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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宵半(娱乐圈1v1)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碗拉面
“卓颂妤……”苏佑捏着瓷杯的手指关节渐渐泛白。
这名字曾经被太多人提起过,他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北舞历届校友中最杰出也最奇特的年轻舞者卓颂妤,十七岁即在国际比赛上初露头角,替学校捧回了睽违多年的奖杯。但光芒大盛之后的三五年里,她又迅速销声匿迹,不再参加任何比赛,也不再出现在媒体报道中。除了几段早年的影像资料仍被作为教学范本使用至今,似乎再也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从来没有想到,卓静言会是卓颂妤的女儿。然而她们又的确是那么相像——总是毫无征兆地忽然出现或忽然消失,任由其他人疯了一样的四处寻索。
薛嫣全然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歪着头自顾自想起些什么,抿嘴一笑:“你倒先猜猜,唐尧家和她家有什么渊源?”





清宵半(娱乐圈1v1) 73. 遇浮木
苏佑被她打断思绪,忽的想到上次在唐尧病房门口看到的中年军人,他在香烟的白雾里沉沉凝视着卓静言,慈爱之外,确实还有些别的东西,就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我不知道。”他说。
于是薛嫣又继续道:“这事儿吧……其实我也没个准儿,零碎听家里大人提了些,再加点合理想象,咳,大概就是——洛唐两家老爷子退休了闲得慌,就要操心下一代的幸福,结个儿女亲家当然最符合他们老一辈独特的审美情趣。结果两家加起来生了仨儿子,最后也只能论兄弟相处啦。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了颂妤阿姨这样的女神级人物,啧,估摸着言言她爸和唐尧他爸没少打架。你就看唐尧整天油腔滑调没个正形,唐伯伯年轻时要也那样,怎么可能拼得过洛叔叔,那可是个玩儿音乐的文艺青年,天生自由不羁的带着范儿。再后来啊,洛叔叔和颂妤阿姨在一起之后,结了婚就搬出去住了。直到后来有了言言,慢慢又和大院儿里的老一辈们关系近一点。如果没有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薛嫣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沉默了许久,整个人都陷入悠远的回忆里。
苏佑没出声扰她,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碾动摩挲着,仿佛又触碰到卓静言肩后那一枚陈旧蜿蜒的疤痕。
“那天是洛然的十八岁生日,为了宣告他将正式从父亲手里接过家业,当晚就在洛家办了个舞会。唐尧带着言言跳过一支探戈,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坐一块儿聊天。大概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佣人送来一张卡片,言言看完之后就起身去后院了。洛家后院除了游泳池,另外还有一栋小楼,那是洛然一个人住的地方。唐尧觉得奇怪,悄悄跟在她身后去了。再后来……后院传来枪声,所有人乱成一团,我看到唐尧抱着她跑到洛然身边,两个人身上全是血……”
薛嫣断断续续回忆着,也许因为久远不提,偶尔需要停下来仔细想想再接着说。苏佑只是静静听着,眉间眼底尽是一片阴翳。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事情过去好几年,唐尧才慢慢地,一点一点告诉我那天他看到的情景。那时候,他跟到后院就发现言言已经上了三楼洛然的书房。她站落地窗边,身旁还有三个陌生的人影,好像正在争论着什么。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还没上楼,就发现他们开始拉扯她的胳膊,她挣扎得厉害,高声喊了洛然的名字,接着便有人连连开枪……落地窗的整面玻璃都碎了,言言没地方可逃,从三楼直接摔下来。万幸窗下就是泳池,摔伤了一两处骨头,最严重的是子弹穿透了肩胛骨……唐尧把她从水里捞起来时半边裙子都被血染透了……”
薛嫣喉中有些发哽,停下来略缓了缓,黯然道:“我们三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那种场景,我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唐尧对她早就有些不一样了。那会儿他十七岁,言言十三,我十二,我们两个姑娘还浑浑噩噩的,他倒已经开了窍。我第一次见唐尧那个样子,不知是疯了还是崩溃了,两眼血红血红的,抓着昏迷的言言不放手。还是洛然狠狠打了他一拳,才让他清醒过来……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那个晚上真像噩梦一样,每回想一次,就多难受一次。”
薛嫣说完了最艰难的部分,胸口像重重压着几层雷雨前的铅云,她停下来看了看苏佑。那双眼睛黑黝黝的,一丝光也没有,冷得渗人。
她几乎以为他成了个石头做的雕像,然后就见他的嘴唇翕动几下。
“然后呢?”
