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见笑
这些人,都是没有通过检证的华人。
叶海涛被挤到一角,无人望向他。叶海涛听见旁边的人正在说话,那两人的关系显然是父子。
“爸,我们是不是要被杀死了?”
“别担心,也许只是做苦力而已。”
叶海涛听着,他绝望地闭上眼了。
不可能的,日本人定是要将他们全数杀害的。
一辆辆的罗厘车驶到了樟宜,车里的人以为日本人是要将他们关进监狱里,然而却又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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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载到了樟宜海滩。
叶海涛在这时候睁开眼了,他顺着人流从车上跌出来趴在地上,而旁边的日本宪兵嚷嚷着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从那里远远能瞧见樟宜码头,叶海涛木然地睁着眼,看着前方蔚蓝的海他知道,他是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他看着一批一批的人从车上下来,然后前面一批的先被推向海滩。日本兵逼着那些人往前头跑,然后再从后方开枪射杀。
砰砰砰
人一个一个地倒下了,尸体顺着海水的波浪浮飘,那些日本兵唯恐有漏网之鱼,还不忘上前又在每一具尸体身上补了几刀。
叶海涛看着海水逐渐被染红了。
他在想,他们的鲜血,不知能不能渗进大海,然后慢慢飘流回祖国的海岸。
叶海涛突然让人往前一扔他知道,这一刻终于要来了。
他摇摇晃晃地在沙滩上匍匐着,当哨声响了三声之后,全部人就会往大海跑去。
而他要用尽这最后的力气,和他们一起奔向前头。
哨声响了一声。
第二声
叶海涛泪流满面。
然而,他等待的第三声迟迟未落下。
许多人都回头看去了。
一辆辆的军用车行驶了过来,好像是什么大人物来了。
那负责处刑的日本军官走了过去,为长官开了车门,然后跺脚,行了一个兵礼。
叶海涛不知来了什么人物,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是死死地看着前方的大海。
而变化就在这时候来临了,那个来的人像是一个上级将帅,大声喝着嚷了什么,突然一个巴掌把那个处刑的日本军官打倒在地。
而日本宪兵了命令,突然全数走了过来,将所有华人又抓了回来。
叶海涛也被人从沙地上粗暴地托起了,他们被逼迫排成长长地一列,那上级将帅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看人,仿佛是要找谁。
叶海涛已经快要晕眩了,他的视线里除了血红之外再无其他的颜色。而那个日本将帅越来越近了看不清脸,只是能从他的动作之中感受到,他似乎在很认真地寻找什么人。因为每走过一个似是符合特征的人,那日本将帅就会驻足片刻,抓住那人下颚,仔仔细细地看查一遍。
到了叶海涛的时候,叶海涛只看到了一双军靴。军靴上沾了沙土,他感觉到前头的人似乎透着一股威气,然后他就被后方的宪兵拽住了发丝,被迫抬起脸来。
阳光灼疼了叶海涛的眼,他发出几声细碎的音节。
那是一股摄人的视线,他听到了那个日本将帅跟旁白的小兵说了几句话,和印象中日本人粗野的声音很是不同。紧接着,叶海涛就感受到脸上传来一股冰凉。有人拿占了水的布用力地擦着他的脸。
叶海涛咬紧了牙关,一直到脸上的血渍泥污被擦干净了,他突然被人捏住了下颚。
只不过,叶海涛却在这时候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
第四回
囚徒
一直以来,叶海涛对戴眼镜的人,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奇妙感觉。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那个戴眼镜的教书先生曾经让他感受到一丝从未尝过的父爱吧。
说起这个教书先生,叶海涛也忘记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了,不过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张斯斯文文的脸,规矩老实。
叶海涛不记得这人叫什么来着了,只知道他是从外地来的,来跟他们家租房间住的。那时候,叶海涛的奶奶生前住的房间,因为房间里死过人,所以大家都觉得晦气,招租的单子贴在楼下的铁栅栏前贴了大半年,一直都无人问津。
那时候,刚好是他们家最困难的时期,因为先前苏芝华为了治婆婆的病,向街坊借了一大笔的钱。
总归是老街坊,大家口头上说慢慢还,可那眼神显然不是这么个回事。
毕竟这对孤儿寡母,靠着卖粥挣那几毛钱,要到多久才能把数儿还清?
