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则鸣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宋昙
男人扯起唇角,眸中却是泛起冷意。
徐三的手搁在他的臂上,宽大的袖子垂搭在他的肩上。周文棠垂下眼睑,缓缓伸手,一寸一寸,轻轻抚过徐三袖上的绣纹,最终在那花心处微微流连。
这些绣纹,都是他在纸上一笔一笔,勾绘而出,之后遣了宫人,细心赶制。衣裳最好之后,他便会差人送与梅岭,让梅岭不动声色,给徐三穿上这些衣裳。
周文棠对此倒是很有兴致。真好似阿爹一般,尽心思,打扮女儿。
至于徐三袖上所绣的花,并非大宋所有,乃是生于海外。周文棠先前随官家出巡之时,也只见过那么一次。
这花的名字,换作萝卜海棠。它倒还有个别名,叫做兔子花,只因白色的萝卜海棠,瞧起来仿佛兔耳一般。
兔,乃是捕兔之笼。至于这朵小兔子花,迟早也要被他入笼中。
周文棠抚着她那绣纹,不由缓缓勾唇。
再等等。再等等。他一定会等来一个,来了就不再走的兔子花。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明天一口气回留言。。今天实在是没空儿了qaq
第151章我欲攀龙见明主(三)
我欲攀龙见明主(三)
其实无论是周文棠,又或者是金元祯,都对蒲察现如今的去处了如指掌。然而这两人对上徐挽澜时,却都是缄口不语,绝不提起蒲察之事。
金元祯当初特地与宋国女帝商讨皇商之策,一来,是想借着身在宋朝,做些政绩,回了金国之后,也算是夺嫡问鼎之资本,二来,则是为了满足蒲察所愿。
蒲察虽与徐三说好了,只做一年的露水夫妻,但自打徐三走后,他日日将她所刻木人揣于袖中,每每得闲,都要摩挲半晌。他做不到如当初所说的那般,远远地想着她,只要她过的好,自己也心满意足。
他想见到她,想亲口告诉她,他想她了,如痴如狂。
这皇商之事,就是蒲察向金元祯所提起的。金元祯知道他想出这主意,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人也,但他却并不介意,又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介意。
蒲察是他的聚宝盆,他一时还不能割舍,对他自然是有求必应。来了开封府后,待到两国合盟一敲定,他就如约定的那般,献上了皇商名单。
然而金元祯也未曾料到,蒲察竟然突然变了卦。
他不但送来信,说要将他的名字从皇商之列剔除,更还说自己已经远走他乡,只将宋朝那十余间商铺还挂在自己的名字上,至于金国境内的工坊、马场,竟然全都不要了,撒手不管了。
金元祯对此又是诧异,又是怒不可遏。过了几日后,他又了亲信所递来的书信,却原来蒲察之所以不管不顾,远走他国,乃是因为他发现了金元祯命人秘密研制的火器。
崔金钗献上了革新武器的《兴国要策》,而金元祯呢,作为一个智商极高的现代人,且学的还是数学系,他对于这些理工科的东西,远比只知皮毛的崔金钗以及徐挽澜要擅长得多。
他知道要怎么革新农具等等,但他并不想这么做。他要让社会经济在可控的范围内发展,而越是落后的、愚笨的,就越是易于管理的。金元祯所更为看重的,还是火器的革新。
他于民间雇佣了许多奇人异士,聚于工坊,亲自向他们讲解火器相关的知识,又为他们指明了研发的方向。而这些举动,他就连看管工坊的蒲察都瞒了过去。
这是他日后对抗宋国的秘密武器,绝不能透一丝风声。而蒲察只有一半金国血统,又和徐挽澜纠缠不清,他自然信蒲察不过。
只可惜纸包不住火,研发火器之事,到底还是被蒲察撞破了。
那男人能从家道中落的罪人之子,一路做到腰缠万贯的富商巨贾,到底还是有些眼力。他一看这火器,又见金元祯百般隐瞒,心里不由隐隐发凉。
他若是真想借着火器,立下功劳,一举夺嫡,早在和西夏打的这场仗就能用上,又何必要这般东遮西掩?他如此行事,分明是想日后反咬大宋一口,再用火器打它个猝不及防!
蒲察眼望着手心灰烬,一时之间,陷入了万难之境。
他的身体里留着一半金国血液,他自幼在金国长成,一向自认为金人。他若是将火器之事泄露出去,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贼!可他若是不说,他又如何对得起徐三?
他还想去见她?见了她,又该说些甚么?
他还有何颜面,有何立场!
