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庞枢密先说说吧。”伍相看向庞枢密道。
因为折子弹劾的是兵部,兵部谈尚书就不好在场了,这事儿,就得庞枢密说说了。
庞枢密看向顾瑾。
“这事儿世子最清楚,你说说吧。”顾瑾示意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的顾晞。
“帝国邮驿,年年议论,年年担忧,大哥因为这邮驿的事儿,愁的夜不能寐。
我一直留心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困局。
这家顺风速递铺,现用的骑手马夫,是致和亲自挑出来的,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军户。
要说顺风速递图谋不轨……”
顾晞拖着声音。
“这一条不必理会。”伍相干脆的接话道:“御史台为了引人注目,常常用这种耸人听闻的字眼儿,这是惯例了。”
“嗯,顺风速递往无为府等四州递送信件,到今天,已经两个半月了,不知道诸位用这顺风速递递过信没有,和咱们的邮驿比起来,如何?”顾晞环视着众人问道。
“顺风速递的本钱?”潘相看着顾晞问道。
“李大掌柜自己的本钱,我只是紧盯着,以免真有什么图谋不轨。”顾晞干脆的答道。
“顺风速递这事儿,从八月里开出来,我就一直让人看着打听着,确实一直非常稳妥。
顺风速递这价钱不说,快捷是极其快捷,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只是。”伍相话风一转,“邮驿这事儿,一直是军务,虽说没有明令禁止,可从来没有过民间商号像这样做邮驿生意。
现在顺风速递开出来,听说还挺赚钱,必定有其它商号想跟进去,做这桩生意,分这杯羹,许还是不许,要先有个说法,才好往下议。”
伍相看向顾瑾。
“我觉得可以许他们进来,一家独大不是好事儿。”顾瑾的表态直接明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潘相点头。
杜相和庞枢密跟着点头。
这是明摆着的,要么查封顺风速递,要么就得许可别的商号。
顺风速递的开立,对帝国的邮驿,确实是一股清风,有益无害的事,不宜查封,那就只能许可其它商户了。
“那就议一议,这个许可,该怎么许可。
头一条,朝廷每年花在驿路上的银子,大几十万,这路,不能白给他们用。”伍相见大家统一了意见,接着道。
“买路钱一定要有!”顾晞干脆直接的表态。
这个钱,李姑娘早就留出来了。
伍相暗暗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第一,该交多少;第二,邮驿毕竟是军务,不能全由着他们,得有个章程限制,以免不利于国;第三,我的意思,也不宜让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若是速递的商号太多,驿路过于拥挤,只怕要误了正事军务。
这些,要不,让枢密院和兵部先定个章程出来?”
伍相看向顾瑾。
顾瑾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至于该交多少养路钱,你把顺风速递这两个月的帐,拿给庞枢密瞧瞧,不可太少,也不能太多了,要让他们有利可图才行。”
顾瑾看着顾晞道。
“好!”顾晞爽快答应。
……………………
隔天下午,李桑柔拎着包梨肉条,进了工部。
潘定邦看着李桑柔摊开那包梨条,用手指拨了拨,“我不爱吃这个。”
“不是给你吃的。回回到你这里,都是干喝茶,喝的一嘴茶味儿,我只好自己带点吃的。”
李桑柔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过来,坐下来,掂了根梨条。
“那你早说啊,明天我拿些茶点过来,你喜欢吃什么?就是这梨条?”潘定邦伸头看了看,伸手掂起一根。
“什么都喜欢吃,秋天的梨条银杏栗子,冬天的法姜酸枣糕,春天的桃干杏干李子露,夏天的红菱鸡头冰雪凉水荔枝膏,什么都吃。”李桑柔说的飞快。
“唉哟,你可真挺会吃!”潘定邦冲李桑柔竖起大拇指。
“一般一般。”李桑柔再掂了根梨条,“我今天找你,有正经事儿。”
潘定邦咯的笑出了声,“那你从前找我,都是不正经的事儿?”
一句话没说完,潘定邦就被自己逗的笑的不行。
李桑柔嘴撇成了八字,用眼角瞥着潘定邦,一脸鄙夷,“你敢跟谁不正经?”
