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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危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平时宋波要骂他小钟必定回嘴,可此时他只有吐吐舌头,嘴巴似是被钳子钳住了,老老实实跟在梁景生后头。
进了城遇到红灯的时候梁景生就把车停下,斑马线上穿过几个年轻女人,花枝招展有说有笑,他身边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女人,其实以前很漂亮很妩媚,她算是他见过的女人中会打扮,长相也算是拔尖儿的女人了,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敢恭维,就像是刚从难民窟里出来一样,并且神色看似疲乏到了极点,看起来不是不可怜,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随风飘荡的红纱巾,她现在的样子可真丑,他想。
信号灯变换时他一边排档一边问:“你在哪下车?”
他没有冷言冷语可能是心情还可以,她抓紧时机:“梁先生,你把他还给我吧,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让你瞧见我,真的。”
她这么说他就烦,冷笑,声音里透出连他自个都不明所以的y狠:“我他妈偏不给你!”他猛的一打方向,也不管是全段禁停,把车子停在路边,盯着前方咬着牙:“下车。”
她就知道还是失望,却不争不吵,只喃喃说:“难道你心是铁打的?他是你弟弟我是他……”
“下车!滚!”他越过她的身子,推开车门,粗鲁的推搡她把她推下车,拉上车门踩了油门就走了,留下樱木子傻兮兮的站在马路边,满面悲愤。
可让梁景生始料不及的是那个女人是准备跟他杠上了,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晚上潘东明请他同赴一个重要酒宴,宴请部队上的几个军官,因为他们承接的一期工程马上就要动土了,酒宴进行到一半,忽然有服务生进来说:“梁先生,梁太太到了。”
别人不了解还没什么,潘东明倒是笑了:“梁太太?那还不赶紧的请进来瞧瞧啊。”
很快“梁太太”就被请了进来,潘东明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原来所谓的“梁太太”,竟然是追悼会上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原来此梁非彼梁啊,他心思一转,看了看梁景生,发现那男人不慌不忙的起身,一边给众人道歉一边推着女人出去,还小声说:“呦,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出了门他可没那么客气了,老鹰抓小j似的拎着她把她塞进隔壁的空房间,一把甩开她唬着脸问:“谁让你来的?”
她换掉了邋遢的衣服,脸上竟然化着浓妆,又黑又大的眼珠乌溜溜的,还是那一句话:“把他还给我。”
梁景生唬着脸摸出电话,打给守在门外的宋波:“你死了还是瞎了?竟然放这个疯子进来!”
宋波吓了一跳,火烧p股似的急急赶来,一看见樱木子他眼珠都要脱眶了,指着她说:“嘿我说,你倒是挺麻利儿的……”他又对脸色难看的梁景生解释:“我刚把她弄走,可她是怎么进来的?”
“你问谁呢。”
宋波知道今儿晚上的应酬有多重要,不禁伸手虚空点着樱木子的鼻子:“你呀你呀。”他又对唬着脸的梁景生说:“我马上把她弄走。”
他刚拉住樱木子,梁景生说:“别介了,就让她呆在这儿,你给我看好她。”说完走了。
宋波瞅瞅樱木子,苍白的皮肤下有层病态的忧郁,又想起前不久她为了梁齐伤心的样子,就叹口气,说:“坐呗,傻站着干嘛啊,我说你这人忒轴了点,你那念想趁早断了吧,大哥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我是梁齐合法妻子,我们有结婚证。”
这女的怎么死脑筋,这点弯弯儿都转不过来,宋波忍不住尖刻的说道:“你是有结婚证没错,可老公死了你可以再嫁,还会有老公,弟弟死了就没了,拿金山银山都换不来。”
樱木子低下头,心里硬生生的疼起来,她用很小声说:“我不会再嫁人了,不会了。”
宋波瞅瞅她,在身上摸出一盒烟对她说:“你坐吧,我出去抽支烟。”
