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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刀见笑
叶海涛闻言登时睁圆了眼,说:“……是你不让我自己照顾小月儿,是你的错。”叶海涛说罢,就负气一样地拿着拄杖,要走到楼上去。古谷川也不去拦他,浅笑着盯着叶海涛上楼的背影,觉着此刻的叶海涛带点青年人的稚气而他也觉得,叶海涛本该就是这样的性子。
先前的叶海涛像个会说话活动的人偶,也只有在见了小月儿之后,才能有点人气尽管是个火药桶,神经质地兴奋、微笑、发怒……这一切的根源皆是来自叶海涛内心的动摇,而叶海涛本人必然有了这样的认知,因为拒绝接受而使脾气愈发古怪起来。
古谷川吃饱喝足了,认为自己有力气去好好安抚叶海涛之后,才擦了擦嘴,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健步如飞地上楼去。
◎◎◎
叶海涛如今是有工作在身的,不过只是名义上的问题,实际上他的职务仅仅是看看文件,处理点小事物。他上班的地方,就在芽笼码头的一个军政府经营的船坞办事处,职位颇高,就算是日本文员瞧见了,也得叫他一声经理。
叶海涛的工作性质很杂,说是管理码头的事务,不过重要的事情是轮不到他来插手的。故此,他的生活十分地闲散,不过却不自由。
这日过了中午,叶海涛在办事处里来回一瘸一拐地踱步他因为无事可做,又频繁地想起长牙了的女儿,故此显得有些焦躁。亨利从外面一走进,叶海涛便转头向他招了招,有些魂不守舍地说:“亨利……你过来。”
和叶海涛比起来,小哑巴亨利反倒是行动自如许多他聪明伶俐,又吃过旁人吃不得的苦头,这段时间吸了许多学问,现下跟着叶海涛做事,渐渐有点成才的意思。不过,他看似并没有和几个日本长官有什么深交,一门心思就赖到了叶海涛身上,盼望着当他一辈子的小跟班。
而他走外头走进,见叶海涛一脸心烦,又听叶海涛叫他过去,就丢了那稳重的模样儿,像个要糖的孩子快步走到叶海涛面前站定。
叶海涛看了看亨利这名字是他取的,因为这小洋人跟他说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小哑巴打小成了俘虏,吃了大苦头,苟且喘息地活到遇见了叶海涛,才勉强正经地活成了一个人。叶海涛对亨利的感情也是很复杂的,他时常暗暗感叹对方是个苦孩子,但是更多时候,他会对着亨利的脸蛋发呆。
“文件都整理好了?”叶海涛看着他问了一声,亨利重重点了点头。叶海涛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不知是不是天气太热,亨利脸上红扑扑的,额上流着薄汗。叶海涛盯着他的脸良久,接着便从裤兜里拿出手帕,去给他擦了擦汗。亨利原本还抿着嘴假意躲了躲,之后倒是大大方方地受了。
叶海涛觉着这样的动作有些熟悉,而他并没有去细想,不过那种物是人非的感觉,足以让叶海涛更加郁闷,心情败坏。
故此,他喟然叹道:“亨利,你载我去外头转转。”
亨利是理解叶海涛的性子的。
叶海涛一看过女儿,隔天就会有些多愁善感,不过这可比小月儿刚出生那时候好太多了那时候的叶海涛每天像个疯子,就这样抽风了一个月,结果将军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硬是把叶海涛给诊治过来了。除了每次去看小月儿之后脾气会怪了点,过两天就能回归正常,这并不是大病。
亨利急忙把钥匙掏了出来,并冲着叶海涛灿烂地一笑尽管叶海涛是没注意他的。
亨利并不在意。
从这点来看,他的性子和将军也是有点相像之处的,不管叶海涛变成什么模样,他一点也不嫌弃。
虽然亨利学会驾车,平素也能带叶海涛在四处转转,然而,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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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踪都是要上报的这当然是瞒着叶海涛的。亨利能带叶海涛逛的地方并不多,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在维多利亚街道那里转一转。
刚好,叶海涛也喜欢到那地方逛一逛,因为那里本地人多,是锡克警备队管的地方,日本兵比较少。
叶海涛拐着拄杖从车上下来,亨利就伴着他一步一步慢慢挪动。叶海涛每次到这地方都要缓下脚步来,在不起眼地地方慢慢走动,浑浊的眼珠子四处张望着。
这一处算是本地街市还谈得上热闹的地方,叶海涛瞅着前方人多,有一辆大卡车,还有日本鬼子吆喝的声音。好像是在派米,却又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叶海涛在大太阳下眯眼去看着前头,往前挪了几步,一个不留神,就和一群耍闹的孩子撞上了。
“哎哟!”叶海涛毕竟是个成人,就算是个跛子,也严实地把人家孩子给撞倒了。
那几个玩闹的孩子顿然打住,叶海涛也晃了晃身子,在亨利的及时搀扶下去了栽倒的命运。而他回神低头去看,那地上的孩子皱着脸被旁边的朋友扶了起来,用黑乎乎的手背去擦脸。
叶海涛躬着腰来回看着他们,只觉得这几个孩子瘦骨嶙峋,伶仃可怜他也是个做父亲的人,并且是个万分爱女的父亲,便伸手来要去摸一摸那孩子的头。不想,那几个孩子蓦然大叫一声,仿佛是见鬼一样地拔腿向前跑。
叶海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向前挪了几步。而那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突然停下来,也许是觉着叶海涛旁边只带着一个人,便壮了胆子从地上抓了小石头,就往这里扔了过来。
这石子扔的毫无准头,不过他几个孩子却声音洪亮、高低不均地唱起歌来:“贱骨头、狗汉奸,抽一抽、打一打,叫你阿敢做汉奸!”
