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关山渡
话说到这里,他右手戟指躺在地上的孟然。
耿护院的眉头蹙的更狠了,仿若几道数月不曾下雨的干涸土地上的沟壑。
他眯缝着眼睛看向前面的几人,右手悄悄地摸向那柄单刀,紧紧地握着刀柄,随后又轻轻地松开。
“好,我来猜。”
那壮汉咧嘴笑了笑,“那就开始吧。”
说罢,他朝着那群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慢慢后退,悄悄扩散站位,将耿护院及孟然隐隐包围在圈子里。
耿护院朝着四周乜了一眼,随即笑道“可是一局定胜负”
“不然呢你还想玩什么花样”瘦弱的男子问道。
“既然要玩,我也就不猜大小了,让这位梦娘掷一次骰子,若是十点以下,就算是我赢了,诸位觉得如何”
“好,这种赌法最痛快,就这么定了。”那壮汉一拍桌子,“梦娘,你来掷骰子吧。”
梦娘看了耿护院两眼,随即拿起那三枚骰子,轻轻捏在手里,微微摇晃起来。
三枚骰子沿着碗壁滴溜溜地转着,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众人屏气敛息静观结果。
骰子转得再久,也有停下的时候,随着叮叮的轻脆声音停息,骰子安静地躺在碗底,三枚骰子分别是134,总共八点。
耿护院微微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起来,右手轻轻搭在腰畔。
那壮汉一脸不满地看了梦娘一眼,随即冷声问道“还要再玩一把吗”
“怎么诸位要出尔反尔吗”
壮汉一掌拍在桌子上,“那又如何”
气氛一度僵硬,紧张的氛围充斥着整个院子。
就在这时,那个瘦弱的男子开口了,“老三,愿赌服输,怎么能够出尔反尔你带他去马棚挑马。”
那个叫老三的壮汉很是不服气,却也乖乖听从了,单手一挥道“跟我走这边,马都在后院。”
原来此间仍不是后院,只是院子的第二进。
耿护院将孟然扶起,背负在身后,跟着那位老三去了后院。
不多久,耿护院牵了一匹高大健壮的青骢马走到了第二进院子,瘦弱的男子微皱眉头,“说好两匹马的,怎么只牵了一匹,是看不起我等吗”
耿护院微微一笑,“不敢,我还要牵走前院围栏里的一匹。”
那几人哄堂大笑,议论声纷纷。
瘦弱男子微微抬手,众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想来这个羸弱不堪的男子是这一群人的头目,他嘴角微张,“哦你可是见过李先生了”
“李浩然先生”
“正是。”
“见过。”
“那可是他指点你的”
耿护院摇摇头,“只是在下的决定,与李先生无关。”
瘦弱男子微微点头,“好眼光。去吧。”
耿护院颔首行礼,随即牵着那匹青骢马去了前院。
等耿护院踏出第二进院子的时候,那个叫老三的壮汉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脸不忿地走到桌前,瓮声瓮气地问道“二哥,你为何要这么做”
“哦有何不妥吗难道不是我们输了吗”
“可那俩人冒犯我们在先,况且他们两个一定是肥羊,我们不如……”老三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那个瘦弱的男子微微眯着眼睛,不怒而威的脸上射出两道寒芒,向四周看了一眼。
老三微微点头,呵斥一声,“都下去吧,站在这里看戏吗”
那几人连同叫梦娘的女人都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等人都走完了,瘦弱的男子冷声道“老三,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
老三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瘦弱男子再次开口道“你若是敢私自行动,我就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二哥……”老三很是悲伤地喊了一句,“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即便是大哥活着,他也会同意我的做法。”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瘦弱男子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就算是再好的药材都治不好的,又何必浪费钱财呢更何况,当年我等确实是做了错事,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老三一脸愤恨,“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想活着,这有错吗”