他出去就没再回来,她就傻子一样独自坐在偌大的房间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了才有人推开房门,她抬起眼皮,发现是梁景生跟一截铁塔似的堵在门口,她默不作声的站起,看着他关上门一步步走过来,离得近了她就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他也不说话,背着手大马金刀的就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她有点慌乱也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又垂下头去。
他终于开口说话。声线却冷的如浮冰:“你想怎么着,说句话。”
她还是那一句:“把他还给……”
他打断她:“不可能,你死了那份心吧。”
她像雕塑一样浑身僵硬,很久了才想起来去扒拉手袋,掏出有她与梁齐合影的结婚证,在他眼前举起:“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的婚姻都是受法律保护的,我是梁齐合法的妻子,我有权利……”她的长篇大论还没有说完,手中的结婚证忽然被梁景生夺去,他翻开看了看,然后轻蔑的哼笑一声,竟然随意的扔到身后,又轻蔑的看着她,淡淡的说:“在我看来,那是废纸一张,你还有什么受法律保护的法宝?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他的态度嚣张蛮横,无礼可恶,看着他脸上轻蔑不屑的笑,樱木子狠狠咬住唇,眼睛里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许久以来蓄沉的委屈与痛楚忽然爆发,只让她心里生出一种怨毒,像荆棘,像倒刺,紧紧裹在心上越收越紧让她痛苦窒息,她发出一声汽笛般的尖叫,对着还在冷笑的梁景生就扑了过去,尖尖的十指对准他的脸。
梁景生就算在醉酒状态下反应也是灵活的如豹一般迅猛而优雅,不等她的手近,只抬抬手就拧住了她的手腕,似是随意的反手一撇,她便动弹不得,巨大的痛楚从手腕上传来,男人拧着她的手腕很用力,毫不留情,似是要拧折她的手骨一样,她除了流眼泪已毫无办法。
他轻笑,在她耳边低声道:“挺有胆识的嘛,不过丑话我得跟你说在前头,要想留在这里并且好好的,就不要再试图惹恼我,看在梁齐面子上,今儿我不跟你计较,下次,我会让你知道跟我作对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说话时呼吸中浓烈的酒气拂在她一侧的脸颊上,她咬着牙忍受这剧痛的折磨,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幸好他说完了就反手一抡把她抡进沙发里,她的脸埋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很久了她才慢慢折气身去抚摸手腕,那里折断了一样疼,她微移动眼光,就看到红色的小本子孤零零的躺在地板上,她起身走过去,蹲下,用一根手指翻开,一对喜气洋洋的笑脸就映入眼帘,渐渐变的模糊不清,她用指肚轻轻的抚摸让她刻在心底的那张笑靥,蜷缩在那里像只受伤的小兽般唔咽,她看着梁齐的笑脸,绝望又无奈的小声说:“你看,我就是这么没用,我都没有办法留下你,对不起。”
那天晚上她回到家里,坐在捆着丝带的结婚用品堆里,把梁齐的照片一张张的贴在周围,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他含笑瞧着她,打开一瓶酒,一边喝一边给梁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说她很想很想他,最后她好像是醉了,因为她觉得天旋地转,她傻笑着对不说话的梁齐说:“喂,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都不说话?……呵呵,原来你是小哑巴,小哑巴。”她伸出手去摸他的脸,很光滑,却没有温度,她对着他吐气,喃喃说:“梁齐,你知不知道,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很辛苦很辛苦……”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把头埋在曲起的腿间,从窗户玻璃的反光里,能瞧见她婴儿一般蜷缩成一团。
第四十四章
第二天纪云提着一些水果去看望樱木子,按了好久的门铃门才打开,露出樱木子被痛苦折磨的又憔悴又毫无血色的脸,她心疼的瞅着那姑娘,眼圈立刻就红了,樱木子却是堆起满脸笑请她进来,用脚踢开躺在地上的一只盒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怎么来了?哎呀这里乱的,我都没收拾,你先坐,我给你……茶?还是咖啡?”