叶海涛听到这曲子,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亨利气得张圆了眼睛,顾不得去扶住叶海涛,盛气凌人地要上前逮人。那几个孩子是野惯了的,见情势不对,就拔腿分散跑到了胡同里去。而其余的人仿佛都没瞧见一样,只害怕殃及池鱼地快步走开。
亨利气急败坏地要拉住人,好问出那些大言不惭的小孩的下落。然而,叶海涛却猛地用拄杖敲了地面,吼了一声“亨利”,也不等他回过头来,便扭过头去气喘吁吁地要离开。
亨利被那一声怒吼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要教训人,急忙从后头跟了上去,在拉住叶海涛的手的时候,却被反手甩了一个耳光。
叶海涛红着眼眶,也不与他说话,径自走到车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亨利先是愣在当初,一直到叶海涛重重地把车门给关上了,才大难临头一样地快步跑向前,慌乱地打开了后车门,乱七八糟地也跟着钻了进去。
叶海涛就坐在里边,屈着腰,将头抵在拄杖上,整个人还在发颤。亨利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见叶海涛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就犯悚。而他等了一阵子,也不知自己是哪里错了,只好糊里糊涂地伸手去缠住叶海涛的手臂。
叶海涛有些冷静下来了,侧了侧脸去看了亨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亨利不假思索地点头,垂下眼尽管他是不明白的。
叶海涛以为他是在反省了,心中一软,拍着他的手,缓缓说:“亨利,我想把你教育成一个厚道宽容的人,而不是助纣为虐……意思就是”叶海涛看了看对方湛蓝的眸子,忽然摇了摇头,又开口点头说:“那些孩子说的对,说的一点也不错。”
他默默捏紧了拳头,仿佛痛心疾首地喃道:“我就是一个汉奸。他们说的太对了、太正确了。”
第二十三回
囚徒
亨利这一天一直都在战战兢兢。
因为先前糊里糊涂就让叶海涛打了一个巴掌,而之后叶海涛又表现的有点要发疯的前兆,这不得不让亨利加倍小心,打一回屋子就时时刻刻地跟紧了叶海涛。
不过,叶海涛除了在车里喃喃自语,唠唠叨叨地自语自语一番之外,回到屋子之后,却又表现得正常无异督促自己的功课,揉一揉黄毛的脑袋,然后下楼乖乖吃饭,也不提说要看女儿了。
亨利担心了一个下午,一直到过了晚饭,叶海涛径自上楼之后,他才总算松口气。
一般来说,叶海涛若是要闹脾气的话,一定会绝食不吃东西,要么就摔点东西撒气这都是古谷川在短时间内慢慢惯出来的坏毛病,而叶海涛作为年近三十的成年人,这样的举动并不是出于任性,而是因为,他病了。
这病是心病,古谷川却不打算让叶海涛完全根治,甚至满心希望叶海涛一直这样病下去,往后的日子非得依赖自己才能过活。
亨利见晚餐时间过了,将军还没现身,心里便怀疑将军今晚也许不会回来最近也不晓得是在忙些什么,古谷川时常不见人影,一直到隔天一早才忽然像鬼魅一样现身。
亨利蹲着抚摸黄毛,偏头思索了一会儿,就微微红脸扭下头,用力地揉一下这条胖口,无声地笑起来,接着便蹦蹦跳跳地回到自个儿的房间里去。
前些时候,叶海涛当上一个小经理,连带亨利也跟着高升了。他虽然还是住在这公馆角落的下人房里,不过那可是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光景房间外头有烧炉子,连接着澡堂,洗澡有热水可用了不说,房间里还放了一张舒适的大铜床,上面垫了散发着清香的软垫。
亨利去扭开水管放水把自己里外都冲干净了,换上了柔软的睡袍,然后鬼鬼祟祟地从床头翻出了个玻璃瓶子的香水,小心翼翼地在脖子处喷了两下,又用双手去擦了擦,放在鼻子那里用力地闻了闻他荡漾地笑开了,自我感觉颇好。