“唉,你看你,就是句玩笑。你说你的正经事儿。”潘定邦不笑了,唉了几声,咬着梨条示意李桑柔。
“我被人弹劾了,你听说没有?”李桑柔紧拧着眉。
“当然听说了!那折子刚递上去,我就知道了。那折子不是弹劾,你又不是官身,弹劾这俩字用不到你身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潘定邦挥着手。
“怎么跟我没关系?那折子我看了,上面说顺风速递图谋不轨,这是要杀头的!”李桑柔上身前傾,一脸严肃。
“什么不轨?不轨个屁!
那天我看到这折子,也吓了一跳,当天回去,就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问问我三哥。
我三哥不是在翰林院么,就是管来回递送折子什么的,这事他肯定知道。我三哥是个聪明人,看折子看得太多了,一看就知道轻重。
这次,我三哥倒是爽快了一回,我一问他就说了。
我三哥说:这折子没什么。肯定是有人看你赚钱眼红了,找了几个御史上了那几份折子,不是为了弹劾谁,而是为了把你这生意就是邮驿军务这事儿,公然挑明了,让朝廷表个态。
这钱,要赚大家一起赚。
我三哥说的委婉,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一听,这有什么事儿?
不就是有人要来跟你抢生意,你还能怕人抢生意!”
潘定邦拍着椅子扶手,底气十足。
“还是有点儿怕的。”李桑柔松了口气,往后靠进椅背里。“这两个月,我赚是赚了点儿,也就一点儿,当初,我把这价定的太低了,利薄得很。
送信这事儿,你也知道,一趟送一千封信,跟一百封信,跟十封信,都是一趟,这本钱没什么分别,可一趟送一千封,和送十封信,这进帐,可就差大了。
现在么,满天下就我这一家,生意都在我这里,要是再开出一家两家,三家五家,信就那么点儿,不可能全送到我这里,再怎么,总要分一些出去,只要分点儿出去,我就亏了。”李桑柔叹气。
“那你那小报生意呢?听说你那些骑手,都带两匹驮马了!”潘定邦瞪眼道。
“那小报生意,我能做,别人就不能做?跟这信一样理儿啊,我一家做,赚钱,几家一分,哪还有钱?”李桑柔斜瞥着潘定邦,一脸瞧不上。
“也是,我没想到这个。那怎么办?我在我阿爹面前说不上话,在我三哥面前也说不上话。
要不,你去找找世子爷?他权大,让他给大爷说一说,大爷权更大,干脆些,这生意,就许你一家做!”潘定邦说到最后,拍着桌子,一脸愉快。
“呵呵!”李桑柔响亮的呵呵了两声,“你觉得,我在世子面前有这么大的面子么?那位大爷,能答应这样的说项?换了你阿爹,你阿爹能答应吧?”
“我阿爹肯定不能答应,还真是,那怎么办?”潘定邦发愁了。
“不怕!我要是不赚钱,别家就能赚钱了?他们一样不赚钱!要亏大家一起亏么。
我本钱小,大常黑马他们不用给工钱,实在不行,我就把骑手全辞了,让大常他们跑马送信,他们怎么办?也能这样吗?哼,非熬死他们不可!”李桑柔错牙道。
潘定邦瞪着李桑柔,片刻,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对对对!熬死他们!哈哈哈哈,这法子好!熬死他们!”
李桑柔不再提折子的事,和潘定邦东扯西拉,看着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潘定邦将她送到门口,一拍头,“对了,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潘定邦看着李桑柔,搓着手指。
“借钱?”李桑柔看着潘定邦不停搓着的手指。
“借什么钱哪!我虽然月钱不多,也用不着借钱。
是十一郎的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潘定邦又搓起了手指,他想不好怎么说。
“十一郎要借钱?”李桑柔表示她明白了。
“不是!”潘定邦失笑出声,“不是钱!你看你这生意做的,满心眼里全是钱了。
这事儿,我先跟你说说,就是上个月中,我跟十一郎去逛东十字大街那边的鬼市子,碰到了位小姐,叫竹韵,十一郎一眼就看中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眼瞥上,就能看中!
他既然看上了,我就陪着他,一路跟到了竹韵家里,她家离鬼市子不远,就在小甜水巷里,头一趟,喝了半天茶,说得挺好,眼看就能得手,可天太晚了,我跟十一郎,都是要当差的,不能太晚。”
李桑柔撇着嘴,不能太晚,不是因为当差,是因为家有河东狮吧。
“隔了两天,我陪着十一郎又去了,竹韵是不错,柔婉可人,你说什么她信什么,十一郎是真喜欢,可到现在,小半个月了吧,就是不能得手。
不过这也不能怪竹韵,竹韵那个妈妈,实在可恶。
竹韵偷偷跟十一郎哭过好些回了,说妈妈天天折磨她,求着十一郎把她赎出来,把身契赏给她,她拿着身契,再找一家花楼依附,以后这日子,就好过了。
这挺好是不是?
