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美味罗宋汤
陈明远看得心里嘴里全都苦涩涩的。
两钱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换个小商号里的账房,一个月能拿两钱都算是高薪了!想当年自己做学徒的时候,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敢奢想工钱?徐小乐简直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他突然又想我不该眼红徐小乐呀,我得想想怎么才能跟徐小乐一样!是啦,他的工钱是李先生跟顾掌柜说来的,可见李先生护短。我若是能拜入李先生门下,他自然是要照拂我的。唉,我如今也下了不少本钱,怎么李先生还不吐口呢?
“明远哥,明远哥!”徐小乐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却发现陈明远在神游物外,很是不悦。
陈明远总算过神来,干咳一声道“小乐,兄弟,还是跟我去吧。”
徐小乐道“我是觉得长春堂里是非太多,能学的东西又太少。”
陈明远连忙道“是非多怕什么,你全当他们是个屁就是了。他们要敢惹你,你不还有李先生撑着么?再说了,九月中旬,惯例是要派人去临清采买药材的。那有个极大的药市,我早两年去过一,啧啧,那真是什么稀奇的药材都有,可涨见识了。你就算要辞工,也得先走这么一遭呀。”
徐小乐心中一动是了,我若是一个人肯定不会跑临清去。非但不知道临清在哪儿,也没门路去药市长见识。若是留在长春堂,药铺那边是鲁师傅说了算,他总肯带我去吧。
徐小乐这才道“明远哥说得有道理。那我吃了午饭就跟你去。”
陈明远道“还吃什么午饭,咱们这就走吧,顾掌柜见你去肯定开心得不得了,说不定还要在醉月楼开一席请你呐!”
胡媚娘推了推徐小乐,眼睛笑成了月牙“没想到咱们小乐在外头也是有头脸的人啦。”
徐小乐顿时觉得身体中涌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不自觉地就直起了腰杆,挺起了胸膛,非得努力学着师叔祖的模样才能显得从容淡定若是依着他自己的模样,此刻已经跟皮皮一起在桌上跳舞了。
佟晚晴就说“要走快走,给家里省顿饭。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成,我真是看见你就够够的了。”
陈明远总算松了口气。只是到苏州之后,他的心情反而更糟了。
因为徐小乐一来就对顾掌柜笑嘻嘻地说“听说顾掌柜要在醉月楼请我吃席?”
陈明远几乎要晕过去了,那只是他一时信口冒出来的夸张之言啊!而且他也说了是“说不定”,“说不定”啊!你知道什么叫“说不定”么?知道么!
顾掌柜微微一愣,自己没说过呀。不过他终究常在外面厮混,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醉月楼么,又不用自己花银子。他大笑一声“是呀,就等你了。”
于是顾煊瞪了一眼陈明远,吩咐自己小厮去醉月楼单,又叫了李西墙一起过去。他现在对于李西墙的实力也有所怀疑,起码不会再像刚认识时当他是神仙了。不过徐小乐的存在又让他很吃不准李西墙的深浅,师父怎么可能比徒弟差呢。
有道是给人一杯水,自己得有一桶水,徐小乐这一杯水足以得上人家的一桶水,那李西墙岂不是得有一缸水?
醉月楼虽然是苏州府有名的大酒楼,一向以物美价昂著称。楼有五层,五层之上还有一个露台,真是可以举杯邀明月共醉的好地方。不过五楼和楼台都只有地位极高的官宦家才能用,等闲人家有钱也上不去。
四楼招待的都是地方名士,不得老板首肯,平日也不接待客人。
顾煊把席面订在三楼雅间,足以表达自己的诚意,也足以俯瞰姑苏城的大好风光了。
*
*
本书首发起中文网,感谢大家订阅支持!
*(未完待续。)
大国医 134、宴请
一流的酒楼,上菜速度自然也是一流的。冷菜热菜汤羮糕,依序摆满了整张桌面,颇为壮观。
徐小乐练完功之后一直没吃东西,早就饿了。他也顾不得斯文,与李西墙两人下筷如飞,吃得热火朝天。
顾煊等他们啖性正浓,故意长叹一声“如今长春堂里山雨欲来,日后恐怕没这么好的机会可以在此俯瞰姑苏,享受美味了。”
徐小乐全当听不懂,继续埋头吃菜。
李西墙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徐小乐,示意他多少给面子。
徐小乐只好停下筷子,道“顾掌柜,我听说新来了一位杨大夫,您麾下又多了一员大将,这不正说明咱们长春堂蒸蒸日上么。”
顾煊摆出一副头痛的模样“这位杨大夫可不在我麾下。”
徐小乐假装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顾煊道“他是我二婶介绍来的,背靠大树好乘凉。人家根本不服我,怎么管?”
