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换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南方香叶
柯燃一走,莫安安好像真的熬夜熬狠了似的,脑袋混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她就这样枯坐在沙发上,像一个木头人偶。下午的阳光渐渐收束,天色逐渐暗淡下去,大落地窗外,灯火像繁星似的接连亮了起来,可这间屋子里却只有无边无际、沉闷的黑暗,和电视机上新闻主持人一张一合的嘴。
就这样坐了不知多久,敖衡回来了。
乍一从明亮的地方进入暗处,敖衡没有看清客厅还有光源,他打开灯光开关,见莫安安居然正在沙发坐着看电视,有些意外地问:“黑暗中用眼对视力不好,怎么不开灯?”
莫安安没有说话,目光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眼神却不聚焦。
“生气了?”敖衡卸下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衫走了过来。他这一天过得很紧凑,好几个会议,还要装作和善温文地出席公益活动,代表企业祝福群众新年快乐,脸都笑僵了,现在回到了自己家,屋子里坐着和他亲密的女人,敖衡终于有种倦鸟归巢的感觉。
他坐到莫安安旁边,端详她不走心的表情,把莫安安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膝盖,解释说:“我也想早点回来的,临时来了一个重要合作人,实在推脱不开,所以陪他应酬了一会儿,饭没吃完就回来了——你看看手机,我刚才给你发了好几条信息,还打了好几通电话,你这边一直没回应。”
见莫安安还是没反应,敖衡去扳莫安安的下巴,唇贴了过去,带着一股醉人的酒香:“还不高兴啊,那我郑重点谢罪好不好?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看来只有去床上解决……”
话没说完,莫安安漠然地扭过脸,“啪”地往敖衡脸上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这是一个很用力的耳光。
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敖衡感觉自己的左耳失聪了,像有一百只蝉齐齐在他耳畔嘶叫,左耳只有令人抓狂的嗡鸣声。他吞咽了几口唾沫,过了一会儿,才渐渐重新恢复听觉。
虽然并没有什么声音可听,莫安安不说话。
敖衡迅速冷静下来,那点很微弱的酒意完全淡去了。
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过,并且一定是很不好的事情,敖衡默然片刻,电视机里的无声哑剧让他感到烦躁,他拿起了遥控器关掉屏幕,这时那只盛了烟蒂的烟灰缸也落入他的眼中。敖衡躬下身子,隔了半米端详那只残烟,看到了过滤嘴上的红色唇印。
“柯燃来过。”敖衡说出了一个肯定句,“她跟你说什么了?”
莫安安这时才好像活过来了,她盯着敖衡:“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我想想,”敖衡沉思片刻,笑了,“好像没有。”
他又说:“我不知道你在为什么而生气,你应该告诉我,我也会以开诚布公的态度回应你。如果你不说我是猜不到的,那你这样独自生闷气毫无意义——你可以想一想,看是不是这样。”
他说着,取下眼镜,搁在了桌边,十分坦阔地微笑应对着莫安安。这样子不像情侣吵架现场,而像一出荒谬的答记者问,敖衡的坦荡和若无其事让莫安安觉得恐惧。她不自觉身体颤抖起来,低声质问道:“交换的主意是你先提起来的,是吗?”
敖衡双手拢在膝头,一个封闭性的问题,他只用回答“是”或者“不是”,可敖衡却花了些时间去做思考:“什么叫提起来?如果说是明确的‘交换伴侣’,我可从来没有跟夏衍仲说过这四个字。”
莫安安打断他:“但你设了套,暗示,或者循循善诱,有没有?”
敖衡淡淡“哦”了一声:“所以你言外之意,夏衍仲会提出交换,罪在于我?”
莫安安没说话。
“我开玩笑暗示你跟女人做爱很爽,你会因为我的话想要改变取向吗?能被勾出来鬼的只有心里本就有鬼的人。”敖衡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同一语境下的‘交换’,有人品味出来的是交换盘中的食物,有人品味出的却是交换共寝的爱人,信息接受者理解方向有参差罢了,我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不心虚,那怎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你没有问。”敖衡不紧不慢地说,“你问过我有没有暗示过夏衍仲么?没有。”敖衡望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顿时深邃起来,“你没问。因为你也不意外,你根本就知道,夏衍仲就是一个会产生这种念头的男人。”
莫安安再次陷入了沉默,敖衡说的不错,但并不能解释她心头堵闷的原因。他们一直在围绕着夏衍仲争论,然而问题的核心根本不是夏衍仲。
“这跟夏衍仲没关系,”莫安安沮丧地摇头,“他就是这样的人,好色,高高在上,但是,但是——”她喉咙动了动,声音沙哑,“你跟他不一样,你不是这样的人,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明知道他会把我像物品一样地做交换,还引导他,纵容他?”
