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小兵的袖子被人一扯,话头顿敛,意识自己嘴碎,拣个淡滋滋的话题说起:“诶,夫人,这天儿真凉爽,无士马的日子,要好好珍惜。”
“……”李随珠狐疑往后撇了几眼。
山路险确,不能骑马,只索徒步前进。丛林茂密,尽可埋伏,李随珠下山的时候留心过这片荒山,发现了一条杂草稀少,钻通山顶的小径儿,走过半山腰,继续走多二十里,隐隐灯光,重睫一看,且就是山贼老巢。
老巢为硬石所筑,坚不可破,四周列烛,值宿小贼持刀环守。
李随珠带着小兵匍匐前进,藏形石头后,她望望天色,夜半未过,还有好一会儿才到丑时。
前不久下了一场小雨,天色清朗如画,这一趟行程下来,李随珠浑身上下看不见一处清爽的地方,脸沾烂泥,衣夹杂草,就连那一头可鉴的秀发,都如合菜般不美观。
李随珠撩起一缕垂下的头发别至耳后,抱过公鸡,捏玩鸡冠,低低对身后的小兵道:“公鸡一鸣,立刻发起进攻。我来擒王。”
小兵嘿然点头表示明白。
及丑时,小贼换岗,山贼头头也从石屋中出来,伸懒腰,准备下山接仗。
趁着他们松懈时,李随珠一掐公鸡翅儿。公鸡从梦中醒,吃疼,扬脖儿打鸣。
小兵闻鸡鸣如闻将军令,同心并力冲杀出去。
一听鸡鸣声,山贼抢攘乱叫,山贼头头浑身血都凝住了,两片嘴唇骨碌不住,欲掇转身去屋里看漏斗的时辰,谁知身后履响震地,草丛中杀出一彪便衣小兵。
抹眼之间,山贼皆背剪跪地。
山贼头头拔腿要遁,李随珠一直盯着他,见他要跑,手上拿着梆子,叁步作两步追过去。
山贼头头腿长,也敌不过李随珠的两条兔儿腿。忽腿窝受踹,山贼头头膝盖着地之后,两手且被反拽到身后控制住,很快又上了滚肚索。
李随珠屈一腿压在山贼头头背上,声喘如牛,说:“丫的还敢跑,这天下能跑赢我随珠的人还没出生。”
山贼头头被阴了,跪在地上气势也不弱,转过头,两眥尽裂,一张嘴,唾沫乱飞:“呵,说好寅时,却丑时来,悔言而无信,妇人也,缩头乌龟也。”
李随珠偏脸避唾沫,颜甲打起梆子,道:“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莫似睡馄饨,不知寅时到,新一日来矣。”
话声一落,鸡鸣起。
鸡鸣落地,李随珠甩一甩合菜般的头“我可没悔言。鸡鸣即寅时,寅时即打亮梆子的时辰,有鸡,有梆子,可不就是约定的时辰吗?嘿嘿。”
山贼头头脸色铁青,两颊鼓鼓憋出四个字:“厚颜无耻!”
李随珠得意大笑,笑得花枝乱颤:“厚颜保命。”
格格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山中听着骇人,更骇人的是萧次君惊雷般的声音,穿过树梢,划破天际,传到李随珠耳边:“李随珠!”