桌子上被大小不一的各种盒子占满了,纪云只好把手中的塑料袋放在桌脚边,樱木子进了厨房,她就打量乱糟糟的屋子,空气中还漂浮着酒气,她看见大堆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搁在地板上,中间躺着一空的酒瓶子,她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弯腰拾起找垃圾桶,却又看见堆得高高的礼品包装上贴满了梁齐的照片。
她拿起一张,看了看,又很心酸,不久前她还在这里见到他,年轻又英俊的男孩子,转瞬间便如烟花一般,转眼即逝。
厨房里传来乒乓的声音,可能樱木子在找水壶烧水,纪云心里很难受,她用衣袖轻轻擦擦眼睛,还是把那些照片都收起来,又打开窗子通风,挽起袖子把地上乱七八糟的盒子整整齐齐的码在靠墙角的地方,又收拾了桌子,提起她带来的水果,想要去厨房洗洗,刚转身就看见樱木子愣愣的站在厨房门口,她似是笑了笑:“云姐,怎么好意思让你做这些。”
纪云豪迈的挥挥手:“咱姐妹不玩虚的,今儿个你有口福了,中午我给你做我的拿手菜,好久没有大显身手了,先让我练练筋骨。”说着就把手里的水果递给她,兴致勃勃的:“你先洗水果,我看看有啥材料。”
打开冰箱,除了几罐啤酒却是空空如也,看樱木子瘦的尖尖的下巴就知道,这姑娘沉浸在伤心里自然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她难受的如同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试着挤出一丝微笑关上冰箱门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走吧,跟姐姐去超市扫荡去。”
两个人去了趟超市,一人提了一大袋子回来,纪云果然是巧妇,桌上摆了四菜一汤,香香的味道冲进樱木子的鼻端,还真勾起了馋虫有了食欲,一边吃她才想起来问纪云:“今天你怎么不用上班啊。”
纪云手中的筷子一顿,似是为难又似是不知该如何说起,很久了才说:“放假了。”
樱木子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这个国家的生日,也是她和梁齐要举行婚礼的日子,她忽然记起也没有多久以前,梁齐还在这里揽着她的肩说,咱们婚礼就定在十一吧,普天同庆多热闹,以后再生个儿子取名就叫国庆,梁国庆。
她笑了笑说:“日子过得这么快,都十一了。”
纪云却是不敢再搭腔,埋头往嘴里扒着饭粒,听她又问:“以前不是听你说十一了要带孩子去旅游么?怎么不去?”
纪云说:“咳,十一旅游的人多,我才不去凑那热闹呢,尽是看人了,他爸带他回老家看爷爷乃乃了。”
“那,你怎么不回啊。”
纪云笑了笑岔开话题,终是劝道:“木子,过了假期去上班吧,让自个而也充实些,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老想着也没用,过了假期没多久公司就要年庆了,这段时间都很忙,你要是上班忙了,就没空老想着别的了,万事都想开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长假里纪云几乎天天来陪她,拉着她去逛街,拉着她出去吃饭,想尽法子逗她开心,后来她想想纪云说的有些道理,就算她再伤心难过,梁齐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也明白纪云长假不陪老公孩子却整日陪着似是孤魂野鬼的她,也是关心她为她好,她来北京的日子不算短了,渐渐的她便把她心里一些只有梁齐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纪云听了更是心疼她,不但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又接连失去养父,丈夫,从此孤单单的一个人,她想想这样的事情落在一个姑娘家头上,真可怜,听她喃喃说着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鼻子下面一张嘴。只要活着,每天都要吃。为了生活,必须得赚钱,樱木子想,是时候面对事实了,她得振作,她没了梁齐,不能再失去工作,这是个势利的金钱社会,没了工作就没了生活来源,她不能永远这么萎靡下去,过了假期,她就去公司销假上班。连老总看到她都是一脸惊讶,他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来上班了,因为国庆放假很多公事堆积,又要忙着不久后的公司年庆,人人忙的陀螺一样,小张跟随日方理事出差了,她就主动接替了很多属于小张的工作,果然累得都没有闲暇时间想别的,结束一天的工作后,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腿,走在满是霓虹灯的街上,陪伴自己回家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到了家就倒在床上连梦都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公司年庆很快到来,老总在行业里属于八面玲珑的人物,又与商会主席特别交好,托了商会主席的面子,竟是请来了很多业界的知名人士到场庆贺,可令樱木子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被指派为达也的御用翻译。
她都忘记了还有达也这号人物,也忘记了达也也是公司的合资方代表,她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此人有任何交集,可是工作,也没法子避免,接到指派任务,只好硬着头皮等在会场门口,直到见了达也的车子来了,她就与老总迎上前去。
达也十分高调的出场,前后停下的几辆房车里陆续下来特意从日本赶来为他庆贺的朋友,那几个人樱木子都认识,她上前用日式礼节躬身问好,达也就像不认识她,冷淡的为老总介绍他的朋友,樱木子木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管达也的朋友怎么跟她搭讪她都视而不见也不搭腔,跟在达也身后亦步亦趋,等到司仪的长篇大论结束,舒缓的旋律缓缓响起冷餐会正式开始,那些商业巨头们才端着酒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这自然也是寻商机的好机会,达也的朋友川永拿过装满了红酒的高脚杯递给樱木子,含笑说:“好久不见了樱木子,不要总是冷冰冰的不认识一样,陪我们喝一杯吧。”
樱木子还没说话,就听达也嗤笑一声,他似是怕别人听不懂他说什么,用生硬的中文说:“樱木子从来不吃敬酒,她只吃罚酒,不过她现在可能连吃罚酒的心情也没有了。”他对樱木子笑着挑挑眉,说道:“我以为会收到你结婚的请柬。”他的朋友就吃惊的反问:“结婚?樱木子要结婚?”