李西墙就道“这是顾家的家事,咱们本来不该多言,但是那杨大夫实在太不讲规矩。竟然抢病人!这是大夫做的事?”他有好几个病人被杨大夫抢了,心中颇为怨愤。
徐小乐暗道人家才来几天,就能抢你的老病人,这说明你自己没本事。
他呵呵一笑,又继续吃菜。
顾煊与李西墙对视一眼,道“小乐,顾家有位宝哥儿,年龄与你差不多大,一向体弱,你看,要不陪他一段日子,顺便帮他调理调理身子。他是老祖宗的宝贝,只要他帮咱们说句话,那姓杨的也就吹不起什么妖风了。”
徐小乐筷头一顿“调理什么的我可不会。师父,得你出手。”
李西墙暗道看来晓之以情行不通,那就只有动之以利了!
他就说“等那杨大夫走了,我便分些病人给你,也让你坐诊,诊金与我对半分就是了。”
徐小乐倒不在意银钱多少,只希望亲自坐诊。不过这个待遇却要以参与内斗为条件,让徐小乐很不愉快。一时间,他又心生厌恶,想着木渎清静读书,跟嫂子姐姐聊天说笑,不理会这些龌蹉俗事。
徐小乐正在犹豫,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叫门“可是顾掌柜,徐大夫在里面?”
徐小乐颇有些茫然。这个声音陌生得很,完全没有印象。又莫名其妙叫自己徐大夫,会是什么人?
顾煊和李西墙的脸色却很难看。顾煊低声道“杨成德杨大夫。”
徐小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的眼中钉杨大夫,他是来找麻烦的?
杨成德当然不会因为里面没人应就走,他故意提高了声音,道“明德公,看来顾掌柜是不欢迎咱们呐。”
顾煊一听“明德公”,脸都白了,连忙冲过去开门,还没看清人呢,就打躬行礼“小侄不知二叔大驾光临,失礼失礼!”
李西墙也连忙站起来,见徐小乐仍旧坐着,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
徐小乐才吃了个半饱,心中暗怒就不能消消停停把饭吃完啊!
他满不高兴地站起来,却机智地将这份不耐烦收了起来。他还不打算立刻离开长春堂,起码也要去临清看看药市。
顾家二房房长顾仲伦,号明德,乃是一位老举人,考了三十年没有中进士。年过五十之后,他也懒得再去赴考了,********在家做个乡绅。他大哥顾伯礼,三弟顾叔谦,都是进士出身,如今一个是副都御使,一个是开封知府。顾仲伦虽然只是举人,在苏州地界却比寻常进士还有脸面。
顾仲伦年过半百,已经不指望再进仕途了,所以对黄白之物颇为上心。长春堂这么棵摇钱树一直游离在他掌控之外,早就成了他的心病。当初顾煊找不到大夫来坐堂,暗地里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当然,主要还是顾煊不争气。
顾仲伦和杨成德一同出现在醉月楼,显然不是偶遇。他踱着方步进了雅间,径自到首座坐了,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脸色就突然变了。变了又变,好像看到一桌的****。
“就吃这个?你们就吃这个!”顾仲伦指着桌上的菜肴,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小煊啊!我跟你说过没有?待人要宽厚啊,宽厚!徐大夫是咱们长春堂的大功臣,你就请人吃这个?”
徐小乐看了一眼李西墙,暗道你就这么白白被人无视了,有没有恼羞成怒呀?
李西墙了徐小乐一眼,暗道韩信能忍胯下之耻,我李西墙还受不得这无视之辱么?
师徒两人正心有灵犀眉目传情,顾煊就赔着笑脸上前道“二叔教训得是,教训得是。侄儿贫寒惯了,总想着能省一钱是一钱。”
顾仲伦瞪了他一眼,当即叫了店里伙计来,又了菜。且不说他此来用意如何,菜品倒真是上去了一个档次。
顾仲伦完了菜,看着徐小乐就笑,道“英雄出少年,没想到徐大夫如此年轻,却把一帮老医生比下去了。哈哈,朱嘉德连家都不了,整日带着徒弟往燕仲卿家跑,就是要亲眼看看那个五什么散来着”
“五积散。”徐小乐快人快语“效果如何?”
