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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 [SD][流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Elyselaker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雖有著與他一般冰冷的體溫,卻是無比堅定的力道。
「流川醫師,」男中音又恢復了初始的冷靜……水光中,他對上了另一雙同樣會閃閃發光的眼睛。「請立刻進手術房,心臟的時效不多了。」
男子緩緩鬆手,同時再次啟唇—
「別~辜負了他……外科醫師!」
身上插著無數維生管路的少女被推進了手術房,麻醉科醫師、刀房護士,以及住院醫師們全都在短時間內就定位。
住院醫師推了推眼鏡,有些奇怪主治醫師異常蒼白的臉色,以及搖搖欲墜的高大身軀—一點也不像看到親妹妹有救了的感覺~
而且~他看向身旁的陌生人。「請問,您是……?」
即使戴著手術帽,穿著無菌衣,對方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睛還是讓他十分確定他們科內並沒有這樣一號人物。
「我是水戶洋平,」男子說著一口優雅的英式英語。「是來自日本的心臟內科主治醫師~」他看向高大的黑髮男子。「流川醫師同意我在此觀摩手術。」
雖覺得疑惑,但既然主治醫師都已同意,他也沒什麼好質疑的~住院醫師點點頭,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大手術。
「手術刀。」冷靜的,不摻有情緒的嗓音響起—眾人全都繃緊神經,準備迎接接下來與死神拉鋸的一場搶人大戰~
贏了—就是生,輸了—就是死亡……退無可退,只能孤注一擲……
八個小時後,當最後一道縫線打上結,手術房中猛地爆出一陣歡呼—
「太棒了!流川醫師~」住院醫師鏡片後的眼睛閃著敬佩與興奮。「相當成功的手術!令妹有救了!」
麻醉科醫師與護士亦各自拍拍對方的肩,互相慰勞對方的辛勞~
在一片歡欣的氣氛之下,高大的身影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亦沒有說話……成了唯一的一個突兀的存在……只是眾人正在興頭上,誰也沒發現他的異狀……除了—
男中音在他背後響起,即使背景一片喧騰仍是清晰無比地傳入他耳中~
「能延續你妹妹的生命~他會開心的……」
『我當醫生……就是為了要幫助更多的人啊~』
『我們不會讓他有事的!因為我們是醫生啊~不是嗎?』
『……』
那永不退縮的眼睛,那活靈活現的表情,那堅定無比的信念……他的笑、他的善良、他的溫柔……
他背對著眾人的肩膀開始止不住地聳動……
一次就好……他告訴自己……此時,他想要放縱自己一次~用那從沒為別人落過的淚,悼念……那無比美好的人兒……那無比純真的愛……
然後……此生~他將不再為任何人流眼淚……
正如~他已無法再愛上任何人那般……





白袍 [SD][流花] 十二、生死兩茫茫 (完)
十年生死兩茫茫,
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
無處話淒涼。
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當街頭上的雪開始消融的時候,她知道……哥哥又要回日本了……
自家的兄長以前是完全不在意四季更迭的—連換季了該整理衣櫥這檔事以往也都要她叨念好幾次,兄長才會老大不願意地去做~
但,不知從何時起……何時呢……好像就是她接受改變她命運的換心手術之後,哥哥對於季節的變換,突然間變得敏感起來—
特別~是春季到來的時候……
「叩叩」兩聲,她抬起手,輕敲著那半敞的房門—背對著她的高大男子專注著整理手邊的行李,沒有回頭。
「哥哥~」她扶著腰,慢條斯理地走向他。「這次我真的不用一起去嗎?」
自十年前,她的換心手術之後,每年春季,哥哥總會帶著她回日本。
『我們去哪呢?』第一次回日本時,她不解地問。
『去掃墓。』哥哥只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接著,在顛簸的巴士中,哥哥一路都保持著沈默。
他們通過了一座看來很古老的隧道—外觀很古老,但內部裝上了嶄新的日光燈,油漆也是亮麗的顏色~看得出是重新整修過。
出了隧道,眼前一片開闊—她不由得掩口驚呼~
好大、好壯觀、好……淒美的櫻花樹……
視野所及,盡是一片紅色花雨,彷彿天與地,都在燃燒著那般……
她兀自怔楞著,卻看到哥哥已自顧自地下了車,她連忙小跑步地跟上~
同時,也暗暗納悶著……她那向來行走速度迅捷如風的兄長,現下,不知為何,每邁出一步似乎都需要思考許久那般……
她跟著兄長異常緩慢的腳步走,一面好奇地四下張望—這是一處座落在山谷中的小村莊,放眼望去,盡是綠油油的田野與由茅草搭建而成的小屋~而,令她讚嘆不已的櫻花樹則位於整座村子的正中央……
越往樹下走,落下的花雨越是繁密……灑了他們兩人滿頭滿身的紅—
熾烈的、醒目的、燦爛的……她恍恍惚惚,宛如置身在一場華麗的夢境當中……
走近樹身時,她才赫然發現—有人!
