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宁和公主再也忍不住,笑的捂着肚子。
黑马实在太有意思!七公子也实在太有意思了!
“哎,”潘定邦拍好笑过,站到宁和公主身边,“杜十三这货,上回他胡说八道,我就想……”
李桑柔在潘定邦肩膀上拍了下,“大家这么高兴,你能不能别提那只绿头苍蝇。”
“是是是!”潘定邦反应过来,噗的笑出声,“苍蝇就苍蝇了,还绿头苍蝇,李大当家,论骂人,我就服你!只服你!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五体投地,您是真厉害!”
田十一想到李桑柔那句粗口,再次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冲李桑柔竖着大拇指,“算上我!我也最服你李大当家!”
“你们俩早就来了?看过一圈儿没有?哪儿位置最好?看热闹要方便,最好别晒,这儿太晒了。”李桑柔懒得多理会潘定邦和他小舅子这一对儿不靠谱货,手搭在眼前,四下看。
“那边那边!”潘定邦忙指着他们跑过来的方向,“这儿我跟十一来过四五趟,今天特意早点过来,先把地方占好,正好,便宜你们了。”
一行人沿着小山岗,转了半个圈过去。
潘定邦提前过来抢占的这地方,果然不错,在高岗上,却是曲水的下游,可以往上看整条将要流觞的曲水。
头上和四周全是花架,上面是正是最翠绿最浓密的时候的葡萄叶,四面都是垂垂连连的蔷薇,中间留出几处空隙给人进出。
宁和公主坐下,左右看着,“这儿真好!蔷薇花的味儿最好,真香,你真会挑地方。”
“那是,我也就是读书不怎么样,别的可没话说。”潘定邦不客气的接受了宁和公主这句夸奖,在宁和公主旁边坐下,往在曲水两边,或站或坐的士子们努了努嘴,“你能看清楚不?”
“看清楚什么?”宁和公主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来挑女婿的吗?看人啊。”潘定邦一脸的这还要问。
“对呀!”田十一郎一拍折扇,“我忘了这茬了,那咱们不能坐在这儿,得走近过去,挨个好好看,人品,才学,最主要是人品。”
“最主要的哪能是人品?最最要紧的,是好不好看。”李桑柔在宁和公主之前接话道:“头一条,就得看长的好不好看。
你俩,还有你俩,”李桑柔从潘定邦和田十一,点向黑马和金毛。
“你们觉得好看没用,得公主觉得好看。
你先看一圈,要是觉得哪个长得好看,看顺眼了,咱们再让人去打听:问清楚成亲了没有,订亲了没有,要是这些都没有,再说下一步。”
“对对对!”潘定邦和田十一连连点头
黑马和金毛从李桑柔说话起,就不停的点头,他们家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最最要紧的,哪能是好不好看?大哥说,人品第一。”宁和公主被身边对对对,以及俩点头虫,对的点的有点儿晕。
“你大哥说啥都对,就这句不对。这事儿你得相信我,好看第一!
人品这东西,不到人死了,盖棺定论,谁知道好不好?你们俩说说,是不是这样?”李桑柔拉过把椅子,坐到宁和公主另一边,越过宁和公主,点着潘定邦问道。
“对对对,大当家的这句话说的有深意!大有道理!这样的话,我阿爹也说过,我二哥也说过。
就像陶国公,方正了快一辈子了,德行无双,楷模!
老了老了,碰到个小妖精,老房子着了火,啧!疯了一样,好了,声名全毁,唉,原本,死了都够一个正字的,离盖棺也就不到一年,毁了!唉,可惜啊。”
潘定邦啧啧有声。
“就是这样啊,人品这事儿,哪能看清楚?是好是坏,就是赌一把,人生大事,咱不能赌,是不是?
所以,好看,才最最要紧。
你想想,退一万步,就算人品上头赌差了,至少,人好看,悦目,绣花枕头,至少好看对不对?”李桑柔一脸严肃。
“大当家的这话说得对,那美人儿,你就是知道她骗你,可她那么好看,骗就骗了。”田十一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边说,一边叹气。
宁和公主从李桑柔看到潘定邦,再看到田十一,不停的眨着眼,隐隐觉得哪儿不对,可又觉得,好有道理!
