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胡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寒闻冬
但是刚出城门不久,文瑄便发觉自己被人跟上了,于是往树林中走去,准备解决掉这个不开眼的“尾巴”。
 
第九十五章 纵横之才
文瑄有些意外地道:“你读过书”
苏生咧嘴笑道:“我在投身明教之前不过是路边的一个乞儿,哪有读书求学的机会这都是在乡学、社学等地乞讨时偷听来的。”
文瑄沉默地点了点头,乞儿出身能有如此见识,这个苏生的确颇为不凡。
苏生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文瑄的兴趣,趁热打铁道:“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圣使可知”
“别卖关子了,直说就是。”
“机遇!”苏生边说着边伸出手掌道:“若没有机缘,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如同五根手指一般脆弱。可若是握住了机遇……”
苏生说完又将伸出的五指紧攥成拳,一字一句地道:“才能蜕变成坚实的拳头!”
“如此说来,你是将我当成你可以把握住的机遇喽”文瑄至此已经看透了苏生心中所想。
苏生也不做作,停下身形恭敬施了一礼,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正色道:“杭州城这么多处城门,您却偏偏让我遇到,这不是机缘又是什么我苏生虽然出身贫贱,但这偌大的杭州城中却也无一人让我服气,直到您孤身上台力斩仇四,我才知道何为真英雄。如果您看得起在下,便请将我留在身边,苏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文瑄经过此行,发展自身势力的想法已经愈发坚定,盛文郁和铁牛都在平江路帮助沈富,眼下身边除了沐冲以外,也的确没什么得力的帮手,所以对于苏生的自荐,文瑄颇为心动。
“方才你不是还说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本事”
说到此处,苏生突然变得极具自信,昂声道:“在下既为苏氏,于唇舌一道就自然不会让祖上蒙羞。”
苏氏、唇舌……文瑄不禁笑了起来,这小子倒是脸皮够厚,敢自认为苏秦的后人。
随后饶有深意地道:“可深谙纵横之道的说客却大多朝秦暮楚,事无定主……”
苏生听出了文瑄的话外之音,沉声道:“忠臣不事二君,在下虽是乞儿出身,但也绝不做卖主求荣之事,否则也就不会受那仇四的排挤!”
文瑄心中对苏生颇为满意,沈富既已专心财道,自己的身边的确缺少一个八面玲珑之人,思忖了片刻后回道:“箕火坛、氐土坛、亢金坛接连被毁,许多明教弟子流离失所,若你能在一月之内重新召集到五百名弟子,便可到台州尾水坛旧址寻我。”
苏生闻言大喜,召集五百名弟子虽难,但能够得到文瑄的认可无疑让他激动异常,感激道:“头儿,您放心,苏生日后必定竭尽心力相助!”
相较于称呼自己为“文公子”的那些山里人,文瑄显然更喜欢这个平易近人,充满江湖气息的称呼,轻笑一声之后吩咐苏生不要磨蹭,赶紧带他去寻邹普胜。
邹普胜此前料定文瑄离开杭州后会直奔台州,所以在城东等待,文瑄和苏生因而绕了不近的路。
见到麻子脸邹普胜的时候已至午时,太阳变得愈发毒辣,邹普胜正蹲坐在一颗大树底下乘凉,手中依旧扇着那顶破乌帽,一副十足的苦农样子。
苏生将文瑄领到了位置,也就不再停留,直接请辞去完成文瑄为自己安排的考验。
虽然话多,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文瑄看着苏生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向邹普胜走去。
“劳邹师兄久等了。”文瑄拱手说道,看在父亲和彭莹玉的交情上尊他为师兄。
邹普胜苦笑道:“文公子折煞在下了,昨天夜里若不是你出手相救,邹某的脑袋也就
第九十六章 客栈风波
邹普胜掸了掸乌帽,重新戴在头上,郑重介绍道:“此人名叫方国珍,是台州路黄岩县人,家里世代以佃农和贩卖私盐为业。此人头脑灵通,为人豪爽,水上的本领高人一等,素有海上蛟龙之称,因此在黄岩当地颇负盛名。”
说到这里邹普胜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道:“若能得到他的相助,想必文公子处理起温、台两地的事情便会更加得心应手。”
文瑄心领神会,抱拳致谢:“多谢邹师兄指点。”
邹普胜也抱拳还礼,“文公子,来日方长,我们有缘再会!”
