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梦若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灵阮
而他和沈沈在山上一起呆了這麼久,卻只曉得逼她回想從前的事情。
就連衛襲都會告訴她,既然過去已經忘記,為何不早點往前去看。
他又犯了錯,自以為是的將沈沈鎖在自己身邊,讓她的生活只有自己一個。
與世隔絕了這樣久,人界已經換了個模樣。
他洋裝鎮定和沈沈解說著人界,殊不知,就連他自己心裡,都多少有了些陌生。
突然想起,早在沈沈還未醒來的時候,他曾托了許多舊識尋找衛襲娘親的下落。
她活得比他還久,想著也許她能想到幫助衛襲的法子,只是尋覓無果之後,他逐漸地忘記了有這回事。
抑或是說,在沈沈醒來之後,他的所有生活都圍繞她而轉動,好像就連哄她高興,都變得比其他事情更為重要了。
也許在沈沈沉睡的百餘年裡,即便她毫無知覺,但他已經養成了這個,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的習慣了。
當他重新出現於人世間的時候,才發現世間都當他已死。
物是人非事事休。
好在他之身死乃英勇就義,好在曾經舊識仍感念往日舊情。
當他決定了一件事後,才明白了許久許久以前師父的心情。
世間的善事是做不盡的,乃因壽命長短也終有盡時。
即便載入史冊又能如何?即便為人所記又能如何?
一切的一切,都會藏於書庫之中而落塵,會隨軀體入土而湮滅。
他如今可以做的,只為身邊那個,在生命終了之前做回她自己。
這一回,除去其他事外的所有時間,他都會陪在沈沈的身邊。
只是雨天他還是容易忘記要給木柴上棚,從山下回來的路上,粗心的被枝椏劃破衣角也沒發現……
還有,到了現在,他依然無法把沈沈的身世告訴她。
可是這一回,她卻沒有再和他生氣了。
她只是埋怨著擦著被黑煙熏了的臉,只是默默地在外頭縫補著他的衣角,只是偶爾發完呆後看著他,然後嫣然一笑,對他張開雙手要抱一抱。
他想,她以前總是生氣,好像只是因為,他總是陪她太少了。
這樣一想的時候,心裡總是暖暖的,就像人總會提起的幸福。
只是同時他總不會忘,現在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是用衛襲的不幸換來的。
就像個無恥的小偷,自己也恨著自己。
一晃眼,他得知恢復記憶的法子,一晃眼,有舊友帶來了衛襲娘親的蹤跡。
一晃眼,好像已經到了幸福的終點。
他捨不得,每日每夜的看著她,看她高興的嬌笑,看她不快的撅嘴,看她熟睡的臉龐。
他想,原來他曾經一直與人淡薄相交,便就是怕那一刻,必須要分離的那一刻。
他說,他要出趟遠門。
她可憐的看著他,問有多遠?
他笑笑,說蠻遠的,可能這段時間,她要自己一人好好照顧自己了。
她鼓起臉,支支吾吾的說道,“那簫鳳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笑,沒有說什麼,只是摸了摸她的臉,又再看了她一會,便離開了。
許多年前,羅刹得以從鬼界來到人界,是因為一個破洞。
雖已經修補,但仍舊薄弱,他和幾個法力高強的妖物不消幾刻便得以開啟。
“玉公子……您可要想清楚……”它們勸道。
他笑了笑,“我如今只怪自己,竟想了這麼久,才想得清楚。”
他入鬼界,乃為一株花,名曰孟婆。
得到的過程有些混亂,他已經記不清了,大抵都是打打殺殺,然後被鬼將所圍困。
他筋骨盡斷,嘔血不止,拿著那株花,氣息淺淡地趴伏在地。
“玉簫鳳,生死薄上所記,今日乃汝之死期,莫要掙扎,乖乖納命。”
他咬牙,咬得牙根欲碎,“當年鬼界之失……使人界生靈塗炭……何為為計?……”
“……”
“我不求輪回……只求多一日命數……而已……”
“孟婆花乃鬼界之物,絕不能拿。”
“呵……羅刹亦鬼界之魂……何以脫逃……?”