“要是,我觉得哪个都不好看呢?一定要挑一个吗?”宁和公主晕晕乎乎的问了句。
“嗐!瞧你这话说的!”李桑柔一脸惊吓,“建乐城每年都有几百场文会,咱们又不是看一年,不说多,看个五年十年吧,要看的文会得有多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你回回挑一个,那还得了?你想挑几个啊?”
潘定邦噗一声,笑的前仰后合,田十一哈哈笑着,用折扇拍了拍宁和公主的椅子背,“大当家的逗你玩呢,你别理她!”
宁和公主长舒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胸口,“那我一个也没看中!”
“那咱们看热闹,今天有什么好酒没有?”李桑柔转头问听喜。
“全是好酒!要不,小的让人见样拿一坛子过来?大当家的都尝尝?反正酒多得很。”听喜忙笑答道,他非常喜欢这位大当家的,也非常乐于听大当家的使唤。
“行!”李桑柔愉快的挥了挥手。
听喜指挥着七八个小厮,抬的抬抱的抱,跑了三四趟,搬了大大小小,二三十坛子酒过来。
宁和公主看的两眼圆瞪,“这么多!”
“这不多!大当家的那可是海量!我跟十一酒量也好得很呢,黑马和金毛也能喝!不多不多!”潘定邦豪迈的挥着手。
“你跟三哥喝酒,回回都是醉的抬回去。”宁和公主不客气的揭短道。
她四五岁时就认识潘定邦了,虽说算不上从小一起长大,可隔个半年一年,总是能见上一回两回,说上几句话。
再说,潘定邦和他小舅子田十一的笑话儿实在太多,就算她在深宫极少出来,也是常常听到,这让她对潘定邦,以及田十一,都是十分熟悉的感觉。
至于潘定邦,他觉得他和宁和公主,就像他和世子爷一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世子爷那什么酒量?谁能喝得过他?咦,大当家也许能喝得过。
对了,你不是说,你跟世子一条船上住的时候,一起喝过酒?你们谁酒量好?”潘定邦说到后一半,伸长脖子,越过宁和公主,和李桑柔说话。
“一条船上的时候,是他敢多喝,还是我敢多喝?你瞧你这话问的,傻不傻?”李桑柔一脸嫌弃的斜瞥着潘定邦。
“就是啊!傻不傻?那时候叫疲于奔命,还谁酒量好,我就说你是个不思量的!”田十一立刻拍着潘定邦嘲笑上了。
“老大,能多喝几杯不?”
闻着酒香,金毛舔着嘴角,黑马一脸垂涎的问道。
“别醉得回不去就行,这儿可没人抬你们。”李桑柔冲两人挥了挥手。
“老大放心,再怎么也醉不成那样!”黑马一跃而起,和金毛冲到那一堆酒坛子旁边,弯着腰,伸着鼻子,挨坛子闻。
金毛冲过去拿了两把酒壶两只杯子,站在旁边,耐心的等黑马闻出好酒。
李桑柔要了玉魄等几样建乐城的名酒,先将玉魄倒了小半杯,递给宁和公主。
“你尝尝这个味儿怎么样。”
宁和公主接过,小心的抿了口,“酒味儿真重。”
“那尝尝这个。”李桑柔从宁和公主手时接回那杯玉魄,换了一种递过去。
“嗯。”宁和公主小心抿了一口,品了品,点了点头。
“再尝尝这个。”李桑柔再递了一杯。
宁和公主一连尝到第六杯,点着头笑道:“这个是什么酒?真好喝。”
“这是清风楼得桃花酒,听喜,搬一坛子桃花酒过来。”
李桑柔招手示意听喜,给宁和公主倒了壶桃花酒放到她旁边,自己倒了壶玉魄,抿着酒,看曲水流觞的热闹。
黑马挑好酒,和金毛一人一壶一杯,蹲在宁和公主和李桑柔旁边,喝着酒,和潘定邦,田十一你一言我一语,照他们的标准,点评着这曲水流觞这儿那儿。
四个人一向投机,这会儿你评一句,我赶紧捧一句,互相映衬,点评起来,简直太志同道合了,再加上有酒助兴,四个人这份自信和气势,如长虹一般。
宁和公主抿着酒,听着他们四个人的点评,开始还争辩几句,后来,就光顾着笑了,直笑的声音都变了。
这一场曲水流觞,平安喜乐,只除了宁和公主酒喝得太多,醉的在车上就睡着了。
墨桑 第91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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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坐着步辇,去看过一趟,又听太医说脉象平稳,肯定没事儿,这才稍稍放心,出了宫门,用力揉着额头,心里一阵接一阵,全是想砸东西骂人的冲动。
阿玥跟着她出去两趟,头一趟听到她泼妇骂人,第二趟阿玥真正喝醉了酒!