“之后,洛眠带着人送言言去医院了,洛然也不许我们再留在那儿,让人直接把我和唐尧送回家。一路上唐尧都不吭声,一身的血污,脸色铁青。那一晚浓浓的血的味道,我到现在也忘不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俩就到医院找人,可是他们说前一晚没有过任何伤者,我们又去了趟洛家,也不见言言踪影。当时洛家的氛围很奇怪,门口守着很多警察和陌生人,洛然连面都没露。我们找到洛眠再三追问,最后她只肯告诉我们,言言已经连夜被送到另一个地方,由洛叔叔的一位朋友代为照顾。为了她能安全安静地休养,暂时不能让我们去打扰她……”
所以,那时候她应该已经到了日本,所谓“洛叔叔的一位朋友”,极有可能就是大江健和也。
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人会带着枪出现在后院已经相当古怪,偏偏遇袭的并不是宴会的主角洛然,而是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卓静言。其后洛家的举动也显得很不寻常,他们迅速将受伤的她送出国,并且不肯向任何人透露她的下落,哪怕是她最为亲密的两位朋友。
“你也觉得很奇怪对吧?”薛嫣嘴边浮起抹极淡的笑容,十足嘲讽的意味,“我们甚至一度以为她已经不在世上……直到事情发生一年多以后,我们才被告知,那期间她一直在京都养伤。而对于舞会当晚的事情,洛眠说是他们的生意对手做的,原本对方想绑架言言,结果争执中不慎走火,又被唐尧撞见及时救下来了。但我一直觉得,这解释太牵强。按唐尧的记忆,那天至少有三声枪响,走火一说根本不通。再说,洛叔叔沉迷于自己搞艺术,平时和洛家人往来不多,也从不参与家里的生意,虽然言言和洛然洛眠走得近,无论如何也轮不上她被绑架啊,明明那兄妹俩才是正主。”
苏佑看着薛嫣皱眉沉思,忽然又想起一个人来。
邹娜娜。
几个月前,她见到卓静言时极度惊恐的表情实在令人印象深刻,而她父亲席上所说“死而复生”的故事也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吊诡——他只说过“那姑娘出意外死掉了”,却一个字都没提过当晚的枪击。
参与晚宴的人一定不少,后院那么大的动静,传成坊间轶事后却被剔除了一连数发的枪声?
而一夜之间忽然消失的她,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认为已经不在人世?
他隐约感到事情另有蹊跷。
“这些年里,她一直没有回国么?”
“对的,”薛嫣舔舔唇,“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今年五月是她出事之后第一次回来,这十年里我们总是在国外见面。最初几年她身体不好,一直在京都的山寺里住着,说什么也不愿意搬出来。差不多过了整整五年,她才逐渐回到正常的生活。更古怪的是,出事那晚之后,洛然和洛眠在任何场合都没再提起过她。有人问起来,他们就立刻甩脸子闭口不言,问话的人也就识趣地不再说了。又过了阵儿,大家渐渐就觉得她已经……我和唐尧虽然知道她在哪儿,又实在不敢声张。因为洛然不止一次警告过我们,想要她平安无事,最好就当她已经死了。”
薛嫣凝重的神色反而让苏佑觉得说不出的不正常,如果只是为了让她安安静静地养伤,绝不至于用这样的话来警告她最为亲密的两个好友,除非——
“那三个人,一直没有抓到?”
薛嫣涩然道:“应该没有……言言走了之后我很少再去洛家,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后续是什么结果,我并不清楚。再见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沉静了很多,虽然伤得最重的地方基本痊愈了,手臂仍需要做长期的复健治疗。我们试图从她口中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只让我们不要想太多。苏佑,坦白讲,我是个极度没心没肺的人,藏不住事儿,也记不住事儿。后来见她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慢慢放下不再想了。我不像唐尧,他是真的爱她。这话你也别不爱听……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偷偷调查那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不肯跟我说,我也就装作不知情。他们俩啊,一个经受过那样的意外,一个又常年在部队里摔打,只有我像个没吃过苦头的二傻子,可我愿意做他们眼里的二傻子——三个人里总得有一个过得像正常人些。”
她眼圈红红的,轻轻一眨便有两串泪珠子毫无征兆地淌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扯几张纸巾往脸上一阵胡噜,大觉尴尬,偷眼瞟了瞟苏佑。
他暗叹一口气,无端觉得薛嫣那神态有些像卓静言。
而现在这个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薛嫣——你相信我么?”
