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关山渡
西方凄清之风曰凉风,温变而凉气始肃也,谓之立秋。
在这清冷的季节里,孟然安静地蜷缩在窗前,盲目的看着秋雨中摇曳的野菊,傻傻地望着窗外的风景,雨雾潮湿了记忆。
隔着薄雾,仰望灰茫茫的天空,却如孟然心里深处的空洞,逐渐膨胀。
一道道细雨划过天空,犹如一道道伤痕划过孟然的心里。
秋天承载着远方的梦,既是忙碌的季节,又是收获梦想与希望的季节。
可是,在这个秋季,唯有别离。
冷风,荡漾于树尖,如飞絮般,漫步于空中,摇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又是一个秋来到,上一个秋天的蝉嘶还在耳畔回响,这个秋的清冷又即将袭来。
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天,但一切都成为记忆永远不会再改变。
昨天的昨天还在眼前,明天的明天并不遥远。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忽然发现,记忆一直都在,是时光在飞逝,是时光在改变容颜。
至此,似乎别离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
第十九章-地龙翻身
处暑至、暑意零散,秋意浓、天地始肃,月上弦、寒蝉嘶鸣。
时间流逝,季节变化,孟府依旧。
这一日,孟然出了庭院,风起,有银杏叶落;云散,有曦光照耀大地。孟然嗅着清清爽爽的空气,沐浴在凉风里,感觉一切都很美好。只是发痒的鼻腔以及流泪的眼睛,煞了风景,让人有些懊恼。
走出门去,路上行人已经纷纷换了装扮,添了衣服,已然一副入秋的模样。殊不知,处暑也才过了数天而已。秋老虎已然暮年,再也无法张牙舞爪了,只好找个深山洞穴等待死亡将临。
暑气止,肃杀气扬。草木慢慢开始枯萎凋零,落叶渐舞。
而孟然,也从悲伤的情绪中慢慢走了出来。
或许,时间才是最好的疗伤神药,只有时间才能抹平人们心中的伤痛,才能抚慰人们内心的苦楚。
时间似乎可以抹平一切。
九月初一,孟府来了位新的西席先生,继续教授孟然儒家经典。对此,孟然并未反对,但也不曾全心接受。
先生姓张,据说是已缔结婚约的张府的一个远房亲戚,本地的一位老秀才,考了十多年的举人,均未中。故而弃考,也就在临安做了启蒙先生。
初次见面,张先生客气问道“孟然少爷,《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论语》、《孟子》、《大学》、《中庸》这些可都学了多少”
孟然恭敬答道“回先生,《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论语》都已学完,《孟子》、《大学》、《中庸》尚未开始学习。”
“好,那就从《孟子》开始学吧。”张先生拍板决定。“下面开始学习《孟子》的由来。”
《孟子》是记载孟子及其学生言行的一部书。孟子名轲,字子舆,战国中期皱国,离孔子的故乡曲阜不远。是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孔子学说的继承者,儒家的重要代表人物。
孟子的出生距孔子之死大约百年左右。关于他的身世,流传下来的已很少,《韩诗外传》载有他母亲“断织”等故事,《列女传》载有他母亲“三迁”和“去齐”等故事,可见他得力于母亲的教育不少。据《列女传》和赵岐《孟子题辞》说,孟子曾受教于孔子的孙子子思。但从年代推算,似乎不可信。《孟子列传》说他“受业子思之门人”,这倒是有可能的。无论是受业于子思也罢,孟子的学说都受到了子思的影响。所以,荀子把子思和孟子列为一派,这就是后世所称儒家中的思孟学派。
和孔子一样,孟子也曾带领学生游历魏、齐、宋、鲁、滕、薛等国,并一度担任过齐宣王的客卿。由于他的政治主张也与孔子的一样不被重用,所以便回到家乡聚徒讲学,与学生万章等人著书立作。
孟子生活的战国中期较孔子生活的春秋末期更为变乱,社会更加动荡不安。同时,思想也更加活跃正当“百家争鸣”的时代。所以,孟子一方面继承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和教育思想等,另一方面又有所发展,形成了自己的政治和学术思想。同时,在与墨家、法家等学派的激烈交锋中,孟子维护了儒家学派的理论,也确立了自己在儒学中的重要地位,成为仅次于孔子的正宗大儒。随着儒家地位的不断提高,孔子被尊为“文圣”,孟子也被称为“亚圣”。
讲到这里,张先生手持戒尺,严肃说道“所以,你要好好学习儒家学问,勿要懒惰贪玩。”
