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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闲听落花
齐嫂子怎么死的,只怕她都看到了,吓的,失了魂了。”
“报了官了?”李桑柔冷声问道。
“报了,我弯了几个弯,跟县粮书攀了点儿关系,送了十两银子,县粮书带着我,见了罗县令一面。
罗县令那意思,齐嫂子一个女人,带着闺女,成天在外面跑,横死是早晚的事儿。”邹旺的禀报直接明白。
“罗县令这个人,守礼道学,极其厌恶女人抛头露面。”陆贺朋接话道。
顺风速递线路到达的地方,各处大小官员,履历如何,禀性如何,他早就下过功夫了。
“白粮书也这么说,我找到齐嫂子,抱着果姐儿回来,没敢先给齐嫂子收尸,先递的状子。
罗县令没去现场,只打发一个小衙役,和县东头的杀猪匠一起,过去看了一趟,我跟着去的,他们两个,就是远远看了眼,就走了。
我就先把齐嫂子收殓回来了。”
“把棺打开,我要看看。”李桑柔深吸了口气,示意黑马。
“想着大当家的只怕要看看,还没钉棺。”邹旺忙着黑马一起,往屋里进。
金毛侧身挡在果姐儿眼前,邹旺和黑马一前一后,推开厚重的棺盖,李桑柔踩着只凳子,伸头看向棺里。
棺材里的齐嫂子,面目全非,几乎不成人形。
李桑柔半边身子探进去,小心翼翼的掀开只能盖在上面的寿衣,仔细看着齐嫂子身上惨烈得伤势。
她是被人活活打死的,死前,还被肆意凌辱过。
“我必定替你讨回这个公道,就是现在,就这几天,你等一等,看过了,再去往生。
果姐儿我替你养大,你放心。”李桑柔的手轻轻抚过齐嫂子的脸,温声道。





墨桑 第92章 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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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退后几步,看着黑马和邹旺合上棺盖,转身看向陆贺朋,“咱们该怎么办?”
“邹大已经递进状子了,头一步已经做好。
罗县令极厌恶女人抛头露面,他觉得齐嫂子是自找的,甚至可能觉得齐嫂子死有余辜,对这案子,必定不肯多花功夫,甚至不会多查。
很大可能,就是置之不理,过一阵子,一纸行文报上去,依罗县令的禀性,只怕还会写成齐嫂子不守妇道,自行作死,诸如此类。
罗县令这个人,又十分清廉,也算强项,不好压。”
“那咱们自己查,查清楚查明白,交给他去拿人?”李桑柔问道。
“这是个办法。”陆贺朋忙点头。
“金毛留在这里看着,你这两个小厮也留下。咱们去柳子镇。先生也一起去吧,查清楚了,要重新写状子,或是写点别的,供词什么的,都要有劳先生。”李桑柔立刻吩咐道。
几个人答应了,邹旺在前面带路,李桑柔和黑马,陆贺朋,直奔柳子镇。
柳子镇离临涣县城也就十来里路,几个人脚步都快,很快就到了。
李桑柔围着邹旺找到齐嫂子的地方,转了一圈,直奔不远处的一个瓜棚。
李桑柔离瓜棚还隔着一整块地,原本站在瓜棚门口,手搭凉棚看热闹的看瓜老汉,从瓜棚里跳下来? 奔着和李桑柔相反的方向,撒腿就逃。
李桑柔站住,看着一路小跑? 仓皇而逃的看瓜老汉? 眼睛微眯? 转头看着邹旺问道:“这柳子镇上,最有势力的是哪家?他家什么来历?家里都有什么人?口碑如何?
还有,有没有惹不起的泼皮无赖?”