说罢潇洒离去,口中还哼着一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散曲小令:
风流贫最好,村沙富难交。
拾灰泥补砌了旧砖窑,开一个教乞儿市学。
裹一顶半新不旧乌纱帽,穿一领半长不短黄麻罩,系一条半联不断不断皂环绦,做一个穷风月训导……
文瑄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怔在原地,这个邹普胜表面上是在云游天下,可眼中对功业的渴望却难以掩藏,自己仅下山不足一月就见识到了这么多能人异士,真不知待几年后乱世一起,又将见识到多少风流人物。
重生在这个群雄并起,逐鹿天下的时代,与这些人一决雌雄,当真是天下快事……
待文瑄重新回到阿柒的那间客栈时,已是戌时末。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客栈却早早地挂起了打烊的牌子。
看来这位阿柒姑娘对沐兄倒是情真意切……
文瑄嘴角含笑,叩响了半掩的店门。
片刻后便传来了阿柒慵懒的声音,“今日店里已经住满,只能闭门谢客了,往东南五里有处小庙,客官到那里暂歇一晚吧。”
文瑄没有回话,接着敲门。
这一次店内无言,拉开门露出半个身子的也换成了满脸警惕的沐冲,见到是文瑄后才将绷紧的剑眉舒展开来。
“怎么与约定的时间晚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麻烦倒没有,只不过遇到些事情耽搁了一会,进去再说。”
店内还有几名住店的老客,因而沐冲直接将文瑄领到二楼的房间。
康里安宁被沐冲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神色惶恐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见到文瑄和沐冲后立刻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文瑄歉然道:“抱歉了,安宁姑娘,我们将你挟持回来也是迫不得已,眼下法会的事情已经落幕,稍后便会将你放回去。”说完后示意沐冲取出她嘴里的手帕。
康里安宁涨红了脸,气呼呼地道:“亏我将你们当作朋友,没想到你们竟是魔教的妖人!挟持我一个弱女子来要挟我父亲算什么本事!”
“妖人”文瑄冷声道:“你亲眼所见以慈悲为怀的宗传师父是如何被害,究竟谁更像妖人想必你心中清楚!”
安宁知道文瑄所指是自己的父亲,急声辩驳道:“我爹他不过是是受了那个坏和尚的蒙蔽,听信了他的谗言罢了!”
文瑄深吸了口气,没有与她继续争辩,面无表情地道:“你我多说无益,是非功过自有世人评说,此事毕竟与你无关,回去继续做你的相府千金吧。”
“病秧子!你这个混蛋!”安宁是康里崉崉的独女,自幼在蜜糖罐中长大,哪受过这般屈辱,双眼中顿时涌出委屈的泪水,哭嚎道:“待我回去一定要让父亲派人将你们都给杀了!”
一旁的沐冲心有不忍,走过去解开了捆在她手上的绳索,刚想出言安慰却被安宁重重地推了一把,“滚开!臭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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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一波又起
“你没事吧”
阿柒立即发出了一声惊呼,看向沐冲的眼里充满了担心。
沐冲由于半边脸都是鲜血,所以只能勉强睁大一只眼睛看向阿柒,柔声安慰道:“无妨。”
店小二见自家老板娘受了欺负,也就不再手下留情,将蛮横无礼的安宁制服后按在了地上。
“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安宁哭得可怜兮兮,委屈地哭成了一个泪人。
店里正闹得大乱,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砸门声。
一名坐在靠窗位置的老客透过已经上了挡板的窗缝瞄了一眼,惊声道:“好像是朝廷的官差。”
不好,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元兵
文瑄与沐冲仓皇相觑,刚要出去应付元兵,哭着的安宁却突然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地喊起“救命,救命!”
砸门的元兵本就见这家早早打烊的客栈有些奇怪,听到店内的求救声后立刻皱起眉头,一脚便踹开店门抽出佩戴的刀具冲进店里。
不待文瑄等人作何准备,安宁见到元兵后大喊:“我是康里安宁,我爹是江浙丞相康里崉崉,你们快来救我!这些人都是魔教的妖人!”
几名元兵登时又惊又喜,若是能将丞相的千金救出自己定会升官发财,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兵刃便杀了过来。
一名靠门最近的客人被一刀捅穿了腹部,其余人也立刻陷入了恐慌,客栈一时之间乱成一片!
“这下你满意了”文瑄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安宁,抽出匕首迎了上去,沐冲也不顾伤势赶忙将阿柒护在身后。
一齐闯进来的元兵有六个人,再加上文瑄已经在与仇四的争斗中受伤,所以也只拦住距离最近的两人,剩下的元兵则冲向安宁和店内的客人。
沐冲用衣袖擦去脸上的血迹扬声道:“住手!只有我们二人是明教的人,其余人等与此事无关!”