阿玥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喝醉酒,她喝酒的时候都很少,以往的所谓喝醉,也不过是多喝了一两杯!
感觉到了顾瑾浑身的暴躁,从清风到抬步辇的中年内侍,个个提着心屏着气。
顾瑾一路气息不稳的回到明安宫,坐到偏殿那间榻上,用力揉了把脸,用力压下那股子想砸东西骂人的冲动。
明天再说,等阿玥醒了再说,这事儿明天再说也不迟!
他这会儿正在暴躁中,不宜做任何决定。
……………………
第二天散了早朝,顾瑾示意了顾晞,一齐进了明安宫。
没等说话,顾瑾就看到了一幅提心吊胆模样,站在偏殿廊下的宁和公主。
“酒劲儿过去了?头痛不痛?”顾晞更早看到宁和公主,远远的就关切的扬声问道。
“我没事儿了。”宁和公主提着裙子,紧几步迎上来,答着顾晞的话,却是一脸小心的看着顾瑾,“昨天没喝多少酒,是有点儿累了,才睡着的。”
“不但醉酒,还学会胡说了。”顾瑾蹙着眉。
“真没有。”宁和公主声音更小了。
“昨天喝的什么酒?你一向不爱喝酒的。”顾晞问着话,也是打着岔。
“说是清风楼的桃花酒,像蜜水一样,我以为? 大约,就是像酒一样的汤水。”宁和公主几句话说的气短心虚。
她喝到后来,明明头已经很晕了? 却越来越觉得桃花酒真好喝。
“哟!”顾晞眉梢扬起? 先哟了一声? “清风楼的桃花酒是像蜜水一样,可后劲儿却大得很,你喝这酒? 李姑娘没看到?”
“是李姑娘给我的? 大约,她也不知道,她肯定不知道? 她不喜欢喝桃花酒? 她喝的是玉魄。”宁和一边小心的替李桑柔掩饰? 一边瞄着顾瑾。
“她肯定知道? 她也爱喝桃花酒。
别怕? 喝醉就喝醉了? 我喝醉过,大哥也喝醉过,这没什么。
头还疼不疼?还难受吧?”顾晞轻轻拍了下顾瑾。
“头不疼,也不难受。”宁和公主再次瞄向顾瑾。
“你看你把阿玥吓的。”顾晞干脆看向顾瑾,直截了当道。
“外出喝酒? 头一回? 就能醉成那样……”
“不就是头一回么? 才会这样? 以后就知道了,至少知道自己的量了,是吧?以后肯定不会醉成这样了? 是吧?”顾晞替宁和解释。
宁和公主赶紧点头。
“唉。”顾瑾拧着眉叹气。
“那阿玥你以后别喝酒了,也别多出去了。”顾晞转过身,冲宁和公主眨了下眼。
“嗯,我以后再不出去了,也不理李姑娘了。”宁和公主赶紧接上顾晞的话。
“不是不让你出去,也不是不让你跟李姑娘出去。唉!”顾瑾再次长叹。
“你看看你,从咱们进来,你这一张脸,就没晴过,
你看你把阿玥吓成什么样儿了,阿玥一向听话,你要是觉得哪儿不好,交待一句,阿玥哪一回不听话了?”顾晞对着顾瑾抱怨。
“不是因为阿玥。”顾瑾再次长叹,“唉,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
你醉过一回,也好,像你三哥说的,至少你知道自己的量了。
记着,喝酒要量力而为,其它事更要量力而为。
不能再像昨天那样,醉的不醒人事,酒醉伤身,也容易出事儿。”顾瑾看着宁和公主,严肃交待。
宁和公主不停的点头。
“昨天光喝酒了,文会上有什么热闹,只怕都不记得了吧?”顾瑾虽然还是想叹气,却忍住了,露出了笑意。
“记得,都记得!”宁和公主语笑叮咚,她得赶紧表现一下,以示她昨天真挺清醒的。
“昨天曲水流觞请了周老尚书点评。
七公子说,自从周老尚书身边那个小爱妾死了之后,周老尚书就再没写出过好诗好词,说就连他点评诗词文章的本事,也差了不少。说昨天实在不该请他的。
七公子还说,这话不是他说的,是他三哥说的。
七公子还交待我们,不许往外说这些话,更不许说是他三哥说的,要不然他三哥又得打他。”
宁和公主语速很快,且说且笑。
顾晞听的眉毛高挑,顾瑾有些呆怔,这都是什么话儿?什么叫小爱妾?