两人之间,早就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能有如此露水姻缘,已然是他三生有幸。蒲察松开手,让那灰烬落于风中,琥珀色的眼眸黯然不已,唇角微勾,却是苦笑连连。
早该断个干净了,不该如此贪心。
蒲察当即撇了军器、马场这些烂摊子,之后趁着金元祯远在宋国京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了大金,往大理国一带行去。
他早年随商队走南闯北,曾流连大理山水,在洱海一带买了几间矮房。现如今他夹在金宋之间,心向大金却又不想看到两国开战,思念徐三却又觉得无颜相见,思来想去,只得全部割舍,避世桃源。
他十几岁就家中蒙难,如今年近三十,已然辛苦了十余载。现如今无论于公于私,于家于国,他都想不出两全之策,倒不如一并抛却,闲行闲坐。
而金元祯,虽说心狠手辣,兴致来了,想杀人就杀人,但对于蒲察,他也真心觉得他是个人才。他虽动过杀心,又想了许多威逼之法,但到了最后,仍是有些惜才,想他也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等到他金元祯打下了大宋国,他岂有不回来为国效忠的道理?
到那时候,大宋也改姓了金,绝不再有两难的问题。至于江笛,虽说是他金元祯的女人,但反正在他看来,肉体可以和情感分开,不在一个层面上,只要江笛没爱上蒲察,他倒是不介意一女同侍二夫。
蒲察之纠结与挣扎,千里之外的徐挽澜却是不知不晓。转眼间到了腊月,年关将近,开封府衙亦是堆积了不少官务。徐三忙了一整日,直到半夜三更,方才拖着满身疲惫,回了府衙后宅。
自打唐小郎赚了银子之后,徐三和他三七分成。唐玉藻得七,徐三占三。起初那小子百般不愿,非要将钱全都给她,徐挽澜和他扯了许久,总算用那三寸不烂之舌将他说动。
钱十万可通神矣,有了银子之后,徐三又使了些手腕,总算是将后宅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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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官奴给治得服服帖帖。就连她将唐玉藻任为管家,都没几个奴仆敢多说两句闲话儿。
这夜里她一回来,本打算自行洗漱,不成想一掀帘子,哈了口气,暖了暖手,抬眼便见唐玉藻坐在桌边,一手支腮,半垂着眼儿,小脑袋一歪一歪,打盹儿打得倒是挺香。
徐挽澜无奈而笑,凑到他耳畔,轻声将他唤醒。唐小郎一惊,猛地起身,头却不小心撞着了她的下巴,而紧接着,女人那温温软软的唇瓣,也从他的耳垂处一擦而过。
徐三只顾着呼痛,抬手揉着下巴。可唐小郎却是将那个意外,当成了一个极为甜蜜的吻,他那小脸儿已然红透,心里头喜滋滋的,香帕在指间绕来绕去,心思全不知飞到了何处去。
徐挽澜弯腰褪了靴袜,顾不上瞧他,只含笑说道:“唐掌柜今儿等着我回来,可是有事要和我说?”
唐掌柜这三个字,更是哄得唐小狐狸高兴了几分。
他抿着唇,眯眼而笑,赶忙将那账本递了过来,口中说道:“咱先前约好了,今儿可是查账的日子,奴特地给娘子送来了。”
徐三一笑,持起那账本细细翻看。
唐玉藻所写的这账本,用的都是徐三所教的阿拉伯数字和拼音,至于这表格的形式,也是徐三教的。若是外人来看,只怕如看鬼画符一般,全然看不明白。
徐三对于唐玉藻放心的很,至于这账本,她也只是随意翻翻。哪知她看着看着,忽地感觉有人握住自己的脚腕,紧接着,两只脚便被放入了热水之中。
眼下正是寒冬,一回到院子里,便能有热水泡脚,实在是一件舒服的事。
徐三的神色不由柔和了几分。她掩上账本,低头凝视着唐玉藻的眉眼,只觉得他去了几分娇柔之气,远不似从前那般造作了,到底是自己做买卖的人,也算是炼出了几分气质。