明天要出门,提前更明天的章节。
【古言】手抄卷 【梨花瘦时我正肥】有兔睡在莲花里
萧次君半夜醒来发现李随珠不在身边,召婢女问之,一问才知李随珠心揣着馊主意,上山抓贼去了。
山贼狡猾,比战场上的敌人更难对付,他们看穿裙抹粉的李随珠,就如反手观纹一样,而李随珠竟敢引兵抄之,不啻是飞蛾投火,活腻也。
萧次君跳脚掫桌,不穿盔甲不为容,仗宝剑,择百名雄将,踏过洳湿泥地,一刻不停,来到山贼之巢。
觌面之间,李随珠感不到萧次君的怒气,见他来了嘻嘻不已,兼纵带跳去迎接,还没说话,就被萧次君扛回府中。被擒住的山贼,暂押到山脚,听候发落。
确定李随珠没有受伤,萧次君舒口气的同时又恼李随珠不念后究,冲动行事,板起面孔要她去华室的家神前跪香反思。
李随珠擎拳撑脚活到现在,哪会吃屈,横罗十字赖在榻上,挺起肚子,扯谎:“萧常胜,我肚里结了小珠珠,跪香的话,咱们的小珠珠会变成血水的。”
萧次君勾垂脖子看地板,说:“珠珠可是欺我书读得少?”
旷半年做一次腹内就结了珠,闻所不闻,不是不可能,但师言“妊娠一月始胚,二月始膏,叁月始胞”,这才一日,神医都不能脉出喜脉,人怎知有胎?
扯谎不打草稿。
李随珠心回:骗你是看得起你,泛泛凡人还不够资格让我骗呢。
心里这样说,嘴上可不是这般,她坐起身,学萧次君脖子勾垂,目睫睫管胸:“萧常胜,你不爱我了,你还轻视我。”
声音哽咽,蓦地两行泪下开始迷言迷语:
可怜小女子,行针步线,使尽惺惺替夫洗前耻。
夫无面皮,穷究小过,教小女子把性子拾。
小女子说:不,偏要做自己。
夫说不拾,遥指华室,笑:那便跪香去。
夫战无不胜,却欺小女子幼失怙恃,死后无人复叁矣。
试问小女子,当年为何恋上萧棍,不如就着好青春,寻个俊男儿,风流一场。
……
生花之舌苦会颠倒黑白,萧次君被她这么一说,心有愧疚,只听到后头说要寻个俊男儿风流,顿起醋性:“你敢!”举宝剑作棍,假装要教训李随珠。
“诶诶诶,剑指敌人天经地义,剑指妻子天打雷劈!萧常胜,等我回宫,信不信我叫伏双大人打雷劈你。”
当今雷神伏双的情人虞蛮蛮,是月光娘娘的干女儿,耳月光娘娘和嫦娥是好友,李随珠算盘打得好,若有一日回了广寒宫,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嫦娥面前状告萧次君的不是,嫦娥疼她如宝,定会为她讨回公道,让月光娘娘拜托虞蛮蛮,请雷神打道雷劈死萧常胜。
但前提是她得有机会回广寒宫。
口气大得和皇后要回宫似的,萧次君看李随珠的眼神浑如看傻子:“你能请雷神劈我,我还能请龙下雨呢。”
“你请不了,如今这掌管行雨之责的龙,是条乖龙,你不觉得这几年下雨忒少吗?”李随珠站在榻上,两眼瞪住萧次君出鞘的宝剑,内心有点怂。
师父说这口剑能斩仙斩妖,一剑下去指不定她这只兔子真就变成一滩血水。
李随珠讪讪下塌,“跪就跪,干什么动武,刀剑无眼,武不善作,懂不懂!”打个呵欠,先洗一通身子,然后浑身清爽往供奉家神的华室里走。
李随珠当真去跪香,萧次君耐不住去看一眼,但华室的门从里面锁上,里头是什么情头他一概不知。
依稀听得里头有抱怨之语,还是刚刚那通迷言迷语。
想起还押在山脚里的山贼,萧次君吩咐奴哥到时辰莫忘了给李随珠送吃的,而后骑上马去区处山贼。
从小兵口中,萧次君清楚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李随珠说的那番言语,也被小兵一字不差复述出来,他觉好笑,自己怎会娶了一只善斗的女子。仔细搜查贼巢,未寻得那只流氓兔,作罢,想来已经变成逃亡兔了。命小兵将山贼押回校场,回府的路上买了几根新鲜的胡萝卜作为歉礼。
李随珠进到华室里就再也没出来过,到午时,奴哥挝门送食物,李随珠不肯辟户。
萧次君回到府中已至下晡,赤兔西沉,能见圆月,李随珠闭户不出,已有叁个时辰,只怕在里头出了什么事儿,他亲去敲门:“珠珠。”
里头无人回应。
萧次君再敲:“珠珠?”
