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楚云疏
像许久之前的那些冬日一样,他的右手,紧紧包住了她的右手。他的手粗糙而温暖,带着他一贯爱用的乌木沉香,散发着安定人心的味道。
姜玟桐的心一颤,顿时有些目眩神迷。但是她很快又镇静下来,从他的掌心中轻轻地抽出了手。
干咳了一会,姜玟桐抬头问道:“你刚才在‘春寒料峭’里?”
萧樾点点头,也问道:“新工作很忙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
“你呢?”
萧樾叹了口气:“很忙,每天睡公司的那种忙,下半年行情不好,我们小公司不好做,只能去炒外盘和期货,需要整夜盯盘。”
“妈……阿姨还好吗?”
“还好,一直在惦记你。桐桐……我也好想你。”
萧樾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了过来,他相比中秋节去萧宅那次又瘦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目光沉静又专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萧樾……我们已经分开了。”
姜玟桐说完这一番话以后,空气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说来也好笑,从前至亲至近的两个人,如今几乎变成了无话可谈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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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np) 16
后来隔壁“春寒料峭”的客人们来找萧樾,他也没能多待。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好几次,终是被人拉走了。
姜玟桐拒绝了程跖送她回家的好意,独自回到了家中。
周末姜玟桐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番,在傍晚时分出了门。她研究了一下,大提琴特别难学,特别耗时间,正好适合她这种大龄失婚女青年陶冶情操……以及打发时间。
三年前她把琵琶束之高阁,后来又怕萧樾看了心烦,托人在凤林路上一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店中寄卖。正巧这家店也卖大提琴,她便约好了周末来挑一挑。
说来也神奇,宁阳城风风雨雨几十年,经历了数次城市扩张和市容改造,这家藏身于穷街陋巷的小门店竟然还在。
只是它门口的石板路已经变成了宽阔气派的马路,而周围充满了烟火气的一家家老食肆,变成了装修时尚的网红店。
门可罗雀的乐器店,挤在一堆排着长队的网红店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姜玟桐准时按响了门铃,朝着柜台前的男人挥了挥手。
这男人便是乐器店的老板靳阑。靳阑30来岁,身份神秘,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姜玟桐跟他结识多年,一直不清楚他真正的主业是什么。不过在偌大的宁阳城里,他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留着小胡子、穿着中式长袍的靳阑,施施然给她开了门,看见她的脸,挑眉问道:“终于跟那个混蛋离婚了?”
“嗯……你怎么知道?”
靳阑笑道:“你脸上从来藏不住事,这么多年都没变,只可惜没有人真正懂你。既然离婚了,琵琶你还拿回去吗?”
姜玟桐一愣:“这么多年还没有卖出去?”
“高占秋大师呕心沥血五年制成,音色清脆饱满清亮,而今大师仙逝,世间一琴难求,你就准备这么卖了?玟桐,你可是弹了十几年琵琶啊。”
靳阑打开上锁的柜门,小心地请出了姜玟桐曾经的爱物。这把琵琶是当年岳谨在他们恋爱3周年时送给她的礼物,据说花光了他一整年的工资。
可惜曾经相爱的见证,却成了岁月中不堪触碰的伤疤。
姜玟桐轻轻地拂过红檀木光润的琴身和保养得宜的琴弦,对靳阑微微一笑:“谢谢你帮我保管得这样好。”
“小事一桩,我不过是为它感到可惜罢了。”靳阑抱在怀里调了调音,“要不要再试试?”
姜玟桐却站起身:“不了,我跟它的缘分已经尽了,还请你帮忙卖掉。”
“你啊——”靳阑摇了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来,他看着她爬起又摔倒,摔倒又爬起,她外表看起来温顺柔弱,但却是实打实的固执。
很少有人能左右她的决定。
他只好起琴,又问道:“那怎么想起学大提琴了?”
这间乐器店不大,以管弦乐器居多,除了琵琶、阮之类的中国古典乐器,还有一些西洋管弦乐器。“闲不住啊。”姜玟桐边溜达边问道:“有没有入门的大提琴可以推荐?”
