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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瞬息
他不再回头,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只身没入无垠的黑暗中。月色若水,照在他玄色的大氅上,透出无边的清冷。
“姑娘?”阿梨心中忐忑不安,看着谢珠藏伫立在前星门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从景运门而来。”谢珠藏不知过了多久,忽地开口:“景运门,不是去文华殿,而是去……后宫,养心殿。”
这一次,谢珠藏的停顿并不是因为口吃,而是因为这几个地名背后所隐藏的巨大含义。
这让阿梨明明穿着厚厚的披风,可听闻谢珠藏的话,仍然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谢珠藏的声音,如同一块冰雹,猛地砸落在地上,又碎裂成颗颗冰渣,每一颗打在人身上,都是裂骨的疼痛和刺骨的寒意——
玄汉帝,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磨剧情.jpg
——
第66章 夜半惊
谢珠藏辗转难眠。
她拼命地回溯前世的记忆, 却搜刮不到丝毫有关玄汉帝出事的消息。玄汉帝到底怎么了?
“啪!”
不知屋外是什么被吹倒了,砸在地上迸发出碎裂的炸响。谢珠藏几乎是即刻直起了身子,撩开床帘。
那声音沉下去, 只能听见窗外秋风呼啸, 如裹挟着滔天巨浪,于深夜里翻滚。
“姑娘醒了?”阿梨因听见了声响,从小榻上起来查看谢珠藏的动静。她见谢珠藏直起身子坐在床上, 忧虑地道:“姑娘没睡吗?”
“屋外, 怎么了?”谢珠藏的声音喑哑沉闷。
“是檐角的风灯碎了。”阿梨轻声说着地走上前来:“已经在着人清理了,姑娘放心。”阿梨见谢珠藏的目光只看着窗外, 不由问道:“姑娘,离天亮还要好一会儿,您要不再睡一会儿?”
“不了。”谢珠藏低声道:“拿披风来。”
阿梨连忙替她披上披风, 手上拎着一盏小宫灯,给谢珠藏照路。





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第56节
谢珠藏裹紧披风, 推开门。
月色静悄悄地笼罩着西殿的庭院,庭院里唯一的烛火是阿梨手上的提灯。宫人们不敢点灯扰了主子们安睡, 只能趁着月色, 无声无息地清扫风灯的碎片。秋风将树叶吹得唰唰作响, 除此之外, 这个夜晚显得无比的安静。
谢珠藏走到祥旭门前, 脚步微顿。通过门洞, 她已能看见前星门前持刀燃灯的太子卫率。
守着祥旭门的是宫侍,纷纷向谢珠藏行礼。阿梨一直屏气凝神, 此时也忍不住劝道:“姑娘,夜深了,您不好出毓庆宫啊。”
许是听到了阿梨的说话声, 前星门值守的卫士倏地转过头来,狐疑地看了谢珠藏等人一眼。
这卫士与身边的人交谈了一番,然后朝祥旭门略走了几步,站在祥旭门和前星门的中间,向谢珠藏行礼:“谢姑娘有何事?”
谢珠藏抿了抿唇:“我忧心殿下,你派人去文华殿,看看殿下可安好。”
这卫士拱手应下,立刻就派人去文华殿探视。
卫士的脚步声去得匆匆,回来的也匆匆。
“回姑娘,殿下入夜应召,去了养心殿,至今未归。”卫士肃声回禀。
至今未归!
谢珠藏下意识地把手握成了拳头,急急地问道:“你回来的一路,可见宫道亮灯火?”
卫士不假思索地道:“只见南三所亮了灯,宫道如常。”
三皇子住的南三所亮了灯。
谢珠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然而,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话来,前星门前突然出现了一道穿着宽袍的影子。
“来者何人!”卫士立刻将这道影子拦了下来。阿梨一惊,连忙挡在了谢珠藏的身前。祥旭门值守的宫侍也乌泱泱地站成一排,挡住了祥旭门。
那道黑影跪了下来,声音尖细:“小的是司礼监的人,高望公公命小的来请谢姑娘入养心殿!”