然而,亨利才刚打开门要走出去,忽然一个黑鸦鸦的东西压了过来,用力地捂住他的嘴,两个人毫无预警地往后栽倒在地上。亨利睁大眼看着上头,七手八脚地挣动着,来人睁着那小虾米似的眼睛,也乱七八糟地要去扣住亨利的手,最后才放弃似地爬起来坐在地上。
亨利也跟着一脸警戒地坐起了,眼里带着疑惑地看着藤野平。
藤野平这半年身子也迅速拔高了,现在看过去已经像个小青年,不过他那皮肤晒得太黑了,连五官都黑得模糊去了,只能从那小虾米似的眼睛把人给分辨出来。
藤野平现下一身灰绿的旧军服,皱巴巴的还沾了泥,肩上还黏着几片叶子。他先把头上的铁壳帽子摘下来,接着又爬起来主动地去倒水来喝,不断地说着“渴死了饿死了”这样的话,好容易从那小柜子里翻出了一罐零食来,大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开来吃。
亨利皱着眉看着这野人一样的藤野平到自己这儿来胡乱搜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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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不快地拧着眉头,内心盼望着自己能破口大骂。
藤野平把那甜腻的零食吃了半罐,觉着有些腻味地咂了咂嘴,抬起头来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亨利盯着他,慢条斯理地摇了摇头,朝他走了过去,把铁罐给温柔地夺回来。藤野平一脸遗憾地用两手擦了擦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那干净温暖地床,甩了甩腿便躺了下来。亨利睁圆了眼睛,藤野平却先笑了起来,两手垫在脑后,直勾勾地看着亨利,说:“在营里面太苦了,每晚都睡在板子上面,你让我躺一躺也少不了一块肉。”
亨利没去理会他,静静地弯下腰来,把那一罐零食给藏到柜子深处。藤野平看着那在自己面前一晃一晃的、掩在那袍子下的臀部,抬手抓了抓胸口,接着猛然爬起来扑了过去,两手圈在了亨利的腰上,大笑地将他往后拖到床上去。
亨利惊得用力地挣动着,藤野平吃了他几肘,才讨好地用脸去蹭了蹭他的后颈,不想他忽然觉得鼻子一痒,直接张嘴打了一个大喷嚏。
亨利被喷了一脸的唾沫,只听见藤野平发出一声“呼噜”,把亨利从怀里推出去,摆手大嚷着:“臭死了、臭死了,你擦的什么东西,快去洗了!”
亨利听到这样的话脸都涨红了,一双眼直视着眼前这个猴子一样的人物。他深深地觉着这藤野平毫无文化、为人粗鄙,简直丑得不堪入目连叶海涛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呸!
藤野平摆手摇头之余,瞥见了亨利那如丧考妣的脸,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这兔子跟女人一样爱漂亮,这事儿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故此,他像个粗汉一样地捏了捏鼻子,从床上爬起来,伸手去抓住亨利那白净的手腕,握在手里晃了晃:“嘿,你看我乱说话,别跟我生气了。”
亨利侧过脸垂下脑袋,两个人沉默了一阵,藤野平忽然从床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把裤子扯下来。
亨利当下便愣住了,以为这猴子要强迫自己,登时捏紧了拳头,转头要夺门而出他现在和当初可不一样了,也是有点地位的,哪里还怕这小兵来欺负自己。藤野平见亨利要跑,光着下身就追了过去,从后面用手环住他的颈子,大叫着:“诶诶!你跑干什么!”
亨利拼命地挣扎着,若从个子来看,这两个同龄人算是相差不远。亨利若要真的反抗,藤野平也并非真的能把他给完全压制住的。不过亨利先前被人害惯了,藤野平显然少了这方面的神经,只扣着他叽里呱啦地喊道:“诶诶!我要你给我补个裤子而已,你和我发什么脾气啊!”