“那别人呢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不管,大哥不在了,我只有你一个兄弟了,我只想你好好的。”
“哎,何必呢”
兄弟二人渐渐陷入沉默
话说另一头,耿护院一手牵着青骢马,一手托着孟然的身体,颇为困难地行走着。到了前院,他将围栏里那匹北地矮马牵了出来,随后出了院子,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尚未出城门,孟然就已经挣扎着从耿护院的身上下来了,他的脖颈隐隐作痛,思维有些溃散,只是扶着一旁的墙壁做思考状。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思绪才慢慢凝结,马市里面的情形在脑海里回荡,他的神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愧疚不安。
他扭了扭脖子,以一个更加舒适的姿态站立,缓缓开口说道“耿叔,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耿护院摆摆手,只是关切地问道“少爷,你刚才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唔,我也不知道。”孟然努力回想心底那股恨意的由来,却无从想起,他又仔细回想赌桌上的那几人,全然没有半分多余的记忆,想来也只是第一次见到那些人。
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甚至是蛮不讲理,这到底是为什么孟然想不明白,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厌恶情绪,以至于想要拔刀杀人。
孟然的眉头紧蹙,因太过用力的思考,以至于太阳穴附近都有些隐隐做痛,他不自由地哼了一声。
内心升腾起一股淡淡的焦躁,莫名的情绪翻涌,却又丝毫摸不着头绪,这让他很是恼火,不由自主地挥拳砸向一旁的墙壁。
‘砰’的一声闷响,墙壁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孟然呲牙咧嘴起来。
耿护院急切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少爷,你没事吧”
孟然摇了摇头,“可能是没休息好吧,脑袋有些不清晰,歇一会儿就好了。”
话音一落,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这是哪里。
随后,街上就出现了古怪的一幕,一个少年靠墙而坐闭着眼睛养神,他的旁边站着一个健壮的中年人,一副担忧的模样,手里还牵着两匹马,一匹漂亮高大的青骢马,一匹丑陋古怪的矮马。
过往的行人或看或瞧,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第十三章-又一场厮杀
就在孟然两人在城中歇息的时候,那位叫老三的壮汉已经悄悄地离开了马市,随行的还有三个跟班儿。
一行四人骑着马,朝着北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爷,干嘛走北门啊直接走东门不好吗”说话的人脸上有道刀疤,斜挂在脸颊上,平添了几分悍勇之气。
叫老三的壮汉轻哼一声,“若是走东门的话,万一与那肥羊遇上了,岂不是打草惊蛇”
刀疤男子点头称赞,“还是三爷聪明。”
老三听到夸奖后一脸得色。
就在这时,有个弱弱的声音传来,“三爷怎么断定肥羊是要北上万一咱们跑错了怎么办”
老三与刀疤对视一笑,回头看着问话之人。
说话的人叫做石头,人如其名,如石头般憨傻,虽是有着一把子力气,武艺却很是稀松。若不是他的兄长当年救过老三一命,恐怕早已被赶出马市,流落街头了。
不过这石头虽然脑袋缺根弦,为人却异常勤快,每日在马市里忙东忙西,从不停歇,既伺候那些闭口不言的牲口,也兼职为众人服务。
所以大家伙儿也只是偶尔嘲笑,并不欺负他,故而这次出行,也就带上他了。
许是骑行有些枯燥,又或者是为了缓解气氛,老三使了个眼色,示意刀疤解释缘由。
刀疤微微颔首,开口说道“那两人虽只说过几句话,但明显是杭州府那边的口音,这个时节,既然来了咱们德清县,又要买马,肯定是要继续北上了,而从德清县往北走,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去乾元镇,要么是去洛舍镇,咱们只须在城池的东北方向守着,就能确定他们的路线了。”
石头挠了挠头顶的蓬松乱发,继续问道“买马和北上有什么干系”
“若是他们回程,如此近的距离,自然是雇一辆马车来的舒服方便了,何必买马呢”
石头恍然大悟,一副终于开窍的样子,逗得三人哈哈大笑,他也不以为恼,跟着憨笑起来。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便出了城门,先是在城门外的茶摊上灌了一肚子的水,随即继续北行。