敖衡换了个坐着的姿势,目光冷冰冰的。他看起来仍旧泰然自若,但很大程度上并不是真的那么平静泰然。他的两条腿在不停变换交迭的位置,左腿在上改为右腿在上,又换回到左腿。看见莫安安生气他觉得糟透了,他不想这样,这个晚上本来应该两个人拥抱着在沙发上看喜剧电影度过,看完电影,在床上亲吻做爱迎接性的暴雨狂澜,吵吵闹闹挤在同一间盥洗室刷牙洗澡。
但现在他们在争吵。毫无疑义地争吵。
他可以深情,可以放荡,可以有点坏,可以专情贴心,剧本是他定的,他应该游刃有余。然而不知道是从具体哪一刻开始,敖衡变得再无法游刃有余了。
空气很沉闷,他抬眼:“因为我想要一场龙卷风。”
失火(换妻) 三角架构
“我观察过你,当然,是在不侵犯你隐私范围内的观察。我也观察过夏衍仲,一个野心写在脸上的男人,并不难猜。这件事就像在玩拼图,把你的部分和他的部分合在一起,就是你婚姻生活的全貌:漫长又几乎一成不变的痛苦。”敖衡提醒莫安安,“如果我有哪里说的不对,你随时纠正。”
莫安安冷冷瞥他一眼:“我要先听完。”
敖衡点点头,摩挲了下手背,接着说:“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一个不纯粹的旁观者,你在这段关系里备受折磨,我也并不好过,因为我总是不由自主把另一个人的影子和你重合,甚至患上了轻微的臆想症。那段时间经常做梦,有时是那个人,有时是你,醒来了情节都记得,但梦见的人到底是你们当中哪一个总很快就忘了。后来我就想,在那时候我没有能力拉住她,现在应该有能力拉住你。”
“故事里那个没逃出笼子的女人就是你母亲,你想在我身上找补她经历的遗憾,”莫安安不客气地指明道,“我没说错吧?”
敖衡低下头,眼神闪避了一下,立刻就承认了:“是。”他顿了顿,“我想要改变你那种状态,但这种改变并没那么容易实现。我目睹过,亲历过类似情形,所以明白其中的纠结——纵然不安、挣扎、痛苦,却还无法完全磨灭希望,不足以让你敢于去挑战变化的未知。个性使然,你、夏衍仲、你们的社会关系,构成了一个看上去摇摇欲坠却十分牢固的叁角架构,没有外力的推动,我不知道先等来的会是架构的坍塌还是你的崩溃,所以我要一场龙卷风。要它摧枯拉朽,带来山呼海啸,把这些幸福和谐的假相全数推翻。”
敖衡面色沉静,但脖子上明显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波澜的情绪:“在这场风暴中,我做的多吗,过分吗,我想算不上,那些暗示或者圈套,不过是蝴蝶最初的振翅罢了。”
屋里的暖气大开着,这房间四季如春,但莫安安觉得很冷,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顶在她贴身穿着的内衣上,使皮肤有些许瘙痒。
“你当你是谁。”莫安安倒抽一口气,“上帝吗?”
敖衡望着她,他在努力保持克制,保持矜持和体面:“我没这么想。”
莫安安把手攥紧,重重地扣在自己膝头。她感到恼恨。同夏衍仲是温水煮青蛙,锅是一点点热,失望是一点点堆积。但与敖衡的相处却是坐云霄飞车,前一天他们还在过很快乐的日子,一起挑选出租屋的家具摆设,在雪地里打滚,现在,仿佛突兀地往一扇好端端的琉璃镜上奋力挥了一拳,瞬间一切稀碎。
她沉默了约有一分钟,而后缓缓说:“你觉得我可怜,自作主张介入我的生活,施舍我帮助,但你问过我的意见吗?在我看来你很自私——”莫安安看敖衡嘴唇微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不要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敖衡,你交和母亲相似的女朋友,设计让我和夏衍仲彻底闹崩,这些都先不谈,我就问你,这世上可怜的女人太多了,有多少女人相信过爱情,就有多少女人跟你母亲、跟我一样,傻的让人发笑,你是不是也要扮演一个伟大救世主的角色,一个个全部都拯救一遍?”
敖衡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稳了稳神,片刻后,睁开了眼:“你说得对,我是很自私。”他把下午柯燃用过的烟盒捞了过来,抽出支烟,向莫安安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可以吗?”
