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这个杀手不太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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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日,我都早出晚归,去官吏驻事的府衙甚至宅邸打探刘清慰的踪迹,可惜寻亲之路远比我想象中艰难许多,总如海底捞针,一无所获。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之大,人海之淼茫,我之如蝼蚁。
来到杭州的第六日,我又挨个去了那些地方官员办事的机构。守门的士兵早对我眼熟了,见我如孤身一人如弱柳,不由得同情和热心,格外帮我留意着。但最近到访的人事里确实没有从京中来的,或是姓刘的。
我从焦虑中强自镇定,既然是微服私访,就有很大可能改名换姓,甚至是乔装打扮,伪造身份吧。灵机一动,我准备亡羊补牢,既然守株待兔并不奏效,不如另谋法子,在人头攒动的人海中举起火把,让他能看见我。
沿着原路折返,心中还在推敲主意办法,不曾留意小巷旁桂花零落荡漾的暗香,亦不曾留意路人与低空轻掠的王堂谢家燕。
“这位——夫人,请留步。”身后的人早从我的打扮对我进行了基本判断——虽然面纱遮脸,但未能掩住蛾眉螓首,善睐明眸。可惜青簪挽发,云鬟高耸。他眼底的失落稍纵即逝,我亦不能察觉。
我循声回眸,无意间顾盼生辉,面纱因萧萧秋风轻飏,露出白皙如瓷玉的下颌。
那道清越低醇嗓音的主人——竟是几日前在西湖旁有过浅浅缘分的非文公子。
他顿了几秒才上前,掏出一个钱袋,“这是给你的。”
我微怔,有些不明所以。
“那日老道士输了你,说好了他输了就得出船费。”
“那有劳了。”我朝着他微微颔首,以示感谢。若是放在以前,不必操心吃穿用度,那我必定会表现得蕙心纨质,不屑小营小利。可如今,身处举目无亲之地,身上又囊空如洗,再假意清高,就是不识时务了。
见我将钱袋利脆一收,他反倒感觉有些意料之外。
“这是我应得的,不是吗?”我温婉含笑,占尽春风,“不然,你也不会见了我就刻意把船费送过来。”
“当然。”非文饶有趣味的勾唇。当天在我下船后,风流云散,惟有他叫住了道士,要替我收下船费。他自认并非什么锱铢必较、计较斤斤之人,只不过说一不二,追求言行若一罢了。“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于我而言,这船费究竟是谁掏腰包,并不重要。要紧的是,由他亲自给我。且不说,天涯海角沧海一粟,以后还会不会那么幸运碰到。就只问一句,为何他愿意代劳,为何他愿意停留在此唤住我?或许是因为我帮他在老道士那儿一还一报,一雪前耻,他心生感激?又或许是知我棋艺尚可,对我生了钦羡景仰之情?反正,总不能是以为我在多管闲事,想找到我教训一顿吧?
非文每每想到那日我对道士说,“是你运气不好,遇到了我而已。”,冷峻的面容都会染上很不符合气场、身份的耳红。
城南小陌,白墙黛瓦,暗香丝缕,秋韵不输春姿。俊朗年轻的男子嘴角微微上翘,只一句,“你在帮我出风头?” 叫我微红了脸。还好有一面素纱挡着,不然未免显得太不懂矜持自重了。
我低头打开钱袋,掩饰那一刹那的心猿。只从中掏出了最小价值的碎银,“其他都还给你,船费根本用不着那么多。”
罗衣欲换更添香 楚楚可怜
他怔了片刻,方收回钱袋,不作勉强。
该讲的都讲了,似乎再无话说。男女有别,又碍于礼教约束,我低眉,看落桂,看石板间的碧绿苔痕,就是不大好意思望他。而他似乎也没有转身告辞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凝着我的眉眼。仿佛,每一寸每一寸的肌肤被细阅,灼得我微烫。
——“非文公子,在这儿都能遇见你,真巧啊。” 那武玉书小姐在侍女的搀扶下落了轿,迈着莲步走来,姿态端庄娉婷,欠了欠身子行礼。所谓“偶遇”,不过是她有意为之。这非文公子是何身份,她父亲早已郑重知会。并再叁叮嘱她家族满门的荣光在此一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身为武家嫡女,她自然肩负氏族的兴衰荣辱;身为滚滚红尘中的信男善女,她当然也想觅得良缘真爱。眼前的男子,且不说地位身份,单论样貌气度才识,都是一等一的,天之骄子,气欲凌云。
她本在远处就打量起了我,如临大敌的戒备。走进一看,见我是妇人打扮,挽着发髻,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位姐姐是?”