*
谢珠藏直奔养心殿,但在养心门前,被扈昭仪拦了下来。
“谢姑娘,这夜半三更,风大天寒,你往养心殿来作甚?”扈昭仪说的冠冕堂皇,可她的音调明显带着火气。扈昭仪连昵称也不叫,更在“谢姑娘”这三个字上重重地咬字。
谢珠藏看了扈昭仪一眼——养心殿前,只有她和扈昭仪的仪仗。养心殿大门紧闭,两派持戟卫士目不斜视,好似对发生在眼前的争执看不见也听不见。
“臣女应召而来。”谢珠藏回道。
“你应召而来?”扈昭仪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翊坤宫跟养心殿就隔着一个永寿宫,本宫这才能知道养心殿夜半亮了灯,涌来了太医。本宫都进不得养心殿,你可不是嫔妃,怎么会应召而来?”
灯火在扈昭仪脸上摇曳,更透出几分阴森与不悦:“可别是听了什么动静,矫召而来。”
扈昭仪这指控,直是恨不能让谢珠藏下诏狱。可正是她的指控这么尖锐刻薄,谢珠藏才安下心来,知道扈昭仪这是恼羞成怒,而无心算计。
召她来,恐怕当真是玄汉帝的意思。
谢珠藏的神容愈发镇定:“扈昭仪惦念陛下,见灯亮就能匆匆赶来。臣女不比扈昭仪,不敢揣测圣心。”
“你!”扈昭仪脸色更沉。
谢珠藏的意思,不就是在说她紧盯着养心殿的动静,刺探帝心吗!她想把刀贴在谢珠藏的脖颈上,却不曾想,竟然被这小妮子反手握住了尖刀,反手贴在她自己的喉管上了!
然而,不等扈昭仪再说下去,养心殿紧闭的大门忽地就被打开了,高望从房中走了出来。
“昭仪娘娘、谢姑娘万福金安。”高望朝她们行礼,灯笼映照的眼里,没什么外露的情绪。
高望还没直起身子,扈昭仪就语气和缓地道:“高公公可算开了门,不然,本宫还不知要拿阿藏如何是好。本宫方才还想劝阿藏,可别听风就是雨。夜深露重,要保重的,可不仅是自个儿的身体。”
高望在扈昭仪面前低着头,借着暗夜隐没了他的神色:“不敢瞒娘娘,是奴才命人去请谢姑娘来的。”
“咔嚓”一声脆响,是扈昭仪掰断了自己的护甲。
“本宫在这儿吹了那么久的风,满心焦虑,也不知陛下是不是圣体安康。你这奴才倒是乖觉,居然给毓庆宫递信。谢姑娘来养心殿,难道能贴身伺候陛下?高公公,你究竟是何居心!?”扈昭仪的话说得又急又快,显然是积蓄了不少不满。
高望深深地弯下腰来:“昭仪娘娘息怒,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命是陛下的,心也是陛下的,哪里会有二心?”
扈昭仪冷冷地瞥了高望一眼:“照你这么说,把本宫挡在这养心殿外,也是陛下的意思?”
“娘娘容后责问吧。”谢珠藏开口为高望解围:“高公公,陛下可圣体安康?”
扈昭仪脸色一沉,正色怒斥道:“还不快让本宫进去!?”她素来以温柔和美示人,可今日她心急如焚地赶过来,竟然吃了闭门羹!
“回谢姑娘、昭仪娘娘的话。”高望依旧维持着折腰的姿势:“先前太医署在问诊,奴才也不敢叨扰,这才不敢让娘娘进去。现在太医署的人问完了,在辩方,奴才立时就来引娘娘进去。”
扈昭仪面色稍霁,只要知道不是玄汉帝吩咐叫她吃了闭门羹,她就心安了一半。扈昭仪“哼”了一声,也不管谢珠藏了,甩袖直奔养心殿而去。
高望依然没有动。谢珠藏便走上前去,低声安抚高望道:“牵累高公公了。昭仪娘娘也是没料到我也来了,所以才会生气。秋风寒凉,高公公腰不好,起身吧,多保重。”
入墨机灵地上扶着高望直起了腰。
高望依然低着头:“奴才做奴才本分的事。姑娘体恤,是奴才的福分。”高望说罢,顿了顿,伸手给谢珠藏向养心殿一引,声音也沉了几分:“原是不该夜半惊动姑娘的,只是……”
谢珠藏神色微凝,她跟着高望走进养心殿。一入殿,扈昭仪那刻意压低,却又难以压抑的声音直往耳中冲:“你们是怎么照顾陛下的!陛下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不能见本宫呢?”