“这是你家。”莫安安避开与他的眼神接触,”你自己决定。”
“是我家。”敖衡点点头,“所以更要征求你的意见,好让你待得舒服一点,谈话也更容易往好的一面发展——这属于我自私的一种表现形式,希望你别介意。”
“想抽就抽。”莫安安只好说。
敖衡点燃烟,用力吸了一口,烟头火星骤然亮了,像一颗璀璨的红色宝石。莫安安坐在他右边,他向左偏过脸,徐徐吐烟,看一团一团白色的烟雾从空中散开:“我或许比你想得要更自私。遇到过很多个和她类似的女人,我没有插手管过,因为我觉得那是她们自找的,是活该。我最恨的人也不是敖傅伟,是我妈。她有钱,有能把我好好抚养大的资本,如果她不是那么懦弱,我们母子俩本来可以过很好。我从四岁开始学钢琴,刚开始乱弹一气,我爸不仅乐意听,还夸我有天赋。等他在外面有了家,无论我弹得再怎么好他也没兴趣陪坐在钢琴旁边了。这根本不是琴艺的问题,后来的我难道还不如四岁初学时的水平吗?转转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她就是不肯去思考。她偏执地相信,血浓于水,只要我足够优秀,我爸就会回来,回到她身边。”
他说着,抬起了夹香烟的那只手,笑着给莫安安看:“说起来惭愧,我一向喜欢以医生自称,却并不算真正的医生,修过叁年普外课程,没有上过一次手术台,后来转去修了预防医学和商学。全都因为这只手。九岁那年,我妈在我练琴时候用竹竿把这只手敲坏了,伤及手部神经,到现在无名指和小指仍然经常会疼痛麻木,所以我不喜欢阴雨天。”
莫安安不敢看敖衡的手,这只手曾经在她身上留下过很多温柔的印记,曾和她十指相扣,看一眼就好像会像直视太阳似的灼伤眼睛。
“告诉我这些,是你的苦肉计吗?”莫安安咬了咬唇,问。她有点动摇了。同情心让她的恼恨难以在这样的剖白下长存。
“有这个意思,但不全是。”敖衡朝烟灰缸抖抖烟灰,“只想向你解释,我不是那么大爱无疆的人,自私,冷漠,习惯性地喜欢把过往经历套用在所有人身上评价好恶,厌恶把女人当成工具用的男人,也厌恶甘当工具的女人,善意不多,良心有限,没有兴趣英雄救美。为什么冷眼看过那么多人,却在你这里想要横插一脚,我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观察你太久,也可能是因为在我想要跳出桎梏时你恰好出现。换一种庸俗的说法——”敖衡转动他漂亮的眼珠,淡淡道:“这就是命运。”
在莫安安小的时候,她总是盼着电视台每天下午播出一个关于恐龙大战的动画片,她自己并无兴趣关心恐龙之间的争斗,但莫康喜欢。所以每当这个节目播出,她便会获得一段相对自由的空闲时光。莫安安最怕的是每周二,因为周二下午电视停播,屏幕上没有恐龙大战,只有彩色圆形方格图案。莫安安永远忘记不了第一次发现这个规律的那个下午,莫康哭得涕泗滂沱,她茫然不知所措,为了找出一个恰当且能够说服莫康的理由,脑细胞第一次有了大规模伤亡。
眼下情形与那时竟有几分相似。
莫安安的头脑很混乱,内心有好多个声音同时在叫嚣。有的在咆哮不能盲目听信敖衡,有的在为敖衡的遭遇而垂泪,还有的声音在嘲笑她自己。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莫安安却在爱情上连续跌了两跤。
“我要回去了。”莫安安站了起来,“对不起,我需要再想想我们的关系。”
“别走。”
莫安安看着他,没有表情,眼里有种火焰熄灭后的空寂。
这一眼把敖衡看得喉头发梗,他把烟拧灭,跟着站起来。有什么话想要说,然而还是没有说,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很晚了,就算你真要走,等明天吧。”
“我需要自己静静,一天也等不了了。”莫安安说。
“你需要空间我可以睡客房,”敖衡说,“地方很大。”
“不是大不大的关系,我不想住你的床,不想呆在你的房间,不想看见你。”莫安安说,“我们的开头很不对,这个被设计的故事让我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圈套,所以我需要回到一个跟你没关系的地方,好好想想这件事,有问题吗?”