“没有谁都不敢惹的泼皮。
有户乡贤之家? 就是齐嫂子过来送信的王老爷家。
王老爷的父亲是位老秀才? 也是整个宿州都很出名的良师。
城里的曹秀才,是王老秀才的学生,符离府的史举人? 听说也是王老秀才的学生? 史举人原本也是临涣县人? 中了举之后? 举家搬到了符离府。
这位史举人现在符离府朱府尊身边参赞? 很得重用。
王老秀才上个月刚过的七十寿? 风评极好,说是道骨仙风。
王老爷是独子,上头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县城黄衙头,夫妻两个都已经故去了? 二姐嫁在符离府? 听说很是富贵? 到底是哪家? 还没打听到。
王老爷有两子两女,长女早夭,长子一家都在符离府? 长子跟在史举人身边习学,次子王懿德今年刚满二十,正在议亲,还有一女,今年十六。”
“你做的极好。”李桑柔先赞赏了一句。
他一定也想到了她想到的,这么一两天功夫,他一个外地人,几乎没什么帮手,一边要忙着收殓安顿齐嫂子,要托人告状,还能打听的这么清楚,她挑的这位外管事,极其能干。
“都是极好打听的事儿,一问都知道。”邹旺忙欠身谦虚。
“去那边。”李桑柔指向镇子口。
那条进入镇子的街道入口,有一间小食铺兼茶坊,十分热闹。
四个人进了小食铺,本来热闹的小食铺,一下子安静的有点儿吓人。
李桑柔站在铺子门口,挨个看着铺子里的食客,茶客,闲人。看过一遍,指着只坐了一个人的一张桌子,笑容可掬的问道:“能搭个座吗?”
被李桑柔指着的那个食客一把抱起他那碗面条,两步窜到旁边,捧着碗,一脸惊惧的看着李桑柔。
“坐吧。”李桑柔一脸笑,示意黑马等人。
邹旺笑的极和气,走到一脸惊惧的小饭铺掌柜旁边,“今天都有什么菜?您看着给我们炒两样,先让人沏壶茶吧。”
邹旺说着,摸了十几个大钱出来,递给紧挨掌柜站着的小伙计,“去那边买十个烧饼,剩的钱给你买糖吃。”
小伙计瞪着那一把足有十五六个大钱,顿时两眼放光。
十个烧饼九个大钱就够了!
小伙计从邹旺手里抓过大钱,两只手紧紧握着大钱,飞奔往烧饼铺。
“能在一个屋檐下吃顿饭,这是大缘份。
老邹,让掌柜多沏几壶茶,再去买几碟子点心,我请大家喝杯茶,吃几块点心。”李桑柔连说带笑,“还有,这几位,不管是吃饭还是喝茶,都算到我帐上,要是会过帐了,让掌柜把钱退给他们。”
铺子里顿时热闹起来,也暗搓搓乱起来,几个妇人先推着身边的孩子,使着眼色让去叫人。
李桑柔瞄着往外飞奔的几个半大孩子,扬声笑道:“老邹,跟掌柜说,多买些点心,茶管够,点心也要管够。”
邹旺扬声答应,再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等李桑柔面前放上茶杯和新沏好的一壶茶时,小食铺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人,不过倒不怎么吵闹,都忙着吃点心喝茶呢。
一轮点心一轮茶过,再一轮点心端上来,铺子里才热闹起来。
掌柜端了两盘热腾腾的菜送过来,李桑柔伸手拉住他,将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条凳上。
“掌柜的辛苦了,坐下歇一歇,喝杯茶,我请客。”
李桑柔说着,从黑马背着的褡裢里,随手抓了两大把铜钱,塞到掌柜怀里。
“拿着,这是赏你的。你前两天见过他了,是不是?”李桑柔指着邹旺。
掌柜用衣襟包着那两大把大钱,抱着沉甸甸足有四五十个大钱,看了眼邹旺,咬牙道:“见过,唉,小的知道您要问什么,唉,那天,整条街上的人都听到了,叫的,惨得很,没人腔啊。
您也不用多打听,这样的惨事儿,哪有别人?别人哪敢?谁敢?
就是!”掌柜用力努了努嘴。
“王家二爷?”李桑柔直截了当问道。
“唉,除了他还有谁。”掌柜一脸惊惧,声音压的极低。“唉,可怜哪。小的这里,离得近,一听到有人叫救命,就赶紧过去了,被打回来啦!小的这里,挨了一鞭子。”
掌柜拧身让李桑柔看后背。
“不是俺们镇上的人不良善,不光俺们镇上,这方圆百八十里,谁敢管二爷的闲事儿?
管二爷的闲事儿,那是不想活了!
唉,你们,唉,还是算啦,那是真惹不起的人家。
再说,这也不是头一个了。
去年,就年头里,有一个老乞丐,来这街上要饭的,大过年的,也是这样,也在那林子里,生生被……唉,也是,活生生打死的,就扔在那边沟里,唉,谁敢管哪?