扈昭仪没想到,自己进了养心殿,居然还是看不到玄汉帝。
谢珠藏停下了脚步。
透过重重的门和重重的幕帘,有人低声解释:“奴才们不敢瞒娘娘,只是,这确实是太医令的吩咐……”
然而,他显然来不及解释完,因为谢珠藏已迎面撞上了提着裙子,怒气冲冲地冲过来的扈昭仪。
扈昭仪一看到她,立刻就怨怼地道:“陛下不能见人,却召了她?”扈昭仪伸手指着谢珠藏,质问高望:“高公公,你要如何同本宫解释!?”
“娘娘息怒。”高望又深深地弯下了腰:“陛下召谢姑娘来,原也不是要见谢姑娘。陛下惦念着娘娘,知道娘娘会来,特意吩咐奴才给娘娘准备妥了偏殿的寝具。只是,太医署有吩咐,陛下多见一个人,就多受一份累。”
“太医署的人任务繁重,只得老奴来担这个罪。还请娘娘千万顾惜自个儿的身子骨,也陛下病重惦记娘娘。”高望声音沉沉,透着十足的恳切。
谢珠藏微微抿唇。
如果玄汉帝不见她,那夜半召她来,所为何事?
扈昭仪心情也平静了下来:“罢了,本宫知道你素来忠心,起来说话吧。本宫也是一时心急,要知道,陛下不仅是你们的九五至尊,他更是本宫的夫君,是本宫的天,是本宫的命!”
扈昭仪说罢,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而看了缄默的谢珠藏一眼——扈昭仪也想到了谢珠藏心中的疑问:“既然你说陛下召阿藏来,不是想见她,那所为何事?”
“这……”高望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扈昭仪眸子中的光一闪而过:“高公公,你领阿藏来,总不至于是叫她在偏殿枯坐吧?既然来了,本宫就跟你们一道去。养心殿也没个长辈在,她进出多有不便,本宫就舍了休憩的时候,陪阿藏一道,如何?”
高望仍是迟疑的模样,谢珠藏却忽地站了出来,朝扈昭仪福了福:“有劳扈昭仪了。”
扈昭仪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她微微抬起下巴,对高望道:“阿藏都应了,高公公就引路吧。”
“喏。”高望微弯着腰,给扈昭仪和谢珠藏引路。
扈昭仪走在最前面,谢珠藏则稍稍落在后头。
高望走到了养心殿偏殿的门口,门外亦有卫士把手,面色森严。
“谢姑娘,请。”高望欠身,对谢珠藏道。
扈昭仪看了高望一眼,又看了眼谢珠藏,径直推门而入:“她能进得,本宫自然也能进得……”
扈昭仪的声音在推开门的那一瞬戛然而止,她的唇边勾起得意而又了然的笑容:“啊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呢。
——
第67章 我有你
偏殿跪着的人抬起头, 寻声望来。
谢珠藏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紧绷的心竟忽地放了下来。
“韫哥哥。”谢珠藏向前一步,越过扈昭仪, 泰然地走进了偏殿, 跪在了玄玉韫的身边。
玄玉韫看着她,咬了一下唇,却没有说话。
扈昭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扭头问高望:“高公公, 这是怎么回事?这大半夜的,陛下忽然病得招了太医, 怎么太子反而跪在这儿?”
高望低着头:“老奴也不知晓。老奴只是按陛下的吩咐,请来谢姑娘,也好劝一劝殿下。”
喜色从扈昭仪的脸上一扫而过, 她抬起大袖,借机压下自己的幸灾乐祸:“高公公, 这大半夜的,阿藏要劝太子什么?莫不是陛下卧病在床, 都是太子气的不成!?”
