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胡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闻冬
领命之后根本顾不得歇上半刻,迈动臃肿的身子急冲出宫,再次奔向脱脱府邸。
脱脱接到旨意自然大喜,对哈麻大为夸赞,“士廉,若不是你,真不知还要消耗多少时间精力才能有机会重返朝堂!”
哈麻粲然一笑,弯下身子恭敬道:“大人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哈麻应该做的。”
“此番朝局生变,我们一定不能疏忽大意,几年间别儿怯不花等人结党乱政,想要清理干净绝非易事。剪除他们的嫡系党羽是最主要的,其次有不少朝臣都是被逼无奈才投靠他们的,这些人中也有很多身居要职,如果我们能够善待安抚,他们定能为你所用。”
吴直方刚得知消息,就立刻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在这朝局中该如何行棋,时刻提醒脱脱。
脱脱听后点了点头,看向哈麻问道:“士廉,你怎么看”
听到脱脱询问自己的意见,哈麻
第五十八章 帝王之威
龙椅上的至正帝眉头紧锁,万千思绪萦绕心头,自脱脱托病辞相,四年时间里任用了阿鲁图和别儿怯不花为相,虽然都对自己忠心,也不算奸臣,可治国的能力加起来都不如一个年仅二十多岁的脱脱。
脱脱在任时尚能君臣一心,恢复科举,鼓励农桑,整饬吏治,征召隐逸,蠲免税赋,开放马禁,削减盐额,编修辽、宋、金三史,实行儒治等举措令朝堂景象焕然一新。
可脱脱离京后朝中老臣大多只顾家族利益,连汉字都不识几个,跟勤勉能干的脱脱相比,实在相差悬殊。
自己隐忍负重夺回皇权,只求振兴大元,可几年来频发的天灾让自己的努力成果顷刻间付之东流,天灾带来的后续难题更是数不胜数!
不知不觉间,归来的脱脱成了至正帝的最后一丝希望,但尽管如此,他也必须要握紧自己掌中的权力,确保这个脱脱永远只能是个忠心顺从的臣子,而绝不可以大权独揽,变成下一个伯颜!
进殿的脱脱一身白衣胜雪,四年间经历的风霜豪气地镌刻于面,饱览群书的渊博学识使他眉眼之间自带一股英气,与寻常的蒙古贵族无半点相似之处。
君臣二人对视之下,天地间都仿若无物,只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复杂感情藏在眼里,胜似千言万语……
“臣脱脱,叩见圣上!”
“赐座。”至正帝的嗓音极为深厚。
哈麻立刻从一旁搬来一个精致的雕花圆凳过来放到脱脱身边。
“谢陛下。”脱脱谢了恩,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圆凳的前半部分,重新回到这处大明殿,脱脱的内心难免有些局促不安。
“当初你突然离朕而去,没想到这一别便是四年之久。”至正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四年前脱脱突然抱病辞相将整个朝廷都弄得措不可及。
脱脱心中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答道:“臣虽因病离京,但心中没有半刻不念着陛下,方大病初愈,便立刻赶回大都,盼着能为陛下分忧。”
至正帝点了点头,脱脱的忠诚他还是认可的,旋即淡淡地道:“这四年间,朝廷之上发生了不少事,想必你应该也清楚。”
脱脱心思一转,知道皇帝指的是父亲马札儿台被贬离京以及今日别儿怯不花请辞等事,遂答道:“臣只恨自己无能,居然在朝局最艰难的时候突然患病,以至于不能为陛下尽忠,臣愧对陛下!”说着说着竟涕泪俱下,哭了起来。
至正帝能除掉权臣可以说脱脱功不可没,所以见到这位忠心于自己的臣子呜咽流泪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有些难过。
至正帝轻声安慰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不必难过,病情有好转了才能继续留在朝廷为朕分忧。”
君臣二人又寒暄了片刻,至正帝才引出正题。
“皇长子年岁渐长,朕有心让他多学习各族文化,你满腹经纶,又是他的奶公,不如就由你暂且负责端本堂的事务吧。”说罢微眯着眼睛盯视脱脱,想要看他是不是会心生不满。
“谢陛下厚爱,臣必定将所学倾囊相授,尽心于端本堂的事务。”
至正帝见到脱脱欣然接受,回答的也是中规中矩,无可挑剔,并没有露出不满之色,才欣慰地点了点头,高声赞道:“果然还是你知道如何替朕分忧!听说你的儿子哈剌章与皇长子感情很好,就将他召为伴读吧,可同时与皇长子就学于端本堂。”
脱脱立刻从圆凳上起身,恭恭敬敬地跪拜谢恩,“陛下如此圣恩,叫
第五十九章 兄弟齐聚
与大都忽如其来的暴雨不同,数千里之外覆船山脚却是晴空万里,不见半点乌云。
文瑄一行人连赶了几个时辰的山路,正寻了一处僻静之地稍作休息,正在边吃干粮边聊天。
文瑄清楚沐冲有多哀痛,所以一行人下山的时候并没有去叫他。
文显忠和周氏让儿子只管放心,李乳娘的后事有他们在一定会帮沐冲办好,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些“出门在外一定以安全为重”的关切之语。
等到文瑄的身影消失于覆船山顶,周氏的眼泪便立刻流了下来,恼怒地对文显忠道:“瑄儿要是遇到什么不测,我饶不了你!”