敖衡语塞半晌,说:“我知道了。”
莫安安简单收拾了行李,他就在一旁默默跟着。看得出敖衡的烦躁,他来回地在莫安安附近不住地打转,脚底快磨出火星子了。但他忍住了没抽烟,二手烟对身体总归不好,他原本有打算和莫安安在一起以后好好戒烟的。
莫安安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敖衡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莫安安说“不用你送”,他道:“我不亲眼看你回去不放心,就算你独自打车,我也会在后面跟着。”看莫安安还要反驳,敖衡又说:“我不打扰你,送到地方就走。”
坚持到了极限,在这件事上,莫安安做了让步。
从敖衡家到莫安安住处是段不长不短的路,这晚路况出奇的好,敖衡希望路上花费时间久一些,然而事与愿违,他们到的很快。门口的保安已经认得敖衡了,不光抬杆放车,还探头对他熟络地喊:“回来啦。”敖衡对他们很勉强地笑笑,把车停进院子,然后跟在莫安安身后,把行李箱给她拎到了楼上。临走前,他说:“我不会打扰你,别拉黑我,行吗?”
莫安安怕再不把门拍上,她那总是满溢的同情心又要害她放弃立场了,潦草地点点头:“知道,你走吧。”
敖衡便真的走了。莫安安没有开灯,黑暗为掩护,她站在窗前,看敖衡沉默着在楼下抽起了一支烟。烟尽了,有些疲惫的男人抬头望了望她的窗格,他那总是宽阔的肩膀看上去削薄了些,随后,男人转身,开车驶离这座院落。
失火(换妻) 火锅
说好的聚会一拖再拖,过完元宵节,莫安安她们寝室四人约在了长兴路的一家店里吃火锅。
莫安安不习惯让别人等,这种场合一般都到得早,除非有例外情况——这天就是例外。事实上,自从那天晚上她跟敖衡分开,她就一直沉浸在这种“例外”状况里,上班忙起来还好,一下班整个人就没了精神,看专业书读两行就打哈欠,再好看的小说也索然无味。她去找网上推荐适合休息时候看的电视剧,剧集的情节离谱到让她质疑自己智商,莫安安改搜索喜剧电影片单,然而等看完那些电影的名字,她发现这也是个糟糕的选项。
——那些评价好的电影,都在敖衡给她列过的一张单子上面,他们约好,以后要一起一部部看下去。敖衡说这话的时候不像在开玩笑,于是莫安安也没有把这当做玩笑。
她不知道还能否和敖衡继续恋爱,也不知道今后他们还会不会有机会在一起看这些电影,但莫安安已然对片子失去了兴趣。还没有看,她已经觉得笑不出来了。
聚餐她是掐着点赶去的,想来其实也没必要每次提前出现。她起不到暖场作用,冷场倒是很绝,早早出现,等别人来了也是一起刷手机。当然,去得太晚也不好,姗姗来迟的都是压轴的人,享受众人的瞩目,莫安安不愿承受这种殊荣。室友小南倒是对此类角色很得心应手,每次来最迟,手里常拎着时兴的网红甜点奶茶,人皆有份,让大家对她的迟到丝毫生不起气来。
莫安安理想的出现时间是介于第一人与第四人之间,第叁最好,第二也不错。她出门前掐算了一阵,大概约定时间前十分钟能赶到,可惜这天的网约车不大靠谱,司机送到一半接了通电话,说有急事,钱不收,人也不继续送了,让莫安安再另外叫车,一来二去地一折腾,莫安安到的时候,连总是迟到的小南都已经就位了。
“安安,”叁个室友见莫安安露面,马上给她腾了个位置出来,“快来坐。”
同时接受叁个人目光的洗礼让莫安安感觉很不自在,可能是大家一齐看她的缘故,莫安安感受到她们的注视比以往热情许多。她对大家笑笑,确保和每一个都微笑着有过眼神接触,才坐到了位置上。
维希,小南,花花都是刚做妈妈的人,新鲜劲儿尚在,聚在一起话题总绕不开孩子。但这天晚上,她们却只是对此一带而过,叁个人很有默契地朝莫安安神秘微笑,氛围很是微妙。莫安安先是发觉这一幕有点眼熟,随后想了起来,她上大学那会儿被室友盘问和夏衍仲的绯闻时也是这样,室友们威逼利诱、软硬夹击,目的只是套取我方口供。
果不其然,柠檬水端上来,最按捺不住的小南就向莫安安亮明了目的:“安安,你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花花给她递了一碟水果:“感情生活很有波澜的样子,不跟姐妹们透露一下吗?”