扈昭仪说到后半句, 声音虽压低了, 却亮出了可怖的毒牙。
谢珠藏倏地望来, 面沉如水:“扈昭仪, 慎言。”
“太子之事, 乃国事。宫妃勿论国事,望您心中清明。”谢珠藏的声音不高不低地从屋内传出来。
扈昭仪心中一咯噔。但她自觉拿捏住了玄玉韫和谢珠藏的一个把柄, 此时也不像在养心殿吃闭门羹时那么焦躁:“阿藏好伶俐的口齿,当真是心系殿下。万事不知呢,先急着替殿下说话, 还连口吃都忘了。”
“不比扈昭仪,陛下卧病,还要闯门。”谢珠藏人虽然跪着,但腰背挺得笔直,直接顶了回去。
扈昭仪这一番质问,几乎是明面上要跟她撕破脸——谢珠藏早不是当年怯弱的她。
“你!”扈昭仪气个半死,但是她心里也知道,她是不可能逼问出玄玉韫和玄汉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扈昭仪心里憋着气,直瞪瞪地看着谢珠藏,眼里能喷出火来。严嬷嬷见势不对,连忙低声道:“娘娘,您要不先回房去歇息?明儿一早,也好再问陛下安。”
扈昭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气咽下去,让它绞得心肝脾肺肾疼,也不敢吐露出来。
扈昭仪转身就走,临行前还得假惺惺地叮嘱高望:“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高公公且再给阿藏添个厚点的垫子吧。这睡梦正酣却得跪在这儿,心里头多少不好受。”
扈昭仪说完,连高望的回应都不想等,马不停蹄地走了。她生怕走慢一步,非得被谢珠藏气得在养心殿失态,这就太得不偿失了。反正,看今夜的态势,必是天家父子互生嫌隙。
玄汉帝还对玄玉韫有父子之情,这是自然,不然也不会把谢珠藏叫来。
但是,互生嫌隙以至于反目成仇的事,她听说的太多了。
谁又知道,会不会发生在玄汉帝和玄玉韫身上呢?
扈昭仪唇角勾了稍纵即逝的笑容,施施然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
高望带上门,将被褥等物什准备好,放在偏殿的小榻上。
“有劳高公公。”谢珠藏低声道。
高望叹了两声:“姑娘客气了。火炭虽足,地上还是凉。您跟殿下说说话……”高望看了玄玉韫一眼:“好生劝劝殿下吧。”
高望说罢,对站在阴影里的高福招了招手:“小福子。跟我出来。”




原来我是太子白月光 第57节
高福跟着高望走了出去,又将仆婢悉数带走,将偏殿留给了谢珠藏和玄玉韫二人。
“你来干什么?”玄玉韫此时方才哑着声问道。
谢珠藏抿唇一笑:“韫哥哥还要问嘛?又不是第、第一次了。”她先前跟扈昭仪对峙时,将自己的口吃都抛之脑后,说话竟然没有丝毫的迟滞。但是,等到了玄玉韫跟前,她放松了些,就又变得更在乎了点,停顿便又跑了出来。
谢珠藏如今也并不在意了,她抱着高望留下的被褥,好好地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伸手去拉玄玉韫:“韫哥哥,高公公的意思,多半是陛、陛下的意思。你这么直接跪在地上,膝盖一准要废了。”
玄玉韫没有动,他看着地上的被褥,嗤笑一声:“孤顺着郭家早食铺子一案往下查,查出扈家曾暗中跟苗郡作乱的山越有联系,害死了原先的赵监御史——也就是赵婕妤的父亲。”
枕头“啪”地从谢珠藏手上滑落,坠到了地上。然而,屋内屋外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韫哥哥!”
谢珠藏哑声指了指墙壁。
隔墙有耳。
玄玉韫顺着她的手指,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傻丫头,你没看高望临走之前把所有人都带走了,还特意让你跟我说说话吗?”
谢珠藏倚靠着玄玉韫坐着,把枕头抱在怀里,又双手抱着膝盖:“我来时也觉得困惑……”
她困惑,从高望的话里,玄汉帝明明知道扈昭仪会半夜来养心殿,那玄汉帝难道不知道扈昭仪如果遇上她,也一定会想要刨根问底吗?
如果玄汉帝猜到了,他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玄玉韫打断了谢珠藏的话,转而道:“困惑为什么孤半夜跪在这儿,又为什么半夜把你叫来吗?”
谢珠藏立刻把话咽了下去,只点了点头:“对。”
隔墙没有别人,却一定会有玄汉帝的人。
“因为我求父皇详查扈家。”玄玉韫咬了咬牙道:“但被父皇驳斥了。父皇……”
玄玉韫的表情出现了裂痕:“父皇大怒。”玄玉韫说完这四个字,好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阿藏,我有罪。”
玄玉韫看着地上的被褥,露出了苦笑:“我不配。”
他脸上的冰冷四分五裂,一半是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一半是深深的不解和不甘。
谢珠藏的心一下就揪紧了。她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今日发生了什么——玄汉帝大病,且不论究竟是因何而起,但夜半紧急召见太医,是因为玄玉韫。
谢珠藏伸出手,环抱住玄玉韫。她把头埋在玄玉韫的肩上,感受着身下人颤抖的身体,哽咽着道:“韫哥哥……”
可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扈家大害,玄玉韫请求详查扈家,何错之有啊!