被妻子指责的文显忠只能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咱们的大计能否成功,可就都看这小子的了。”彭莹玉和况普天也在送行队伍之中,此刻见其他人都走了,才对文显忠感叹道。
文显忠沉默不语,眼中也充满了担忧,将自己的儿子亲手推向危机四伏的棋局,于他来说的确很难分得清对错。
文瑄心里也有些犯愁,这青龙堂究竟乱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自己还好将盛文郁带出来了,否则他与铁牛连各处分坛的位置都说不清楚。
“盛长老,对于处理青龙堂的事,你有什么看法”盛文郁毕竟是山中的长老,文瑄想听听他的见解。
盛文郁倒是毫不做作,认真思索了一会便郑重作答:“青龙堂之乱的根源就在于这堂主之位空缺已久,七处分坛各自为政,各坛主也都为了这个堂主之位明争暗斗。
尾水坛的蔡乱头本来是不喜张扬的人,也没有正面掺和到堂主之争里面,可没想到这次竟敢公然带着尾水坛叛教,想必一定事发有因,所以我认为可以先探查一下其他分坛如今的情况。”
文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下山前他已经从父亲的口中得知了青龙堂的大概情况。
青龙堂设于江浙行省之内,其分坛由东方星宿与日月五行结合命名,分为别角木、亢金、氐土、房日、心月、尾水、箕火,均设置于重要路府。
例如林浩的角木坛位于徽州路,蔡乱头的尾水坛位于台州路,徐农的箕火坛位于湖州路……
所以可以理解明教为何对青龙堂如此重视,一旦起事,只要能有一两处分坛站稳脚跟,便可以在这样的富庶大省打开一个口子,其战略重要性不言而喻。
铁牛见文瑄找不出头绪,从袖中抽出了一块令牌递给文瑄,“索性没有目标,不如先去湖州路看看,这是我去探望徐叔父时他交给我的,他不希望箕火坛毁在他的手上,恳求我们想办法重建箕火坛。”
文瑄看到令牌上的“箕火”二字,想到了徐农和铁牛的关系,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既然如此,就去湖州路,我倒要看看这些分坛的弟子究竟在如何内斗,竟然将箕火坛的坛主都闹到了元兵的手里!”
三人刚商定完出山后的首个去处,便听到后方的树林处有些响动,一起回身望去,不多时便看见气喘吁吁的沐冲追了上来。
“下山这么大的事,为何也不叫上我”沐冲喘着粗气问道。
“沐冲”文瑄和铁牛见到沐冲登时大喜。
文瑄有些尴尬地道:“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以为我会随我爹娘而去”沐冲瞪了文瑄一眼。
“那乳娘她”
沐冲神色一黯,伤感地道:“英儿还在山上,而且有文伯他们在,
第六十章 乐成人美
盛文郁义正言辞地斥退了戒律堂弟子后,边偷瞄着文瑄边心虚地用衣袖擦了擦汗。
“盛大长老真是好大的威势!”知晓其中原因的文瑄低声取笑道。
“惭愧惭愧,文兄弟见笑了,为自己的私事以势压人就是传说中的以权谋私吧,盛某实在汗颜。”说罢盛文郁又开始擦汗。
原来文瑄之所以将众人碰面的时间约定为半月,便是因为这位刚刚装腔作势斥责戒律堂弟子的盛大长老了。
在下山的路上盛文郁便低声下气地哀求文瑄,想要占用几天的时间来办点私事。在文瑄的逼问之下,盛文郁终于道出了自己执意想要下山的实情。
天赋极高的盛文郁原本是玄武堂的一名坛主,由于表现出色,所以被教主钦点进山封为长老,也因此成了山中最年轻的长老。
对普通的明教弟子来说,这是莫大的殊荣,可对盛文郁来说,不得随意下山这一要求却与他加入明教的真实目的大相径庭。
盛文郁自幼父母双亡,是由自己的亲姐姐靠着行乞拉扯大的,不料姐姐却在一次外出行乞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事后才听其他的乞丐说是被富贵人家绑走了。
自己唯一的亲人无故失踪,对盛文郁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可在饥荒遍野的时候想要找到一个女乞丐无异于大海捞针,因而他在听说了明教弟子遍布大江南北的时候,便毅然投身加入,想要借助明教的力量寻找自己的唯一亲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盛文郁这一找便是整整七年,直到前些时日盛文郁终于收到了青龙堂弟子的来信,信中称盛氏已为人妻,就住在湖州路附近的归安县。
青龙堂的事情如乱麻一般,总舵都无能为力,可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既然暂时摸不到头绪,归安县又碰巧在湖州路附近,文瑄就索性做了这个顺水人情,想办法多安排出几天满足了盛文郁多年以来寻找亲人的心愿,否则他心中有所牵挂也不会尽心尽力帮助自己。
以盛文郁的才智自然自然知道文瑄所说的“半月之期”是为了帮助自己去寻找姐姐,故而当戒律堂弟子好心提醒路途远近的时候立刻出言喝退了他们,故意装出一副如此安排自有道理,不必多问,尔等只需听令行事的样子。
盛文郁心道,若真因为此事耽误了教中大事,便以死谢罪好了,万不能拖累文瑄也被扣上一个因私废公的帽子。
等到吃饱歇足,十名戒律堂弟子恭敬地告退。
