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见笑
叶海涛听到耳边传来那一把清晰的声音,只觉得模糊朦胧,却又真实得毫无确切感。他慢慢地扭头去看着林庄文,然后上下地去把对方打量个遍,忽然没头没脑地就应了这么一句话:“……大哥,你没死?”
林庄文理解这话的源头,为了表示关怀,他坐到了床边去,光明正大地紧握住叶海涛的手,摇头道:“阿海,我还活着。你能感觉到么?大哥还好好的,就在这里……”
掌心传来了一股热度。叶海涛像是脑子不大清楚,下一句话从嘴里冒了出来:“你不是被带走了……那时候,我明明看见……”
林庄文怕叶海涛想太多,逼坏了脑子,便抢先解释说:“我确实是差点死了,可是我幸运,跟着史密斯他们一起逃了出来,受了一段时间的庇护史密斯,阿海,你还记不记得?”
林庄文没把细节全然说出来,只挑了重点的话来讲。叶海涛听的一头雾水,也无从知晓林庄文是如何地“幸运”,只下意识地应到:“史密斯……?”
“就是和我同届的毕业生,那个史密斯,开船务公司的。”林庄文笑了一下,道:“他现在是驻印军的情报组长,也许不久你就能再见到他了。”
叶海涛听着林庄文的话,不做太多的回应他觉着自己似乎失去了一大半的记忆,过去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除了脑海中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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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有关系的重要人物之外,叶海涛几乎把其余的都忘个干净了。
林庄文看他糊涂得厉害,便无意去询问叶海涛缘何出现在此处,只天南地北的与他话聊他并不急着知道叶海涛这一段时间经历了多大的痛苦,他只要确认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阿海。
此外,林庄文只要一想到叶海涛如今是孤苦伶仃,能指望的只剩下自己一人,就要暗自地眉飞色舞,在罪恶感之下小心地去掩盖那股莫大的喜悦。
第三十七回
囚徒
有了林参谋长的庇护,叶海涛在这盟军军营里扎根下来,三餐饱暖之外,还有个仆役一样的大兵供使唤。
所谓大兵,事实上指的正是叶海涛睁开眼来看到的那个汉子说是汉子也许是有些老气,那人高马大的家伙事实上不过二十岁,可因为生得壮硕,且皮肤黝黑,一张硬邦邦的四方脸,看去实在是与真实年岁不符。
追究其缘由,原来这小子是个混血的,母亲是个本地的掸族姑娘,父亲倒是个中国人。他有个土名叫哈布,后来当了兵,嫌自己没个像样的汉族名讳,就给自己取了个名,叫张远山。然而,这张远山尽管认为自己乃是个汉人,当了抗日兵之后,依旧在大伙儿里受到轻视,故此逢人就常把“汉人”二字挂在嘴边,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与他们是一家人。
而这张远山为何会甘愿给叶海涛当勤务兵一样来传唤,撇开参谋长的命令不说,叶海涛肩膀所吃的那一子弹儿,就是从张远山的枪里射出去的。因着此事,张远山还受了参谋长的一顿斥责。
张远山看去粗犷鄙俗,事实上还算个不错的老实人。他知道参谋长看重这个自己带回来的汉人,就也生出要亲近的心思,时不时就来叶海涛这儿与他搭话。
这样过了半个月有余,叶海涛肩上的伤稍好了,下床落地扛物都不成问题了。而这段期间,林庄文虽然有意要与叶海涛做伴,把他们过去十几年来的情谊找回来,不过一眨眼,八方盟军就要往密支那进攻,他也跟着忙碌起来现在出战频频告捷,缅北的日本鬼子几乎要被他们给消灭殆尽了!
张远山今日分到了一个大菠萝,他把菠萝皮用短刀削了,切了一大半,哼着小调儿乐不可支地去找叶海涛以作分享。
“兄弟、兄弟”张远山踏进草棚里,两腮咬着菠萝,熊眼骨碌地打转一圈,才瞅见叶海涛正站在窗边,两只浅淡的灰眸一眨也不眨地瞅着前头。
张远山凑了过去,朗声一笑:“兄弟,你站在这儿看什么呐?”他跟着叶海涛的视线去看营地中央排排地横列了足有十多个人,用了粗绳捆着,跪在泥地上。全都是日本俘虏。
哨声一响,操刀的几个大兵就把刺刀一扬,一转眼,刀锋就穿过了他们的胸膛,直直地钉在地上。
这时候那些日本俘虏还没死绝,在地上抽搐了一阵之后,还得等血流了才岔气,尸体扔着任太阳曝晒几日。
张远山对这事情习以为常,可见叶海涛动也不动看着,好像神魂出窍一样,赶忙抬手去晃一晃他。“兄弟,那有什么好看的?唉,别瞧了,来这儿吃菠萝!”
