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绣诩]江山此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曹不
难道,真的要在这种地方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九
一只厚大的手掌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至于身子向后倒去。贾诩略微吃惊的一转头,身后站着的将领高眉阔鼻、眼神锐利,正是于禁。
尽管如此,这个魁梧的将领身上依然有一股纯粹爽快的气质,难怪会跟那个笨蛋合得来。他想。
于禁才回城。夏侯德虽然是太守,却与他诸多不和,这一带的城防基本全是令他一人打理。见到贾诩的时候于禁略有惊讶,他与贾诩曾有数面之缘,跟曹操的其他参谋一样,永远是无论遭遇多大变故都是一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样子。而此刻的贾文和却显出些许简直能称为是“狼狈”的状况。从那一丝波澜也没有的表情他看不出贾诩遭遇过什么,但从多年的沙场经验里,于禁分辨出了他的眼神那是有次他与几个同僚一并被困在火焰包围的山城里,急于求生一刻不停地找出路但又已经有些绝望了的人才有的眼神。
“燕县为黄河南岸布防要点,不容有失。非非常之事不能出兵。”于禁沉声道,“此次集结出阵,还望贾参军解释清楚。”
贾诩闭了闭眼,努力整理了下思绪,便将大营遭劫,张绣来援,现下却身陷半途之事有所选择地快速陈述了起来,听得于禁逐渐瞪大了眼。
“张绣将军落单,为张所困!”他瞪大了眼,猛得挥动起臂膀意扯缰绳,力道大得坐骑都惊得直嘶,“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说着他一把抄起架在一旁漆黑的长炳刀,一跃而上马背。
“于将军的意思……”
“既然张已如此深入,只要北上走官道,必然会迎面撞上他的部队。后备骑兵虽然不如幽州突骑悍但胜在人多,击退张绝不成问题!就算不活捉,也定然要救回张绣将军这便走吧!”
“走不得!”一人尖声说道。贾诩认出,那正是典农校尉,也是夏侯德的亲信之一。
“太守之前说,燕县有严令在先,非主公遇险不得擅自出兵现下,哪里是主公遇险了?”他这样一说,几个夏侯德的亲兵纷纷响应起来。平时有夏侯德撑腰,基本不把于禁放在眼里。
若是平时,驳斥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而此时,贾诩只觉得自己要撑着不晕过去,就耗尽了全部的气力。
他努力揉着太阳穴,却看见于禁拨马缓缓踱到数人面前。
“你们是否吃主公的饭,穿主公的衣,效忠于主公?”于禁慢慢说着,忽然扬起马鞭,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告诉你们什么叫主公遇险!主公如躯干,将士如手足!手足若不在,躯干岂能安?!”数人被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贾诩望向前方,军阵一片寂静,无人再吱一声。
于禁拨马回到贾诩身边,道:“事不宜迟,这便走吧!”
贾诩呆呆的望着他,眼神中充斥着诧异,又是说不出的感激。
于禁一笑,坚毅的面容上表情却很憨厚,“不用谢我,同僚还近在咫尺,若是放任不救,禁此生难安。”他吐了口气,又对贾诩低声道:“更何况日后喝酒的时候,若少了个傻小子大唱荒腔走板的西凉歌曲,未太无趣了。”
于禁看得出贾诩的体力已无法乘马。所以他为为贾诩拉来了一辆马车。
车厢宽大而舒服,拉车的马是曹操赐予于禁的爱马“爪黄飞电”,马车走得很乎稳,车轮、车板、车轴、车厢,也都是经过心设计,绝不会过多消耗乘车人的体力。
马队由于禁带领,出城后风驰电掣一般前行。贾诩却觉得前方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
张绣已经受伤多处,脸上挂着红红的血水,手臂也挨了一记对穿,几乎握不住枪。就连对面与他对峙的张,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拄着枪却还是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脸上都出现动容之色。
眼前的年轻的将军已然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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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像标枪一样挺立着,无论是双臂颤抖的程度还是不断涌出的湿润了枪柄的血水都让他持枪亦勉强,却不愿在他面前移开半步。
张绣的武艺在年轻一辈中已然算佼佼者,可惜对上的是他张,更何况,张绣在被他追上之前便负了伤,显然已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恶战和奔波。作为对武者的尊重和一丝不愿表露的钦佩,张选择了以两人一较武艺的方式,决意堂堂正正将他打败。
此人已然将自己本次的计划扰乱,而且凭这拼死抵抗的势头来看,他知道活捉是不可能了。那么……
张将手中指向张绣的兵刃垂了下来。
“你走吧。”他淡淡道。
并非刻意放张绣一马。敌对的双方交锋,虽然略感钦佩,作为将领的原则张知道不能对敌人报以同情。就算放着张绣不管,以他伤重的程度,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失血过多而亡的。张只是想给这个一步也不想退缩的敌人保留最后一丝尊严。他刚才分明看到马匹上有两个军官;两人一定是分头行动的。一个已经不成威胁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另一个。
可是他刚回头打算上马,对方却毫不领情,不依不饶地挡在他面前。“还没有分出胜负,你想跑了么?!张也不过如此!”张绣的声音已然嘶哑。
张眉头微蹙,心道此人怎么如此不知死活,竟这样不遗余力的要拦住自己?