可她那个妈妈实在可恶,一口咬死,五千两,少一个大钱都不行。”
“五千两不多啊,给她就是了。”李桑柔极其不负责任的挥手道。
“不少!五千两!十一郎没有这些银子,我也没有!”潘定邦不满的斜着李桑柔。
“那还是借钱?”李桑柔再问。
“不是!不借钱,借了还不上,再说,要是让家里知道我俩在外头借钱,那就没活路了!
不是借钱!就是,你看,那个,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你是大当家的,帮主,你们混江湖的……”潘定邦又搓起了手指。
“噢!你早说啊!行,我先去看看,叫竹韵是吧?看看她跟她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李桑柔挥着手,爽快答应。
“唉哟!你真是太仗义了!就在小甜水巷,第三家,门头上挂着的灯笼上画着一丛墨竹,雅致的很。”潘定邦眉开眼笑。
“我知道了,明后天得了空儿,我就去看看。”李桑柔冲潘定邦挥了挥手,出门走了。
……………………
速递铺的事儿,旨意出来的很快。
那份旨意挺长,从黄帝说起,先论证了家信的源远流长,再旁引博证,列举了几个做出大事的信客,说明信客这事儿,由来已久,最后总算说到正事儿,顺风速递铺为众人递送家信,解父母家人之悬思,善莫大焉。
李桑柔看到善莫大焉,长长吐了口气,废话终于说完了。
后面只有几行了,总结起来,就是总号得在建乐城;要跑哪个州,走哪条路,得先到兵部报备;为免过于侵占驿路,来往每个州的速递铺,不许超过三家。还有就是,每三百里,每个月要交一百两银的驿路损坏钱。
李桑柔将从善莫大焉之后的几行,细看了两遍,长长吁了口气。
“都说了啥?”蹲在李桑柔右边的黑马伸头看了半天,没看懂。
“咱们现在是奉旨送信了,从下个月起,咱们要往兵部交银子,每三百里,一个月一百两银子。”李桑柔声调愉快。
这个买路钱很合适,不多不少,完全符合她的预期。
“大常呢,你现在就去一趟兵部,说你是顺风速递铺的,去报备线路,就是咱们现做的这四州。”李桑柔吩咐大常。
“好。”大常站起来往东华门去。
墨桑 第63章 坑都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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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去一趟小甜水巷。”李桑柔将那卷旨意抄本放到铺子里,出来示意黑马和金毛。
小甜水巷离她们铺子不算远,三个人一边走一边逛,离小甜水巷还有一射之地,李桑柔示意两人,“分开走。”
李桑柔脚步不变,黑马和金毛一左一右,放慢脚步,仔细打量起了街两边的铺子。
看着李桑柔走了二三十步,黑马往前跟上,等李桑柔拐进了小甜水巷,金毛也跟了上去。
往小甜水巷里走没多远,李桑柔就看到了潘定邦说的那只清雅的灯笼。
走到灯笼下,李桑柔抬头,仔仔细细的看着灯笼上的那丛墨竹。
这哪是什么墨竹,明明是大红的!