顾仲伦一抚掌“对,他就是要看看五积散的效果如何。”
徐小乐觉得他脑子有些慢,不能跟上自己的思路,只好又问一遍“如何?”
顾仲伦仰头一笑“自然是极好的!仲秋正日子上,燕家就带着孩子来长春堂谢恩啦。唔,杨大夫是见了的。”
杨成德也笑道“我亲自给那孩子把了脉,根本不能想象他之前还重病将死,可见这药真是对症。”
徐小乐就道“康复了就好,谢倒是不必,反正我也拿了他家的诊金。”
顾仲伦呵呵笑着,又问徐小乐是不是喝酒。大中午的,徐小乐自然不能喝酒,他就给徐小乐又要了一盅斑肝汤。
“这斑肝汤啊,是用斑鱼的鱼肝和背上的两片活肉为主材,辅以火腿片、香菇、笋片,用滤过的清鸡汤熬制而成,味道极其鲜美。”
顾仲伦显然是一位老饕客,如数家珍“鱼肝必须肥嫩新鲜且不说,一条鱼的肝只有一小片,熬一盅汤起码要五条鱼的鱼肝。有些店偷工减料,不舍得下本钱,用的鱼肝就少,那样熬出来的斑肝汤就被鸡汤和火腿抢掉了主味,所谓喧宾夺主也!”
他这番话像是给徐小乐解说这汤的不凡,又像是有所暗喻,让顾煊和李西墙面面相觑。
*
*
请来起中文网支持小汤,订阅大国医!
*(未完待续。)/dd
『本书最快更新网站请百度搜索来,.』
大国医 135、挖墙脚
顾煊和李西墙还在琢磨顾仲伦说的“鸡汤”和“火腿”是什么意思,徐小乐却已经很开心地享用这盅熬制了两个时辰的斑肝汤。因为这汤的成本不低,醉月楼每天也只预备十盅,到了晚上肯定是供不应求的。
杨成德偷看了一眼顾仲伦,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操着一口北方官话道“小乐啊,我看你天资过人,实在是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英才呀!”
徐小乐抬起头嘿嘿一笑“杨大夫这话说得很有见地。”
顾仲伦被徐小乐逗乐了,笑道“小乐还真是率真,率真呐!”
杨成德暗道这小子有些刺,不能当普通少年看待啊!
他就提起精神,小心道“小乐啊,虽然你天资过人,但是恕我直言啊,医术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的医术嘛,恐怕也未必真的胜过了那几位老医生。”
徐小乐好胜心强得很,当时就来了斗志,目光犀利如箭,朝杨成德射了过去,硬邦邦道“请指教。”
杨成德看也不看李西墙,只对徐小乐道“你之所以能救那几位医生所不能救,并非胜在医术精湛,只是胜在思路对。这思路就跟马路一样,走对了路,自然就到了该到的地方。若是走错了路,自然就南辕北辙。他们那些医生,医术虽高,但是思路错了,自然越治越糟。然而你未必能常对,他们也未必会常错,所以这不能说明你的医术就比他们高。”
徐小乐昂起头,放下手中的勺子,心中暗道杨成德这话有意思啊!
治病无非三个步判断病症,对症下药,调理善后。最后一步且不用说,难就难在前面两步。
就判断病症和对症下药比较下来,前者乃是地基。若是断病就断错了,还谈什么对症下药?诚如朱丹溪说的治病难在辨证。
席上四人见徐小乐沉思不语,同时止住了话头,各有盘算。
徐小乐突然笑了一声,对杨成德道“杨先生说的‘思路’二字很有意思,北人在用词遣字的功夫上,的确很有造诣。”
杨成德身子一僵,很不适应。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快五十岁的前辈长者,给晚辈后生指道路,这是何等令人唏嘘赞叹的事!谁知道这后生竟然不感恩戴德不以为荣,反倒出口嘲讽了所有北方人。
徐小乐哼了哼,道“医生见了病人,从四诊入手,到开方落笔,这里头七分功夫在辨证,三分功夫在配伍诸药。辨证高低可谓医术高低的标杆。辨证考校的就是思路。你把辨证‘思路’从医术里割裂出来,说我医术不精,这个思路也是蛮厉害的。”
杨成德被噎得毫无还口之力。
顾仲伦见自己手下大将被个少年打败,嘴角抽动,强笑道“哈哈哈,杨先生,人家年轻人可不乐意听这话啊!”