对方的劲道已经略显无力,长枪还是用尽力道朝他招呼过来。张举抢一格,轻轻巧巧避开了张绣的攻击,反手一击,朝凤枪终于直直飞出,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插在几十丈远的地面上。
张绣却恍然未觉,兵刃已失,便如猛虎没了獠牙。可他伸臂一探,竟然徒手去夺张的枪尖:“你杀了我罢……你杀我就可以了……!”
张枪尖晃动,往对方要害处扎去。这一枪乃是虚招,并不是为了置人于死地,只要张绣侧身一闪,他就能顺势甩脱张绣骑上马匹。
混合着金属摩擦的裂帛之声传来。张的长枪已然将张绣的身体扎了个对穿。
饶是征战数载也不禁心头一凛,让张一时几乎怔住。张绣的行为显然超出他的想象。即便身体被兵刃贯穿,张绣的脊梁依然像标枪一样挺得笔直,决然地挡在他的面前。
张抽枪,但是一拔竟然没能拔出来。张绣用身体夹住了他的枪柄,鲜血顺着兵刃一缕一缕地往下淌,却是半步也不肯移开。张看得出他在尽他的一切阻挡自己前进。直到他死为止。
眼见张暂时拔不出兵刃,年轻的将军的唇角缓慢的,却清晰的浮起一丝悲哀而满足的笑容。
银发军师是在颠簸中惊醒的,不祥的预感让他两眼发黑。忍着头痛,他尽可能的朝车窗外看去。长夜将尽,又是一日晨归,前方的路似已到尽头。官道走完了。
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转移了张的注意。那是马蹄砸在地面上造成的震动感。他立刻转头看去,地平线处烟尘滚滚,简直不出半刻敌军就会冲到此处。张瞳孔蓦然缩,他已探查过方圆十里,并无曹军踪迹,燕县布防的军队也是有相应的军令限制才对,为何竟会出现在此处?!
不论如何,短兵相接,只有数十骑斥候的己方绝对讨不了好。张咬了咬牙,放手弃了兵刃,招呼将士们朝北方撤去。
眼前惨烈的状况让于禁也为止心惊。望了一眼贾诩,只见他的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场中那人,便立刻知道此处的状况无须自己插手。军医的队伍还有一会才能赶到,但是是否能起到作用……似是不愿意亲眼去看最糟糕的结果,于禁立刻扬鞭纵马,继续率领大部分骑兵继续向前追击了过去。
不远处的空旷场地上,他看见张绣就这样背对着他,直直站在那里。即便那根醒目扎眼的长枪就那样贯穿着他的身体,张绣的身体依然站得笔挺,就像一根标枪一样。
“阿绣……”贾诩没有走上前去,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声音是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
他看见张绣的肩膀似乎微微一震。
随后,年轻的将军极其缓慢地,断断续续地,但还是一点点将头转了过来,直到目光落到贾诩身上。
他看见那张俊朗的脸上血迹已经干涸,原本明亮的眸光因为疲惫和伤痛而黯淡。却在看到他的时候,紧绷的身体跟神情都放松了下来。望着贾诩,他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然后嘴唇动了动,那里几乎都干裂了。
“原来先生……”他嚅嗫着吐出几个字,“也会哭啊……”
顾不上脸颊上湿漉漉的感觉,贾诩在张绣即将倒地的一刻冲上了去,接住了他的身体。
终章
张绣在回城途中一直保持昏睡的状态。这状态到被搬上床榻之时依旧没有改变。贾诩倒是觉得这样反而好些尤其是在四名士兵按住张绣,好让那杆长柄兵刃触目惊心地从他身体里拔出时。许是气力将尽,分明是看的人都难以直视的过程,年轻的将军却并没有发出多大声的惨呼,只是一边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吐着血沫。流出的血意外的也不多;许是一路上淌得都差不多了。
贾诩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流出那么多血的,连带着一路上扶着他的贾诩也几乎成了个血人。他想拿点什么擦拭放开张绣时掌中满满的粘稠感,眼神却一刻也无法离开正在接受医者处理的那人。
他也只能静静地看着,因为任何多余的动作都会影响到医者的处理。
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在确认所有该做的处理都做过之后,他终于上前,伸出手去,却只能轻轻碰触对方的额头。有些冰凉,过一会儿又开始发烫,如同人心里的不安那样起伏不定。
两鬓斑白的医者擦拭了一下额前的汗水,示意贾诩出帐。心知马上便要得知伤者的真实情况,简直有一种接受审判的心情。