还是无人回应。
萧次君多了一丝担忧,指沾唾沫,穴窗窥视,里头仅两盏油灯照亮,境色偏黑,杳无人影,但见一只兔儿,身上白毛闪灼有光,酣然睡在白衣观音,左手持着的那朵莲花上。
【古言】手抄卷 【梨花瘦时我正肥】兔儿欲走君不知
白衣观音像是祖上传下来的,高尺许,重千斤,玉石所铸,左手持莲花,右手作与愿印,兔儿且就肚皮朝天,睡在莲花里。
不知是不是睡的不恣,兔儿嘴巴动一动,翻了个身,“砰”的一声摔到地上。
声音极大,不类兔儿落地的声音,最后还伴随着李随珠的痛吟:“我的娘亲哟~疼死咯~”
白衣观音像靠墙而置,前是一张红木供桌,明黄的绫子布委地如蜕,一个红拜垫斜横在地上。
因被供桌所遮,萧次君不知是什么情况,欲撞门而入,但里头刮出一阵风,门“吱呀”自辟。
萧次君道句奇怪,边进华室,边呼唤:“珠珠?”
“干嘛啊。”从供桌底下,传来李随珠不耐烦的声音。
走到供桌前蹲下,用手上的胡萝卜撩开绫子布的一角,才撩开,胡萝卜就被一只纤手夺走了。
胡萝卜吃起来脆绷,桌底下发出一阵急促的咀嚼声。
李随珠成李秀膝下螟蛉一年,与他成婚两年,一千来日,萧次君未见过李随珠厌饫胡萝卜,越吃越香,宁可无肉,也不能无胡萝卜。
他纳闷,撩开了绫子布,把李随珠从里头拽出来:“好端端,你到这里头去做什么?”
李随珠有吝色,钻出着地,跪在拜垫上,大一口小一口啃胡萝卜。
李随珠吃下最后一口胡萝卜,做出委屈状,说:“你罚我跪香跪那么久,我也会困啊,到里头去睡一觉不行吗?”撩起裙子和衬裤至膝上,指着发红流血的膝盖,“萧常胜,我都跪红了。”
这一眼看去就不是跪伤,明显是跌伤,萧次君开始问:“刚刚我看见有只兔儿掉进了桌底下,怎没了踪影?”
李随珠愕然,她本是打算小眠一会儿起复神,华室里没有能容人身睡觉的地方,地板太冷,微濡,她看中了白衣观音像手持的那朵莲花,眨眼变成兔儿,睡到上方去。结果睡得太酣,睡不醒,还被萧次君看见了,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不敢沉吟,赶紧胡扯话搪塞:“是啊,兔子好肥,掉下来还砸到我的脸,可疼了,砸了我就窜到别处去了。”
李随珠不敢与萧次君对视,她骗人的本事不如师父,尤其逢上萧次君的眼睛时,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李随珠背脊微僵,失张冒势起身,一瘸一拐移步门边。因紧张,跨门槛的时候脚下一绊,险些跌了个狗吃屎。索性她反应快,见要摔倒,紧紧抱住木门不放。
“我方才还在想,那只兔儿是不是珠珠变的,珠珠好食胡萝卜,兔儿也好食胡萝卜。”萧次君眉梢挑起,抄起李随珠抱在怀里,恃着臂力足,掂量臂上人,无心开起玩笑。
这玩笑逗到李随珠的心事儿了,她变成一只搓熟的汤圆,脸颊挨着萧次君的胸膛,呵呵笑几声,笑声不自然:“书没读多少,倒会说笑。”
桌底满是灰尘蜘蛛网,落在身上掸不干净,萧次君揭过话题不提,抱着李随珠先吃了饭,在去湢室洗身。因膝盖沾不得水,萧次君只好动手帮忙李随珠洗身,顺便把自己也洗了,并问:“今天在里头跌了一跤吧?”