当时,苏芝华带着叶海涛,含泪忍受着那些街坊男人们的骚扰,偶尔让人家摸摸胳膊、碰碰屁股,她都不敢吭声还能怎么样,她欠了人家钱,要是现在翻脸,她可是一毛钱都拿不出来,叶海涛到现在快九岁了,连学都还没着落呢。
叶海涛是把母亲的苦看在眼里的,那时候的他已经稍明白家里的困境,也懂事明理得多了。但是,除了每天晚上为梦中流泪的母亲盖棉被之外,叶海涛这个小小稚儿能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有限了。
故此,这个教书先生的到来,无疑是为苏芝华母子暂时解决了当下的困境。这先生穿着一身湖色长衫,周身散发着文人才有的书卷气,不知租了房,还把一年的租一次缴清了。当天,苏芝华了钱,赶紧就去拿着还给了街坊,清了部分的债,担子总算轻了不少。
这个教书先生是在本地的莱佛士学院担任助教,他闲来也会教叶海涛认字,甚至是说英文。叶海涛听着先生嘴里满口流利的红毛话,嘴张得老大,把这教书先生逗得呵呵直笑。
而因为叶海涛常缠着他,受了不少照顾,苏芝华做饭的时候也不忘给这教书先生送去,渐渐地那教书先生也和这对母子一块儿并桌吃饭了。那个教书先生很是关照苏芝华母子,甚至还做主要让叶海涛去上学。
叶海涛兴奋难耐,在上学的前一晚上,他辗转难眠,然后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爬起来了。他看了看隔壁的床咦,妈妈跑哪里去了。
叶海涛走下了床,在走廊上寻找母亲的身影。他走到了厨房,也没瞧见苏芝华,然而,就在他穿过厨房,走到另一条走廊上的时候,叶海涛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叶海涛顿住了。
前两年,隔壁家的玲慧姐嫁人的时候,叶海涛被几个年纪较长的大哥拉去“闹洞房”。叶海涛当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因为那几个大哥说,是个男孩儿就一定要跟去。叶海涛年纪小受不了激将,于是也跟着去了。
当时,他们五、六个人,悄悄地蹲在新房隔壁的仓库角落,将耳朵紧贴着木制的墙板,叶海涛不知走了什么运,他占的地方刚好有个小窟窿,不大不小,刚好能瞧见那房间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叶海涛只是看到那对新人在亲嘴,觉着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到后来,当新郎将头埋进姑娘的胸脯里之后,两个人发出的暧昧声音让叶海涛整个人跳起了,直接抓了地上的帽子大叫地逃了出去。
而现在,叶海涛也从教书先生的房里听到了类似的声音。
他颤颤地低下头,果真看见房门外,多了一双粉色的鞋这双鞋,还是先生送给妈妈的。
叶海涛抿着唇,转身快步地跑回房间了。他跳上了床,将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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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之后,叶海涛对母亲和教书先生之间的关系生出了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他自然是还爱着妈妈的,毕竟妈妈为了他,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啊。故此,叶海涛把这种烦躁的情绪,归咎在那个教书先生上了。
叶海涛不怎么愿意和那先生说话了,虽说还不至于做出不礼貌的举动,不过两人的关系和过去的亲密比起来,确实疏远了不少。
苏芝华自然也发现了儿子的异状,她心知肚明儿子是知道她和那男人的关系了,可是,这有什么办法呢。她实在是太寂寞了,她为死去的丈夫养着婆婆和儿子,到现在也有十个年头了。如今婆婆走了,儿子也要长大了,她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而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是个可以托付的,她才会忍不住陷了进去。
苏芝华认为,是该和儿子好好谈谈。故此,某天叶海涛从学堂回来,他到粥摊帮母亲的时候,就听见正在洗碗的苏芝华问他阿海,你是不是讨厌叔叔了?
叶海涛愣住了,他沉默不语。
苏芝华平静地说阿海,妈妈和你说,你现在能够上学,能够读书,能看红毛书,都是因为叔叔愿意帮我们,不可以讨厌他知道么?
苏芝华停下手边的工作,转了过来,那依旧是叶海涛所熟悉的、面目温柔的母亲。
她说阿海,你想不想要一个爸爸?