她用纸巾擤着鼻子:“嗯?”
“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诉我她去哪里了。我知道她很可能不在北京,可是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要告诉我,好吗?”
苏佑的目光既沉且深,像苍茫无边的暮色笼罩过来。
薛嫣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来找我,是因为唐尧绝对不会向你透露她的下落,但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你呢?”
苏佑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颂妤阿姨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回来。洛叔叔离开北京去新西兰定居的时候,她也没有回来。这么多年里,我们只在国外零星见过几面。倒不是她心冷,多半是因为洛然不让她回国……也许一个人过得习惯了,再碰到一处,总会下意识地和我们保持距离。我尊重她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希望有个人能带她回到正常的状态,不用遮掩和躲藏,有正常的生活圈子、正常的社交、正常的家庭,至少能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她叫什么名字,她是谁。”
薛嫣定定地望着苏佑:“你可以吗,苏佑?“
苏佑面沉如水,声线低得有些嘶哑的意味:“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把她带回北京,把她带回正常的轨迹,把她带入他的人生。
薛嫣笑了笑:“其实除了你,或许没有更好的人选。郑修……你知道你是郑修么?《王城》动笔之前,她曾经看过你的纳兰容若。难道你从来不觉得,你和这人物之间有种奇特的牵连?”
你知道你是郑修么?
苏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觉耳中嗡然作响,脑子里也飓风过境般乱成一团。
五年前的《词话》,四年前的《王城》,还有十年前离开的她,又重叠成一处影影绰绰的谜团。
……怎么会?
“我知道,你们之间牵扯太多,该当面好好谈谈的,”薛嫣推过一张纸条,“去找她吧。”
他便看到一行地址,距京城几千公里之遥的西南小村,很陌生的名字,而她在那里。
于是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谢。”他攥紧了那张纸条,像溺水之时攥住了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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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完酒醉探戈flag之后的第一更!




清宵半(娱乐圈1v1) 74. 冰锥子
五年前,《词话》未杀青时,苏佑还是个面容与演技俱都稚嫩的新人。这圈子里名气地位就是一切,还没熬到出头日,就永远要弯腰弓背听候掌权者有意无意的磋磨戏弄。
因一场哭戏的情绪不到位,彼时四十出头的著名女导演冷着脸叫了“卡”,走到苏佑跟前,抬手便是几个响亮的耳光。力道巧妙,不至于肉痛或脸肿,却让刚过十九岁的他难堪得只想缩成一缕烟钻入地缝。
他还记得女导演的表情,一丁点淡淡的笑意,虚假得光明正大坦坦荡荡,问他——现在能哭出来了吗?
四年后的一档访谈节目上,主持人有心要拿这段旧事做噱头,问苏佑当时心情如何。他已经能端出温文尔雅的姿态,只说那时突然想起许久未见的父母,严苛或许算是一种特殊的关爱。
然后主持人夸张做作地拍着手,大赞他懂事成熟。
苏佑暗觉可笑。年少时候多的是血气和冲动,哪懂得什么理解和宽容?若说十九岁的苏佑似乎表现得镇静过头,不过因为早早学会敛情绪,那一刻的愤懑或尴尬,自己清楚就好。
谁让他是被无数人注视仰望的苏佑,永远不能乱了方寸,至少表面上得做到十足沉稳。这些日子里多少焦虑或思念,丝丝缕缕绕指尖,无处可说。深夜拥被躺在一片混沌黑暗中,也只能默默叹息。
总算知道相思多蚀骨,直让他五内酸涩难平,黯然悱恻。
从薛嫣那儿得知了卓静言的下落,苏佑却不能即刻出发去寻人。第二天的工作早有安排,之后三个月行程也都已经提前敲定。一支广告的拍摄将将占去翌日的整个白天,晚饭还得在飞机上解决——某卫视的综艺宣传片选在海南开拍,累得林湘和阿青跟着他从摄影棚出来,又要马不停蹄往三亚飞。