贾诩替榻上的人掖好被子,正要离开,被子下却伸出一只手,无力却倔强地拉住贾诩。
贾诩回头。却吃惊地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恢复意识,嘴里甚至喃喃地说着听不懂的胡话。他轻拽张绣的手指对方却拉得更紧。
贾诩凑到榻前,轻声道:“我不走。”想了想,又凑近他耳旁:“再不走了。也不会再躲你了。”
仿佛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一般,张绣的手这次任由贾诩拉着放回被子里。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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诩深吸一口气,跟随医者出了帐子。
医者的气质看上去并不不似军医那般卑谦,这原本就是托人请来的,正巧在河西一带行医的大夫;询问了这位医者的名讳后,向来无视神明的贾诩也不禁觉得,或许上天真的还存有最后一丝垂怜。
“您真的是世称神医的华佗大夫?”
“神医自是不敢当。但老朽若非华佗,方才铁枪取出之时,那位将军恐怕已经咽气了。”
“……”
“现在,老朽已然尽力。接下来,就是等着这位将军自行转醒了。”
那么,如果醒不过来呢?
贾诩并没有问出口。
华佗却似看出了贾诩的想法,缓缓道:“这位将军所受枪伤力道极其生猛……伤势如此之重,竟也撑到老朽前来,已属奇迹。换了常人,当场就是死了既已撑过最艰难的阶段,清醒过来,或许不成问题。”
贾诩眼中放出了光,却听华佗轻轻一叹,摸了摸胡子,目光幽深似是在斟酌语言。他终于道:“只是……近枪直入,铁簇深入九寸有余,已然重创肺腑。内脏破损,元气大伤,就算这次能清醒过来,保住性命接下来调养得当,作息得体,少怨少怒,也不过……”他顿了顿,终于说出结论:“……延寿数载罢了。”
张绣觉得自己在黑暗里浮浮沉沉,没有希望的光华,也没有努力的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绣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马车昏暗的车顶,周围颠颠簸簸的似乎是在去哪里的路上。
夜风从窗子里拂入,吹动坐在他身边银发军师的长发。窗外已是满天星斗。
贾诩见他醒来,嘴唇动了动,却一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张绣盯着贾诩瞧了一会儿,目光从额头移到胸膛,再到四肢,终于展颜一笑:“先生没事。”
他似乎想向贾诩伸出手,胳膊却痛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贾诩一把抓住他下垂的手,轻轻握住,低声道:“我没事。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一边帮着张绣坐起身来,弄好靠垫,他一边解释道:“阳武到陈留一带的战线刚刚巩固住了。现在我们在去陈留的路上,那里更安全些。”
张绣正把满满一罐的清水灌下肚子,闻言差点咳了出来。“这一带都拿下了?这……这都过了多少时日了?还没到我表现的机会呢!等下次,我一定……”“不用着急。主公刚刚表彰你功绩的传书也到了,到了陈留,我会寻个僻静的所在让你静养一段时间,养好伤势,这之前别作他想。”
知道贾诩的决定是不容更改的,张绣只能闷闷喝着士兵端来的薄粥。陈留还有些存粮,虽然只有一点小菜,跟在延津战线那时已是天差地远。看着张绣吃得津津有味,贾诩目中也透出温暖之色。
碗筷忽然就从张绣手中掉落下来,发出闷响。他捂住前胸渗血的伤口,开始咳嗽,鲜血点点滴滴打在被褥上。
贾诩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张绣让他重新躺好。
胸前的疼得张绣眉头直皱,还是勉强超贾诩笑了一下:“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好的……等好了,我还要多建些功勋呢,不然又怎么追得上先生?”他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神态,“那张的枪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没比他差劲多少……先生你看,他不是也没杀死我?”他还想打起神挥挥臂膀,但在干这傻事之前就被贾诩轻轻按回了榻上。
“我知道。”他听见贾诩淡淡的声音,“阿绣是我教出来的,怎会差劲?”