叶海涛双手握成了拳,他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梗在他的喉咙里太难受了!而苏芝华是决心给儿子下个猛药,她走进叶海涛,逼问阿海,你也觉得叔叔对你好是不是?那他做你的爸爸好不好?
啊!
叶海涛抬起头,甩开了母亲的手,转过身奋力地跑开了。
苏芝华在后方大喊着阿海!阿海!
叶海涛头也不回地向前跑着,霍尔,他听见一阵尖叫声,叶海涛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辆黑色车子在面前停住了。
只差一点,就要撞上了。
当下,叶海涛脚软地跪倒在地。
苏芝华赶紧跑了过来,她先是紧张地看查儿子可有任何损伤,不断地问“哪里伤了”。
“喂”车子的司机走了出来,用福建话骂道:“看不看路啊!我家老爷公子赶着赴宴,时间耽误了你们可赔不起!”
在那个年头,能坐得起车的都是有分量的人物,像叶海涛母子这种生在社会底层的人,自然是得罪不起这些权贵的。苏芝华赶紧把儿子从地板上拽起了,跑到了旁边。
叶海涛还处在惊愕的状态之中回不过神来,他只是看见那个司机哼了一声,坐进了车内,奇怪的是,那后车座的人却把车窗给拉了下来。那像是个四十出头、四方脸、身型有些粗犷的男人。苏芝华急忙对着车座的人深深地弯下腰来,捏着叶海涛的手,边向车里的人道歉,边教训叶海涛。
叶海涛被捏的手肘泛疼,他委屈地扁着嘴,却听见那车里的男人笑了一声,颇是大度地对母亲笑了一声,“没关系,人没事就好。”那个人的口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中国来的,听着有些别扭。
叶海涛还来不及深思,车窗就被拉了上去,他立马抬起头,车子已经开走了。
然而,叶海涛却和一双眼睛对上了。
原来车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那个人坐在车内,同样扭着头往后瞧着叶海涛,五官有些瞧不清楚,只能大约知道那是个约莫十七八九的青年,头发都往后面梳,是当时的摩登人士通有的打扮那双黑幽幽的瞳孔和叶海涛对望着,然后,那诡异的视线慢慢地从眼前消逝。
◎◎◎
叶海涛醒来了。
当他看清自己身在何处的时候,挣扎地从白色的床上坐起来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周遭,然后又看了看自己,他受了枪伤的左腿被高高地吊了起来包扎好了,上身捆满了纱布,已经经过了仔细的医疗处理。
叶海涛在愣了足有一刻钟之后,他看着白色墙壁上挂着的旗帛。
那中间的红色圆点和向周围白色延伸的红色条纹,看去就像是一朵绽放的艳红妖花。
叶海涛突然笑出声来,声音由小而大,到最后他捶打着床铺夸张地大笑了起来。
他还活着?居然没死?日本人居然没杀死他?!
然而,他的笑声却引来了在外头驻守的日本宪兵。那两个日本宪兵打开门来,只看了眼醒来的叶海涛,其中一个便离开了,像是要去叫什么人过来。叶海涛仿若无睹,他拍打着床铺他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讽刺,还是为了自己这条残存的性命。
叶海涛用手肘掩住眼,他最终还是落泪了。
然而,叶海涛并没有太长的时间供他抒发心里的激动,他听见了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叶海涛立马用力地擦干了泪。
他听见守门的宪兵跺脚行礼的声音,看样子来人是个长官。叶海涛在哭笑之后,胸口那股民族仇恨又很快地点燃了,他挺直着身板,如临大敌地瞪视着前方。
门推开的时候,叶海涛瞧了过去。
他眯了眯眼,头渐渐往上抬,而那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在他的眼前停了下来。
窗外的晚霞由色窗镜透了进来,让那双眼映出了一抹诡异的红色。
“阿海。”那个人开口了,那是一句口音纯正的华语,甚至比叶海涛还准确。只是,从那薄唇里溢出的话语,像是渗了寒水一样,让人不自觉地泛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确实那么温柔。
他淡淡地笑了起来,向叶海涛前进一步,手放在后背交叠握着,慢慢地弯下腰,凑近叶海涛。他偏着头,目光诡谲,口气极轻地说了句话。
“我来找你了,阿海。”
叶海涛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又急又快。
他缓缓地睁大了眼,清瘦的身子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是看到了此生最可怕的一个画面。
第五回
囚徒
叶海涛原先并没有预料到,这辈子居然还会再遇见古谷川这个人,而且是在这种狼狈的形式之下,与他重逢。
严格来说,他和古谷川算是旧识了,此外,他们之间更有一层复杂的、难以说明的关系。
唯一肯定的是,叶海涛并不愿意见到这个人物。
叶海涛神色复杂地坐在病床上,古谷川就坐在他的对面。此刻的古谷川端坐着,他将绿色军帽郑重地放在身边,抬眼直视着叶海涛,问:“准备的食物不合你的胃口?”