“不論你狡辯,束手就擒!”那判官早已練就鐵石心腸,只是黑著一張鬼臉。
“判官!……”
突然一鬼來報,在判官耳邊說了些什麼,判官蹙眉聽著,片刻之後,歎道,“罷了!”便揚袖而去。
見鬼將散去,他喘息倒地,魂魄,已緩緩脫體。
驀然,一雙手將他魂魄壓入軀體,他恢復意識,模糊睜眼,驚道,“師父!——”
師父慈祥地笑著,拿過他手中的孟婆花,然後塞入他懷裡。
“簫鳳,你去吧,為師就在這裡等你。”
“是……”他眼眶一熱,捂著胸口的孟婆花,起身,飛快奔向通往人界的結界。
等沈沈吞食孟婆花後,他笑著撫著她的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我的沈沈,睡吧;我的沈沈,永別。
他將之前寫好的書信放入她衣裡的口袋,抱起她,一路跌撞,一路滑倒,終於踉蹌著來到車前,將她放在車後。
驅車趕往木屋的路上,他幾度欲睡,他知道自己如今沒了知覺,不過強撐魂魄,勉強行動罷了。
在上山的路上,他體力不支,倒在她身旁。
他已經不行了……
想著,便化為了原形,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
它想,第一次見到她時,他們便是如此呢……
它看見,一個獵人小心翼翼的走向她,那氣息,它有印象。
“姑娘?!”那獵人認出了她,趕緊上前扶起,“姑娘,你振作些!”他一把將她背起,往山上走去。
它意識不清,緩緩地闔上了眼。
作家廢話:
文章到此~~大抵已經結束了吧~~~
虎摸陪伴著靈某的妹紙們~~愛你們
鞠躬。
狐梦若莲 七十、如幻之境(正文完)
她醒来。
被窗框打成格子的日头照在脸上,睫毛颤了颤,她听见鸟语,闻到花香。
她起身。
被木做的墙壁所围绕,她低头,执起一缕胸前的发,银白泛光。
走出门外,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美好,山林繁茂,溪水流淌。
银发的男子坐在竹排做的防水台上背对着她。
这是一副她曾幻想过的,梦中的景象。
他微微侧过脸,日光将他一头漂亮的银发照得发亮。
她的嘴角柔柔的上翘,微微提起裙垮,赤脚来到他的身旁坐下。
“卫袭。”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道,“我方才做了个梦,原来娘亲死去之前和爹爹说,虽然我是女儿,但希望他不要轻视我,所以爹爹给我取名,叫做‘沈非轻’。”
卫袭伸手去揽着她的肩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被那掌心的冰凉弄得一颤,她抬脸看他。
“怎么?”卫袭笑笑。
她垂眼,神情悲伤的摇了摇头。
他轻轻叹息,用冰凉的指头,拨开遮着她小脸的银丝。
“我这是……还在梦里罢……”她呢喃着苦笑,握着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只觉寒气逼人。
卫袭笑着俯身,低头,咬住她的唇。
“痛……”她向后一退,怔怔看着他,片刻,眼眸蒙上湿意。
他捧着她呆呆的模样,低头,继续吻着。
她的泪,和他的泪,化在他们口中,苦后转甘。
卫袭说,他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说好。
他说,他是带她去见他的娘亲。
她有些紧张。
他笑着说,等见过他的娘亲,他们便算是真的成了亲。
她羞红了脸,问她的嫁衣呢?
他说,她穿嫁衣的模样,已经住在他的心里,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她点点头,觉得有些可惜。
离开木屋的时候,她有些不舍,说都还未住上几日呢,便要离开了。
卫袭说,等以后,还会回来的。
卫袭还说,不过以后,还要带她去好多地方,不止木屋;带她吃好多东西,不止萝卜。
她捂嘴笑着,笑出了泪花,轻声地说好。
卫袭也笑着,搂过她的肩,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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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
被窗框打成格子的日頭照在臉上,睫毛顫了顫,她聽見鳥語,聞到花香。
她起身。
被木做的牆壁所圍繞,她低頭,執起一縷胸前的發,銀白泛光。
走出門外,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美好,山林繁茂,溪水流淌。
銀髮的男子坐在竹排做的防水臺上背對著她。
這是一副她曾幻想過的,夢中的景象。
他微微側過臉,日光將他一頭漂亮的銀髮照得發亮。
她的嘴角柔柔的上翹,微微提起裙垮,赤腳來到他的身旁坐下。
“衛襲。”她靠在他肩上,輕聲說道,“我方才做了個夢,原來娘親死去之前和爹爹說,雖然我是女兒,但希望他不要輕視我,所以爹爹給我取名,叫做‘沈非輕’。”
衛襲伸手去攬著她的肩頭,卻並沒有說什麼。
被那掌心的冰涼弄得一顫,她抬臉看他。
“怎麼?”衛襲笑笑。
她垂眼,神情悲傷的搖了搖頭。
他輕輕歎息,用冰涼的指頭,撥開遮著她小臉的銀絲。
“我這是……還在夢裡罷……”她呢喃著苦笑,握著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只覺寒氣逼人。
衛襲笑著俯身,低頭,咬住她的唇。
“痛……”她向後一退,怔怔看著他,片刻,眼眸蒙上濕意。
他捧著她呆呆的模樣,低頭,繼續吻著。
她的淚,和他的淚,化在他們口中,苦後轉甘。
衛襲說,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她說好。
他說,他是帶她去見他的娘親。
她有些緊張。
他笑著說,等見過他的娘親,他們便算是真的成了親。
她羞紅了臉,問她的嫁衣呢?
他說,她穿嫁衣的模樣,已經住在他的心裡,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她點點頭,覺得有些可惜。
離開木屋的時候,她有些不舍,說都還未住上幾日呢,便要離開了。
衛襲說,等以後,還會回來的。
衛襲還說,不過以後,還要帶她去好多地方,不止木屋;帶她吃好多東西,不止蘿蔔。
她捂嘴笑著,笑出了淚花,輕聲地說好。
衛襲也笑著,摟過她的肩,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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