“还有,田十一说,马大郎,就是马翰林的大孙子,说他其实矮得很,说马大郎看着高,那是因为马大郎的鞋,有这么高的底!”
宁和公主用力撑着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这么高。
“黑马说田十一瞎说,说那么高的鞋底,那不成了踩高跷的了,说踩高跷难着呢,说你们这些贵人肯定踩不了。
田十一就跟黑马吵起来了,两个人就打了赌,田十一说他去偷一双马大郎的鞋,鞋底要是低于三寸,他就在东华门外青蛙跳,跳十下。
要是高于三寸,黑马跳,也是十下。
我押了黑马,李姑娘押了田十一。”
宁和公主越说越兴致勃勃,两只眼睛闪闪亮。
顾瑾目瞪口呆,顾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昨天酒多了,今天不该起这么早,回去歇着吧,一会儿让太医再去给你诊诊脉。”顾晞赶紧拍了下宁和公主,忍着笑示意她回去歇着。
“嗯,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宁和公主愉快答应,旋过身,轻轻拉了拉顾晞,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什么叫弹弓吗?”
“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个?”顾晞扬眉问道。
“昨天李姑娘用小石头砸蝴蝶,砸得可准了,她说我可以找把弹弓练一练,说可容易了。你让人找一把给我好不好?”宁和公主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顾晞两根眉毛抬的老高,一边推着宁和公主往外走,一边压着声音道:“我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东西不好找,要是找到了,让致和给你送过去,顺便教教你怎么用。”
“好!”宁和公主尾音高扬,听起来愉快极了。
顾晞站在廊下,看着宁和公主走远了,转身回去。
“我真得好好想想,阿玥跟着李大当家出去,是不是合适。”顾瑾疲惫无力的揉着眉间。
“哪儿不合适了?阿玥多高兴,这么些年,从来没见她这么高兴过,又没什么大事,不就是酒喝的多了点儿,这不算什么大错。”顾晞明确反对。
阿玥眼睛亮闪闪那么高兴的样子,只在她很小的时候有过。
顾瑾不说话了,沉默良久,低低叹了口气,“你得想想,阿玥这样高兴,是因为那份肆意。”
顾晞眉梢挑起,顾瑾往后靠了靠,看向顾晞,“算了,你觉得合适就合适吧。只是,阿玥要肆意,咱们就得尽力往前。
老二的亲事,不能全由着他们,我还是觉得,这个后位,沈大姑娘最合适,她足够聪明,得把她推到足够的位置上,永平侯一系,得有个足够聪明的人领着,才能看起来和你势均力敌。
这事你亲自安排,要让沈贺足够明白:沈大姑娘为后,对他们沈家才最有利,让他们去说服沈娘娘,不管他们用什么法子。”
“好!”顾晞答应的干脆利落。
“沈大姑娘……”顾瑾看着顾晞,话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了。
“沈大姑娘怎么了?”顾晞等了一会儿,见顾瑾只看着他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顾瑾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你去找一趟李大当家,跟她说,阿玥跟她不一样,阿玥就是世间最寻常女子。告诉她,这句话,是我让你提醒她的。”
“好。”顾晞应声干脆。
看着顾晞出了殿门,顾瑾叹了口气。
沈大姑娘想嫁的人不是老二,而是他这个弟弟。
大约,沈大姑娘已经说服了沈娘娘,要是两情相悦,倒是可以成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大姑娘还是嫁给老二,对他们,对大局,更有利一些。
……………………
从过了年直到进了四月,聂婆子和邹旺这一对儿搭档,越来越忙。
两个人,从建乐城到无为州的四府一十六县,很快就接手了从无为府到扬州,再从扬州到建乐城这一圈儿的州府县。