孟然恭敬称是。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孟然的学业日渐增多,所幸孟然天赋异禀、自己也认真努力,功课都完成的很好。除儒家经典外,琴棋书画的学习也各有进步,得到了先生们的一致赞赏。
十月中,立冬至。
庭院里美丽的银杏树叶,早已被寒风吹得七零八落,散落成泥;西北风愈发寒冷凛冽了些,大约是冬季了吧。
一场大雨过后,惨白而又冰冷的太阳悬于九天之上,久违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大地上,如果这个时候再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也许会很应景吧,恰如诗中所写的那样,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时整个人间都将是一片雪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前人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最近一段时间,孟然总是疲倦感十足,不知道是因为学习太过劳累导致的虚弱感,还是因为季节而带来的疲倦,傻傻的分不清楚。总是觉得一觉可以睡到天荒地老,可在每个清晨总是很准时的清醒过来。
温度低了,孟然也愈发懒散,杂书也已经很少看了,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荒芜的阶段。
孟然的状态很是不好,父母问及,却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推脱说是天气问题,也许入春了,也就好了。
临安的风愈发狂躁,气温也降得厉害,孟然似乎总有一种错觉,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了些。走出暖暖的房间,庭院里北风呼啸、落叶飘零,全身上下充斥着冰凉的感觉,孟然只想早些走完这段路,然后安静得坐在屋子里听先生授课、学习。
到这时候,孟然已将《孟子》的梁惠王篇、公孙丑篇学完。
见了张先生,孟然先是见礼,然后坐下,摊开书本。
只见张先生说道“孟然少爷,如今已经十一月初了,再有一个月也就要休课,我打算在年前讲完《孟子》的滕文公篇。可有问题”
“没有问题。”
“好。那继续吧。”
是年腊月初三,这天的夜晚降临得格外早。亥时一刻,临安城忽然一阵燥乱,家畜嘶鸣不安、鸡飞狗跳;已经冬眠的蟾蜍和蛇类竟然爬到了街头,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无人在意此等异常。
亥时末,万物俱息,除了城中少数某些寻欢作乐的场所尚是一片灯火通明,其余人家俱已漆黑一片。
只听闻,有声自西北起,殷殷如雷,其声渐近,直达窗棂,顷之,屋宇摇动,墙壁欹侧,有倾圯之势。
自子时至丑时连震五六次。既而复震,地底如擂大鼓,良久乃止。
整个临安城一片慌乱,有成百上千人大声呼叫、成百上千的小孩啼哭、成百上千条狗汪汪大叫。其中夹杂着北风呼啸、房屋倒塌的声音、木质燃烧噼里啪啦的声音,几百种声音一起响彻整个城区。
全城的人都在慌乱中穿衣戴帽,出门四处奔逃,惶惶不安。
孟府,孟浩在慌乱中穿戴完毕,吩咐家仆做好家里的救灾工作,自己则赶去衙门,组织全城百姓进行救灾。
到了衙门后,孟浩给县衙六房的典吏、书办分工,随后逐级划分任务。
很快,衙门的各类差役出发,各自组织相关人马开展救援。
一部分人扒拉倒塌的房屋,解救被困的人群;一部分人运水灭火,扑打着火的房屋;一部分人安顿受伤的百姓,就地包扎或者送至医馆。
一番忙碌,救援工作至尾声时天已大亮。
所幸的是,临安的灾情并不严重,房屋倒塌数量有限,只倒塌了十数间房屋;只是引发的火灾灾情有些严重,烧毁了好几十间民居;至于人员伤亡倒还算少,只可惜的是本县县丞王伯英因公殉职。
孟浩在衙门里将伤亡人数、毁坏房屋数量、家畜伤亡情况统计好之后,拟定灾情奏折,命人火速送至杭州府。
一直等到下午的时候,众人的情绪才稍稍安定,哭喊声渐渐停息。
此时,饥饿充斥了整个身体,代替了恐惧。房屋完好的人家自是劈柴烧饭,炊烟袅袅;而那些运气不佳不幸遭遇房屋倒塌的人群依旧流落在街头。
知县孟浩组织城中富户,各自在家门口煮粥,为遭灾的家庭贡献一份力量和同乡情谊。
此次天灾,孟府无甚大碍,是以孟府诸人在整理停当后,就在自家府邸门口,摆好柴火、食材等,砌了个简单的灶台后,煮起了粥。
小莲陪着孟然守在煮粥的锅前,看着锅里翻腾的热气。
孟然盯着锅里翻腾的水看了一会儿,转身问道“小莲姐,为什么地龙会翻身”
小莲翻了个白眼“我哪里会知道。”
孟然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不再问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锅中的米粒儿翻腾,粥香四溢。孟府的仆人开始舍粥。