虽已经猜到叁分,但被这样问,莫安安还是惊了一跳,她立刻紧张地去看孔维希。
“她们看了昨天晚上夏衍仲那条朋友圈,问我怎么回事,”孔维希赶紧解释,“我就说了句追你的人里比夏狗优秀的大有人在,别的可什么都没说啊!”
“你不说算了,安安会跟我们讲的,”花花对小南使了个眼色,话却是对着莫安安说的:“对吧安安?”
小南反应过来,马上起哄架秧子:“是呀,安安不会拿我们当外人的,快说说,你跟夏衍仲是怎么回事?”
“桃花运的事也要讲。”花花补充。
莫安安被连珠炮似的问题问懵了:“什么朋友圈?”
几个人面面相觑,花花翻找手机给莫安安递了过去:“就是这个,昨天发完一下子炸出了一大群人,五分钟不到下面几十条评论,不过后来他把朋友圈给删了,还好我手速快有截图。”
莫安安去看手机屏幕,夏衍仲放了一张照片,画面中央是只垫着深红色餐垫的瓷白碗,里头盛着一颗孤零零的汤圆,背景是木纹餐桌,都是莫安安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可能是觉得照片寓意过于隐晦,夏衍仲的配字要直白得多:该怎么样把她追回来。
莫安安只粗略看了一眼,别扭地把手机给花花推了回去。
“吵架了?”花花问。
莫安安拿不准她跟夏衍仲的冲突算不算吵架,应付着“嗯”了一声,低声说:“在办离婚。”
“为什么啊,你们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怎么突然说离就离?是哪方面原因?”
小南放下手里的奶茶,用胳膊肘撞花花:“不会是夏衍仲外面有人了吧……”
“先别乱猜,”花花道,“听安安怎么说。”
服务员把锅子端来了,鸳鸯锅,远远就闻见一股扑鼻的麻椒香。莫安安眼睛看着服务员弯腰,把锅正正当当地卡进桌面那个矩形凹槽,心里很希望这个瞬间能够被无限拉长,或者是快进到下一个环节,至少丢点东西进去煮煮,让大家都有事可做,不至于六只眼睛六只耳朵齐刷刷闲置着等待她的回应。
“……”她垂着头,不知道该从哪说,这时听见孔维希道:“嗐,能是因为什么啊,家人不睦,脾气不合,滥情花心,不懂体谅,抠门小气,邋遢懒散,夫妻闹掰大致离不开这几点,说来说去也说不出什么新鲜,我都不稀得听。”
“可是这几点也有个轻重排序吧,有的性质较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有的性质恶劣,一经发现,必须断舍离。”正当莫安安暗自庆幸话题终于不在自己身上打转了的时候,花花转向她问:“安安,你说呢?”
“讲不清楚。”莫安安含糊道,她怕大家再追问,又说:“各家有各家的过法。我们两个人过得很没意思,没盼头……所以,不想再过了。”
她这样一讲,桌上毫无征兆地陷入了沉默,单列任何一项未必会让其他人中枪,但几乎所有结了婚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有过“很没意思”的时刻。
“其实离了也好,”过了会儿,小南说:“我特怀念当初单身的时光,看见帅哥想撩就撩,没有一点思想包袱,回到家里坦坦荡荡当大爷,什么也不用管——哎,安安,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我作证,这绝对是真心话。”孔维希笑道。她的笑好像有魔力,气氛骤然轻松许多,莫安安也抿了抿嘴。
“那咱们就不提过去的糟心事,展望一下未来吧。”花花接过话,“不是说安安还有很优秀的追求者么?讲讲这个吧。”
大家问莫安安为什么离婚,她不想讲。在座的人都比她精明,怕说多了,会引她们嗅出这中间潜藏的不伦气息。大家问关于敖衡的事,她更不想讲。没有原因,至少没有莫安安能马上做出概括的原因。
她只是一想到他,就心里难受。
敖衡不像夏衍仲,“挽留”二字大写加粗,到单位楼下堵人,电话一通接一通打,没命发信息写小作文表达自己情深似海,还有亲友团助力让她叁思后行。敖衡的不打扰很纯粹,没有电话狂轰滥炸,也不出现在她周围,留下十足的安全距离。仅有早晚各一条信息,仿佛一个只晓得按时推送消息的机器,然而内容却比机器智能,有时是一张日出的照片,说“早”,照片初看平平无奇,细看背景,却总能找到莫安安留下的痕迹,譬如她浇过水的花草、她用过的杯子。有时只是一条转载的链接,点进去,是和莫安安工作密切相关的展出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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