等四人消失在德清县城门视线里的时候,他们轻轻一磕马腹,调转马头,朝着东方绕了过去。城外除了驿道,几乎没有其他的大路,四人骑着马,奔驰在稀疏的树林里。
又跑了一会儿,他们在可以同时看到北城门和东城门的地方停下,下马躲进树林里暗自观察。
过了不知多久,四人都等的有些乏了的时候,东城门口出现了两道身影,一长一幼。
少年胯下是一匹善行温顺的北地矮马,马鞍上挂着一把长刀,他的身边则是一个穿着劲装的中年汉子,骑着一匹青骢马,腰间同样挎着一把长刀,刀鞘簇新。
老三低喝一声,“都注意了啊,肥羊出现了,都打起精神。谁要是出了差错,可别怪我的拳脚不客气。”
其余三人低声应合。
等孟然与耿护院上了前往乾元镇方向的驿道,躲在树林里的四人对视一眼,上马疾驰,欲在通往乾元镇的路上进行埋伏。
孟然和耿护院骑在马背上,一路上有说有笑,并不急着赶路,倒是把树林里埋伏的四个人急个够呛。
不过再如何慢行,也总有相遇的时候。
两人沿着驿道缓缓而行,刚进一段树木茂密的道路,还未走出多远,就听到密林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马蹄踏在草地上的闷响,也有兵器碰在树干上的杂音。
孟然与耿护院对视一眼,先后拔出长刀,眯眼望去。
映入二人眼睑的是四个骑士,正是之前在马市里见过的几人,他们连蒙脸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屑于去做,只是一脸冷酷地高坐在马背上,手里紧紧握着武器。
双方对视了一会儿,那四人缓缓下马,朝着孟然他们走来。
耿护院也翻身下马,手握长刀,在原地摆了一个防御的姿态。
孟然有样学样,也下马站在道路上,将单刀横在胸前。
没有多余的对话,也没有动手之前大喝一声的情景,双方很快就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响起兵器之间碰撞的声音。
与耿护院交手的是老三以及刀疤,至于孟然的对手自然就是石头和那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的人。
孟然的刀法得自高人指点,加上平日里勤加练习,虽少有与人厮杀,但也威势不俗,再者他手上已经染过人命,自是与刚出临安之时有着较大的差异。
只见他挥舞着单刀,劲势又急又快,很快石头两人就落入下风。
孟然并不掉以轻心,只是越攻越快,一刀劈过,带起疾风阵阵,寒光一闪,就将那个始终未曾说话的人砍翻在地。
他一刀得手以后,又是挥舞单刀横劈竖砍,不几下,就砍中了石头的肩膀,石头手中的刀具也就飞离手掌,跌落在脚底下。
孟然见此情形,也就缓缓停手,准备上前帮助耿护院。
此时耿护院与那两人已陷入胶着状态,有来有往,刀光不断挥洒。
孟然刚走了几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后脑勺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不由叫出声来。
“啊……”
这一声后,耿护院急忙回身去看,自己却露了破绽,被那两人抓住机会,一刀砍在身上,鲜血横流。
“少爷,你小心点。”
耿护院凝神,继续与老三及刀疤厮杀起来,一时间,刀光血影。
孟然被偷袭也不过是在一瞬之间,在他恢复心情以后,一个过肩摔就将背后的石头摔在了坚硬的驿道上,他心里很是恼怒,也很憋火。
本来可以顺顺当当去帮助耿护院,证明自己的能力,却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而导致他人受了刀伤。
他恼怒之下,手上再不留情,用力咬了咬嘴唇后,右手握紧单刀,只是轻轻一挥,就割断了石头的气管,殷红的鲜血顺着脖颈流到了路面上,隐约间能够听到细微的汩汩流淌声。
孟然看着刀刃上残留的血迹,正在缓缓滴落,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地上。
他强行压制胸口的烦闷感觉,深吸了一口气,握紧刀柄,朝着打斗的一团人影走去。
正在打斗的三人早已察觉这里的一切,对于耿护院而言,心中颇为期待,也很是高兴,多一人的加入,自然可以早点解决两个拦路贼寇。
马市的那两人则是心里暗暗叫苦,一边咒骂着已经倒地的两位同伴,一边想着如何脱身。
孟然看着耿护院身上的斑斑血迹,心里暗恨不已,他挥刀上前,对着刀疤就是一顿劈砍。
原本已经刀光四溅的一团,如今更加热闹。
有了孟然的加入,本就与两人不分伯仲的耿护院更加神勇,刀光更密,如同秋夜的月光。
孟然接连劈出十数刀以后,竟然泛起了一片刀光,将刀疤的一条胳膊砍了下来,霎那间血光飞溅,洒了孟然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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