徐挽澜一笑,缓声说道:“你如今已是唐掌柜、唐管家了,似这般活计,可不能再亲手做了。我夜里回来的太晚,你白日忙一整天,夜里还要等着伺候我,满打满算,也就能睡三两个时辰,这又是何苦?倒不如在府中挑几个人,接替你这活计。”
唐玉藻的眉眼却是忽地耷拉了下来。
他低着头,轻轻给她打着荑皂,口中则缓缓笑道:“娘子可是嫌奴做的不好?唐掌柜也好,唐管家也罢,都是娘子给奴的名头。若是不将娘子伺候好了,倒还真对不住娘子对奴的施恩。”
第152章我欲攀龙见明主(四)
我欲攀龙见明主(四)
唐玉藻在这件事上,倒是坚持的很。徐三拗他不过,只得由着他不辞辛苦,继续在身边伺候,哪怕每日因此只能睡两三个时辰,也要保持每日都能见她一面。
疏忽之间,白驹过隙,年关已至。这日里正是除夕,徐三早上起来,拾一番,先和府衙官役聚了一番,半下午时,又跟未曾回家的秦娇娥一起,再叫上梅岭和常缨,凑在一块儿去瓦肆里吃了些酒。
当日出门之时,唐小郎非要将她拦住,说是他已有许久不曾给娘子梳妆过,而恰好驿馆里有住店的妇人,送了他名贵的胭脂水粉当做年礼,总不好搁着落灰,便半嗔半娇,求了徐三在菱花镜前坐好,由着他给描眉画眼。
徐挽澜原本不大情愿,但瞧着唐小郎那央求的模样,心里头也不由有些发软。她想着新年新气象,也确实该好好拾掇一番,便只得从了唐小郎。
唐玉藻上妆的手艺,倒是未曾生疏。徐三在外头转了一整日,和几个小娘子吃过了酒,那妆面仍是牢牢实实,一分也不曾花掉。
她坐在热闹瓦肆之间,因酒意上头,有些直不起身子,赶忙支着腮,合了会儿眼皮子,缓一缓神。
哪知当她好一会儿后,再睁开眼时,其余几个小娘子都已不见了身影,只见灯火融融之中,一个身着雀金裘的男子,正斜倚在椅上,手里头把玩着一个白瓷小盏,见她醒来,神色一顿,咳了一声,赶忙坐正身形。
男人眉眼俊美,举止间带着傲气,正是许久未见的韩元琨。徐三抬起眼来,上下一扫,见他穿的如此显贵,宝蓝深翠,金光点点,真好似一只大孔雀一般,惹得瓦肆闲人,时不时便往此处偷瞄。
徐挽澜带着醉意,忍不住玩笑道:“小犬哥哥这是去哪儿发财了?这衣裳金光闪闪,简直要闪瞎徐某人的眼。”
先前韩元琨瞒着周文棠,偷偷潜入徐三后宅,甚至还给魏三娘搭桥拉线,自然是惹恼了那位中贵人。连月以来,韩元琨都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派到了开封府外办事,临近年关,他不情不愿地给周文棠送了几回信,总算是被放了回来。
回来之后,他又趁着夜色,偷偷潜进了开封府衙几回,每一回都能听见徐三和唐玉藻言来语往,笑声连连,实在让韩元琨气得不轻。
她当官发财,群美环伺,倒是快活!只怕连韩小犬是谁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韩元琨薄唇紧抿,原本还因此事生气,可一听徐三玩笑似地管他叫做“小犬哥哥”,反倒让他脸上发烫,怒意也缓和了不少。
他掸了掸自己那甚是名贵的雀金裘,故作随意,挑眉说道:“这是早些年的旧衣,家中遭难之后,我为了换些银钱,就将这衣裳给典当了。如今手头宽绰了些,想着这衣裳穿得舒服,自然是要赎回来的。”
韩元琨与山大王因是亲戚,容貌有些相似,但是韩小犬的眉眼,却要比宋祁致得多。他早些年的时候,最爱这一身雀金裘,乃是因为他容色艳绝,穿上华服更显俊美,若是穿朴素衣衫,反倒衬不出他的气质来。
今日他特地找了由头,了好一番心思,支开梅岭等人,就是为了好好见她一回。他将这衣裳赎出,也是为了让她眼中的自己,显得再俊俏些。
韩小犬目光闪烁,悄悄瞥了两眼徐三,只见那小娘子因醉酒之故,面色酡红,少了几分肃正,多了几分娇憨,蓦然间令他想起一句诗来
烛边醉脸拟融酥。
韩元琨心思微漾,伸出扯住她胳膊,对她沉声说道:“你醉成这样,哪里还走得稳?走,我扶你出去。”
徐挽澜的劲儿却是不小。她挣开了韩元琨,带着醉意,对他一笑,唤来小二结了帐,这便朝着门外大步走了过去。
韩元琨心上不悦,浓眉微蹙,跟了上去。待到二人上了车后,徐三倚着车壁,半眯着眼儿,含笑对他问道:“今日找我,所为何事?该不是又来找我讨随年钱罢?”