“我的银钱忘了拿,这位公子好心赶来给我。” 我绵浅一笑做回答。这位武小姐看向非文时,眸中少女情丝难掩。我亦不好意思再做打扰。才子佳人,良辰美景,我在反而碍她眼。何况,我还有要紧事要施行。于是再次道了个谢,转身离去。
我承认,这个叫非文的年轻男人,貌若宋玉嵇康复现,会让人不由得多流连几眼。从那些江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对他极尽卑谄足恭来看,他的身份不耽是上流贵族,还是这个阶层的尊贵的佼佼者。但这都跟我没有关系。毕竟我与他人连理交枝,从此有些人,有些事,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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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听到,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叫翠楼。这里施着朱绿彩画,廊庑环绕,水石花树甚美,瞽女唱着小说评话。酒肉觥筹,却也兼顾钱塘风雅。来此的食客大多是文人雅士、官员豪绅,若要在这里寻消问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除此之外,我之后还去了有城东的清平楼、康乐楼,城南的浣溪居,城北的临江仙。
我在酒桌间编造了个极具噱头、令人向往的故事,把消息扩散。而这其中的真实意图,自然是为了寻亲。
只说最近从京城来了气息奄奄的林姓巨贾。为了续命多活几年,求了高人算法,高人说他这命格若还留在京城,怕是会气数将尽,家财难守。在今年内举家南迁,改变风水远避邪崇,方可续命几年。杭州宜居,又处运河要塞,方便他生意往来,所以成了不二之选。只可惜,他家人丁凋零,膝下只得一女,养在深闺还未婚嫁。据说那小姐生的可美了,朱唇玉面,杏脸桃腮,性子极其温柔贤顺。只可惜,不会做生意,家业无法交由她打理。老员外他知天命难违,自己没几年活头了。于是想赶紧为女儿招亲,再将这毕生累积的万贯家财交由新婿打理。
那如何才能抱得美人归?
据说林小姐睡觉时曾有月老入梦,替她留了一首诗,并告诉她,这世间仅有她与未来夫婿知道。现在,林小姐只将上半阙道出,若谁能答对下半阙,就说明此人是她命中注定的姻缘。果然,没几天这桩招亲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以一传百,别说杭州,就是这附近几个城县州府,都有人跃跃欲试。
由于林家家大业大,刚来杭州人地两生,招亲又过于招摇,为避免歹人存不轨之心,所以匿了行踪和住处。只安排丫鬟住在翠楼,以翠楼为地点,每日征集整理相亲男子们投递而来的诗词即可。每隔十天,就会派人来取走诗词。
至于那个住在翠楼客房的丫鬟,自然是我。可翠楼毕竟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花销巨大。我手头的余钱若是住一夜就花光头了。遂找到了翠楼的话事人,卖了卖可怜,只说出门前老爷让管家给了我这几天外宿的银子,无奈被小贼偷了,若现在回去,没办成事又丢了银子,定会遭棍棒教训。只求翠楼宽容几天让我先住下,以后再补回银子。
那翠楼话事人见梳着丫鬟长辫的我楚楚可怜,秀丽的面庞上眉头紧蹙,也于心不忍。况且,最近多了那么客流,生意营收明显更好了,名声还打响到了周遭城县,也是托了林家招亲的福,于是就给了我宽限。
我想,若是在翠楼待个十来天刘清慰还没有找上门来,就只能先行不义之举,悄悄逃开。想办法去苏州或回京城。待一切安稳了,再加倍寄些餐宿费用来翠楼。
我那招亲诗词的上半阙是:
料峭春寒凝香暇,
折尽桃花误年华。
流年偷换镜中月,
竹声潇潇雾里花。
这是我南下前送刘清慰的折扇上亲自写下的题词。后半阙,自然也就只有他。他若听了消息,自会赶来寻我。
罗衣欲换更添香 po1ZhaИ 相遇
翁斐到杭州的这些时日,那群权贵自然是争着抢着想请圣上下榻自家甲第,沾沾浩荡皇恩。可惜,皇上住在了曲院风荷里的小雅苑,更喜临窗旁,望残荷听雨。
连着两天不是在酒4茶楼“巧遇”那群地方官儿,就是在戏园湖畔“邂逅” 他们家未出阁的女儿后,翁斐就开始神龙见尾不见首,连随行的贴身太监安祥意都寻不到他的半点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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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这几日在翠楼,也没闲着,做着样子接收查看各位书生秀才,甚至是佃农白丁写的下半阙诗词。相亲队伍浩浩荡荡,从酒楼排到了街口。见我忙活不过来,翠楼还热心指派了两叁个伙计给我帮手。
当初如何也不会料想到,事态会发展成如此兴师动众的阵仗,全城皆知,备受瞩目。浪费各位时间,让大家错付心意,本觉得于心不忍,相当难安。可我不过是利用人性的贪婪罢,借着人们对膏粱锦绣和美妾娇妻的向往,才能让消息户告人晓,被津津乐道。在场的男子,出生地位各有不同,但目的想法都如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若偶然接对了一首诗就能一夜暴富,继承他人的万贯财富,坐拥连云甲第,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美事儿,何乐而不为?