嗯,灯笼亮起来的时候,就看不出红,成了墨竹了,就雅起来了。
李桑柔掀帘进去。
刚刚午后,这间小花楼里还一片安静,帮闲正哼着小调,给几盆兰草浇水。
听到动静,帮闲抬头看到李桑柔,嘿了一声,放下水壶,胳膊微张,一幅往外赶的样子。
“这位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这可不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桑柔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抛起再接住,扔给了帮闲。
“这位姑奶奶!”帮闲一把接住碎银子,顿时从里往外笑出来,“姑奶奶您贵脚踏贱地,姑奶奶您这是要……”
“听说你家小姐小曲儿唱的不错,过来听听。”李桑柔背着手,径直往里。
“小翠!快去告诉妈妈,有贵人要听小曲儿!”帮闲扬声喊了句,几步绕到李桑柔前面,点头哈腰,带着李桑柔进了里面一间厅堂。
“姑奶奶您先请坐,妈妈这就来!这会儿有点儿早,还请姑奶奶见谅。”帮闲一句一哈腰,让着李桑柔坐下。
李桑柔坐在正中,曲一条腿,脚踏在椅面上,转着头,细细打量这间厅堂。
纱帘挂的到处都是,上面绣满了梅兰竹菊,山水流云,看样子,是把所有清雅的东西都绣上了。
角角落落全是满的,摆着一盆盆的兰草,靠着墙角,有一大盆紫竹,不管是兰草还是紫竹,都茂盛到密密麻麻。
整间厅堂,看的李桑柔有点儿为难。
唉,为了清雅,努力到努尽了吃奶的劲儿,这让李桑柔不知道是该多看几眼,还是少看几眼。
多看有点儿残忍,少看吧,人家都这么努力了。
“这位……”妈妈人没到,声音先进来,不过只喊出两个字,就卡住了,回头训斥帮闲,“你昏头了,这是……”
“这是姑奶奶,要听小曲儿,姑奶奶,您说是吧。”帮闲赶紧接话。
“嗯。”李桑柔嗯了一声,从袖筒里摸了足有二两的一块银子,啪的拍到了桌子上。
“您瞧!您瞧见了吧!这是位姑奶奶!”帮闲的声音立刻扬上去了。
“还真是,姑奶奶,您要听什么曲儿?”妈妈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
“有个叫……”李桑柔手指敲着太阳穴,“什么的来,你们家有几位小姐?你说说名儿,我只要听到,就知道是哪个!”
“我家有四位小姐呢,个个花容月貌,一把好嗓子!”妈妈一边说话,一边从帮闲手里接过茶,捧到李桑柔面前。“春艳,夏媚,秋丽,冬娇。”
“不是!”李桑柔坚定摇头,“肯定不是春夏秋冬,看来我找错地方了。”李桑柔说着,撑着椅子扶手就要站起来。
“只怕是竹韵姑娘!”帮闲赶紧接腔。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儿!说她小曲儿唱的最好,那什么幽思十八转。把她叫出来。”李桑柔拍着椅子扶手叫道。
“竹韵姑娘她……”妈妈看起来有点儿急了,一句话没说完,被外面一声吼叫打断:“有人没人哪!”
“来了来了!”帮闲赶紧往外跑。
“竹韵小姐怎么啦?病了?”李桑柔看着妈妈,笑眯眯问道。
“那倒不是。”妈妈陪着一脸干笑,“竹韵姑娘这几天有点儿累着了,您……”妈妈话没说完,瞄着李桑柔拍在高几上的银票子,顿时打从心底笑出来,“唉哟姑奶奶,您是真贵人。”
妈妈瞄着银票子上的数目字儿,伸手去拉,却没拉动。
李桑柔按着银票子,看着妈妈笑道:“这是听曲儿的钱。”
“姑奶奶您等一等!”妈妈每一个字里都透着笑,走出去两步,一个转身,“瞧我这糊涂劲儿,要不,请姑奶奶移步,咱们到竹韵姑娘屋里听曲儿,竹韵姑娘屋里可比这儿清雅。”
“嗯。”李桑柔站起来,手里捏着那张银票子,眼角瞄见黑马跟着帮闲进来了,跟着妈妈往里进去。
出了厅堂,转了三四个弯,进了一幢小小的两层楼。
李桑柔站在楼门口往厅堂看,从这楼门口到厅堂,也不过十来步,硬生生拗出来三四个弯,堆了两座假山,可真是正宗的螺蛳壳里做道场。
看起来,这间小花楼,虽然挤进了这条小甜水巷,也就是刚刚挤进来而已。
“妈妈!”从楼上下来的小丫头蹙眉看着妈妈,声调中透着不满。
在小丫头说出别的话之前,妈妈一个箭步,冲到小丫头旁边,俯耳低低说了几句,“快去!跟竹韵姑娘说,姑奶奶要听她唱小曲儿,这可耽误不得。”
小丫头蹙起的眉头舒展开,看了李桑柔两三眼,脆脆答应一声,提着裙子小跑上楼。
“姑奶奶见谅,我们竹韵姑娘这一阵子确实劳累着了,也就是姑奶奶这样的贵人,我们竹韵姑娘就算累着了,也不敢拂了姑奶奶的意儿。”妈妈连说带笑。
“嗯。”李桑柔似是而非的嗯嗯着,转着头打量四周。
这间小楼是真小,不过确实挺清雅,是真清雅。
小丫头上去下来的极快,“这位姑奶奶,我们小姐请您上去。”
李桑柔抬脚上楼,妈妈站在楼下,仰着头喊,“好好侍候姑奶奶!”