航程并不算短,抵达凤凰机场已是晚上九点过。习惯了快节奏工作的林湘都觉得疲惫不堪,只能口罩遮面,强打神跟在他身边。出了闸口照旧有粉丝列队迎接,好在这次似乎有后援会组织,一群小姑娘手挽手组成单薄的人墙,硬生生给他劈开一条尚算畅通的道路。因为冲在前线为偶像艰难开路,那一张张脸上都溢着骄傲而兴奋的红光。
苏佑一反常态地保持沉默,外套帽子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背着双肩包快步往前走。
“大家都注意安全啊,不要挤,不要挤。”
林湘明知他为什么不言不语,又不好当着众人去劝,只得大声提醒人墙后不断冲上来的粉丝别拥挤。
“苏总怎么了……好像很不高兴……”
“对啊,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絮絮讨论的声音断续传过来,阿青轻轻扯了扯苏佑的衣袖示意他慢点走,和粉丝多聊几句。他沉郁面色不改,脚下也未作半刻停留,直到大步走近保姆车边才回过头,对着身后跟随的粉丝挥挥手,嘴角弯了弯:“谢谢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那笑容实在很淡,看起来便显出些懒散的漫不经心。但这难得的一回敷衍表情,反而更令人生出一点额外的惊喜与心动。
“砰。”车门迅速合上,一并挡去了外面的灯光和目光。
苏佑仰着头靠在椅座中,两扇睫毛阖下来,假寐一样静默。
“没事儿吧啊?”林湘瞟着他。
暗地里一刻不停地盘算着某件事的苏先生微微抬起眼皮,从鼻子里嗡哝着“嗯”了声。
“拍到几点?”
林湘在这行十几年毕竟不是白干的,大脑早就密得像计算机一样,准确储存着公司所有艺人的时间表:“这次时间安排得很紧,连个酒店都没给定——现在咱先去摄影棚拍几组节目造型,拍完差不多也快天亮了,然后就去海边赶日出时间拍外景。整个计划是到下午四点结束,下个通告是后天晚上从北京出发去日本的杂志拍摄,晚上八点半的航班。”
“又要通宵了,”阿青长吁一口气,“明天下午拍完了你就多休息会儿吧,到后天出发……还有一天多可以补个觉呢。”
苏佑仍半眯着眼,因为仰着头的缘故,下颌线条在光影明灭里有一种冷峻的美。他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怠:“我定了明晚的机票到昆明,我一个人去,后天——会准时去日本的。”
林湘与阿青默默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几分了然。
除了卓静言,还有什么理由会让苏佑变成这样?
可是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林湘只能抚着额头顺水推舟:“去吧。”
近年的综艺节目走向渐渐不太对劲,追求吸睛的噱头成了首要任务,连带一众明星也要在花式百出的游戏里不断挑战自己的各种极限。还未到正式开拍,单单一个宣传片就已经把众人折腾得疲力尽。
苏佑作为最当红的焦点人物,海报排位第一自不用说,连片子拍摄时也要格外吃些苦头。画面稍有瑕疵便要重来,一遍一遍又一遍,他也不吭声,在镜头前反复来回地跑,直到日头落了海才算完成。
那边导演刚喊“工”,他便转着圈儿对工作人员弯腰致谢,然后接了林湘递来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注意时间。”林湘在他身后低声道。
他脚下一滞,点点头:“好。”
林湘站在原地看他大步走远,依旧挺拔瘦削的背影,渐渐便没入夜的墨色中,消失不见了。
飒飒的风声和着海浪声中涌入耳中,苏佑手心里紧紧捏着那把车钥匙,像捏着个裹了炭的冰锥子,凉得刺骨,又滚烫得要熔入皮肤血肉。
我来了,我带你走。
苏佑已经很久不曾独自出行,为不惹人注意穿了一身黑,还用口罩帽子遮去大半张脸。一切还算顺利,除了过安检时被工作人员上下打量好几遍,并没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抵达昆明时正好刚过十一点,云贵高原的夜有些凉,他裹紧外套疾步走近路边一辆黑色吉普。只见驾驶座那侧窗户大开,探出只夹着香烟的左手,一点猩红的火光像烙在夜幕里的星子。
他走过去,拉开门坐上了副驾。
“走。”
“哟呵,挺准时的啊。怎么就你自己来了,行李不带,助理也不带?”驾驶座上晒得黝黑的中年男人转头望他,回夹烟的那只手,方向盘麻利地一打便往机场外拐去。
苏佑并着两指揉揉眉心,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私事。”