靳阑说:“西洋的玩意我可不懂,这些也都是放在这里寄卖的。不过,我虽然帮不了你,但可以帮你找个懂行的师傅。”
“什么师傅?”
“一会你就知道了。”
靳阑将大门一锁,又神神秘秘地引着姜玟桐从后门出。打开门姜玟桐才发现,原来这里竟是别有洞天。
门外的砖石小径通往一间四合院的的后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守在朱红色的大门外,金黄的叶片纷纷扬扬掉了一地,从院里传来悠扬的大提琴和钢琴的合奏。
是她熟悉的《天空的彼端》,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置身于宁阳大学那广袤的操场上,正和快乐的男孩在肆意奔跑。
可她抬头看去,秋日已深,她步行抵达的范围越来越小,正像此刻幽长的胡同里,天空只余黯淡又狭长的一线。
“进去瞧瞧。”靳阑迈上台阶,推开了这扇神奇的大门。
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面向主屋的一侧坐着三四排头发花白的观众,主屋前的空地上,点着一圈昏昏黄黄的地灯。
被地灯簇拥着的,是一位老人,和一个男孩。
老人满头白发已经盘起,穿着一身鸦青色的长旗袍,正在钢琴前优雅地弹奏着,而男孩坐在大提琴后,完完全全地沉浸在深沉忧郁的音色中。
姜玟桐坐到观众席中时,一曲终了。
掌声响起,老人回过头来微微一颔首,而男孩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他抬起头时,与正凝视着他的姜玟桐四目相对。
秋夜的演奏会热热闹闹散场,靳阑带着姜玟桐走到这一老一少面前:“冯屏老师,高塬,这是我朋友姜玟桐,她也是音乐发烧友,第一次带她来,还请你们不要介意。”
姜玟桐朝着冯屏一礼:“冯屏老师,我一直久仰您的大名,今日才终于得见。很久没听到这么动人的合奏了,真是幸运至极。”又对高塬笑道:“你可真是让人惊喜。”
冯屏眼睛一亮:“高塬跟姜小姐竟然认识?”
高塬点点头:“我现在跟着她实习。”
“巧了,他是我外孙。”
爱音乐的人总有共同话题,冯屏对姜玟桐一见如故。
“学了十几年琵琶,放弃了真可惜啊。”冯屏听完靳阑的埋怨,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姑娘,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容易冲动、轻言放弃,可人生的起起落落经历多了以后,发现这物件还是旧的好用。”
姜玟桐脸色一红:“冯老师,我都快30岁了,比小塬大10岁呢,不是小姑娘了。”
冯屏爽朗地笑道:“有什么不一样?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小孩子家家。不过,学学大提琴也好,高塬也学了十几年,让他一会帮你挑一把好琴。”
秋风渐起,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冯屏略聊了几句,便跟他们告了别。
高塬背着沉重的大提琴,默默地跟着他们回到了门店里。
靳阑将摆着大提琴的玻璃柜门打开:“我这里大提琴不多,高塬你看看哪一把能稍微拿得出手一些?”
高塬看了片刻,又问姜玟桐:“你有基础吗?”
“……没有,还没碰过琴。”
见高塬又陷入了沉思,靳阑说道:“给人家挑个趁手的就行,不用拿你那套专业的理论来挑细选。”
高塬哼道:“那怎么行,怪不得你干这行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原来天天得过且过。”
靳阑哈哈笑道:“你这小孩!你懂个屁!”
高塬果断地将玻璃门合上:“我直说了啊。你这里的琴都不行,不用试我都知道这些琴高音浮低音飘,大提琴难在定音,用这些便宜货事倍功半。”
姜玟桐问:“那依你看……”
高塬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把我小时候用的琴借给你,虽然有点旧,但我保证比这些样子货好千百倍。”
“哟,我说你为什么使劲埋汰我呢,原来是为了推销你自己的琴。高公子,你是吃穿不愁,别妨碍我这小商贩做生意行不行?”