可一群元兵哪肯放过到手的功劳
店小二见到元兵冲过来腿都吓软了,还没等跑便被为首的元兵一刀给了断了性命,栽倒在地。
阿柒捂嘴惊呼,年轻能干的店小二早被他视为弟弟一般,悲痛之间险些昏了过去。
“你们这帮畜生!”文瑄的脸上也覆满了怒色,从怀中取出圣火令按动了机关,亮出如同为他量身定做的那柄软剑。
手腕用力一抖,薄如蝉翼的剑身随之轻颤弯曲,再一抬手便倏然弹刺向元兵的面部。
元兵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软剑刺瞎了眼睛,捂着面部跪地哀嚎。
“够了!快住手!”安宁眼见元兵进入客栈就杀人急忙想要制止,可这时想要叫停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的双方哪肯停手
沐冲弯腰捡起元兵的兵刃后也愤然杀了过去,文瑄手中的软剑也如银蛇一般,袭向每名元兵的要害之处。
在场的客人中有一名年老僧人,见到这副场景只能摸出念珠念起佛经,祈求佛祖保佑,但贪功的元兵哪管这些抽刀便向他砍去!
“退下!不得滥杀无辜!”
自知惹了大祸的康里安宁不由得想起了法会上无辜被杀的宗传,于是急忙张开双臂挡在了老僧的面前,想要以此阻止元兵的刀刃,自己也紧张地闭上了双眼。
可出刀容易,收刀哪有那么简单
元兵大惊之下已经反应不及,刀刃眼看着就要砍在安宁的身上!
“铛!”
眼疾手快的文瑄斜着将软剑一撩,挡飞了元兵的环刀,
第九十八章 只身独行
沐冲用力点了点头,向阿柒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曾经一身侠气的女掌柜此刻突然化为了一朵娇羞的桂子,轻舒云眸,半露凤霞。
递向沐冲的玉手虽然迟缓,但是坚定。
“放心吧,我就是弄丢了自己也不会弄丢你的。”沐冲的面容虽被血迹弄脏,但笑起来仍旧如弯月一般清澈干净。
另一边的文瑄则收好了软剑,安静地站在安宁身后。
他从没安慰过任何女人,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女人。
沐冲责备他对安宁的话说得重了些,但他认为是站在安宁角度最需要理解的事实与现实,却没想到因此触碰到了安宁内心柔软的底线,最终酿成了此祸。
不讲理的世界就是这样,连生死大事都会演变成突如其来的寻常遭遇。
“抱歉,我伤了你的脸。”文瑄知道一个精致的面容对女孩来讲意味着什么,今日不幸的经历于她而言犹如噩梦,一生挥之不去……
尤其那名她用命去保护的老僧在安全之后落荒而逃,连句谢都没有对她说的时候。
安宁不光脸上添了一道口子,心尖上也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
本以为这世间烂漫无比,没想到转眼间便都成泡影虚幻。
安宁捡起老僧匆忙间丢下的念珠手串,然后又狠狠地摔在地上,待崩飞的念珠一颗一颗落定,少女才啜泣着止住眼泪,自嘲般笑了起来。
文瑄几次想要张嘴,却都欲言又止,生怕又说错了什么伤害到无辜又敏感的安宁。
“你们是要去哪里”平静下来的安宁侧头问道。
文瑄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台州路。”
“之前听说那边有海寇闹得正凶,看来他们也是明教的人”
“不,他们如今是明教的叛逆。”
“所以你是要去解救沿海受难的百姓”
文瑄去台州的目的有很多,解决叛乱、埋下后手、积攒力量、开辟海运……但是他此前的确从没有想到过这点。
“之前不是,现在算是吧。”
经历了杭州一事,文瑄的内心已经不再如往昔一般冰冷,他见到无辜的死者也开始产生同情、怜悯、愤怒等不同的情绪,从一个从小被当作杀人利器培养出来的工具逐渐转变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普通人。
安宁用哭红的眼睛看向文瑄,“看来明教的人也有好有坏”
文瑄摇头,“这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因果如何全在一念之间,就好比……”
“就好比我爹在我眼里是个好人,在你们眼里却是个十足的坏人,对么”
文瑄不置可否地道:“大概便是如此了……”
二人说话间,沐冲和阿柒已经将三人路上必需之物收拾了出来。
阿柒见到安宁脸上可怖的伤口后双眉轻蹙,本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沐冲拽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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