“嗯,里头太黑,脚绊到地上的拜殿跌了一下。”
不是跌,是摔!李随珠腹内回复,她从莲花上摔到地上的时候化成人身,正好膝盖着地,骨头似碎,说多且是泪。
“我也寻思你不会乖乖去跪香,你说膝盖是跪伤的,倒不如说你是只兔儿来的真。” 萧次君揉揉李随珠的膝盖骨,骨头没有错位,也没有裂开,只是皮肉损了。
没什么大碍,萧次君翻出一罐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倒几滴在受伤的膝上,掌心搓热,慢慢按摩。
按摩完,萧次君洗干净手。李随珠面壁而睡,萧次君挨着她的腰臀躺下,挑开衣襟,摸其小腹,说:“今晚我们要只小珠珠吧。”
李随珠捂住腹部,肘撞萧次君,似真似假说:“我都说有小珠珠了,萧常胜,你想做那事儿就说明白些,别拐弯抹角的,洗身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你那物硬得都可以拿来捣药了。”
手摸向股间,萧次君不好意思承认:“想做是真,也真想要只小珠珠,我二十五龄当丈夫,如今二十七龄,想在叁十龄前当父亲。不过珠珠还没准备好的话,就算了,别老骗我了。”
“我……还没准备好。”李随珠没想过给萧次君生孩子,她的目的很明确,骗宝剑献给师父,然后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
且今日被看见了原身,只怕再呆下去,身份会败露。她得赶快行动了。
“那等珠珠准备好的时候,要和我说一声。”萧次君进退两难,不知要继续下去,还是回被窝里睡觉,看李随珠的模样,似乎不大想做。
李随珠拖长尾腔说了个好,若有所思,说:“我没准备好,所以你待会儿不能弄到里头去。”
【古言】手抄卷 【梨花瘦时我正肥】梨花未瘦离歌未奏
李随珠紧接着加一句:“剑……”
“咳!”萧次君打住她的话,扶着话儿进到花径里。
花径在进进出出之下渐湿润,越湿润进出之速愈快,窄窄的花径被不可名状的瘙痒吞噬。
李随珠享受什么事儿都不消做的时辰,手轻搭萧次君肩头,速度加快,龟头直接顶在深处,她肚子一紧,咕噜作响,似乎有珠子在滚动,感觉十分怪异,不禁做声:“萧常胜,你慢些。”
佳人娇嗔,萧次君不得已慢下来,快的不行就来慢的,他水磨功夫,进到深处,龟头砥柱花心,慢慢缠绵。
深处那团凸起的花心一个劲儿颤抖,美意爽进骨子,李随珠的吟哦,动梁尘。
烛火之光暗了几分,话儿在穴内来回好一会儿,萧次君欲泄,掐住李随珠的柳腰,开始做最后的冲撞。
掐柳腰和掐住痒痒肉似的,萧次君手掌大,指细长,虎口卡住腰际,大拇指近脐而放,李随珠反应极大,拍掉萧次君的手,狠道:“走开,不准碰我肚子。”
“珠珠你说就是,别打人啊。”握重剑之手敌不过捣药之手,萧次君只好双手撑在榻上,狠冲狠撞数下。
脾气易来易逝,肚子上没有压力,李随珠腔调软下:“掐着难受,心闷闷的。”
萧次君乐在其中,粗喘着说上两句风情话道:“唔,真想射杀珠珠的花心,这样就能要一只穿粉裙的小珠珠了。”
话是如此,射之际,他脱出花穴,尽射在外头。
……
今夜李随珠稍显疲惫,做完就睡,萧次君难得清闲,与她相拥整夜,失觉到太阳晒屁股的时辰。
李随珠剔开眼第一件事情,是看着壁牙上的宝剑出神,食指撩起一缕头发,用扎人的发梢掠萧次君的胸膛:“萧常胜,宝剑我拿走了哦。”