连续快四十六个小时没合过眼,两天里辗转跑了三个城市,全身都僵硬酸疼,像拆散开来又重装一遍。但心头仍旧按捺不住地涌起兴奋,难以言述的涩重的感情像熔岩流过四肢百骸,支撑他疲惫已极的身体,也支撑他全部的神与意志。
越是靠近,便越是等不及地想要见她。薛嫣的话只拨散了几重云雾,关于卓静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当面问个清楚痛快。
但那些问题又或者只能算作个幌子,千里迢迢而来,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见她而已。
“最近工作不忙了?不说还拍节目呢么,顺道的事儿……怎么不把湘湘带过来?”开车的男人拿余光瞥他两眼,见他面色疲倦,便递了支烟过来。
林湘是个超级工作狂,直到如今还没在任的正牌男友。这位把她名字叫得很亲热的司机先生,正是大她八岁的亲哥哥林嘉楠。和林湘很不一样,林嘉楠做着自由摄影师的职业,行事处处都带着那么些随心所欲。比起妹妹昏天黑地全国跑的忙碌生活,他选择长居云南,高兴了就背着相机去茶马古道或多依河边拍个十天半月,不高兴就猫在暗房里一天一天地冲洗胶卷。
苏佑和他有过数面之缘,交情深浅无关见面次数,聊得投机便成了朋友。这次来昆明是临时决定,下了飞机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关键是后面几百里山路。夜深人静时候,如若没有熟人开车引路,他没有十全把握能在回北京之前找到她。
所幸还有林嘉楠,虽然这年近四十的独身男人时常吊儿郎当,大体上还算是靠谱。而此刻林先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很顽强地横在他眼前,指尖还夹着那支皱巴巴的香烟。
苏佑失笑摇头,推开他的手:“抱歉,我还没学会。”
对方“嗤”了声,把烟别到自己耳后:“我这不怕你待会儿头晕么,这儿山路比不得咱北京大马路四平八稳。再说那地儿远倒不远,就有点儿偏而已。你绑好安全带睡一觉,一会儿就到——”
言毕脚下油门一踩,黑色吉普就像一头猎食的豹,纵身蹿入了浓厚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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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会师!




清宵半(娱乐圈1v1) 75. 雨落湖
夜风从车窗缝隙中呼啸着往里灌,苏佑有点头疼,索性合眼假寐。林嘉楠以为他睡着了,一个人开车实在难熬得很,便一支接一支抽烟提神。
山路崎岖,苏佑像在海浪滔天里坐了艘小船,烟雾缭绕中颠足两个小时,终于听到林嘉楠低声叫他的名字。睁眼一看,他正掐灭了烟头,望着前方咧嘴笑说: “到了。山里安静,我车就不进去扰民喽,反正这村子不大,找人还得靠你自己。我就停这儿等你出来,顺道补个觉。好同志啊,鸟悄地进村儿,打枪地不要。”
苏佑抬眼一看,道路两旁显出些高低不一的灰色轮廓,在月色中影影绰绰的彷如鬼魅。是树丛,是山石,是鳞次的村落房屋。间或又遥遥传来一两声狗叫,在寂静夜晚里格外有一种空旷和渺远的味道。
他推开车门,冰凉的夜风扑了满面满怀,让浑噩的头脑蓦然清醒。
“谢了,回北京请你喝酒。”他对林嘉楠哑声道,关上门,顺着土路往村子深处走。
薛嫣只知道卓静言在这里借住了一处村民的院子,却不知道具体在哪个角落。好在林嘉楠说村子不算大,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大多还是藤条篱笆围作的低矮院墙。他不敢挨家挨户敲门寻人,只能大概推测她会选择什么样的居所。
就往偏僻的安静的旮旯去找,那些打理得干净利落的院子最有可能,或许附近还会有那么几棵生得好看的树,又或许就是那座依傍着碧色竹林的小楼。他游魂一般在小小村寨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寻着好几处像是卓静言会借居的地方。
可惜夜深人静时候,自己到底是不速之客,没有胆量叩响任何一扇木门。
月亮渐上中天,溶溶白光铺了一地,又有啾啾的虫声从四面竹林里淌出来。难得清静的夜,苏佑初时忐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脚下步伐放缓了许多。村落不大,索性闲步逛着,只等天亮了,她推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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