亨利停止了挣扎,低头去看那脏兮兮的裤子,还真的破了一个坑。
藤野平见他安分了,也觉得疲惫地放开手往后倒回床上,唠唠絮絮地抱怨着:“上野他当了队长,现在神气了,以前我跟着将军的时候,他看我还得低头,哪里这样神气!”
这可是藤野平的伤心处,打从几个月前他身子拉长之后,就彻底在古谷川那里失宠了,一脚被踹到底下的军补那里去扛枪打杂。藤野平曾经为此很是难过一阵子不,简直难过的快死去了,就像是失恋一样。
亨利不去理他,只是在干站一阵之后,绕到了柜子那里找出了针线,静静地把那脏裤子给提起来,坐在床上低头专心致志地缝补起来。
藤野平感觉这房间里静得厉害,便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两手撑住了下巴,扭头去看这洋人的侧脸。
也许是这阵子看多了粗汉,藤野平越发觉着这哑巴乃是沙漠中的一点绿,不仅是美貌过人,还贤惠听话,全然是做好老婆的人选。他歪头咧嘴傻笑起来,在心里悄悄地描绘出了无法言喻美景他对这哑巴的好感来得很突然、很笼统,只是单纯地觉得这小冤家好,生得可人,姿态也骚,蛮可以和自己凑一对儿。
正当藤野平打算将这小冤家调戏一番的时候,裤子便飞了过来。
◎◎◎
叶海涛出了中午发了一顿脾气之外,之后并无什么异常,吃过了饭就回到房里。
不过,他心里可是一点也不平静,不仅如此,叶海涛只要一想起那一帮孩子唱的歌、说的话,内心就焦得厉害,完全没法安生。
他拿了张报纸,在房内的沙发椅上,心不在焉地看了几个版面,没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床边往下去看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看什么、等什么,就算他内心里隐约清楚,嘴巴和理智上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故此,他只能不断地发病、犯糊涂。
“这样不成、不成,得吃点安眠药,不能想这么多。”叶海涛心想,接着走到了房内的矮柜那里翻出了一瓶安眠药,颤颤地往手里倒了三颗,含入嘴里,顺着水吞入腹中。然而,他一吞下就躺到床上等药效发作,不过这药效还没来,他心里就越发焦躁起来,后来实在躺不住了,又爬起来,拽过了拄杖,一拐一拐地走到窗边去看。
除了驻守的几个勤务兵之外,他想看到的、不想看到的,都没有在视线里。
叶海涛呆站了好半晌,脸都让冷风吹的麻木了,忽然像是负气一样地敲了敲拄杖,嘴里无法抑制地喃道:“他把我打瘸了,又把我关起来,现在又不让我好好地看小月儿……”
叶海涛来了气,踉跄地走到了房里置酒的玻璃柜子前,直接打开来拿出了一瓶。先前叶海涛晚上失眠得厉害,古谷川不让他常吃安眠药,更怕他打吗啡针,只让他喝点酒水,盼望他晚上能安睡一些。然而,他这般做的下场,就是把叶海涛养成了一个小酒鬼不常喝,但是只要一沾,就要喝得酩酊大醉。
叶海涛拿了白兰地,拔开软木塞,毫无克制地就直接对准瓶口,仰头痛饮。他如今喝酒练出了酒量来,这般豪饮蛮灌一时半刻也不出了事情。叶海涛跌回了椅子,一口接一口没头没脑地喝酒,断断续续地说些话。
“他把我害成这样,要是他恨我,也就罢了……”叶海涛捂着额头,眼眶不知何故地红了两圈,“最没用的是我……素云不是他害死的,是我、是我……不,是日本人,我受了他的恩惠,我逃不了了、逃不了了……”
叶海涛神经质地流了几颗泪,迷迷糊糊地也有些醉意,歪倒在椅子上。
“……小月儿,爸爸没用、都是爸爸害了……”叶海涛低喃着。
他觉得心被剖开了,伤心得整个人要支离破碎了。
第二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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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谷川遇上了麻烦事了,他一早出门便接到了一通电报,十几吨的米粮困在了泰国勿洞那里,没办法如期运到昭南岛来。
这原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古谷川只是没想到转一个眼,这一大批的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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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人给劫走了,而大半天的时间里,又传出了彭亨矿山爆炸的事件工头带头反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引起了太平洋日军方总部的重视,在吵吵嚷嚷的会议里,古谷川一直识相地保持缄默,而当他脑海里还在挂念着办事处里那几大箱的金条时,这个会议就突如其来地结束了。