张绣微微一怔,随后不好意思的抬起未曾受伤的胳膊挠了挠头。
“……其实这么说的话!先生、先生才是真正厉害的。先生一直都是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
“是吗?”贾诩淡淡一笑,握着张绣的手腕放回被褥。他微垂下头,“可是在我看来……阿绣才是很好很好的。”
张绣再次怔住。半晌,一张原本失去了血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心中固然是又惊又喜,却也有些无所适从。他想说先生又捉弄我了却堵在了喉咙里,贾诩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调侃,满满的是认真和耿直。他踌躇着,贾诩对他的称赞好的有些不真实,恍然若梦,让他竟是说不出话,一时间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贾诩虽然沉默着,思维却一刻也没有停住。华佗的诊断,让他现在依旧无法消化。凝视着眼前年轻的将军,也许是三、五年,也许是七、九年,就算彼此都在沉默的时间,这个英姿飒爽的将军的时间,也从凝滞的空气里快速流逝过去了。
“才没有呢……”张绣终于率先出声,“我知道……我总让先生失望……”
你从未让我失望。残忍专横的董卓也许令我失望,见利忘义的李郭汜也许令我失望,不能容人的段煨也会令我失望,就算是现在的主公,雄才大略的曹操,我也只能如临深渊战战兢兢度日,对自己的愿望,尽最大的努力,却也得随时做好失望的准备。
贾诩知道张绣从来就不是争天下的材料。他入他麾下,是为了避祸,也为了待价而沽。蛰伏于那座小城的几年,却并不难熬,那是在充斥着谎言和算计的一生中得到最多真诚与信任的时光,也是在颠沛流离的岁月里最平静安宁的日子。
他贾文和从不是会留恋于这些的人。离开那个弹丸之地的休息小站,又会开始新的旅程。可是他没想到,即便在现在这个地方,这个笨蛋的笑容,眼泪,声音,血液,依然在持续侵蚀着他,像毒素一样溶解着他那颗冰冷坚硬的心。
“如果你还觉得自己程度不够。”贾诩平静说道,“不妨常来我府上。兵法权谋,总还有些能够教你。”眼见张绣目中放出了光,贾诩含笑补充道:“当然,不包括每日的廷议的时间。那时若来,便只好委屈你干等着了。”
曹操向来在廷议时与众谋臣商议时政或作战策略。武将不太参与,却也不是从不参加。张绣去过一次,但昏昏欲睡之时,一听贾诩的声音就会清醒过来。他还记得贾诩在廷议上侃侃而谈的神态,不同于程昱的刚戾率直和郭嘉的玩世不恭,贾诩总是那样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却又切中要害,志在必得。先生果然也是天下大才。他这样想着,望着还在奏事的贾诩,明明是非常熟悉的人,却让他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绣,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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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那日廷议我见到的先生。先生所奏之事,总让我觉得……先生离我十分遥远。”
贾诩轻轻一叹。
“……或许是因为,诩所说的,都是定江山,争天下之策。而阿绣你从来……都对那些全无兴趣。”
许许多多的不安和疑问,都是从那时候越积越多的。张绣蓦的决定,今日不管得到什么回答,也定要问清楚。
“以先生之才,志在天下,本不奇怪。绣……想跟上先生的脚步。”他说的有些艰难,顿了顿,蓦的一抬头,对贾诩大声道:“但是……先生心中,便只有定江山,争天下吗?”
贾诩沉默。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张绣,过了良久,他的声音才缓缓传来:“辅佐明君,定江山,霸天下,是我毕生的宏愿。这不会改变。”
张绣的眸光黯淡了下去。贾诩回头,年轻的将军的表情让他的心抽痛起来。他来到张绣身边,坐在床榻上,然后有些心疼的、像对待珍宝一样,捧起了张绣的脸。
烧已经有些退了,两人的体温随着相触的肌肤传到了对方身上。
他盯着张绣的眼,一字一句道:“现在,整个天下就在我贾文和的掌握之中。”
《江山此夜》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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