萧次君仍沉沉入睡,发梢掠过肌肤,滋出来的痒意让他幽幽转醒,声音沙哑:“嗯……拿去吧,切萝卜的时候要小心,剑锋利,注意别受伤了。”
李随珠闻其语,怃然动容,这两年聚少离多,但萧次君待她不薄,不管离开多久回来也不冷淡了她。
忆起新婚夜后,第元红落榻,次日两腿颤颤难行路,踩凳稍矮,难跨腿上马车,萧次君便单腿跪下,撩开衣服,噼里啪啦拍膝盖,说:“珠珠踩它上去。”
又有一回因饔人为贪钱而买发蔫的胡萝卜,剁碎与米熬成糜粥忽悠她,害她食后面无润泽,脐下骤痛,子夜呕吐。
延医一看,原是食了蔫食,肠胃娇,不能化蔫食,故而发生呕吐。萧次君一腔恼怒,将饔人驱出府,好长一段时日他都亲自去买胡萝卜。
李随珠忆起往事,初风头水吻上萧次君的脸颊:“你也是,往后要小心,别被兔子咬了,毕竟你可是大名鼎鼎的常胜郎啊,被兔子咬多丢面子,往后可就没有人帮你挽回面子了。”一吻送讫,下榻穿衣,取下壁牙上的宝剑,排闼离开。
走出寝房后,李随珠步子越走越慢,路过梨花树,脚下停顿。
梨花要到叁月才开,这才十月中旬,一眼瞟去只见叶子不见花,李随珠早忘了是哪年离开广寒宫的,只记得离开那天梨花正瘦。
梨花一瘦,如奏起别离之歌,李随珠自言自语:“还没瘦,我却要走了诶……”
走了也好,一人一兔在一起,是孽缘,孽缘终有尽头,李随珠抱剑沁头走,经过前些时日挖的坑,已撒上了萝卜种子。
萧次君任她作耗多时矣,李随珠亦停下,心里的那么一丝不舍,复增了好几丝,一丝一丝如莲藕丝。
走走停停,半刻已过,犹未走远,人还在府中,李随珠拍着胸,蜜语宽慰自己:“捣药不良会,回广寒宫里,捣药不良会。”
下定决心要离开,奴哥啾啾跑来,说:“夫人,门外有个男子,说要见您一面,他说自己是您失散多年的兄长,又说是什么伯邑考、流氓兔之类的……说话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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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手抄卷 【梨花瘦时我正肥】奴哥动武救夫人
萧次君是从小奚奴的惊恐之声醒来的。
福禄于门外扯破喉咙喊:“将军,快起来,夫人被人抓走了。”
萧次君正翻身舒肢体,咯噔一声翻到地上,脑袋磕碰地面,坟起一个红肿的疙瘩。心里火发,披一件衣服走出门。
福禄见他出来,两眼泪汪汪:“将军,夫人被坏人给抓走了。”
萧次君了解事情前后,气急败坏:“在门首被抓走,我可是养了一群两肩荷口的人。”
福禄回道:“那坏人与我们通了姓名,自称是无锡萝卜姑娘的兄兄,名儿叫随封,他面貌与夫人似,我们还真的以为他是夫人失散多年的兄长,没想到……没想到聊着聊着,那人绑了夫人就出一辔头,这……”
李随珠被一个叫随封的男子掳上骏马,往城外跑去,跟随着李随珠的奴哥啾啾,很快反应过来,呸的一声:“狗东西!敢劫我家夫人。”
一改往日娇柔的模样,冲到府里的马圈,牵出一匹竹批双耳,未上鞁的马,裙子一撩,腿一跨,上马驰骤。
竹批双耳马未上鞁,是只摌马,但啾啾是土生土长的江阴人,善武,且骑马之技颇佳,马上运槊,马下抡刀,横绝沙场上的披甲儿郎,骑摌马,并不受一点影响,反倒有几分惊艳。
她骑上马,狠拍马儿叁叉骨,马蹄下生起浓雾重重,几个翻盏下,马头很快衔住随封的马尾。