竹韵迎在门口,看到李桑柔,惊讶的没能掩饰住。
李桑柔站在她面前两步,仔细打量她:确实挺柔婉,娇娇怯怯。
李桑柔擦过竹韵,进了屋,站在屋子中间,转圈看了一遍,坐到了看起来最舒服的那张美人榻上。
“我这里,头一回招待姑娘这样的贵人。”竹韵紧跟进来,看着自自在在坐在榻上的李桑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起来很不自在。
“是头一回招待女人吧。”李桑柔从塌几上拿过装着各样蜜饯果子的盒子,挑了只金丝梅扔进嘴里。“你放心,我只爱听小曲儿,别的,没兴趣。
给你家小姐把那把琵琶拿过来,唱那什么来,就是你唱的最出名的那支曲子。”李桑柔点着墙上的那把琵琶。
竹韵明显松了口气,从小丫头手里接过琵琶,调了调弦,试了两个音,弹拨起来。
李桑柔往后靠在厚软的靠垫里,眯着眼,手指点着拍子,看起来听的十分投入。
竹韵一曲终了,李桑柔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果然不错,好听!”
说着话,将那张一百两的银票子拍到桌子上,站起来往外走。
小丫头一溜小跑送到楼下,看着李桑柔背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嘀咕了句:“真是什么人都有!”
李桑柔径直回了炒米巷,刚进院子,黑马和金毛前后脚也回来了。
李桑柔坐到廊下,打火镰子点着引火绒,再压上碎木柴点明炭。
金毛从屋里拎了一袋子明炭出来,拿火钳子夹进炭盆。黑马去厨房捅开火烧水准备沏茶。
炭盆很快就烧的一盆红旺,黑马沏了一大壶茶拎过来,三个人一人一杯。
“怎么样?”李桑柔先问黑马。
“一间小花楼,总共才四个小姐,大的十七,小的那个,才十四,说姐姐和妈妈都待她们挺好,我往衣领袖子里瞧了,细皮嫩肉的,没挨打。”黑马的总结简明扼要。
“姐姐是谁?”李桑柔问。
“说是竹韵姐姐。”黑马看着李桑柔脸上的笑,“老大去听竹韵唱小曲儿了?她们那地方太小,里面唱曲儿,外面听的一清二楚。”
“嗯,你那边呢?”李桑柔看向金毛。
“说是从前在宜男桥那边,去年才搬到小甜水巷的,说是她们搭上贵人了,刚搭上的,好像还没得手。”金毛没进去,在外面打听了一圈儿。
“差不多了。”李桑柔愉快的喝了杯中茶,“黑马去把那只瓦罐洗洗,晚上咱们炖红烧肉。”
“好!”黑马一跃而起,奔着厨房直冲进去。
“我去剥葱洗肉!”金毛也一步两跳冲向厨房。
老大炖的瓦罐红烧肉,天下第一!
李桑柔站起来,从酒坛子里舀了一斤多玉魄酒出来,拎进厨房,将五花肉切成大块,瓦罐底上码上两层大葱,放上姜片,一层层码上五花肉,倒了一碗酱油一碗冰糖,再将一斤多玉魄酒倒进去,细布打湿蒙好瓦罐口,盖严,放到似明似暗的炭火上。
李桑柔闷好五花肉,刚要洗手,如意的声音从院门外传进来。
“我去我去!”黑马跑的飞快。
李桑柔手还没洗好,如意就跟着黑马进来了。
“我们世子爷说,要是李姑娘得空儿,世子爷请李姑娘到宜城楼吃饭。”如意见了礼,直接说正事儿。
“好。”李桑柔虽然很想叹气,还是爽快答应。
那份圣旨今天刚颁出来,他今天不找她,明后天,她也要去找他,或是文先生。
“炖到大常回来就差不多好了。”李桑柔和黑马交待了句,拿了件鼠皮长袄,和如意一起出门,往宜城楼过去。
宜城楼也十分宽敞,顾晞定下的那间雅间,四下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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