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绣诩]江山此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曹不
看着张绣有些受伤的表情,贾诩微觉不忍。他向来不自诩善类却在看到张绣这般模样时会有“我真是个恶人”的实感。
半晌,他知道自己做出这幅生气的样子已经达到了效果,于是将地图一卷,转身就出了房间,张绣在后面焦急的叫他也作不见。
像自己这样嚣张的谋士实在少见,这样对主公尽管是恃宠而骄,却知道张绣是吃这套的。
他当然没有打算真的劝张绣进攻。
他知道以张绣一直以来的作风很难应允,这只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一直以来,大的战火都燃烧在更北部的地方。即便看得到战火势必会波及这里的前景,贾诩也不会刻意提起。
反正小股的骚扰他完全有余裕应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这个缺心眼的人以为南阳无忧,以为永远能这样一日一日过下去好了。
而现在已到了不得不揭开这和平假面的时刻。也许他的话重了些,但只有这样,张绣才不得不正视固守在宛城本地的难点。既不愿战,又明白无法固守,就算张绣并不那么聪明也会自发得出一个结论,即往后唯有投靠他人一路。
现在就给其一些时间消化好了。晾他几天,事隔数日再去见张绣,晓之以理劝说他归曹,自然事半功倍。
六
贾诩早早的便回房做出就寝的样子,为了表现自己真的“怒不可遏”“大失所望”。傍晚边张绣过来找他,他也是托人在门口说自己染了风寒无法见人,而且是气病的。
他原本的计划是挡个张绣几天再行劝说。贾诩的计划向来很少出错,全天下只有区区数人能令他意外,张绣恰巧是其中之一。
一般来说张绣给予了他足够的敬重,绝不会擅闯他房间,可这次他失算了。听着门口一句“先生绣可以进来吗”不等他回答就一把推开门闯进来的张绣,贾诩只有迅速把书往榻下一扔然后一拉被子蒙住头。
“听说先生病得很严重,所以我一定得来看看。”对方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担心,听得贾诩倒是微感歉然。
半支起身子对主公赔了个不是,现在既然对方信以为真,自己似乎不一装到底都不行了。
这时,贾诩发现张绣手上还端着一碗东西,腾腾冒着热气,热气还带着诡异的颜色。
“这是对伤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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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有奇效的汤药,我亲自按曾经游历到这里的华先生留下的方子熬的。”张绣殷勤的说,还加重了“我亲自”的语气。
药汤的气味让他身躯一震。他对医书略有涉猎,那张方子也扫过一眼。这类药倒是怎么也吃不死人但闻着这气味可以想象能让人生不如死。
“先生……都是因为绣的缘故才染了病,如今绣无论如何得稍微补偿先生一点,不然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望着张绣一脸担心的表情,贾诩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无奈,硬着头皮接过来,勉强把有点烫的药汤一饮而尽。贾文和无论何时总是保持优雅,即便嘴里酸甜苦辣咸,胃里红黄蓝绿紫,依然一派云淡风轻。张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喝完了终于把碗走。
第二日依旧是装病计划。而且病好不了。如果能让某人觉得那药无效就好了,就算他再拿什么来自己也坚决不碰了。
张绣果真再次端着一碗药汤过来,贾诩看着比昨天大了一倍的碗,饶是他也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不喝。拿走。”
“先生……”
“现在。马上。”
然而眼看张绣又要露出与那天一样的受伤表情,贾诩像怕见到鬼一样赶紧将碗接了过来。
终于还是勉强喝了下去。且顾不得保持形象捏了鼻子。某种意义上这更坚持了他换主公的决心。
第三天,张绣扛来一脸盆大小时,贾诩脸上优雅的阴笑终于挂不住了。
“先生,你怎么了?为什么抱着头……是脑袋不舒服么?”
“诩……已经没有不舒服了。而且诩已经不生气了。……求求你快点把它端走吧。”
好说歹说证明了自己确实无碍让张绣将药拿走之后,贾诩拍拍榻沿示意张绣坐下。
“先生。”张绣像下定决心一般道:“先生怎么说就怎么做吧,我都依你便是。”
贾诩挑眉:“当真?”
张绣犹豫了半晌,忽得又用力按住贾诩的肩膀:
“我们真的非得去跟他们争不可吗?先生……我们就留在宛城,好不好?”