哎,这“京中巨贾江南招亲”的韵诗会轰动一时,权当是为钱塘百姓增一段茶余饭后的趣事谈资吧虽然结局会不了了之。
但也不得不说,江南确实是个人杰地灵、文人骚客辈出之地。好几位才俊青年呈上来的诗词都如绣虎雕龙般出众,炳炳烺烺似华星秋月,这遣词造句、探骊得珠的本事都是高远于在我之上的。
相较之下,我那自以为佳句的“掩窗煮酒又添衣,吞茶嚼花醉芙蕖。苦雪尝尽春风意,我自悠然渡白驹” 显得黯然失色。
“丫鬟都那么漂亮了,这林小姐岂不是洛神本人了?”长龙似的队伍里,突然冒出一句语气轻浮的话,“以后一个娶了做正妻,一个收了做通房,二女侍一夫,岂不美哉?”
若礼貌善良的夸人貌美,被夸赞之人应该会从心底愉悦的。可若是如此明目张胆不怀好意的打量和戏谑,自然会让人心生不快。我借着口渴,说要去喝水,让翠楼的伙计替我坐着。
这几日习惯了少女半束半披的垂髻,人也显得活泼娇嫩了些。尤其与翠楼的管事、丫鬟和伙计都渐渐相熟了后,大家待我更是殷勤友爱。
我去柜台倒茶解渴,算账的老秀才不忘挨过来,想从我嘴里打探神秘的林家到底是何来头。我微微一笑,正想糊弄过去,身后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及时叫住了我。
我回眸,与一身织金圆领玄色衣袍的非文公子打了个照面。今日的他气质更显清绝冷傲,只一个举手投足,只一个桀骜神态,都有世间众人难以企及的矜贵在。
他似乎对我充满了好奇,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少妇打扮,如今又似黄花闺女,小姑独处(指少女未出嫁)。
“好巧啊”我从他探究的眼神猜到了他此刻的满腹疑惑,亦怕他当着翠楼人的面道出我乔装一事。赶忙拉着他到了后院,避开睽睽众目。
那句“好巧啊”这几日太多人对他说过。那些男男女女大多为了加官进爵王权富贵,打听关注他的行踪,目的不纯,令他生恶。而如今,面对慌张如小鹿的我,他反而觉得可爱,毫无设防之心。
“冒昧问一句,你,到底嫁人没有?”
“这对你很重要?”我扬起一双水眸,与他深邃的眉眼相对。
他忽感紧张,似乎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重要吗? 他扪心自问,然后不自觉的噎了一下,喉头滚动,不知作何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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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欲换更添香 情怯
许是因为他习惯了在各方面被人仰望,绝大多数女人因忌他的身份只懂依附讨好,奴颜媚骨。后|庭倒是有几个冷艳难驯的,别出心裁对他爱答不理,最初非文也被这等女子不顺从的劲儿吸引过,可惜相处下来才发觉对方知识浅薄空乏,胸大无脑学问少,不精文房四艺,只能话不投机,让他失了兴趣。总之,他从未认可过女子在智慧谋略方面的能力,而围棋黑白方圆的世界,恰最能体智谋这一点。
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以绝对智力碾压,还“替他出头”的,自然就他不由得眼前一亮,倍感惊艳了。
“抱歉,我只是感到好奇。”他轻柔的指了指我如瀑的青丝。又想起刚步入翠楼时,本好奇为何门口排了长龙,没来得及搞清缘由,就见我在柜台喝茶聊天。 “你跟这儿很熟吗?”
我不知的是,当日在临湖的酒4,坐我雅间隔壁的他沉默吃茶,也无心间留意了我那些随口脱出的乘兴之词。
我当时说过:“忍不住想在这儿久居,不回去了。” 哦?原来不是当地人?既是外地人,为何会与翠楼熟稔?