他知道这汉人青年脑子有些不灵光,好像不太能听的懂人话,故此就硬把叶海涛拉着坐到了凳子上。草棚里只有这么一张凳子,张远山是个粗人,毫不在意地就席地而坐,然后把方才放在桌案那里的半片菠萝拿来塞到叶海涛手上。
“吃、快吃。兄弟,我不吹牛,咱这地方菠萝又大又多汁,甜着呢,不割嘴。”张远山拍着膝,看似豪气地喝道。
叶海涛看着那黄菠萝片,沉默了片刻,忽然垂下头,三两下哈嗤地把菠萝含进嘴里。
张远山看着也不觉见怪,只认为这人吃东西有趣,好像是饿鬼投胎一样在参谋长这种有学问的先生面前也这模样,都不知该说是冒犯还是可怜了。
喂了叶海涛吃东西,张远山照例得找些话头来说。而他今天一开话匣,谈得不是其他人,正是在他眼里,恍若神人一般的参谋长。
“兄弟,咱这参谋长看过去像个做学问的,本事可比那些书呆子高明许多。咱赵将军就倚着他去跟美国人英国人来打交道,拿枪吃粮我跟你说句实话,我看这么多大队,就我们这里物资最充足。”
张远山年岁轻,一说起尊敬的人来,就要滔滔不绝,简直要把林庄文给捧上了天。叶海涛这会儿难得有反应,跟着张远山的话点一点头,不知是认同还是单纯的回应。不过,他这点反应很是鼓舞了张远山,以为自己这兄弟总算愿意与自己敞开心房,不知不觉地就多话起来。
“兄弟,亏得你命大,能晃到那条河去啧啧。”他晃着脑袋,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眯着眼道:“前些日子,我们跟鬼子打了场硬仗,之前都没这么折腾,那一次实在是难缠得厉害我们还以为碰上敢死队了,看看咱兄弟死了多少人,比哪一次都还惨重。”
“那一次咱虽然损失了不少弟兄,不过鬼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的贼窟让咱端了,夹着尾巴躲起来了,三两头就来搞些没要紧的夜袭,逮着了那些俘虏也问不出什么”
叶海涛蓦地打断他的话,“他们……躲起来了?”
张远山被截了话也不气恼,反而有些快活,只当有人愿意与自己攀谈,便神地应道:“嘿,听头儿说鬼子那里有个狡猾的头儿。这人不好拿办,跑得贼快,上回见咱大炮打过来了,带了自己的兵就往回头路跑了。鬼子是没讲道义的,战场上没粮了还吃死人,呓!”张远山做了个呕吐的恶心模样。
叶海涛听到他这一席话忽然就抬起眼来,眸子贼亮,仿佛是长久以来漂泊的灵魂终于归位了,急问道:“他跑、跑了?没死?往回头跑了……回哪去了?!”
张远山摸了摸鼻子,皱眉深思,迟疑道:“这……好像就是折回他们的贼窟去了,可是那里都烧成灰了诶,也不知道死了没有,这几天鬼子倒是鼓弄出了一堆麻烦来,还偷师了咱的做法,往山顶开重炮来,阵亡了百来个兄弟。不过咱也不是白让他来打的,这不逮着了几十个日本兵,用重刑也得问出个下落来。”
叶海涛听罢,肩头颤颤的,两手都攥紧了,仿佛很是激动。
张远山以为叶海涛在日本人那里受了折磨,此刻正是恨得牙痒难耐,就去拍着他的腿道:“兄弟,你这会儿是报大仇了,尽管放心,鬼子迟早是要让咱给”
叶海涛忽然抬头,拽紧了张远山的手臂,目光炯炯地颤动道:“……能不能帮、帮我一件事情……?”
◎◎◎
营地里来关押日本兵的地方是一处深坑,洞口用铁栏盖着,从上头看下去,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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瞅见那下面歪七扭八地横卧着几个人,由里头传出一股奇异的恶臭。
张远山与看守人打了招呼,就领着叶海涛走了过去这里德看守人乃是个老残兵,扛着卡宾枪、两指间夹着烟卷,与一旁的人闲聊谈笑。
“这坑挖的很深,除非长了翅膀,要不然绝对没本事飞出来。”张远山嘿嘿地笑着,蹲下来看着下头,见只剩下寥寥数人,忽然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抬头问着老兵:“怎么只剩下这么点了?”