贾诩心中一动,他当然不可能答应,倒也不打算再逗张绣。他叹息了一声:“阿绣……你虽有建功立业之心,却无称王称帝之念,这我早就明白。”
张绣瞪大了眼,然后嘿嘿笑了出来:“先生……是的,就是这样呢!”言罢面带愧色挠了挠后脑勺。“先生这么说了,我可放心了。本来……我以为一气之下要走了呢。”
要走也得匡走你的西凉骑兵啊。一介布衣和带着兵力城池的军阀去投,会受到的礼遇高下立判。
“只是我不得不担心。宛城乃四战之地,无论是汉中的张鲁许昌的曹操还是荆襄的刘表都可长驱直入。易守难攻是建立在有后方的前提下,以我们现在的地势,若有人来攻即便不发动攻势只围城三月,我们也会兵粮寸断。一直居于宛城,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若是攻伐荆襄之地,垮江而击,我等兵力不足,时机也不对。”
张绣低声道:“我……也没打算攻袭荆襄。”
自己想必让先生失望了吧。先生的分析明明句句在理,他却无法坦然接受。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日后也能开疆扩土的,可是,即便这次占了兖州又如何?无论是郡县的管理还是吸纳人才,参与调解官员之间的关系,光是想想,大脑便一片空白茫然。
自幼丧父,不到弱冠便跟着叔父出来闯荡,却不料不久之后叔父也横死。他虽尽领其军,心中着实没底。要冲锋陷阵他在行,可规划未来,何去何从,却不知从何做起。
这一切在贾诩到来后才有改变。这位年长他许多的军师没有嫌他资质愚钝,孜孜不倦的教诲了他许多,让他觉得把功业与军队都交付与他也不成问题。
只有这次不能答应。他深知自己资质不足以御人,得了兖州若是无法支配,不但死无全尸,还会连累亲近的人。
自己从来就不是值得先生辅佐和支持的主君。……明明知道这一点的。
但宁愿现在令他失望,也不想将来令他后悔。
“你既然并无此心,我自然不会勉强。只是这样,便只剩下了唯一一个法子。能让你能继续一展所长,又不至于让我们的兵团遭受覆灭之灾。”
“投靠他人,是不是?”张绣眼神有些黯淡,要放弃叔叔留下的基业自是不忍,他却有自知之明不是能雄霸一方的料。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贾诩淡淡道。
张绣大大叹了口气,妥协道:“如此,投谁?”
两人日前多次分析时事,贾诩早就对着张绣把袁曹强弱分析了个透彻,还当着他的面撵走了袁绍来结好的使者。若是投靠他人,自是不会选择袁绍。
“曹操。”
贾诩唇角浮起一丝微笑,计划即将成功。
加入曹军之后,自己的仕途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张绣,注定只会是他生命中的过客。
“曹操?!”张绣瞪大了眼,“即便不投袁绍……为何偏偏选中曹操?就算不去攻袭,也不是非投其不可吧,即使如先生所言强悍如斯,毕竟……现在其他势力何其多,我与他又有杀子之仇,他不剐了我?”