达也耸耸肩,轻笑一声:“可惜呀,不知是她命硬还是她丈夫命不好……”
老总本来站在一边等着达也介绍几位公司重要客户,谁知这位看似优雅得体的日商竟然如此没有口德,让他惊讶万分,他瞅瞅樱木子,那姑娘跟木头似的杵在那儿面无表情,好像达也口中消遣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他觉得很尴尬,刚好看到商会主席端着盘子被一堆人簇拥着过来,就赶紧打招呼:“啊,这不是潘总嘛,幸会幸会,能请来您大驾,真是蓬荜生辉太有面子了。”他嗓门儿大,果然引起达也的注意,潘东明扭头,听了他这么说忍不住一笑:“今儿我可是跟着何主席来混个热闹,顺便来学习的。”
老总上前握手:“您太客气,来来,跟您介绍一下我们公司日方负责人达也先生。”
他为两方做介绍,潘东明却是眼一斜就瞧见了一边的樱木子,他这人本就是概不吝的主儿,哪管什么规矩,对老总的介绍充耳不闻,却是满面惊喜的对樱木子说:“呦,这不是那谁谁么,幸会幸会。”熟稔的跟久不见面的老朋友一样,达也的手已经伸出准备跟潘东明握手,潘东明却是一伸手就拉住了樱木子,一边握手一边及其亲热的寒暄,弄的达也手伸在半空十分尴尬,他本不知道潘东明是哪位大神,见他对樱木子这么热情,又窘又气又恼,他用日文不紧不慢的对樱木子说:“这男人是不是跟你有过一腿?贱种。”
潘东明还在跟樱木子握手,听不懂,看着樱木子的眼睛却问:“他说什么?”
樱木子及其认真的回答:“他嘲笑你就像没见过女人的混蛋。”
老总一听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瞧着樱木子目光中全是错愕,满头的冷汗噌噌的就冒出来了,商会主席的脸也拉下来了,谁知樱木子还没完,又对商会主席说:“他还说没见过男人端着盘子满场窜的,问我中国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没规矩。”
这下可好了,本来商会主席的脸就不好看,这下子又胀成了酱紫色,只气的胸脯跟风箱一样呼扇呼扇的,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周围的人也都是目瞪口呆,老总直抹冷汗,不知如何反应,场面难堪,达也当然听得懂樱木子说什么,猛的一把扯过樱木子怒道:“贱人!”他想把樱木子扯到一边去好好教训一番,谁知却被一人拦住,是笑盈盈的潘东明:“别介啊,她说的挺好,不过这种话还是让我一人听听得了,你们继续,继续。”他又拉过樱木子,一边把她往外推一边说:“来来,咱们一边悄悄话去,啊。”
等到了会场外的花园,潘东明才扑哧一笑:“你跟他有仇啊,这么整他。”
她的眼睛里这才渐渐浮起哀凉,像是孩子般茫然无措,只让潘东明看得心里恍惚一动,她的目光如此熟悉,他忽然间就想起了远在另一个城市里的女人,樱木子垂下头,小声说:“潘先生,很对不起。”
他笑了笑说:“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还是,我跟景生打个电话?”
“别。”樱木子赶紧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着头:“别,我没事,谢谢你。”
坐在车子里,街道上的灯光流星一样迅速往后坠去,她听着身边的男人在讲电话,语气很温柔,对方似乎是个女人,挨得近她隐约听到话筒里断断续续的传来软软的嗓音,男人就低低的笑,可能是车子密闭的紧,也可能是真皮座椅散发出的膻腥,她觉得有些头晕,胃里泛酸喉咙发紧,车子在一个转弯后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忽然涌上来,她轻轻捶着胸口,努力压下反胃的感觉,终于忍受不住的时候她开口说:“对不起,能不能停一下。”
潘东明这才扭头,发现樱木子脸发白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汗,他不禁吃了一惊,赶紧让司机在路边停车,车子还没停稳当樱木子就一把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
潘东明看着蹲在马路牙子上的女人呕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就吩咐司机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矿泉水,连纸巾一并递给女人,樱木子狼狈的站起,囧的都不敢抬头,一直小声的道歉,潘东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你确定不用去医院瞧瞧?”