“哎,都去审了处死了,哪里有前几天那样热闹。”老兵吐出一口青烟,摆手应道。
张远山挠了挠头,啐了一口,接着随意抓了一把石头,往下面扔去。底下的几个人立马窜动起来,个个惶恐惊慌地往上头看。
张远山拍了拍手,满意地咧嘴笑。
叶海涛却没注意他,整个人跪倒地上,睁大眼往下方看去,一脸木然。张远山自娱娱乐得够了,这才转头去看他,很觉得叶海涛这神情稀奇古怪,见来了也有点时候,就要拉着他离开。
就在这时候,底下忽然惊起一个骚动。
只瞧那一个黑矮的日本兵像个猴子一样地跳窜着,两手都举起来挥着,发出了嘶哑难听的叫声。
张远山皱起了眉头,想找些什么扔下去,给这不安分猴子一点教训。叶海涛却及时拉住了他,嗫嚅着道:“小、小张,这……我们还是走吧。”
张远山见自己这兄弟一张脸都黄得透绿了,以为叶海涛是个软蛋,就哈哈地大笑后来他想起了参谋长,才又克制地歪嘴,说:“嘿,你这下知道了,没什么好看的,咱赶紧走吧。”
张远山把叶海涛送回了草棚,一转眼就与他那尊敬的参谋长迎面碰上了。
张远山因为先前是个山中野民,故此格外崇敬林庄文这样有脑子、模样看去聪明厉害的人物。他赶紧凑了上去,张嘴就吧啦地说一堆话他这不就是盼着和林庄文这样的上等人多待一块儿,好沾点灵气么。
林庄文是很乐意让人崇拜的,应付起来也是轻而易举,面不改色地说几句漂亮的话,马上就把张远山哄得飘飘然起来简直就要飞到天上去了!
张远山因为很愿意和林庄文分享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便把今天下午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
林庄文听了他那些话,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三两句把张远山给打发了,直直往叶海涛蜗居的草棚走去。
“阿海。”林庄文掀起帘子唤了一声。叶海涛也紧张地抬头去看他脸上戚戚然的,手里拿着小刀削着木片。
林庄文去与叶海涛面对面坐下来,瞅见叶海涛在那木片上雕出花纹来,道:“阿海,你这拿手活儿一点也没退步。”
林庄文微笑地凑近了他,细细地看那木片,叶海涛忽然说道
“大哥……”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轻轻地晃了晃手里的小刀,“这不太好使了,能……再给我找一把么?”
林庄文静静地看着他,叶海涛沉默地垂下了脑袋。
两人沉寂了片刻之后,林庄文脸上笑容不变,点头轻声应道:“好,我让小张明天换一把给你。”
第三十八回
囚徒
夜凉如浸,漫漫黑云掩住了月华。
老兵蹲坐在一角,两手还搭在枪柄上,昏昏欲睡地点着脑袋。朦朦黑暗之中,老兵忽然听见了什么声响,他暗咒一声扛着枪摇摇晃晃站起来,挠着痒走到了坑洞旁边往下去看,晃着头骂骂咧咧:“你妈的鬼子,大半夜的别……唔!”
一根绳子由后头勒了过来,紧缠住老兵的脖子,他嘎嘎地叫了几声,白眼一翻,就断了气。
来人颤颤地喘息着,发抖地将那老兵拖到了旁边去,接着连滚带爬地踉跄扑到洞口那里,急急地把刀子从衣服里掏出来,用力地割着上头的铁丝网。
下头的几个日本兵因为受了幸,歪倒着横卧毫无反应,只有那边角缩着的一个人影狐疑地抬起头来。
重重黑云慢慢地拨开,藤野平渐渐地看清了那人影,愣愣地张着嘴差点又要蹦跳起来。
叶海涛及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指示,他奋力地割着网,时不时抬眼去看看旁侧,充血的双眼写满了惊惧。藤野平鬼鬼祟祟地挪到了那一处,满怀希冀地看着上头,待叶海涛总算割开了一个狗洞般大的窟窿来,把坑洞旁固定的一捆粗绳放了下去。
藤野平没想到自己真能死里逃生,感动得简直要放声大哭了。他手忙脚乱地拉着那条绳子,犹如猴子一般地爬了上来。
叶海涛浑身汗津津的,两眼盯着藤野平,待他爬到了近洞口的时候,连忙伸出双手再去拉他一把。藤野平在坑里待了十几日,如今重见天日了,激动地喘喘趴在地上直接要对叶海涛磕头了。
叶海涛赶紧去拉起了他,由喉头挤出一句话:“我们快、快走……!快、快找我哥!!”