说什么呢,你若不去,于我影响可大了。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他将解释换了一种道:
“我观曹操其人,上次惨败之后,那浮华性子已敛不少。爱子之死,虽是你所为,但归根结底错还是在他自己,曹操固然奸诈凶残,却并非不明事理。”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想想,如果是你,一个仇人在你陷入困境的时候,不计前嫌前来相助,你是否还会记恨于他?”见张绣摇头,贾诩笑了笑,“眼下曹操就陷在与袁绍的对峙中,进退维谷,急需力量。若投袁绍,以其兵多粮足自是不会把我们当回事。但选择曹操,却会成为他不可或缺的助力,他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害你。”
眼见张绣露出释然神色,他继续解释:
“至于江东势力,大抵为世家大族把持,孙家靠他们支持,从属也多为世家嫡系,很难给外来人什么发展。刘表刘璋这类刘姓宗族暗弱无能,张鲁等则势单力薄,基业早晚为他人很可能是曹操所灭。西凉的马家更与曹操素来不合,开战是迟早的事。若是你因为势力覆亡,或者因为任何一场败仗为曹操掳了去,他那时算起旧账,难道会善待你?难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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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把你大卸八块?现在与曹操和解,是最佳时机,也是唯一时机。”
张绣闻言顿时沉默,目不转睛地盯着贾诩看。贾诩还道张绣要说“先生怎么尽是灭我威风”却见他忽然靠近过来,重重一把将自己抱住,柔软的发丝蹭得脖颈痒痒的。
“先生……为我考虑的真是周到。先生待我真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很周到么?贾诩一瞬间有些茫然。
自己的确之前各方面都详尽得考虑过,关于张绣若不投曹操日后可能会有的下场,也有过彻夜的思索。
甚至超过了投曹之后对自身发展计划的考虑时间。
但这并不重要,反正自己最终能够获益,不是么。
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张绣肩膀,眼下既然他对这个决定毫无异议,便是最好的结果。
“既是要投,还请务必信任曹公。”
“……我不相信曹操。不过,我信先生。”
七
贾诩记得张绣那日盯着他,认认真真的说就算投了曹操,也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先生,不由啼笑皆非。但看着对方的表情他只说了一声“好”。之后他也用超乎寻常的时间一言不发地回盯了张绣,看得少年脸颊泛红如坐针毡。
那时张绣还不知道,贾诩盯着他看那么久,是因为认定以后不太会看见张绣了。
所谓造化弄人,大抵就是如此。现在他们又阴错阳差的搅到了一起,还挤在一匹马上。云袭受过良好的训练,跑得不快不慢,让不擅长骑马的人也不至于吃不消。
“先生想必很累了吧?虽然对不住,现在可休息不得。”
过了最紧张的逃亡阶段,贾诩心头却依然阴霾。
“先生,按理必须快点赶路,可周围并非绝对安全,行路太快会引起敌军的斥候警觉……”
就算现下如此,等待归了曹营……
“先生,不如多看看风景?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
两人的关系,也不会改变。
“够了。”
贾诩心头没由来得烦躁,道:“你说十句我应一句,有意思么?”
“那我就说一百句呗,不就能听到十句了?”听到对方的语气满不在乎,贾诩哑然。
先生不说,自己多说一些就是。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虽然不知以后会怎样,但只要自己继续坚持的话……
“啊……先生你看那边!”他忽然发现了新的景致,不由喊了出来。从刚才起就听到淙淙的水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穿越过一片平原,放眼望去,一条缓缓东流的长河清晰可见,正是泗水。
“离帐之后一路狂奔中途未曾改变方向,由此可知,沿着泗水一直走二十里再往西直行,当可直达燕县。”贾诩的声音如同泗水的水流一般不紧不慢,不疾不徐。现下并非汛期,泗水河流显得安静而温婉。
两人不曾下马,只是沿水而行。
湿润的风拂过两人发梢,让人身上带了一些水气。现下已是黄昏。夕阳从对岸青山数峰的间隙里斜斜射出,让河中荡漾的碧波变得金黄幽暗。暮色渐临,风中逐渐泛起凉如秋水般的萧瑟寒气。