“没事我没事,可能晚上吃了一些不消化的东西,真不好意思。”其实她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也可能是空着肚子晕车了,瞧瞧就算在昏暗的路灯下也是黑漆锃亮能当镜子照的车子,她更囧,勉强笑一下。
潘东明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直到了她的住处他才说:“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没事也放心不是。”
她点点头跟男人再见,目送车子一转弯看不见了,她才转身往楼道走去,走了几步就瞧见不远的凉亭里有个瘦小的姑娘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不停的哼着一边来回踱步,似是哄小孩睡觉,那是对面楼里的小保姆,她还记得那小孩子哭声特别响亮,两幢楼相隔那么远都能听见,刚进入楼道里拍亮了声控灯,心里就隐隐有些慌乱,她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想了很久,在麻木的意识中渐渐有念头破土而出,声控灯又灭了,黑暗迅速包围过来,四下里都十分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邻居家传来电视的声音,而她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控制不了,那是一种由心脏出发的战栗,她慢慢的把手里的包包揽在怀里,渐渐理清思绪,才下定决心又往回走,小区外不远就有一家药店,她得去买她认为需要的东西。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她摸出那个小纸盒放在手里,仔细翻看说明,照着上面的说明演示一遍,然后盯着手里的那根小棒,艰涩吃力又胆战心惊的看着上面一点,一点浮出一个加号,清晰而确凿。
心底有个地方忽然疼了一下,就像冷不防的被刺了一针,她很久都不能动一动,喉咙像被拧到极致的螺丝,紧的没法子发出一点声音,近乎力竭,却听不见自己的嚎啕声,僵硬着手指,意识逐渐清明,手里的塑料小棒沉重的似是压顶的巨石,她慢慢垂下手臂,摸索着扶住一侧的洗手池,缓缓起身把小棒放在洗手台上,拧开水龙头,看着哗哗流动的水,半晌也不知道把手伸过去洗洗,抬头看到镜子里一个目光,神情都恍惚的女人,脸色惨白,头发微乱,一双黑眼睛灼灼地直视着镜子里那个不可思议的怪物,命运之神对她不知是青睐还是残忍,居然开了这么大的玩笑,一直以来她都沉浸在悲痛里,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的生理期有什么异常,谁知……她后知后觉的开始剧烈抽噎,哭声伴着哗哗的流水声响彻了这个小小的空间,听在耳里却是那么空荡荡的寂寥。
被她扔在客厅地板上的包包里,电话铃一遍遍的响着,她哭得精疲力竭,关了水龙头才听见,梦游一般走出去,机械的打开,是纪云,她在电话里急切的犹如筒子里往外倒的豆子:“木子,你怎么样?回家了么?我都听老总说了,这个达也是不是有毛病啊,nn的,不过你做得好,我看他得难受一阵子了……”
她抽抽鼻子,叫了一声:“云姐……”
纪云风风火火的赶来,把樱木子揽进怀里不住拍她的肩,放任她在怀中哭泣,她红着眼睛帮樱木子擦掉眼泪,哄着她说:“傻闺女,别怕,这玩意儿不是百分百的准,赶明儿去医院,我陪你。”
纪云一直陪着樱木子,直到她蜷缩在床上似是睡着了,在床头柜上留下一张字条,她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听到轻微的关门声,樱木子又睁开眼睛,蓄满了一眼眶的眼泪成串成串的滑落,忧伤的注视着黑暗中轮廓渐现的一切,然后她把视线投向床头摆放的那个相框,方寸间里那个男孩子只是温柔而亲切的笑着,凝视她却再也不能跟她说话,她慢慢把被子拉过胸口咬在嘴巴里,很用力,仿佛那样就可以止住满腹的悲痛。
第二天天气并不好,不知何时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并没有等纪云来,一个人撑着一把伞去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时间还早,大厅里坐着很多排队等着挂号的人,她把湿漉漉的伞放在脚边,麻木的坐在长椅上等着,对面有个男人一手拖着个大包袱一手举着杯热腾腾的不知什么东西,满面欢喜的瞧着一边的女人,女人挺着大肚子,吃得正欢,她就把眼光放在女人的大肚皮上,听到有人讲电话她才想起来给纪云发个短信,其实她最不喜欢发短信,那些繁琐的笔画她看还可以,一个个拼凑起来就很吃力,只当是打发时间吧,现在,她有的是时间,经过昨天的事,她很可能会失去工作,那也没什么她想,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工作,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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