唉,那个更可怜,连个敢替她收尸的都没有,都是贱命人哪,都只有一条命不是?”
掌柜的说着,伤心起来,抹起了眼泪。
“多谢你。我敢惹,他杀了我的人,我就让他以命抵命。”
李桑柔笑着,端起茶,慢慢抿了口,站起来,吩咐邹旺付了帐。
几个人出来,走出一段,李桑柔看向陆贺朋,“凶犯找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得看上官如何,要是肯下手查,直接拘了凶犯,真相如何,一审便知。
要是上官推诿,那就难了,王家有位秀才,算是士绅之家,是乡贤,本土本乡有什么事儿,乡贤是能先断个是非曲直的,出了人命案子,要查,也以乡贤为主,这在律法上都有的。”
陆贺朋叹了口气。
这案子最大的难处,在于罗县令认为齐嫂子抛头露面,死有余辜。
“先把咱们该做的,都做到。不管他们怎么样,咱们不失礼。
你重新写份状子,跟老邹再去一趟县衙,请见罗县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把你能动用的,都用一用,最好能说服他,好好把这案子审清楚。”李桑柔沉默片刻,看着陆贺朋道。
“好!”陆贺朋点头。
大当家做事,总是先仁义尽至,这一条,极让人佩服。
陆贺朋和邹旺赶往县衙,李桑柔低低吩咐黑马:“你去一趟王家,看看那位王懿德在不在家里,看清楚认清楚,在这儿看到天黑,要是他没有要跑的意思,天落黑你就回去。”
“那他要是想跑呢?”黑马忙问了句,这是大事儿,一定得问清楚。
“那就等他跑出镇子,打晕了装麻袋里,送到咱们递铺。”李桑柔干脆直接的吩咐道。
黑马应了,绕个圈子直奔王家,李桑柔往县城齐嫂子家回去。
……………………
陆贺朋和邹旺回到齐嫂子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黑马也是刚刚回来,正蹲在李桑柔旁边,一边看着李桑柔一勺子一勺子喂果姐儿吃一碗肉糜,一边说着他是怎么进的王家,王家有什么人,他怎么看到的王懿德,以及王懿德正跟两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青男子,喝酒投壶。
王家正阳光明媚,太平喜乐。
李桑柔凝神听着,微微眯眼,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向一前一后进来的陆贺朋和邹旺。
“怎么样?”李桑柔看着两人问道。
“罗县令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传王懿德和王老爷过来好好问问。”陆贺朋一脸疲惫。
“就是敷衍。”邹旺看着李桑柔,直截了当,“陆先生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还翻过一回脸,罗县令油盐不进。
那意思,齐嫂子这样不守妇道的,不光在城里乱跑,还敢跑出城,那就是自寻死路,横死是早晚的事儿,活该。”邹旺越说越生气。
“像罗县令这样,衣食无忧,从懂事起就埋头读书,读的不知人间烟火,他哪知道活着有多难。”李桑柔语调冷冷,片刻,沉沉叹了口气。
“他还说就是饿死,也不能失了仁义纲常,真是,呸!”邹旺气的猛啐了一口。
“这里留两个小厮看着就行,咱们找家邸店好好歇歇,还有几天要忙呢。”李桑柔说着,弯腰抱起果姐儿。
……………………
第二天一早,李桑柔让黑马去买了身孝衣,亲自动手,给果姐儿洗了澡,洗了头发,给她换好干净孝衣。
金毛一溜烟跑进来。“老大!邹掌柜跟着衙役去柳子镇传王懿德去了,陆先生说他就在衙门里等着,让我的回来跟你说一声。”
“嗯,你去看着,人到了,过来叫我。”李桑柔吩咐道。
她们挑的这家邸店,离县衙极近。
李桑柔喂果姐儿吃了小半碗菜粥,将疲惫木傻的果姐儿放到床上,看着她闭上眼,自己也歪在另一张床上,闭目养神。
“老大!来了!”金毛轻轻推了推李桑柔。
李桑柔起来,看了看沉睡的果姐儿,示意金毛看着果姐儿,带着黑马,出门往县衙过去。
两人径直进了县衙,站在大堂门口,和邹旺并肩,看着正和罗县令拱手寒暄的王老爷,和跟在王老爷后面,一幅乖巧子侄模样的王懿德。
总算寒暄好了,罗县令让着王老爷坐下,又让人再拿把椅子,让王懿德也落了座,点着陆贺朋,和王老爷笑道:“这位!他说他是顺风速递的师爷,说是从前,在睿亲王府,也参赞过的!”