数月之前黄河决口,想必便是注入此条河道南流入了淮河吧。贾诩想。还使得下邳境内的泗水暴涨之后被郭嘉和荀攸加以利用,灌城击破了吕布。而泗水之水大抵是降雨,本就危害极大,平时温婉可亲,汛期常成水灾。若是修建水库,并且在下游河道实行疏导,不但能除水患,还能灌溉封丘一带的农田。
只是无论政事也好,兵事也罢,从他嘴里讲出来,也不知曹操会听信几分。他当然知道曹操表现上固然礼遇有加更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曹操心里对他们存有的顾忌也疑虑从未消失过。自从加入曹营,他遇事便多方推敲,苦心探查,是以曹操问计于他往往能做出切中要害的回答,博其赞赏。如若不问,便烂于腹中,以予人争功之感。
若是遇到一旦举棋不定便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曹操却还在抱有疑虑之时,则是他真正展现的机会。即便曹操未必会听他的,也可说通曹操身边能看清形势之人一并进言,必然使得曹操接受并定下那能定乾坤的一策。此后曹操即使对他不十分信任,也必然不会官渡战后便闲置他。
他自是不知数月后许攸来降,曹操还在犹豫要不要听许攸之言袭击淳于琼之时这招真的生了效。
无论是这奔流而过的水,还是对岸巍峨高耸的山,自己目前都还没有发表见解的权力。但他知道曹操对他的信任终究会一点一滴增加,他可以等。有朝一日,终究会有指点江山的权力的。
他更知道这些急不得,中途亦不能出错。曹操本就多疑,一旦重新引起曹操的怀疑,便满盘皆输。
“先生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数峰青配合的夕照,煞是好看。”
太阳逐渐西沉,天边的霞光映在数峰之间,斜铺水中,映出一片灿烂的云霓,确是动人。
张绣向远处眺望了半晌,犹豫着却依然低声道:“好是好,还是不如……那时候的。”他顿了顿道:“先生还记得吗?以前与将士们操练完毕,我总是爬上城楼指示他们归队。太阳经常就是那时候落下去了,先生有时候也会上来一起看呢。”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而现在……不是不好,却总觉得,不如那时候来得自在。”
贾诩当然记得。
那是整个南阳夕照最美的一处城楼,他时常会登楼眺望。当然某个笨蛋一直嚷嚷让他经常没办法好好看。
工的时候笨蛋总是很开心,看到贾诩忙完了文书工作也上了来就会更开心,一定要拉着贾诩在城楼上并排坐着。他看见夕阳照在张绣的侧脸上,让那蓬松的头发显得尤其柔软。脸上大大的笑容挂着,仿佛宛城并不岌岌可危,仿佛有贾诩在一切烦恼都不存在,仿佛这样的日子会如每天日出日落一般,直到永远。
笨蛋在城楼上的笑容只在他脑海中闪过一瞬便消弭于无形,他一瞬也不愿意多去想。
那太可笑了。
那太幼稚了。
……那太绮丽了。
比任何夕照都绚烂的那种。
张绣回望贾诩的时候,贾诩已将头垂得极低,一丝表情也捕捉不到。
云袭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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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像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在阡陌之间赫然顿住。张绣连忙给爱马顺了顺毛,然后警惕的注视了一下四周。山丘一侧的林子越发安静了,鸟鸣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沉寂。最糟糕的原因自然是被来过的一支或几支部队惊走。
张绣跳下马匹,开始观察路面。不出意外的发现了不少蹄印。按照行程,明明离燕县还有好一段路程。
贾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观察了蹄印一阵后脸色微微一变。
“是袁绍军的幽州突骑。”张绣低声道,常年与马为伴让他对在各种骑兵性质知之甚详。幽州突骑是袁绍在最北面的幽州训练出来的最强大的锐骑兵,横扫北方平原所向披靡,能与之抗衡的只有西凉铁骑和已经殒命的吕布的并州狼骑。
“敌军主力不可能深入到这一带。应该只是只是作斥候使用的少量骑兵,可能还有抓获俘虏的使命。”贾诩大致计算了一下马蹄印数,沉吟道。“这带鲜少有村民游荡,却是行军必经之路,容易捕获掉队者或者逃兵。”若是跟他们撞上,只怕落单的两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迅速上马,一边尽可能绕着弯一边往燕县赶去。然而老天爷偏偏像跟他们作对似的,没跑多久,一队骑兵的影子就从不远处迤逦而来,竟是有数十骑之多。看来应该是分散集信息的地方斥候,吃准这个时辰我方无部队出动才敢在此聚首交换消息。贾诩顿时心中一紧,偏偏还被他们撞见,真是凶吉难测。