啾啾夹紧两股,拈指间就赶上随封。
随封骑黑马,啾啾骑棕马,一黑一棕的马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得得得”的蹄声自远而近,坐在黑马上的李随珠也是吃惊,朝夕相处两年,她怎没发现这个身板子娇小的奴哥竟身怀绝技。
惊讶之际,双手不由护住肚子。
随封也没想到一个女子如此善骑马,他所骑之马,腿儿比她的马长了不止那么一折,但还是被追上了,他绞尽脑汁,暗中寻计策。
计策还没想到,啾啾尽力,兜马肋就是一脚,这一脚上去,马儿吃疼,前蹄壁立,马背上的人几要仰摔在地上。啾啾控住缰绳,暂停自家马蹄,复来一脚,这一脚兜在随封胸口上,直把敦敦实实的随封踢了个趔趄,往后摔了个四脚朝天。
随封落马,啾啾跳到前蹄壁立,还在嘿耳嘿耳乱叫的马匹身上,缰绳一拽,前蹄着地,哒哒几声,方是稳了。
什么事儿也没做的李随珠浑身发累,问啾啾:“江阴人都如此善武的吗?”
啾啾敛下恶狠狠的模样,扬起一个甜净的笑容:“好像是的,夫人不知,江阴里就算是在风月场中的人,也略懂武。将军府里的人呢,大多善武,不过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兴许也没有想到有人胆子这般大,敢在将军府前劫人,这不是鼻涕往上流的事儿吗?还好啾啾反应过来了。”言次抱住李随珠扯娇,“呜呜……夫人受惊了。”
李随珠头发飞蓬,一手抱着宝剑,一手捂住嘴巴自语:“草率了,早知道就不玩花样了。”
然后眼神略悲,望了一眼地上颜色惨改的随封,心里道:大哥,失策了,对不住。
随封受伤不轻,捂住受踹的胸口在地上翻滚,发出号楚之声,最后嘴巴一个劲儿出粗:“丫的,老幺你骗我,丫的丫的。”
萧次君带着一彪人马赶来,他没处躲闪,直接被上了滚肚索,还被缚个四马攒蹄,带回府中。
齐臻臻的士兵压着随封往府里送,李随珠又苦恼起来,这被抓回去,绝对要吃一百腿花和一百背花。
啾啾见自家将军来了,自觉滚鞍下马,退到一旁去。李随珠毫发无损坐在马背上,萧次君被吓走的魂魄纷纷归来,动作利索,飞身上马,从后搂上李随珠,单手控缰绳,调转马头,回徐徐回府。
萧次君上马以后一句话都没说,半叁不四看着前方。
余光撇一眼,他脸色沉沉,眼圈还有点红,似是哭过,但多应是沙子进了眼睛,李随珠不知说什么才好,抿着嘴在肚中打稿。
打了一路,及将军府,萧次君先下马,如托泰山般,将李随珠从马上抱下,抱着却没有放下,一路抱回寝房。
两扇门一关,他头埋进李随珠颈窝里,道:“珠珠,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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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手抄卷 【梨花瘦时我正肥】夫君怨己眼阁泪
李随珠心酸溜溜,头回生出愧疚感,偷眼向萧次君看,道:“萧常胜,你、你别和我道歉啊。”双手端住萧次君的脸,粉鼻轻轻碰萧次君的鼻头,“我也没有受伤。”
言语之间,半吞半吐,有钝意,萧常胜觉得李随珠只是在安慰自己,难过更胜方才,眼眶隐隐有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