所谓随年钱,就是过年的红包。去年此时,韩元琨就来了她院子里,与她胡扯一番,最后从徐三那儿讨走了红包。
韩元琨一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是不高兴了。他这人傲气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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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似其他郎君那般,对着女人低声下气,撒娇卖痴,纵是有时候想要好好跟心上人说话,也会故意犟着脾气,不肯说那等好听话,实在有些矫枉过正。
他紧抿着唇,自怀中掏出一份随年钱来,一把扯住徐三手腕,将那荷囊强塞到了徐三手中。
徐挽澜倒是不推拒,甚至还用食指勾着那沉甸甸的小荷囊,将它轻轻晃来晃去,随即笑道:“看来是真发财了,出手这般阔绰。”
韩元琨目光灼灼,紧盯着她,眼前帘外光影,于她面上流连而过,心中却是一黯,也不知下次再与她这般独处,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他再也忍不住了,低下头来,清了清嗓子,喉结微动,随即沉沉说道:“我只对你出手这般阔绰。”
按着韩元琨的性子,他能说出这般话来,已然与表白无异。徐三何等的灵心慧性,一听这话,已然悟过来了,亦有几分讶异。
她借着酒劲儿,装作没将这话往心里去,低头把玩着那荷囊,倚着车壁一角,颈边系着白绒绒的狐皮围脖,更衬得她那俏丽眉眼多了几分灵气。
韩元琨见她不语,却是心上一横,今日非要问个究竟不可。他向上抬眼,目光沉沉,咬牙说道:“小骗子,你装甚么装?我想要句明白话儿。我想要你,你要不要我?”
徐挽澜本来还想装睡,可今夜韩小犬却是壮了胆,铁了心,容不得她敷衍过去。
徐三心下一叹,眉头微蹙,缓缓说道:“我官务繁重,无心风月,不知要到何时才会有此念头,你不必等着我的信儿。若想嫁人,你就早早去找个如意美妇,若不想嫁,你就跟着中贵人,继续办事发财。”
韩小犬横眉道:“你眼下心里有人?”
徐三顿了一下,否认道:“没有。空空落落,廖无人烟。”
韩小犬沉默了会儿,又低声道:“你忘不了那卖花郎?”
徐三扯了下唇,将那荷囊系在腰间,随即低低说道:“逝者已矣,生死两隔,我自是不会相忘,但也并不是因为这个。”
韩小犬不肯放弃,又追问道:“那是不是官家,或是中贵人,早给你安排好了亲事?”
高门贵姓,缔结联姻,在开封府中最寻常不过。徐三虽是寒门士子,却也是官场新贵,只要她这脚跟能再立稳些,自然会有不少人家上门说亲。到那时候,她要娶谁,可就不是她自己能完全决定得了的了,必须要由官家点头不可。
徐三笑了一下,摇头说道:“官家也好,中贵人也罢,又不是媒婆冰人,哪儿会惦记我的亲事?我也不会为了升官发财,而娶一个高门贵子。只不过,官家的意思,确实不能不听,不敢不听。”
韩小犬眼睑低垂,又沉声说道:“那就是,你嫌我脏?”他咬了下唇,隐隐带着些怒气与不甘,冷声说道:“那妇人虽瞧过我的身子,但我未曾让她占过便宜!我,我……尚还是完璧之身。至于她说我不能人事,那也是按着你的法子,瞒她骗她。我能不能,行不行,你一试便知,包你心得意满,无怨无悔。”
徐三扶额笑道:“你这小子,怎么是个死脑筋?”
她稍一思忖,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不嫌你脏,魏氏之事,你也是情非得已,又不是主动逢迎。要不是我夺了你手中断钗,只怕你这心高气傲的,为了质本洁来还洁去,早就葬到寿春后山去了。”
韩小犬抬声道:“你既然心里无人,为何不试试我?我知我脾气不好,但你若想听好听话儿,我也不是不能顺着你来。你图我甚么,这皮相,这身子,钱也好,粮也好,我全都给你。”
徐挽澜无奈道:“可我给不了你名分,又何必要耽搁你?我说的实在,你也莫要伤心。你乃是罪臣之子,周内侍将你捞回来,还走门路,给你安了个平籍,这些事儿要是捅到台面上来,便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攻瑕蹈隙。”
韩小犬紧抿薄唇,沉默半晌,缓缓说道:“那我不要名分。这些都是虚的,只要你明面儿上一直不娶,只要你不跟那些个烟花贱质厮混,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只要你。”
像韩小犬这般要求,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朝代,已经可以被划为“妒夫”了。虽说这朝代乃是一夫一妻制,但是这女人但凡有点儿钱,有点儿势,私底下不知要有多少腌事儿,哪怕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也断然不敢加以置喙。
韩小犬那目光分外炽热,徐三被他看着,只觉得脸上身上都被烫得发毛。她无奈而笑,心里也来了气,抬腿撞了他那结实腿部一下,口中说道:“你就当我不情愿罢。我就是要跟烟花贱质厮混,没那一纸婚约,我也乐得轻松。”
她此言一出,气得韩小犬立刻变了脸。他心头燥怒,骤然出手,一把便将那小娘子扯近身侧,接着欺身而上,两手紧紧抓着她的肩,将她死死压在车壁上,擒住那两瓣唇,近乎贪婪地碾磨含吮起来。
第153章华如梦水东流(一)
华如梦水东流(一)
她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话?她怎么能不想和他一试?