可气病父君的声名,会如一条攀附的藤蔓,死死地缠绕着他,逼得他终生不宁,至死难安。扈昭仪就在养心殿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大块肥肉来。
难道就这样算了!?
“韫哥哥,你还有我呢。”谢珠藏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伸手握住玄玉韫的肩膀,神色郑重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还有我呢。”
玄玉韫愕然地看着谢珠藏——少女的脸,仿佛悠悠转转地回到了从前的岁月。那时,他跪在昭敬皇后的灵堂上一言不发,也是她怯生生地跪在他身边,只敢颤颤地递来一张字条。
谢珠藏此时的脸,好像与那个怯弱的少女重合,却又好像再也找不回从前零星半点影子。
“我还有你吗?”玄玉韫喃喃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脸颊上。
谢珠藏用力地点头,她眼中泛着泪花,却掷地有声地道:“你还有我呢。从前有,现在有,以后永远都有。”
谢珠藏紧握着玄玉韫的手腕,马不停蹄地道:“高公公领我来这儿,又送来被褥——韫哥哥,你不只有我,陛下也忧心你。”
“韫哥哥,你放心,陛下是真龙天子,他还能腾出手来安顿我们,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谢珠藏斩钉截铁地道。
她说得掷地有声,眸中的泪却早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玄玉韫默默地拭去她眼角的泪:“你怎么不怪我呢?”
又一次连累她,要夜半被惊醒,跪在这儿。
谢珠藏愣了一下,伸手抱着玄玉韫:“因为韫哥哥,也从来没有怪过我呀。”
她被千万人说不配,可他挡在了玄汉帝的面前,替她求来亲蚕礼的喘息之机。她被人嘲讽戏弄,是他宁愿跪在奉先殿,也要替她泼出那杯天翻地覆的酒。他国之贰储,却为哄她高兴开松醪酒,替她求靖如大长公主,替她系红线解难题。
他口中从不说爱,却笨拙而又真诚地,做尽了与爱有关的一切。
玄玉韫垂落的手,终于放在了谢珠藏身上,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用了如要将她溶入骨血的力度。
他附在谢珠藏的耳边,声音发颤,哽咽声是如此的清晰,几乎要淹没他说的话。可谢珠藏听见了,一个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装进了心里——
“阿藏,对不起。”
*
秋风山呼海啸,即便是养心殿也不能幸。然而,在狂风嘶吼之中,跪在高望脚边的卫士却毫不受影响,从开始说到说完,卫士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高望听罢,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对卫士挥了挥手,卫士便如一缕青烟,渺然与夜色融为一体。
“干爹,这些话要原原本本地跟皇上说吗?”高福恭敬地站在高望的面前,略有些困惑。
高望瞥了他一眼:“皇上命我们守在这儿,你以为呢?”
高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儿子该死。”然后他又膝行到高望面前,哀求道:“求干爹教儿子。”
“好好想想,皇上为什么把谢姑娘召来养心殿。”高望看向屋中的宫灯,外头风啸,这焰火虽然摇摆,却始终亮堂。他缓缓地道:“天家,也是有父子的。”
高福有些懵,高望扫了他一眼,只道:“你在殿下和谢姑娘跟前伺候,恭敬着点,记着自己几斤几两。”
高福立刻就知道,自己早些时候跟着玄玉韫去毓庆宫的事被高望知道了。高福又左右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多谢干爹赐教!”
“你不是觉着在扈昭仪跟前伺候有大前程吗?”高望站起来,拂了拂袖子:“你去瞧瞧扈昭仪想不想打发人出去。要是她想,你就带着人出宫门。”
高望站到门前,像是附耳去听门外的风声:“我给你这个脸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埋伏笔埋成习性了…
——
第68章 殿前峙
高福将信将疑地从小门走出去, 往扈昭仪歇下的院子听吩咐。他才刚刚走到院门口,就卫士叫住了:“高福公公,严嬷嬷说娘娘用的青玉安神枕得拿过来。”
高福心里头打了个激灵, 下意识地看向高望所在的小隔间。他跟着高望, 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谢珠藏和玄玉韫的对话,却始终不解其意。更让高福心惊的是,高望竟然猜到了扈昭仪会派人出去!
卫士顺着高福的视线看去, 只能看到影影幢幢的树, 他困惑地又问了一遍:“高福公公,您看, 准还是不准?”
卫士的这句话,无端地让高福心里生了寒意,他搓了搓手, 点头:“准,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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