文瑄也将事中缘由告知沐冲和铁牛,询问两人的意见,好在二人也都是善心之人,听了之后非但没有责怪盛文郁误事,反倒很是赞赏他多年来的寻亲之举。
“毕竟青龙堂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既然我们要去湖州路探查箕火坛的情况,那其辖下的归安县自然也需要探查一番,这种成人之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沐冲笑着道。
盛文郁心中感动无比,当下表示无论结果如何,一定永远记住三人的恩情。
四人本就年龄相仿,在此事的催化下,彼此也都变得熟络起来,并肩直奔湖州路辖下的归安县……
几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也都没忘了教中大事,所以为了两者兼顾,只好星夜兼程,但求能多省下些时间,不足五天的时间便已经赶到了湖州路的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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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吃菜事魔
铁牛感慨道:“难怪山外的教众大多仍是主战的激进派,眼睁睁看着百姓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若换成是我,也难保不做出一些冲动之事。”
盛文郁见状也自责道:“若不是激进派的人在十年前集体逼迫韩教主拉起义旗,也就不会有袁州之败,明教也就能早一天举起反元大旗了!”
文瑄安慰道:“明教之所以分成两派自有其原因,由来已久,你们不必将其归咎于自身。
教中保守派在元廷强盛之时,韬光养晦,为恢复明教元气上起了一定的作用,但一味逃避战争,竭力维持现状的态度却在现阶段却成了掣肘,绝不可取。
激进派因为鲁莽酿成大错,在十年前让明教陷入分崩离析的局面,但在现阶段来看,揭竿而起又成了推翻元廷,拯救黎民的唯一手段。
两派若能相辅相成,同心协力,则起义大事可期,若两派继续内斗,纷乱不止,且不说明教危在旦夕,无辜的百姓也只能继续受苦受难。”
文瑄趁着二人关系缓和,立刻将心中见解抛了出来,希望铁牛和盛文郁能摒弃心中长期以来对彼此派系的偏见。
“好你个文瑄,咱们自幼一起长大,我本以为相互间已经足够了解,没想到你居然深藏不露!”铁牛哈哈大笑,重重地拍了文瑄的肩膀一巴掌。
文瑄装作吃痛的样子道:“李兄手下留情,我这身板可禁不住你几掌。”
“打,狠狠地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也没想到这个臭小子有这么深的心计。”沐冲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众人正闹着,远处突然有一队百姓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嘈杂异常。
“快走快走!明教的妖人又来了!”
“是啊!这群吃菜事魔的家伙当真是可恶至极!”
正在打闹的四人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待回过神来,那伙百姓业已走远。
“我没听错吧他们说的是明教……妖人”铁牛瞪大了牛眼问道。
“吃菜事魔竟然敢如此污蔑明教弟子,我看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盛文郁毕竟是明教的长老,听到有人如此诋毁明教,立刻火冒三丈,想要上去问个明白。
“等等,此事有些蹊跷。”文瑄伸手拉住了暴怒的盛文郁。
“看这伙人的样子都是汉人百姓,就算他们不愿加入明教,也不该视明教弟子为妖人吧”沐冲也在一旁分析道。
文瑄深吸了口气,看来这事不简单,皱着眉道:“走,究竟如何,我们一探便知。”
说罢,四人带着满脑的疑惑直奔归安县而去,一直看到写刻“归安”两个大字的石碑才停了下来。
前方正有十余人聚在一起堵在了县口,拦住了道路,见到文瑄四人快步赶来,为首的一人嘿嘿笑道:“呦,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有往爷爷们怀里撞的傻鸟!”
言罢,其他人也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铁牛闷声问道。
“倒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傻个子!”
领头的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将手中的环首刀懒散地往肩上一扛,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道:“爷爷们是明教的人!”
“明教”铁牛的嘴角顿时浮起一丝冷笑,沉声质问道:“明教的人何时做起拦路劫财的行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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