不过两三个月,邹旺已经气质大变,谦和中透着自信,也已经买了两个小厮带在身边,出入各地商会官府,举止有度,十分得体。
聂婆子却是往另一个方向变化。
人瘦了一整圈,看起来却年青了许多,车还是那辆车,换了两头比马矮不了多少的大青走骡,走骡拉车,没有走的时候,不是小跑,就是快跑。
聂婆子走路也都是一路小跑,人经过时,带过一阵小风。
没办法,事儿多,实在太忙。
……………………
刚进四月没几天,李桑柔接到了顺风速递内部头一封最高等级的急件。
信是邹旺写来的。
宿州临涣县派送铺的掌柜齐嫂子横死,他刚到临涣县,就觉得这事儿他只怕处理不了。
李桑柔看完信,立刻吩咐黑马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带点儿干粮,让金毛去请了陆贺朋,挑了八匹马,即刻启程,赶往临涣县。
从建乐城到临涣六百多里,李桑柔收到信是傍晚,一行人一路疾奔,到亳州时,放下带的八匹马,再换八匹健马,接着急行赶路。
天边刚刚泛出鱼肚白,李桑柔一行四人就赶到了宿州符离府递铺。
邹旺没在递铺,李桑柔四人匆匆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吃了点东西,直奔临涣县。
在骑手到临涣县之前,李桑柔等人就已经赶到了派送铺。
临时过来顶替的递铺马夫刚卸下门板,正在扫地,看到黑马,急忙放下扫帚上前,人没走近,先指着齐嫂子家的方向,“邹大掌柜在齐家看着呢,马爷快去看看吧,唉,是真惨。”
黑马和金毛将马交给马夫,黑马几步冲到最前,带着众人,往齐嫂子家过去。
齐嫂子家离派送铺不算近,四周偏僻而脏乱。
齐嫂子家门头上挂着白布,惨白的灯笼还亮着烛光,门口一个穿着素服的小厮正在烧纸钱,看到黑马,先叫了一声:“老爷!马爷来了!马爷来了!”
邹旺从院门里连走带跑出来。
“大当家的,毛爷,马爷,陆先生。”邹旺一圈儿礼见的极快,看着李桑柔,张嘴想说话,却哽住了,“大……先到里头吧。”
李桑柔大步进了院子。
院子破败却干净,东厢门口一棵枣树,树叶翠绿,结满了小小的枣儿。
破旧的正屋,两扇门已经卸下来了,正中放着具质地极佳的黑漆棺木,棺木前的供桌上,点着白烛,供着鲜花鲜果。
棺木前,一大块厚软的垫子上,一个六七岁的瘦弱小姑娘,披麻戴孝,呆若木鸡的坐在垫子上。
李桑柔进来,先蹲到她身边,叫着她,伸手摸着她,抱起她,她都浑若不觉。
李桑柔眼泪夺眶而出,轻轻放下小姑娘,示意金毛,“你过来,跟她说说话儿。”
李桑柔上了香,出来,看着邹旺,“怎么回事?”
“我是大前天中午前后,接到的信儿,说临涣的派送铺没开门。
正好巧了,我当时就在符离府,立刻赶过来,找到这里,家里也没人,问了邻居,说是前一天,齐嫂子带着闺女,天刚亮就去铺子里了,一直没回来。
我一听就害怕了。
这临涣县的信还不是很多,一天十封八封,多了也不过十几二十封,往外寄的也不多。
齐嫂子跟我说过,她先不找人送信,上半天她在铺子里收朝报晚报,再派出去,之后,让她闺女果姐儿看着铺子,她把城里的信送完。
要是有城外的信,她就下半天早点关铺门,带着果儿去送信。
城外的信不多,也不是每天有。
我就赶紧去铺子隔壁问了,说是齐嫂子那天未正前后关的铺子,还跟旁边卖烧鸡的刘婶子打了招呼,让给她留半只烧鸡,她回来拿,这一去,就一去不返。
我立刻赶到递铺,查了那天的信,城外的就一封,是寄到涣水镇王老爷家的,我立刻赶往涣水镇,还没进涣水镇,就听说镇子外头有死人。”
邹旺的喉咙哽住,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就是齐嫂子,惨得很。当时,我没看到果姐儿,齐嫂子是带着果姐儿一起出的城,我就赶紧找,果姐儿就在离齐嫂子不远的一棵老槐树后头,齐嫂子背信的褡裢盖在她头上。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把她抱回来,一直到现在,一直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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