高塬没理靳阑,而是转过头来,胜券在握地看着姜玟桐。
小小年纪,倒是霸道得很。
姜玟桐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人非草木(np) 17
高塬说他的琴都在他们学校管弦乐团的储藏室里,姜玟桐便跟着他朝宁阳大学走去。
从凤林路到宁阳大学有一条小巷,沿途种满了银杏树,银杏叶给路面铺上了金黄色的地毯,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高塬背着大提琴,在姜玟桐侧前方走着,像是怕她跟不上一般,他走得慢吞吞的。
男孩身量很高,却不瘦弱,背着大提琴的挺拔模样,像是她从前见过的银杉。
那年暑假,她跟着实践团去金佛山考察,爬了一天的山,终于在傍晚登上了山巅。传说中的稀世之树仪态刚健优美,像托塔天王的宝塔屹立在山脊之上,山风吹过,又可见满树银光闪闪,仿若跌入人间的星尘。
初见时觉得孤傲无比,靠近了才发现它处处是宝藏,和她身前这个男孩一样。
姜玟桐想,如果她弟弟姜文柏没有死,现在也应该跟高塬差不多高,会几样乐器,热爱踢足球和打篮球,抽空找找实习,再谈几场美好的恋爱。
多么好的年岁啊,世间万物都闪闪发亮,一阵风都能让人忧愁。
可文柏却一样都没来得及体验,生命永远终止在了8岁那年。
文柏5岁时,父亲娶了别人,姐弟俩相依为命,姜玟桐高中学业紧,对文柏的看顾很有限,所以平日里的接送和饮食只能拜托邻居。
姜玟桐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她在灯下温书的夜晚,文柏总会在小床上瞪大眼睛等她学完,然后给他弹一小会琵琶。
他自小都懂事,别的小孩都开始炫富攀比的年纪,他还用着小时的旧书包。那么多好玩的东西,游戏机、电视、游乐场……他却只喜欢听姜玟桐弹琵琶。
就连生病了以后,也是忍着病痛,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高考完了的那个暑假,已经骨瘦如柴的文柏再也没能醒过来,他躺在病床上对她绽放出最后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彻底离开了她。
独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界上蹉跎。
后来,靳阑常说姜玟桐惯萧樾惯得没脾气,其实哪里是没脾气呢,只是她把他看做孩子,不去计较罢了。
姜玟桐正想得出神,脑袋不小心撞到了高塬背后的大提琴,发出闷闷的一声响。
“你走路不看路的吗?笨不笨?”高塬嘴里嘲讽着,人却倾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疼吗?姜阿姨,都快30岁的人了,你怎么还这么笨。”
她撞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也不习惯有人这样接近,手忙脚乱地往一旁躲:“没事没事,诶,校门口要到了。”
这一路寂静的街灯昏黄在路口终于到了尾声。
校门口是不同于深巷的喧哗吵闹,下了课的同学们都出来觅食小聚,热热闹闹的烟火气拥抱了她。
高塬轻车熟路地带姜玟桐来到了艺术团所在的逸夫楼,这里还有些教室亮着灯,下了课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排练。
走到走廊尽头一间教室时,姜玟桐不由得朝里看去——十年过去了,教室的装修有了大变化,但桌椅摆放的位置、那扇能看得见花园的大窗却丝毫未变。刚开始和乐团排练的时候,靠窗的琴位通常都会被岳谨光明正大地留给她。
后来岳谨离校去上班,这位置就成了她的专属位置。
“在这里愣着做什么?”高塬打开教室的门,“到了,进去吧。”
离校6年之久,姜玟桐从没有想过还能回到这间教室。她不由自主地朝窗边那个位置走去,然后坐了下来。
“眼光不错,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座位。”
姜玟桐朝高塬看去,感觉时间有那么一瞬是停滞的,深秋萧瑟的冷风,随风飘散的练习曲,都消失不见了。
男孩朝她走来,而她坐在这里,像是坐在往昔的时光中。
“你怎么了?”
姜玟桐笑道:“我以前也坐在这里。”
高塬蹙起了眉,很快又勾起了嘴角:“那看来你不仅眼光不错,品味也跟我一样好。对了,你以前学什么?”
