迎难而上,用一身沸血铁骨,撞碎那冥冥天命。
此刻,他这副坚硬的身躯,却是撞上了她这团绵软的云。
他隐隐明白了,什么是劫。能够强行碾碎的,那都不叫真正的劫。
是她了。
她就是他的劫,毋庸置疑。
他的阿青,不可能再回来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将她放出怀抱。
宁青青抬头看他。
方才掉下山崖时,她便看得很清楚。大木台没有了,断口十分利落平整,弧线微微倾向西边,该是他漫不经心地随手切去的。
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么一件小事。
她一点都不觉得稀奇。她的记忆告诉她,他是心怀天下的道君,向来也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上面多费心神。这个庭院、院中的花花草草、所有的摆设,都不值得他认真一顾。他人在院中,心思却牵系在外面的大计之上。
若非如此,他就不会在三百年里不断地忽略她。
谢无妄,他是一个合格的君主,是斩妖除魔的绝世之刃,也是守护人间秩序的岿然基石。
却不是一个好丈夫。
她看着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
她不知道从前的自己看见最喜欢的大木台没了,心中会不会难过。
她只知道此刻的自己一丢丢都不难过,她只是有些忧愁,失去了一个验证‘钥匙’的机会。
谢无妄哑着嗓开口:“阿青,不要难过。”
此刻,他似乎已无心再掩饰一身伤重,他惨白着脸,眸底猩红,呼吸溢满了血气,他笑得非常好看,但精致唇角却是失控地微微颤扯着,莫名有种末路般的苍凉。
心地善良的蘑菇赶紧开口安慰他:“别担心,我一点也不难过。”
他的眸底涌上了暗沉的赤色。
长眸微阖,唇畔笑容化开:“嗯。”
他的气息冷了许多,扬起手来,将她的肩头整个拢进掌心。
他带着她走向正屋,纵然伤重至此,他的姿态依然自负强势。
宁青青小心地转动着眼珠,若无其事地偷瞄他一眼。
她是一只敏锐的蘑菇,此刻的谢无妄给了她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她能察觉到他有些冷、有些戾、有些颓丧。他的状态非常糟糕,这样的谢无妄,非但帮不上她的忙,说不定还会变成拖累。
1...3839404142...9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