藤野平听不大懂汉语,不过黑猴子这会儿脑子也灵光起来,内心猜得八九不离十,频频点着头去与叶海涛搀扶着,双双要往前头的山林钻去。
然而,他们这个逃亡大计还未来得及全然实施,后方就响起了枪声来。
仅有一声,藤野平携着叶海涛两人踉跄地伏倒在地。叶海涛下意识地急急回头去看若是不看还好,这一瞧他真是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
枪口还冒着烟气,林庄文沉默地看着前方,神色平静得几乎染上了一点恐怖的色。
叶海涛由着藤野平的搀扶,颤颤地从泥地上爬起来了。林庄文紧紧地抿着唇,拿着枪逼近一步。
叶海涛带着惶恐和林庄文对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后,嗫嚅地唤道:“大、大哥……”
林庄文脸上瞧不出一丝变化,一开口还是那以往的语气:“阿海。”他仿佛是在克制着什么情绪,一手攥紧了拳头,最后神情僵硬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阿海,你过来大哥这里。”
叶海涛怔怔地看着他,瑟瑟发抖着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愧疚所致,却也只是瞅着前方动也不动。倒是藤野平急得厉害,暗暗地去摇晃叶海涛的手臂,两眼盯着那对着自己的枪口,不敢挪动半分。
“阿海……”林庄文的叹息飘渺而悠远,他轻轻地道:“……你不听林大哥的话了么?”
叶海涛忽然一颤,魔魔怔怔地抬起头来。
林庄文将目光转向了藤野平,语气更加地柔软,打商量般地道:“阿海,大哥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你过来认个错,大哥不会怪你。”
叶海涛与他相望片刻,又转头去看了看藤野平。一阵寂静之后,叶海涛猛地去把藤野平给推开来。藤野平倒退了几步坐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海涛艰难拐步走向了前头。他“嘎啊”地发出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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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声音,着急地向扑上去把叶海涛给拉回来。
他踌躇片刻,眼睁睁地看着叶海涛往林庄文那里走去了,心一狠要赶紧扭头逃跑。
砰!
一声枪声再次地横贯夜空。
藤野平犹如惊弓之鸟般地蹲下来,震惊地回头去看,却见叶海涛不知何时扑向了林庄文,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林庄文挣扎着要把枪给举起来,叶海涛像只疯狗一样地拽紧了他的手。
藤野平愣愣地看了几秒,接下来便赶紧从地上蹦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林子里头飞奔而去了。
林庄文见那小日本溜了,恨得两眼都发直了,寻着了空隙狠狠地给叶海涛一个肘击,爬起来拽着叶海涛,扬起手来用了十足的力气,往他脸上狠狠地去掴了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把叶海涛打到地上去了,噗哧地咳了一声,颤动了一下,鼻血就跟着流了下来。
林庄文这会儿是气得把自己紧绷的神经截断了,他眼看着那黑猴子隐在山野丛林之中不见人影,满腔的火气顿时凌驾了理智,双眼冒火地看着叶海涛,竟是直接地对他拳打脚踢起来。
叶海涛并没有还击,只是两手颤颤地抱着头,任他的大哥把他往死里教训一番。
林庄文素来是冷静自持的,以往就是再愤怒也绝对不会上演全武行尤其是在外头。然而,他自小是受了他那暴躁的书记官父亲熏陶的,天天都要让他父亲抡耳光,稍不顺心就要讨一顿好打,漫漫人生里没有几分的自由与快乐可言。
林庄文受了他父亲的教育,虽也安然地成才成人,心理却难有些不大对劲。不过林庄文做人比他的父亲还成功,能把自己一切的坏粉饰得毫无破绽。然而,他常年来的自制和忍耐,终于在今晚因为叶海涛的背叛,而脱离了控制。
林庄文把叶海涛打得鼻青脸肿了,后来听见了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心想这会儿真是把人给引过来了当下,他气喘吁吁地看了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叶海涛,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情绪,把地上的枪掖回了裤兜里,直接去把叶海涛给捞起来,抄着原来的小路,鬼使神差地走了回去。
林庄文把叶海涛运回了草棚里,自己也是一身泥灰,满头大汗。他这一路吹了冷风,把脑子吹得有些清醒了,然后无故地就觉得有些恐慌