“我只是这几天恰好在这儿投宿而已......”翠楼的人只以为我是什么林姓巨富派遣了差事的丫鬟,而非文却见过我真实的妇人打扮....我怕在前者面前穿帮,又没有义务跟后者交代曲折的原委...于是在他那一句别有心机的“有诗云,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何不你我一起?”的邀约下,稀里糊涂的同游了西湖......
今日的湖畔,秋色浓韫,烟生寒翠。只可惜菱荷摧覆,显得艳绝凄哀了些。他带我饶进曲院风荷旁一处私人的雅苑,在青岚葱郁的小桥边儿先自己抬脚跨入了一艘小木舟。然后朝我伸手,想搀我坐稳。
如早春的第一瓣桃花坠入寂静无波的小潭,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一瞬间怯怯的犹豫后,我的手掌搭在了他极有线条感的结实臂膀上,非文轻松提力就将我拉稳在小舟上。身上独有的好闻气息也染上了我的衣襟。而我不自觉的呼吸同样扑在了他的面上,对方似乎心跳一滞,忘了要松手......
接下来一路,我赏残荷枯叶,看野凫眠岸,俯游鱼衔饵,就是不去望他的脸。他划着木浆,似与碧波一样悠悠自得,也不只是否真真那么云淡风轻。
“若是漫漫长夏在此处泛舟,又是另外一番风味了。”行舟时总是无意碾压莲荷的萎叶,我有所触动,“是不是只有在这儿体会过春秋冬夏,离开才会不留遗憾?”
“你似乎很喜欢江南的山水人文。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我难道不像是南方人吗?”
非文摇摇头。他若是才认识我,或许会凭第一印象认为我温婉知性,如掬在手上的一捧秋水,与南方独有的梅雨时节那诗意软调相契合。
而我有些失落,见他摇头了,以为是自己的形象与苏杭女子的气质相距甚远,挨不上边。只得丧丧一句,“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儿人......”。
我至今都是不知根在哪儿的花,这是我从不敢对人启齿的秘密。积压在心底,亦如这西子湖里淤塞的葑草,漫延的藻荇。平素里只能靠着谎言养活自己,如今在陌生人跟前,云里雾里的吐些真话,应该也无大碍。反正,今日这段连初生露水都不算的关系就如一日蜉蝣,朝而生,暮而死。
非文见我有些低迷,以为眼前的我是孤女身份,而他又无意中触到了我飘零久矣的身世伤痛,于是感到歉怀自责。“我可以帮你...”
他引我抬头看淡淡隐隐的月。此刻天幕还亮着,夕霞染成了绮丽的紫魅。”只要你想我帮你,对我来说,九天揽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确实,他是手眼通天的主儿,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儿。刻在骨子的特质就是桀傲的,优越的,谁让他一出生就拥有凌驾众生的顶峰权力,受万人敬仰,至高无上。与我从小颠沛肮脏、孤苦屈辱的市井生活截然不同,好似云渊之别。只不过,此刻的我,当局者迷,对他的真实身份全然不知。只以为他大约是个皇族公卿。
眼下,我强作欢笑,故意引开话头,“不如我们以此地共同赋诗一首吧。就当留个纪念?”
“好啊。”他沉吟了半晌,望望越发清晰的月亮,又看看沉静微笑的我。“西湖揽月不系舟......”
“不怜枯荷去与留。”我此刻才思飞快,随口一作的句子,竟对上了他的韵脚。而且贴合此刻意境。
“辞雪...凭风抱春去,衔来碧玉烟波雨。” 他思忖,顿挫,平仄转换。
我亦举目四望,不让所有水木草陆之花、石桥、古塔错过被书写的可能。“杨公堤望孤山水...白堤...不比苏堤肥。”
此刻,他凝着我,眼底难掩惊喜,升腾着浓浓的喜欢。意气投合,灵魂相契厮磨,如此可遇不可求的心心相惜,终于在江南入冬前的最后一夜催生出了从未体会过的情意。让人慌乱,而且不知所措。
“还差最后一句。”
“.....让我想想......”
“不,不必急。”他嘴角噙笑,“留到下一次吧。这附近啊还有一处罕有人至的好地方,明明秋天了都还是花满蹊、压枝低的景象。”
我将信将疑,“这......是真的吗?”
“我自然不会哄你的。”他磊落的说着谎话,“只要你肯来,下次见面我带你去走走。”
那次分别之后,我到底是“失了约”。然后,再也没有于江南与他重逢过。我知他应该也是京城人士,与我的距离即是天涯,又在咫尺。但......罢了。
.......