杨成德尴尬笑了笑,道“小乐,你这话有道理,却不全对。医术精湛与否,还得看见识经验。老医生四诊娴熟,经验丰富,辨证上就更为精准。只要思路对头,就没有治不好的病。”
徐小乐眯着眼睛“辨证精准了,怎么会思路不对头。”
杨成德总算有些扳一城的感觉,提了口气道“自然是有的。譬如那个燕锁儿,他父亲和赵大夫的辨证其实没错,但就是思路不对头,所以没能治好。”
徐小乐道“单说那个案子,他们错得离谱,还杜撰了个惊风出来,这叫辨证没错?”
杨成德呵呵笑道“惊风是有的,起码有两百年啦。这就是你经验不足的缘故。不过他们思路不如你清晰,不知道该用夹食伤寒例治病,从而差害了那孩子。”
徐小乐挥了挥手,不耐烦与他争辩。开玩笑么!连死活都分不清楚,还敢说辨证没错?他道“我懒得与你打这口水官司,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反正我就认准了一条,能治好病的,说明医术高。治不好病人,任你自称扁鹊再生华佗转世,终究是无稽之谈。”
杨成德不是来跟徐小乐讨论医术的。他转了个话头,归正传“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如今只是欠了火候,也欠一个思路清晰正确的老师。若是你拜入我门下,我必将一身所学尽数传授给你我家大哥一心要走科举之路,不肯承我家业,我断然不会藏私的。”
徐小乐就道“我拜师看的是师门传承。你知道传承的重要么?我们以父精母血而生,其实还承负了祖祖辈辈的精血。师门也是一样。”他将当初师叔祖给他讲述的“传承”复述出来,洋洋洒洒,道理坚挺,还真有些唬人。
杨成德满脸享受的表情,似乎已经将徐小乐这位英才收入彀中。他抚须道“我从河间府来,河间杏林最为著名者是谁?当然是刘河间呀!杨某就是师从这一脉的。”
自唐宋以来,以姓氏加籍贯尊称人物,就表明这位人物是当地无可匹敌的英杰之士。而且不只是空间范围内的英杰,更有时间范围的意义。譬如韩昌黎、柳河东,哪怕昌黎、河东再出几个宰辅名臣,又与韩愈、柳宗元同姓,也是不敢僭称这两个大号的。
同样,说起刘河间那就只能是一个人,刘完素。
刘完素提倡归内经,发展伤寒,开一代风气之先,在当时可谓振聋发聩,足以称为“国医”宗师了。而且他门徒众多,名医辈出。金元四大名医之中,他自己占了一个位置,弟子张从正(字子和)占了一个位置,三传弟子朱震亨朱丹溪也占了一个位置。
即便连独尊李东垣的李西墙,听说杨成德是刘完素法裔,也不免肃然起敬。
徐小乐不服你家祖宗厉害,不代表你就能教我啊!看看我这个师父,再看看我家师叔祖,那是天壤泥之别,他们也是一个祖师爷传下来的呢!
徐小乐就说“河间先生当然是极厉害的人物,不过杨先生你的医术,我却没见识过。”
杨成德哈哈大笑“小乐啊,我走过的地方不少,见过的医生也不少,只跟你说一个道理名门正派子弟,起就是要比山野村医高得多。没法子,见识摆在那里,思路摆在那里。你看燕仲卿赵心川那些医生,是不是就跟看人屠杀手一样?他们自己想做庸医么?非也,只是没有缘法拜个好师父罢了。”
徐小乐笑了。
他是被气笑的。
“这狂徒是在侮辱咱们的师门呀!”
徐小乐全然不顾杨成德的尴尬,对李西墙说道。
李西墙嘿嘿一笑“抱歉得很,本门的确不算是医宗名门。本门修的是天医,治的是生死,起百世沉疴,救万代性命退而求其次的其次的其次,才在人间行走,悬壶济世。把见识放低放低再放低,大约也就跟你所谓的名门正派一样了。”
徐小乐听得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心中暗道到底是老神棍,这话说得腾驾雾,牛皮哄哄,我得记下来!
杨成德白了一眼李西墙,道“李大夫就别说大话了。黄丙添的病,我一副小柴胡汤服之即愈,为何你看了五天,复诊三次,竟然还没治好。”
徐小乐望向李西墙,暗道看,师叔祖要是说这么牛皮哄哄的话,就不会被人打脸,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李西墙道“我已经将他治好了*分,你横手将他哄过去,说是自己治好的,还要脸不要?”