罗县令咬着睿亲王府四个字,一脸鄙夷。
“跑到我这里,从昨天起,就不依不饶,闹到今天了。
实在是不得已,请王老爷走一趟,替我分说一二。
就是前儿你们镇外那具女尸的事儿,这位,陆师爷,竟然歪缠到令郎头上,实在是可笑!”
罗县令嘴角往下扯出一脸冷笑,“王老爷别往心里去,咱们的孩子,断做不出这样的事。你说说吧,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是。”王老爷欠身笑应,“县尊也知道,因为老父亲七十寿,这几天,家里还有贺寿的客人没走,几个小孩子,一直都是小儿陪着。
这女尸不女尸的,不瞒县尊说,他还不知道呢。”
王老爷捋着胡须,和罗县令亲呢不外的笑着说着:
“我是那天早上,听更夫禀报说,镇外发现了一具女尸,我就让人去看了,说是已经肿涨不可辨,死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更夫和镇子外看义冢的都说,只怕是野狗刨开野坟,把尸首拖出来了,唉,可怜。
县尊也知道,柳子镇外,有一片义冢。”
“这义冢,可是你的功德。”罗县令冲王老爷拱着手,笑着恭维道。
“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县尊治理有方。
我当时就吩咐了下去,让他们先去找几个僧人过来,念几卷超生咒,再将这女尸重归入土。
后来,因为我一直忙着,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儿,就听说不是义冢里的女尸,是被人害了的,不瞒县尊说,我当时,真是吓了一跳。
柳下镇一向民风淳朴,从未听说过这等惨事,柳下镇上,也没有过这样的恶人。
再后来,又听说死者是城里的齐婆子。
县尊可知道,这齐婆子,是个半掩门的娼妓?”
罗县令猛转头,瞪着陆贺朋,“齐婆子是个娼货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回县尊,这和齐氏被人残害致死一案无关。”陆贺朋的耐心早就消耗尽了,语调生硬,极不客气的回道。
罗县令眯眼看着陆贺朋,连连冷笑,“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我临涣县少几个这样的娼妇,这民风也能好些,那是万民之福!
有劳王老爷走这一趟,这案子,已经清楚明白,一个娼货,自己作死,不知道被谁抛在了柳子镇外,哼,这样天打雷劈得贱货,倒是脏了柳子镇的土!”
李桑柔不想再听下去了,招呼陆贺朋,“陆先生,我们走。”
陆贺朋忙转身,和邹旺一起,跟在李桑柔和黑马后面往外走。
李桑柔发声,罗县令这才看到李桑柔,瞪着李桑柔的背影,猛啐了一口,“不男不女,成何体统!妖物!贱货!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李桑柔听若不闻。
陆贺朋和黑马理也不理,邹旺回头,冷冷暼了眼罗县令。
“咱们怎么办?我回去一趟,找文先生……”陆贺朋紧走两步,跟上李桑柔,低低问道。
“用不着他。你见过用刑吗?怕不怕?”李桑柔一边往邸店走,一边问陆贺朋。
“见过,不怕,咱们?”陆贺朋一个怔神,用刑?给谁用刑?