遭了灾的乡邻纷纷上前,一边道谢,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白粥。
看到这幅情形,孟然的鼻头有些发酸,一个人小声嘟囔着“没事儿翻什么身子啊,你看把这些人害得,真是个惹祸精”
小莲听到孟然的嘀咕声,面带疑惑地看着孟然,问道“少爷,你在说什么呢”
孟然猛然停了嘴,耸了耸肩。
渐渐地,锅要见底的时候,来喝粥的人已经几乎没有了,孟府也就开始收拾残局,准备晚上的煮粥事宜。
孟然看了没趣,自是拉着小莲回了自己卧室。
之后的几天,县衙将房屋损坏的灾民纷纷安置在城中各处,分发各类生活用品以及过冬所需的衣物棉被。
临安城的百姓很快从灾难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第二十章-县尉到任
就在临安城一片平静安稳之际,各地的灾情纷纷传来。
原来那日夜晚,地龙翻身是在庐州开始,渐次传至各地,是以临安的灾情并不严重。
只是,王县丞殉职,杭州府特意下发抚恤公文,以示表彰。
其后,孟浩带领主簿、县尉以及县衙六房的典吏、书办、差役,出城下乡视察灾情。
各地视察结束后,已至年关。
各家府邸均在准备迎接新年。
这一年的新年,为了祛除灾祸的晦气,临安的百姓将全城挂满红灯,炮竹声从除夕夜一直响到了初一正午。
正月大朝会上,皇帝改年号“太平”,传旨天下。
二月初一,张先生来到孟府,继续给孟然授课。
孟然对着先生行礼、问候。闲话说毕,授课开始。
张先生开门见山,“孟少爷,我原本打算在新年之前将《孟子》的滕文公篇讲完,不曾想天降灾祸,以致误了课程,今后还得加快进程,不然会耽误下半年的学习计划。你可有问题”
“学生没有,请先生授课。”孟然恭敬答道。
戴盈之曰“什一,去关市之征,今兹未能。请轻之,以待来年,然后已,何如”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邻之鸡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请损之,月攘一鸡,以待来年,然后已。’如知其非义,斯速已矣,何待来年。”
西院传来张先生清亮的读书声,其后是孟然的稚子声。
话说这一日,孟浩在衙署中办公,正在为缺了县丞而心忧,忽有杂役前来通报,“知县大人,衙门外来了一人,说是前来上任的。”
孟浩眉头一紧,旋即松了开来,说道“速去请来,想是新任的县丞来了。”
那杂役一听,快步跑到县衙外面,请了那人进去。只见那人生的很是魁梧,浓重的眉毛下面,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睛,让人看着很是不舒服。
那人未见衙门里有人来接,只是杂役传话请自己进去,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布满寒意。
杂役带着来人进了知县孟浩的公房后,行了一礼便迅速退下了。
那人站在案牍前方,顾盼自雄,也不开口说话。
孟浩抬头看着这个高大、却又像个大公鸡一样的男人,问道“阁下是来上任的可有文书”
那人不情不愿地从怀中掏出了鱼符、告身、敕牒,随手递给了孟浩。
孟浩也不气恼,接过文书,打开就看。
其上曰杜亮在职,奉法守正,迁为临安县丞。
孟浩随后又查验了告身,比对了一下相貌特征。
看毕,起身作揖,道“杜县丞到,本尊甚是欢喜,终于有人可以为我分担一些事情了。”
说完就喊来杂役,“去把六房的主事都叫来,杜县丞今日上任,都来认识一番。”
吩咐完杂役,孟浩走上前来,要拉杜亮就坐,以示亲近,不曾想,杜亮将手一把甩开,自顾自得坐下了。
孟浩闹了个尴尬,心里想着“这下好了,来了个有意思的,只希望日后公务能够顺利,不要发生什么矛盾冲突。”
正想着,门外脚步声杂乱响起,主簿、县尉及诸典吏、书办一起来到了孟浩的房间。
孟浩眼看人到齐了,就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县丞杜亮,今后就是大家的同仁了。”
众人一齐行礼,却被杜亮闹了个没趣儿。
只见那杜亮大刀阔斧得坐在那儿,对于众人的行礼,丝毫没有反应。
众人的脸色很是难看,全都把目光对准孟浩。
孟浩心里窝火,不由冷冷问道“杜县丞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赶路太过劳累需不需要本尊帮你找个大夫瞧一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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