到最后,日方决定采取最蛮横直接的方式烧山、剿匪,由空军司令处派出两个指挥,陆军省依情形办事,派两个像样的大队过去。
当晚,古谷川就大大方方地把友人久保晃一郎请到办事处,把他引领到密室里,将两大箱的金条毫不保留地贡献出来,并且将其余地也交到久保手里。
久保晃一郎揉了揉眼,忽然“哈”地笑一下,弯腰去摸了一下那仿佛在黑暗中闪烁的金条,压低声量说:“古谷,你这些时候聚了不少财呀。”
古谷川坐到了沙发椅上,一摆手说:“你想办法帮我换成美钞存起来,这一边的……”他扬了扬巧干净的下颚,“是给你的酬劳。”
“哦!”久保应了一声,又哈哈笑了起来,“你真是大方啊。”接着,毫不客气地把那两个皮箱给合上,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这件事情我会想尽办法办妥的,你可以暂时放心。”
古谷川微微点了点头,虽然久保很有心要打听他这些财富的来历,不过他显然是不愿意多透漏半分的。然而,久保大抵也清楚这一些财宝多半是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便不再多谈,只喝了点白酒后,漫不经心地说:“英国人在缅北最近有些动作,专门召集华人和一些印度人,实在是……还没平静下来,就要打战了。”他懊恼地摸了摸微秃的后脑,摇头叹气。
古谷川过了大半年的太平日子,内心也不大想听到这一类事情他有些失去了做军人的自觉,他从来没想过要为谁卖命,他先前毫无顾虑地由参谋部转到前线去,只是为了能够请命到东南亚来。
那时候的记忆对古谷川而言十分笼统,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只是固执地想要回到这片土地进行报复但是他是容易看得开的人,至少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应该留着一条命。
“现在情势不同了,我不会回到前线去,傻乎乎地去送命。”他毫不保留地轻喃了一句,“打赢了就一样留在这里,要是输了跑便是了。”
久保并没有取笑古谷川贪生怕死,“古谷,我从以前就觉得,你不是个军人,反而像个……”
他指着这漂亮的男人,神色认真地说:“土匪。”
两个人相视了片刻,很觉对方与自己臭味相投,乃是乱世中的蓝颜知己,故此都大笑了起来。
古谷川尽管不是个完全合格的军人,不过却没把为商的那一套给遗忘了。事实上,那几箱金条已经是他大部分的财产,而他毫不心疼的将里面的一部分送给了友人实际上,也谈不上心疼还是什么的,他留这点钱图的也不是要大富大贵,只是为了给自己谋个后路,以便日后能过得舒心一些。
古谷川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而且对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没有丝毫地留恋,他满心都悬在了一个臭脾气的男人身上了,并且还真心地要替对方养女儿。
他深觉自己对叶海涛十分有情义,不过叶海涛不理解也不明白倔得跟牛似的。
不过,古谷川也清楚,他就是那一头老盼着牛的笨驴,谁也不比谁好,刚好凑一块儿,乃是天生一对,总有一天能养在同一片绿地上当对神仙眷侣。
古谷川和久保谈了一晚上的话,到了凌晨双双尽兴而归。
古谷川因为觉得自己把事情处理的漂亮,应该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便也放下心来,一回到公馆里便轻飘飘地上楼去。
古谷川本想叶海涛应该是还没醒来,欲悄悄地去偷袭一番。不想,他一推开门,就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当下,古谷川便皱了眉头,却依旧轻声细语地去唤了一声“阿海”。
叶海涛的人就歪歪地坐在沙发椅上,桌上是几个东歪西倒的酒瓶,还有些滚到了沙发椅下。
古谷川看到这画面简直要摇头了,他内心是不愿意叶海涛沾上什么恶习的不过古谷川知道这怪不得叶海涛,理亏的是自己,叶海涛的酒瘾还是他给惯出来的。再者,和吸食鸦片或是仰赖吗啡比起来,喝酒要是能让叶海涛的心里少一点痛苦,那就也算不上是什么大罪了。
叶海涛一整晚醒了睡、睡了醒,安眠药失了效用,而他在糊里糊涂之中始终保持着一点清醒,并没有彻底地醉过去。故此,当古谷川走近他的时候,叶海涛仿佛是感应到了一样地睁了睁眼,迷迷糊糊地想要撑着扶手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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