徐小乐闻言,立刻自我反省差忘了,家师医术稀松平常,但是厚颜无耻耍无赖的本领可是高得很。你们两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且大战三百合,我先吃个饭。
*
求订阅,求支持!
*(未完待续。)
大国医 136、八纲
顾仲伦没等徐小乐吃完饭就走了,因为杨成德输给了李西墙。
李西墙剔着牙,很不屑地目送两人出去。他才发挥三成功力,只用了“胡搅蛮缠”和“强词夺理”两招,连“撒泼打滚”都还没使出来,杨成德就吃不消了。可见此人除了背后出阴招之外全无半用处。
徐小乐吃饱喝足,又要了一碗绿豆汤漱口,站起身抻了个懒腰,道“大功告成!咱们走吧。”
顾煊看着徐小乐,真的很难将他跟妙手春的高手形象重叠起来。这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街头小伙子么!如果说他有什么超人一等的本事,大概就是这份没脸没皮叫人惊叹。
账挂在了顾仲伦名下。长春堂可不是摇钱树。虽然实际上能摇下银钱来,但那是长房的银子,肯定不会给顾仲伦耍大方埋单。顾煊觉得自己跟李西墙相处久了,似乎也有些无耻得理所当然了。
三人下了楼,顾煊有些困乏,坐着肩舆家睡午觉去了。
李西墙就叫徐小乐一同沿河散步走长春堂,顺便说些师徒之间的“体己话”。
话题是从李西墙询问徐小乐中秋节过得如何开始的。徐小乐告诉他,自己从一位江湖客手上学会了缝针术,用来治疗外伤很有可取之处,不过关键在于术后料理和止痛,使得这门手段没法普及兽医大概能用。
李西墙对于外科很看不上,觉得这东西就是裁缝木匠做的活计事实上现在很多裁缝、木匠的确兼职外伤科。就跟理发剃头的待诏兼职推拿按摩一样,已经成了常态。
李西墙就道“你资质好,用心跟师叔祖学本事,三十岁上成为名医绝非不可能。”
徐小乐就说“三十岁?我觉得用不了那么久吧。”
李西墙道“你还是把医术看得太简单了。”
徐小乐摇头道“是你们医术看得太复杂了。”李西墙正要反驳,就听徐小乐道“咱们先不说其它科目,只说大方和伤寒。师父,你觉得四诊的精髓主干在哪里?”
李西墙捻着胡须,心情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他用余光偷看徐小乐,暗道这小子似乎在不经意间又领悟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徐小乐自顾自道“我见识不多,不过我看下来,无论是师父你,还是葛再兴、燕仲卿、赵心川那些医生,在辨证的时候少了一个主干,思绪是散的。”
李西墙道“你觉得应该以什么为主干。”
徐小乐道“我想不出来,所以就把内经和伤寒过了两遍。我发现古人说得其实很清楚,归纳下来就是八个字阴阳虚实表里寒热。紧扣这八个字去辨证,思路就不会错。”
李西墙不得不服。他已经想不起来内经和伤寒里的篇章了,却仍旧知道徐小乐说的这八个字,还真是归纳得精辟。治病治得多了,自然也有些感觉,只是从未有人像徐小乐这样拢到一起,摸出一条脉络。
徐小乐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找到了这根主干,但是阴阳、虚实、表里、寒热又会相互变化,随证转换,难就难在这里。杨成德刚才说我的那些话,我虽不爱听,却也没法否认。”
李西墙已经意识到自己跟徒弟的差距越来越大,只好装作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你以后坐诊多了,自然就能体悟其中变化之道了。”
徐小乐对李西墙有压根不信,他就问李西墙“师父,你体悟到了?”
李西墙干咳一声,严肃道“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师!你自己好生把医术学出来,管我体悟没有干嘛!”
徐小乐嘟囔道“要是师叔祖在这儿,我早就一日千里了。说不定二十岁就把这些都搞定了,现在全让你耽误了。啧啧,我的医术晚一年大成,就不知道有多少病患被病痛折磨,你这是作孽呀。”
李西墙气得胡须都炸了,怒道“你个不知尊师重道的东西!要不是我跟你说了有肾气丹,又传你导引术,你怎么可能站在这里跟我冒充神童天才!”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