“琵琶。”
高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隔壁储藏室将大提琴抱了出来。显然这一把大提琴的所有者非常爱惜它,整个琴身色泽油亮,呈现出富有年代感的优雅来。
姜玟桐非常喜欢,几乎是一见倾心。她反复摸着红棕色的琴身,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看到她的表情,高塬骄傲地递过琴弓:“这把琴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它叫临冬。姜阿姨,你记好了。”
离开校门,姜玟桐才想起来他们都没吃晚饭,肚子也有几分饿了。
“饿不饿?我请你吃晚饭?作为对你演奏的答谢。”
“我是东道主,今天我请你。”
“高塬,大提琴我自己背着吧?”
“我替你背一会,你那么瘦又没吃饭,一会晕倒了怎么办。”
他背着大提琴,带姜玟桐走进了一家米粉店。店面小小的,是名副其实的苍蝇馆子,这会人头攒动,坐满了来吃夜宵的学生。
姜玟桐环顾一圈,奇道:“上次去食堂你嫌环境不好,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高塬只介绍道:“你说你喜欢吃湖南米粉,这一家很不错,肯定比你公司楼下那家假冒伪劣的馆子强多了。”
两碗堆满了浇头的米粉很快端了上来,高塬想到了什么,匆匆站起身,对她说道:“你先吃着,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姜玟桐刚举起筷子,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桐桐。”
这声音她已经有三年多没有听到过了,乍一重逢,她有些发懵。
穿着一身呢绒大衣的岳谨分开帘子走了进来:“桐桐,我在外面就看到了你,以为眼花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姜玟桐还没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看着岳谨:“我为什么在这……”
岳谨还是当年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今天我们公司来学校办宣讲会,这会才完事,你呢?”
见姜玟桐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道:“桐桐,当年我……”
哦,她是来取大提琴的,姜玟桐终于清醒过来:“我在等人,岳总。”她又问:“方小姐还好吗?”
高塬方才去了隔壁网红奶茶店,跟在同学身后排了半天队,他也不知道她爱喝什么,但是甜的总没错,就买了杯销量最高的黑糖珍珠奶茶。
一回到米粉店,他就看见那笨女人在朝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尴尬地笑。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打断了他俩的对话:“米粉都泡软了,这还怎么吃,咱俩换个地儿。”
岳谨连忙喊道:“桐桐……”
高塬没再给岳谨说话的机会,拉着姜玟桐出了门。
他拉着她走出好一段距离,突然手中一空,姜玟桐停了下来。她自言自语道:“又不是我的错,我跑什么。”
那手的柔腻触感,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方才拉手那一小会,高塬的心里仿佛有千百条毛虫爬过。不过片刻,麻痒居然就变成了失落。
他才想起那一杯黑糖珍珠奶茶还在手上。
“给,你的奶茶。”
姜玟桐抬起头,笑着接过奶茶:“高塬,太晚了,你自己吃可以吗?我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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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初,汇泉证券进入了血雨腥风的考核季。
前十个月任务指标是否完成,不仅决定了年终奖的多少,更是年底末尾淘汰的重要依据。
托程跖的福,上次聚会后,当晚在座的那几家私募都纷纷向姜玟桐抛来了橄榄枝,她这个季度的考核任务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上次虞晶找程跖帮忙的事,虞晶后来竟也不再提起过,考核期之前她休了一整周的假,正式宣布季度考核排名这天,她终于来上班了。
姜玟桐上楼时恰巧在电梯里碰到了虞晶,她背着一个h牌的新包,看样子像是刚去哪里度完假回来,笑得春风满面。
“玟桐姐,听说这个月我们完成了考核任务,我太幸运了,能跟玟桐姐你一起共事,压力真是比做分析师小多了。”
姜玟桐被她浓烈的香水熏得打了个喷嚏:“抱歉,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虞晶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姜玟桐的包,突然叫道:“哎哟玟桐姐,这不是l牌去年那款猫猫限量的托特包?全球只有300只诶!好多人高价求都求不到。不过你这里面怎么看上去那么沉?”
姜玟桐笑道:“我带了便当。”
走出电梯,虞晶又忽然问道:“玟桐姐,后来那个申金投资的程总找过你没?”
“没有,怎么了?”