叶海涛看了眼古谷川军服衣领上的扎眼的金色星级,沉默地握了握拳,然后将眼前的食物慢慢地推向前,他咬着牙,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我不吃日本人的东西。”
尽管,叶海涛此刻已经饿的胸贴后背,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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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下身上的一块肉好充饥。
古谷川扬声“哦”了一声,他的眸子紧锁着叶海涛,而叶海涛为了要表现出自己的意志以及守住尊严,他坚定不移地看着前方。在这段时间非人的折磨之下,叶海涛除了遍体鳞伤之外,整张脸也瘦得凹陷了下去,那双眼显得大而圆如同鬼魅,仿佛占据了脸部的三分之一。
然而,分别十几年,古谷川在他面前倒是没多大的变化。
眼前这个人,仪表堂堂、身姿英伟,高高在上更甚的是,如今的他,还是日本皇军的爪牙,侵略南洋杀他同胞的鬼子古谷中将!
古谷川想来是到了叶海涛透着愤怒和怨恨的眼神,他看见前方的人扭曲的面孔,嘴角悠悠地扬了起来。
有神是好,不过总要吃点东西。
他像是面对一个任性的孩童,面露无奈,轻声地说:“阿海,乖,别闹脾气了,吃点东西。”
叶海涛突然暴怒起来,他砰地狠狠拍击了桌面,而桌上的食物受到了波及,全数翻倒在地了,碗碟碎裂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悲鸣。
叶海涛如此愤怒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他恨极了古谷川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绕是从前,他还可以忍下,但是现在,古谷川的态度只会让他更加地愤恨
日本鬼子杀害了他们这么多的同胞,欠下了无数血债无以偿还,他们之间隔着这么大的一个民族仇恨啊!
古谷川看了看叶海涛,好半晌,他看似漫不经心地位置上站了起来,用手背掸了掸身上无形的灰尘,然后挪步到窗边。
在一阵寂静之后,古谷川抬着头,看着窗外说:“你错了。”
他说:“这些食物,并不是日本人的。”
那轻得似是要随风而逝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入叶海涛的耳里。
叶海涛顿了顿,而古谷川回过头来,他直挺挺地站在远处。
“阿海,这些米粒、蔬果,都是你的同胞们为了表示对大日本帝国的效忠所贡献的。”
他语气平伏地陈述着,仿若一切是如此地理所当然。
古谷川渐渐地笑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床边,他的目光在叶海涛身上下游移,锐利得像是要将眼前这个人刺穿一样。然后,军靴踩在了散落在地板的饭菜,古谷川偏着头,侧过眼去,无视叶海涛的神情,平静地开口说
“阿海,我劝你还是不要浪了。”
说完,古谷川走回原来的位置戴上军帽,高昂着头直直地走了出去。
叶海涛呆坐在原处,他慢慢地抬头,看着窗外。
外头升起的,是日本军国的旗帜,在空中慢慢悠扬。
久久,一直到天全黑了下来。
叶海涛抿了抿干裂的唇瓣,他颤颤地挪动发麻的身躯,抓住了床板的边缘,将毫无知觉的左脚力地移了下去,最终因为重心不稳而从床上直接跌落在地。
然而,他忽略身上的疼痛,用手撑在地面,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慢慢地爬向方才饭菜洒落的地方。
叶海涛无神地看着,那原来圆白的米粒被踩碾得糊烂,瘦枯的菜根泛着黑,沾了土灰,爬满了蚂蚁。
叶海涛慢慢地抬手,抓了一把。
张开嘴,放入口中。
他缓慢地嚼了嚼,米饭的味道充满了整个口腔,那种香甜的滋味让叶海涛红了双眼。
他接着,又抓了一把,张嘴吞下。
一遍又一遍,急切地,一直到饭菜塞满了嘴。
这一些米粮,都是被日本兵残忍搜刮来的,那上面,沾了千万人的鲜血。
叶海涛呛着了,他咳得伏在地上,然后又将胃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到最后,他蜷缩着身体,麻木地看着前方。
视线逐渐模糊了,而他的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了,过去的,那一段岁月。
◎◎◎
那是二十年代的新加坡。