而这最后一句诗,在很久以后也由他落寞收尾,那时候他已知晓我姓甚名谁,是否婚嫁,家籍何方....
应了那求而不得,舍而不能的无奈与胶着。诗又取名《情怯》。..
“西湖揽月不系舟,
不怜枯荷去与留。
辞雪凭风抱春去,
衔来碧玉烟波雨。
杨公堤望孤山水,
白堤不比苏堤肥。
一人闲游多聊赖,
不敢问卿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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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欲换更添香 我给情敌送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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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日斜风寒雨,翠楼门口人迹也稀疏了些,排队的人数不似前几日那么浩荡。时间越久,我见到翠楼掌柜就会发越心虚。毕竟白吃白喝了那么多天,也没有底能不能盼来刘清慰。当掌柜的问林家可有差人来取诗词信件时,我正焦虑。只听在外伙计求助道,“木姑娘,快来坐下帮忙吧,下午人多了呢。”才得以侥幸脱身。
没顾得上感慨亭台楼阁被烟云笼罩的愁绪诗意,只务实的察觉气温骤降,衣裳单薄,得向翠楼的丫鬟借件薄袄披着才行。
我动作麻木的低头收纳纸张,身前投来一层暗影,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净的手递来写好的诗句。目光只扫到那打头的前几个字“掩窗煮酒又添衣”,心跳都要漏了一拍。
慌促的抬眸,对上了刘清慰憔悴又欣慰的脸。从来温润如玉的他,风尘仆仆,栉风沐雨,沥青的胡渣顾不上打理,有些疲惫沧桑的双眼里蓄满了失而复得的柔情。
久别重逢的欢欣与感动的情意涌上心头,我情不自已冲上去拥抱住了他,他亦紧紧回拥我,恨不得将我糅进他的骨头里,时时刻刻在一起,不必承受分离之苦。“逢春,你知道我找不到你多着急吗?”
不想也知道,他定是为了找我才会如此失魂落魄,心急如焚。
俯首在他怀中,我甚至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这些月在外颠沛我并不觉得有多苦,可此刻能依偎着他,心酸和委屈的泪潮倒是泛出了眼眶,怎么也止不住。
秋雨淅淅沥沥了起来,周遭还围着懵懂的看客。我借着雨势变大的借口,支走了他们。然后拉着刘清慰去了客房诉诸各自经历。
我向他解释了流落至杭州的原由。客船内偶遇苏太妃,杀手的刺杀与涂炭,汹涌迷失方向的河流,与家人失散,一路踉跄到杭州寻他的艰辛路途...
“也不知道父母可还安好......”我的语气因担忧变得低弱。
刘清慰宽慰我说,大家都安全无虞。只是有些事情不便告诉我:那波被派去拦截苏太妃的暗卫其实是他亲自安排的。没想到与太后派出的死士狭路相逢打杀起来,殃及了无辜。他是如何也料想不到会那么巧,偏偏我也在那艘船上。事后母亲顾氏惊吓过度,又恐我可能葬身激涌之下,悲郁难安,一下就病倒了。父亲木良忍泪含悲,只得先原路折返回京。并且托了知道刘清慰行踪的同僚,才能以飞鸽报信。
这些信鸽经过顶尖特训,常用于军机秘钥的传递,是寻常人家驯养不出来的。
听说我生死未卜,刘清慰火急火燎连夜告假快马加鞭赶去汴河沿岸打听我的下落。可惜此时劫后余生的苏太妃已是惊弓之鸟,对水路畏惧,怕再被行刺,于是变服诡行,拉着我改走了内路。所幸不久后木府收到了我报平安的信,又忙向那与刘清慰交好的同僚借飞鸽通知了他。
刘清慰披霜带露,倍日并行才最快入了杭。想到我定也在寻他消息,所以才先稳住心神去向皇上请安,看看状况。那安祥意一见他来就笑意晏晏的,让人莫名其妙。皇上却道,“清慰,可否给我再看看你的折扇。”
刘清慰不明所以,但也只听得令将腰间的扇子取出,递到翁斐跟前。
翁斐含笑道,“上次你告假去找你失散的妻子,现在可找到人了?”
“并未。”刘清慰摇摇头,“微臣沿着汴河寻找了几日,才又收到岳父的信鸽,说妻子寄了信给家里保平安,打算顺河而下来杭州与我汇合。所以我才快马兼程赶来了这儿。”
翁斐若有所思了一会,“难怪了。这也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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