有另一個人,背對著他們站在盤根錯節的樹根旁,不知低著頭在凝望著什麼……
兄長煞住了腳步,她雖不明所以,卻也跟著停在距離那人約五步遠之處。
『你果然來了。』令聞者通體舒暢的男中音在旋舞的花瓣中柔軟地響起。
對方微微側身,低垂的頸讓他的表情始終隱而不見—不過,自他身畔露出了一小角,立方體的,由大理石雕成的物事~
『我想,讓他睡在這裡是最棒的了……可以和自己最愛的櫻花共眠……』男子低低地說—她可以敏感地察覺到,身旁的兄長有那麼一瞬間的全身緊繃~
『小葵……』向來冰冷的嗓音此刻較以往都要低沈—她聞聲抬頭,卻看不清兄長被過長瀏海遮掩的雙眸。
『這位……就是將心臟捐贈給你的……內科醫師。』
她望向那大理石的物體—方才站在前頭的男子已經緩緩踱開……雪白色的墓碑沈靜地、肅穆地佇立在櫻花樹下……上頭覆蓋著薄薄一層,焰紅色的花瓣……像是落在雪地上的鮮血那般刺目~
墓碑上,以著同樣鮮豔的朱紅色寫著
『一位偉大的內科醫師—
櫻木花道 長眠於此』
這幾個大字。
在兄長的示意下,她緩緩走上前,彎身在墓前放下了一束盛開的向日葵。
雙手合十,她閉上眼,在那閃耀著的大理石墓碑前,於心裡虔誠地表達自己的感謝—
謝謝你……櫻木醫師……雖然我不認識你~但是……謝謝你給了我新的人生……
當她睜開眼睛,轉過頭想要呼喚兄長時—
她發誓~她見到了.......那一前一後站著,各自望向一左一右的兩位黑髮男子……眼中藏也藏不住的~一片水光……
冰冷的手搭上她的腕,她回過神,見到的是自家兄長皺起眉的表情—
握住她素腕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足以引導她坐上床沿,又不至於弄疼她—她撫著隆起的腹部,略感艱辛地坐下。
「妳今年不用跟我一起回去,」向來冰冷的嗓音帶著不容錯認的關心。「不過,自己要小心一點,妳的……」
「身體本來不適合受孕,現在雖然才五個多月,但是還是要靜養比較妥當……」她極為流暢地接下他的話尾—與他相似但卻多了俏皮與開朗的黑眸眨了眨。
哥哥從她一懷孕就叨念至今,所有的台詞說來說去不脫那幾句~搞得她都會背了。
冷峻的面孔閃過一絲無奈,唇線雖持平卻略略放鬆了許多—為她活潑的模樣,也為她懷孕至今仍然健康如昔,沒有出現他擔心的併發症。
「那麼~這個……」她自身側拿出一束金黃色,綻開的向日葵。「幫我拿給櫻木醫師好嗎?」
黑髮男子望著那微微顫動的,彷彿笑得前俯後仰的太陽花,緩緩地,探手接過—
「好。」他低聲說。
在櫻花樹下,在漫天的花雨中,他放下手中的花。
墓碑上的一件白袍告訴他—那人,已經來過。
那人……總會帶著~花道的白袍……在他祭日的這天,輕柔卻慎重地披在白色大理石雕成的墓碑上。
他無法控制自己地探手,輕輕地撫摸那已略微泛黃的白袍……柔軟的布料卻如同粗礪般,每摸一下~就刮過他心中那碩果僅存的柔軟之地……即使血液早在前幾年便已流乾~但噬骨的疼痛,即使過了十年~卻未曾稍減……
「花道……」他啟唇,無聲地喚著那似埋藏得極深,卻又每每在午夜夢迴之際繚繞腦海的名。
櫻花樹擺動著枝葉,彷彿在回應著他的叫喚……而,灰濛濛的天,又開始下起了綿綿的春雨~
淅瀝的雨聲,彷彿低吟著……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
lt;lt;全文完g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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