他刚才……就像是爸爸上身了一样。
很少有什么能把林庄文吓得方寸大乱的,更何况是这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故此,他很快地就从纷乱的情绪之中平静了下来,扭过头去沉默地盯着床板上昏迷的叶海涛。
林庄文一直以来,是很爱这个小弟的。
确实是爱那种爱,包含了太多的情感,灌注了林庄文心灵里所有光明正大的一面。打从十几年前,叶海涛孤身一人之后,林庄文认为自己几乎是把这个少年给占据了,完完全全地把他指导成自己称心的模样。
而叶海涛就如同他的意愿一般成长,光明磊落,眼里容不得一点污秽,脑筋硬得犹如一颗顽石。
林庄文自认很爱对方甚至能忍痛,让自己的亲妹嫁给叶海涛,一手去操办他们的婚事。尽管,他这样做的意图,不过是要让叶海涛与自己的关系更加地牢固起来,直到坚不可摧的地步。
但是,这一切,随着一场无妄之灾,全都产生了变化。
他喜爱着叶海涛,常年来一直克制着、避着这份感情进展到无法拾的地步。不过事到如今,林庄文不由得要做一番深思了。
林庄文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与怀疑,而这一切的不安的情绪归结起来,就只剩下了痛楚。他随意地抹了自己的脸,深感挫败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叶海涛让他打得狠了,鼻青脸肿不说,只看那短发蓬松,胡子勉强刮得干净,可浑身透着一股腥气单看就像个野人兽类,哪里还有过去那样俊气的面目。林庄文真是痛心疾首了,他思考着叶海涛这样的改变,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来。
末了,他伸手去摸叶海涛的短发,待到内心觉出了不忍,才站起来去外头把急救箱找来。
◎◎◎
相比父亲林荣盛的狠劲,林庄文那一顿暴打还算是和蔼的了。
他原先还觉得有些不安,后来又觉着这事情自己乃是握住了道理,并不值得内疚叶海涛做出那种事来,若是让军里其他长官知道了,那可是要当汉奸来处置的。
林庄文亲自给叶海涛擦药了,干坐着等他悠悠转醒。叶海涛睁开眼侧头看着他,也没说出一字半句道歉的话来,只慢慢地把头给扭开了。
林庄文原本决定好好地去与这小弟做一番温和的沟通,瞧他这模样又心生怨怒,不沉着脸,缓缓道:“阿海,你知道你干了什么?”
林庄文有意要去斥责对方,然而叶海涛已经与过去大大的不同了,他似乎已经对这一切无动于衷。林庄文说了没两句话,深深吸了口气后,坐到床缘去,一改严厉的语气道:“阿海……你是不是怪大哥?”
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轻轻地去握住叶海涛的手:“你是不是责怪大哥……把、把你和四妹抛下了,让你这段时候,吃了这么多的苦?”
林庄文这话说得赤诚,叶海涛就算是铁打的心肠,也要忍不住回过头去,愣愣地摇头应道:“……没有。”
他从来都没怪过他这个大哥,甚至还觉着自己辜负了对方,没这个颜面去面对他。
“阿海,这些事情我一时半刻也不能解释清楚。等时局安定了,我再与你说也不迟。”林庄文把口气软了下来,“大哥这样打你,确实是大哥不对。但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叶海涛怔怔地瞅着他的大舅子,两手揪紧了毯子,忽然挣扎着从床板上滑下来,两膝直直地跪在地上。
这会儿换林庄文愣住了,足有几秒之后,他才回过神来要去把叶海涛由地上带起来。
叶海涛倒是早他一步开口了。
“大哥……”他扯着暗哑的嗓子,“我不配做你兄弟了,不配叫你大哥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素云。”
“你在说”林庄文觉着这话毫无道理,却见叶海涛往他磕了个响头,头一抬起来,便有些魔怔地道:“林、林先生,你、你让我走。我不会忘了你的大恩……!”
叶海涛仿佛是哽咽了:“……从今而后,你、你就当我死了吧。”
第三十九回
囚徒
林庄文让那句“林先生”惊得愣了足有半晌,回神之后,两道浓眉都紧拧一块儿了。未料,天注定他要在今日受到一连串的刺激,叶海涛在哽咽地吸了几口气之后,忽然就狠下心来,跪着凑前去抱住了林庄文的腿,开口嚷着哀求:“林先生,我……我知道我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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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永远也还不了了……我、你、你让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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