虞晶笑得娇羞又得意:“程总约了我晚上吃饭,说要给我介绍客户呢。”
快到开会时间了,姜玟桐放下包,也来不及对高塬交待什么,抱起电脑就往会议室走去。
她想了想,对高塬发了一条微信:“今天开会时间长,你等我一会,给你带了饭。”
“大麻烦”回:“你呢?”
姜玟桐想,这孩子终于懂事了一回,笑眯眯回道:“你机智的姜阿姨带了两份饭。你上午要是没事自己看会书,别玩游戏了,看多了手机对眼睛不好。”
高塬没再理她,估计还是玩游戏去了。
会议室里,江流云偏要挤过来跟姜玟桐一起坐,他让她看部门管理层坐的长桌:“这桌子不是领导坐的吗?虞晶为什么要坐上去?”
姜玟桐从手机里抬起头:“可能是下面位置不够了,你看人都坐满了。”
江流云又凑过来看她手机:“你在跟谁聊天?笑得很开心啊。”
“没谁。”姜玟桐起手机,示意他会议开始了。
季度总结会总是漫长又无聊,姜玟桐都发了好几回呆,所长的开场白还没讲完。可惜丛容出差没回,不然吐槽还能找个伴。
好不容易等所长天马行空地讲完场面话,终于到了员工们述职的时间。按照惯例,坐在桌上的人先讲,桌上几位总监轮番总结完,终于轮到了虞晶。
她长得漂亮,声音好听,台下昏昏欲睡的同事们很快就抬起了头。
只听她说道:“承蒙领导赏识,安排我转到了研究支持岗位,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获颇多,除了平时跟着玟桐姐跑基金公司积累经验,我私底下还积极拓展人脉,争取到申金投资程跖总的帮助,这才有了开席位的成绩单。”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姜玟桐:“接下来,我会继续努力挖掘客户资源,还请各位领导和玟桐姐继续支持。”
所长龙心大悦,狠狠表扬了虞晶几句,接着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大家都怪异地朝姜玟桐看过来。
丛容正在线上参会,她立刻用微信给姜玟桐发了三个大问号。
隔着屏幕姜玟桐都能感受到丛容的愤怒:“怎么回事?真是她争取到的吗?”
姜玟桐给她回了一个苦笑的表情:“当然不是,不过她说都说了,领导也表扬她了,我不能再去打领导的脸吧。”
“不是,姜玟桐,你就这么算了???”
“那也没办法,下次提防她一点就是了。”
姜玟桐说不在意是假的,她辛辛苦苦一个多月的成果,就这样为人做了嫁衣,她心里也在想,凭什么?
但思来想去,说到底,这件事确实也是程跖的功劳,这一点虞晶并没有回避。
她总不能让人去跟程跖对质吧?
更何况,程跖还约了虞晶吃晚饭。
高塬昨晚做程序熬了半宿,上午过半了仍是困顿,便去茶水间泡咖啡。茶水间里侧有一个休息室,两个人聊天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
“流云,你说的是真的?怪不得她一个席位都没争取到,全是虞晶揽的生意。”
另一人答道:“嗯,能当上研究支持总监,全靠她老公……不,应该说是前夫了。这下可好,被人赶出了门,什么资源都没了。”
这答话的人正是那天在食堂里遇见的那个江流云,高塬本来想走,听到姜玟桐的名字又站住了。
“姜玟桐看上去那么好脾气,怎么可能离婚?你有什么证据?”
江流云一笑:“不信你去看她的婚戒,两三个月前还天天婚戒不离手,现在呢?”
另一人猥琐地笑道:“那我不是有机会了?”
高塬端着咖啡回到了办公室,想起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凝神看了半晌这旧电脑的桌面。
那日之后,他也没带新电脑过来,一直用着这老掉牙的旧电脑。他简单整了整系统,竟也用习惯了。
高塬没有窥探人隐私的习惯,但他却总忘不掉刚来那天,在他面前一闪而过的那幅漫画。
他不由自主地按了几个键,已经变得昏黄的屏幕上,一个男孩的漫画肖像出现在他面前。
这男孩清秀帅气,带着满满的少年感。据说她的老公比她年龄小,那这幅画画的是她老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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