种种愤怒,聚拢心头,化作报复似的欲望,炽热而又浓烈。韩小犬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好似擒住猎物的鹰隼一般,恣意侵略,不住深入,然而徐三却并未如他想的那般挣扎。
她动也不动,承受着他的疾风暴雨,虽说眉心微蹙,可却是不迎合,也不推拒。韩小犬吻着吻着,疑心她生了气,怒到了极点,心里头也有些发虚,只得停下攻势,稍稍拉开了些距离。
可是这一抽离,他又有些不舍。
男人紧抿着唇,凝视着她的眼眸,接着冷哼一声,蓦地又凑上前,在那唇瓣上轻啄一下。
徐三却淡淡地看着他,唇边那一抹笑意,透着让他无法看破的意味。
她缓缓伸出手指,用指尖点了下他的唇。男人的唇微微泛红,略显湿润,也不知是被自己,抑或是她的樱脂玉唾给沾染了去。
韩小犬心间燥热,忍不住想入非非,暗道:她不曾将他推开,向来对他也是喜欢的,方才所言,不过是故意耍些花招儿罢了。哪知便是此时,徐挽澜缓缓说道:
“你若是真喜欢我,如何会舍得这样对我?”
韩小犬一愣,心间热流骤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凉意。他心上微沉,浓眉紧皱,才要出言辩解,徐三却已抽身而去,掀开车帘,跃下车马。
韩小犬一急,当即倾身向前,掀开车帘,不管不顾地喊道:“我就是真喜欢你,这就是我的舍得!”
可他冲动罢了,再一细看,却见府衙这后门前,徐三并不是独身一个。她立在檐下,而两扇门正打开着,有几人站在门前,正在迎她入内,好似已然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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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犬微一咬唇,再定睛打量,便见其中有个眉眼生娇,狐狸似的小郎君,面上带着薄纱,正是伺候徐三的唐玉藻。而唐玉藻身侧,还有一个素衣少女,扶着一位粘着假须的老妇,瞧着仿佛有几分眼熟。
几人听了韩小犬之言,都抬头朝他看来,神色各异,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神色。至于徐挽澜,却是气极反笑,脸色更沉了几分。
她看也不看韩小犬,当即引着几人,走入府衙后宅。韩小犬望着她那背影消失不见,又是气愤,又是懊恼,气的是她没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而恼的却是自己又犯了冲动,不知轻重,说要顺着她来,可又没有依言而行。
韩小犬如何纠结悔恨,暂且不提,却说徐三迎来的这两位客人,一个正是被她救过的吴阿翠,现已改名吴碧琼,而另一个,自然就是徐三和吴碧琼的师父,罗昀。
眼下唐玉藻端来温碗和茶壶,暗暗朝徐三使了个眼色,徐挽澜心下一叹,赶忙将茶具接住,亲自来给罗昀看茶。
而那妇人,心中却已是火冒三丈。徐三两手捧着茶水,才含笑递到她面前来,那妇人却是横眉怒目,一拂袖,当即便将那茶盏扫到地上去了。咣啷一声,便是碎瓷满地,而那泼洒出来的茶水,还淋湿了徐三的衣袂与靴履。
唐小郎见了,心疼得不行,暗暗白了那妇人一眼,接着就要步上前来,拾碎瓷。徐三却是抬手将他挡住了,自己蹲了下去,不言不语,一一将那碎瓷捡拾了起来。
哪知她这番举动,落入罗昀眼中,却是更令她平添怒火。
那妇人缓了缓气,抬起眼来,哑着嗓子,沉声冷笑道:“三娘如今真是出息了。我昔日见你确是可造之材,这才不计前嫌,你为徒,更还对你倾囊而授。眼瞧着你要奔前程去了,我怕你无门无路,还老着面皮,替你写了举荐信,让我罗氏族人,对你能帮则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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