叶海涛正在两手抓着大勺子,舀着锅里的粥,热蒸汽熏得他满脸通红,眼看那额上的汗就要滴到锅里去了,苏芝华了碗走了过来,她拿下汗巾弯腰为儿子擦了擦汗。
十岁的叶海涛扬起了头,他对着母亲大大地展露一个笑靥。
叶海涛的脸型和父亲几乎如出一辙,容长脸,五官倒是承袭了母亲苏芝华,浓眉大眼,小挺的鼻子,虽然面色蜡黄身材瘦小,却还算是个清秀的孩子,尤其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就会露出浅浅的酒窝。
苏芝华擦着儿子的脸,渐渐地神游起来,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茫然地轻声道:“阿海,你不能去上学了,怨不怨妈妈?”
叶海涛顿了顿,但是他很快地摇头了,不在意地注意火候,说:“妈妈,班上的孩子年纪比我还小,他们都看不起我,我不去上学了。”
苏芝华闻言,她压下了喉头的苦涩,揉了揉儿子剃得光溜溜的脑袋,状似无意转过身去忙碌,扔下了一句:“阿海,一会儿葱少放一点,涨了五毛钱了。”
“哦。”
叶海涛深深地明白,在他们家,就算是一分钱,也得省起来。
近来,苏芝华脸上的笑容明显地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淡淡的阴霾。
苏芝华不向任何人提起,叶海涛心里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那个教书先生走了。叶海涛还记得两个月前的晚上,苏芝华和那个男人大吵了一架,那一段时间苏芝华常常呕吐、晕眩,还莫名其妙地喜欢吃酸的东西。
叶海涛觉得很奇怪,他怕妈妈病了,所以越发留意起来,晚上非要悄悄地等母亲入睡了,才安心地闭上眼。故此,那一天晚上,叶海涛发现半夜的时候,母亲从床上起来了。然而,他没敢跟上去,因为妈妈没有干呕的迹象,所以叶海涛认为,妈妈是要去先生的房间里做那种事情了。
叶海涛拉过棉被蒙紧了头,他吸了吸鼻子,虽然已经接受了母亲有另一个男人的事实,他的心里却还是避不了难过。
“你说什么!”
而在这时候,叶海涛被一阵尖锐的叫声给惊起了。他吓得从床上跌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那接连的尖叫声。
是妈妈的的声音!
叶海涛从地上快速地爬了起来,冲到了外头,一路奔向教书先生的房间。只不过,当他跑到厨房的时候,却和母亲苏芝华撞上了。叶海涛被撞倒在地上,苏芝华也同样的翻倒在地,只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紧张兮兮地把儿子扶起来,而是直接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叶海涛被吓懵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母亲。
苏芝华旁若无人地嚎哭着,她忍不住了,她实在是太命苦了!她披散着头发,柔弱的双手无力地拍打着地板,到最后上前将儿子紧紧地抱住,仿佛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叶海涛看见母亲流泪,他茫然地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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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了她,目光看着后方那站在走廊上望着他们母子的教书先生。
先生摘下了眼镜,揉着眼,叹了一声气。
那是叶海涛最后一次看到教书先生。
隔天,先生就搬走了,钥匙就挂在门把上,还放了一笔钱,和一个像是药包的东西。
叶海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开口问妈妈。
他只知道在先生走后不久,叶海涛从学堂回来,他原来经过楼下没见到粥摊,心里便觉着很是怪异,没想到一打开房门,母亲苏芝华就卧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最可怕的还是那花色床褥上的一大滩红色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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