那骑兵队为首之人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
“哪里走!”那将一提手中的兵刃,纵马直冲,数十骑立刻朝二人方向了奔了过来。
张绣的第一反应对策是应该躲开敌兵拨马回走。虽未曾与那将交手并测出实力,但刺探敌情的工作总也会交由智勇兼备的将领来完成。若是自己只身一人尚可拼死一搏,但先生在身侧,若连累了他,自己必然悔恨终身。当务之急,还是脱险为第一要务。
“往前直冲,进树林。”贾诩却低声指示,西北方是一片交杂在燕县跟封丘之间的树林,过了林子便是目的地。此时行迹已露,敌方为保不泄密必然会将他们赶尽杀绝。回头便是泗水退无可退,等于把自己交由敌军宰割;往前直冲快速赶赴燕县方为上策。袁绍军军纪松散缺乏灵活应变能力,直冲被拦下的几率微乎其微,而谅敌方的斥候再有胆子,也不敢攻县城吧。
张绣幡然醒悟,提醒了一句“先生抱紧了”,不但没有后退反纵马疾驰,朝敌方直直迎头冲上。云袭旋风一般夺路而走,转瞬之间敌从近在眼前,众人果然反应不过闪退居多。眼看就要堪堪从那将身边擦过,匆匆一瞥之间张绣看到那将身材魁梧,爆炸式的肌肉仿佛要把衣服撑裂一般,纵马奔驰之中扬起一杆黝黑的铁枪直直刺来。张绣回枪格开,刀戟撞击之下二人皆是手臂微麻,那人眼中也射出惊异之色,更是下来了捕获亦或斩杀二人的决心。
转眼间云袭已在数十丈之外。那敌将扬眉,随后用微微酸麻的手臂举起一架重弩,朝只看得见一个小黑点的敌人方向射了过去。
林中道路狭隘,沿途多草木繁盛诸多阻碍,逃亡速度不由减缓。过了不多时,听得云袭发出一声悲鸣,马蹄一弯竟然顿时向前栽倒下来。
张绣抱住贾诩的肩膀就地一滚总算没让两人摔得太狼狈。回首望去,只见云袭跪倒在地,想挣扎着站起却力不从心,张绣看得心头一震,那显然是马匹后腿上扎着的那枚弩箭的原因。
那时他只听得箭支破空之声,没想到那种情况下对方竟然还有余力发射箭支。云袭便是那时被射中了的,亏得是神骏的大宛良马,竟然不顾腿伤支撑至现在。
静谧的森林中,远远传来悉悉索索搜索的声音,敌方依旧穷追不舍。贾诩见张绣半跪了下去,扶住云袭扭曲得不自然的脖颈,顺了顺它的毛。爱马后腿的伤并不致命,若是好生照料不难复原。云袭虽伤,目光仍是恋恋不舍地望着主人。
贾诩目光幽深,却没有看着他而是望向树林入口,那里已然闪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降临的夜幕中显得分外扎眼。若非这一地草木繁盛诸多阻碍,两人或许已经引起敌手注意。
“……得走了。”贾诩沉稳的声音在张绣耳畔响起。林中骑乘不易,弃马步行速度也差不多。
“不成,云袭还没死……!”
他不能留它这这,任其被宰杀。
这匹马从他金城聚集少年豪杰开始便伴他左右,数次助他脱离险境。失意的日子里,叔叔死去的日子里……甚至先生不在的日子的,也都是它在陪伴他。
这让他一瞬间百感交集,心乱如麻,几乎流下泪来。
“先生,我不能……”
领子忽然被揪起。随着“啪”得一声脆响脸颊上火辣辣得一痛,贾诩竟然一巴掌甩在了他脸上,打得他几乎怔住。
“你是想让我们两个全死在这么?先生的话都不听了?!”贾诩难得厉声道,“乱世一路过来我们踩了多少尸体,现在不是你感情用事的时候!”
连拖带拽得将张绣拉起来,拉着他踉跄着往树林另一处出口前行。张绣目光直直盯着后方,却终于还是跟上了贾诩的步伐。
两人皆是一声不吭得走个不停。在只有擦过木叶的声音作响中,张绣的目光终于再度落在走在他前方那个有着一头漂亮银发的军师身上。
留在原地确实于事无补,这毋庸置疑。再多呆一会,只能再多赔上两条命……明明能够想到这一点的。
西凉人对战马有种特殊的情结。但当此关头,即便是难舍,也得舍。
前面的这个人总是那么的冷静清醒,果断独立。任何情况下,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最有利的一条路,并且大踏步的走下去。
自己既然成为不了那样的人,又该如何跟上他的步伐。也许永远都跟不上吧。
贾诩一边持续前行一边思考着方才之事。原则上自己的做法是偏激了些,但那种场合根本来不及跟这个死脑筋的人细细劝解,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气愤。
贾诩鲜少气愤,作为掌控大局的参谋,克制不住情绪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而刚才,他竟然做了一件几乎与理智无关的事,甩了张绣那巴掌是想也没想的做法。
他知道张绣是个天真又感情用事的家伙。也不是没戏谑的想过,这种性子迟早会害死他自己。但刚刚那种生死关头,之前的臆想只差一步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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