“嗯,那就好,吃过中午饭吧,咱们未正出城。”李桑柔声音平和。
邹旺的心,猛跳了几跳,齐嫂子就是未正前后出的城,去往柳下镇,一去不回。




墨桑 第93章 恶与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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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一行人,在县城最好的一间酒楼里吃了顿中午饭,未正时分,李桑柔收拾好,让金毛抱着果姐儿,出了邸店。
邹旺和陆贺朋站在邸店门口,看到金毛抱着果姐儿跟在后面,都是一怔。
“大当家的,果姐儿?”邹旺不知道李桑柔到底要做什么,见抱着果姐儿出来,直觉中,就觉得不妥。
“大当家的这趟,还是查案子吧?带个孩子?”陆贺朋从李桑柔那句用刑,多想了一点点,更觉得带着果姐儿不合适。
“她已经这个样子了,跟着看看,已经不会再有什么坏处了。”李桑柔回头看了眼果姐儿,叹了口气。
果姐儿就在离她娘尸首十来步外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她娘被人奸,被人打,被活活折磨死。
照心理学上来说,这份刺激过于剧烈,她这样的年纪,承受不住,或是自我保护自我封闭,或者,就是吓傻了。
不管哪一种,她自己都没法恢复,这里没有心理治疗的条件,一直这样下去,十有八九,果姐儿就是个傻子了。
她要替齐嫂子照顾好果姐儿,可不是只让她活着就行,她想让她活得好好儿的。
她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不知道怎么办,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再坏了。
带她过去,让她看着,也许有什么变化呢? 只要有变化,就不是坏事儿,
“带着她过去一趟也好? 她在那儿失了魂? 一路上叫一叫? 也许还能找回来。
唉,齐嫂子要是有灵,再怎么? 你得替你闺女看好她丢的魂? 保佑你闺女把魂儿找回来。”邹旺嘀嘀咕咕的,像是自语,又像是祈告。
李桑柔走在最前? 不紧不慢。
申初两刻钟左右? 李桑柔站到了王家大门口? 迎着直瞪着她的王家门房? 目光从两个门房往上? 看过大门? 再看过从大门里伸延出来的高大银杏树,细细看了一遍大门,转身往右,沿着院墙往前。
围着院墙看了一圈回来,李桑柔抬头看了看还悬在头上的太阳? 往后退步? 站到离王家大门几十步外的一棵大树下? 背着手? 安静站着。
黑马和金毛一左一右,蹲在李桑柔脚边。
邹旺抱着果姐儿,惊疑不安的站在李桑柔身后。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王家大门外? 大当家到底想干什么?
“先生?”邹旺站了一会儿,挪过去,靠近紧拧着眉的陆贺朋,充满疑惑的叫了声。
陆贺朋冲他摇了摇头,声音压的极低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大当家的这样子,不像是小事儿,沉住气。”
王家大门里,一个管事打扮的人出来,站到大门外台阶上,拧眉看着李桑柔等人,犹豫了片刻,转身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管事婆子出来,站在门槛里,伸头看了几眼,就赶紧进去了。
陆贺朋是个读书人,一会儿就站累了,坐到了突起的树根上。
邹旺抱着果姐儿,蹲在陆贺朋旁边,心里七上八下,扑扑通通的乱跳。
看大当家的这意思,这是在等天黑吧?那怎么不晚点出来?就为了和齐嫂子一样的时辰出城?
唉,齐嫂子真是太惨了。
一样的时辰出城!大当家的到底想干什么?
等天黑了闯进王家,拿了人逼口供?
嗯,肯定是这样,不会有别的了!
这也是个办法。唉,没有办法的办法。
夜幕垂落。
李桑柔抬起手,解开左手袖扣,翻起往上折了一折,再扣好,从腰包中拿出一盒小箭,一支一支,扣进手弩里。
邹旺大睁着两只眼,圆瞪着一支支被扣进手弩的乌沉弩箭,猛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要杀了王家满门?
“走吧。”李桑柔扣好小箭,抬脚往前。
黑马和金毛一跃而起,一左一右,冲向王家大门。
一左一右坐在大门外的两个门房,对着李桑柔一行人,早就议论的累了,正打算再喝完一杯茶,就掩上门,可以进门房屋里歇着了。
两人瞪着直冲上来的黑马和金毛,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唉!快去!老爷!”
金毛脚步略快,最先冲进大门,抬脚踹倒刚往里冲了两三步的门房,黑马紧跟在后,抬手打晕另一个门房,和金毛一左一右,站在大门两边,让进李桑柔等人,咣的关上大门,从里面栓上。
黑马连蹦带跳,冲到最前,带着李桑柔,直奔王懿德的住处。
转过影壁,迎面两个车夫正在刷马,瞪着直冲进来的黑马等人,傻住了。
黑马和金毛一人推着一个:“进去!”
两个马夫抱着头,懞头晕脑往里跑。
紧紧抱着果姐儿的邹旺,和陆贺朋两人,肩挨着肩,紧绷着脸,跟在李桑柔后面,那份惊恐仓惶,一点儿也不比两个马夫少。
二门里,两个小丫头惊恐尖叫,黑马和金毛推开两个尖叫的小丫头,李桑柔更是视若不见。
陆贺朋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和邹旺挨的如同一个人,紧跟着李桑柔,半步不敢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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