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H)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八爪南宫
莺儿毕竟驯马有功,又刚刚受了宋依颜苛待,江烨便不忍负了莺儿的意,又更不愿意宋依颜难堪,便偏头躲开莺儿喂食的姿势,反手将那晚芋圆汤接入手中,自己动手吃了一口。
芋圆里面包了玫瑰馅儿,咬一口,红莹莹的汁水殷殷染红了芋圆。
莺儿笑嘻嘻的问,“侯爷,好吃麽?”
不待江烨回答,莺儿便又自动盛了一碗递去宋依颜面前,唇畔含笑。
莺儿鬓边簪着的巨大牡丹似乎要夺了人的视线,投下晦涩阴蓝的影。
“夫人,请尝尝。”
娇艳的女子一手托着白色瓷碗,规规矩矩递至宋依颜面前,活力四射的娇艳面孔上是对宋依颜的恭谨和婉从。
多麽乖巧明媚。
做的多漂亮,这份侍奉正室的曲意逢迎,放在谁身上都无可指摘。
宋依颜淡淡的拉着脸,并不动筷子。
“莫非夫人不爱吃麽?”
紧紧盯着宋依颜,莺儿弯起美眸,湖面清凉的风吹过来,带着蕉叶清凉苦辣的气息。
“夫人,”莺儿的声音好生轻柔,柔的仿佛迷梦中的烟雾,“夫人怎麽会不喜欢吃芋圆呢?这玫瑰芋圆子,可是途州特产,每个途州人都要在鬼节煮一碗怀念亲族的。”
途州!
许久没有提起过的地名让宋依颜猛然一颤,脸色比雪更苍白,手心缓缓发冷。
莺儿清脆甜笑,“夫人不知道麽?莺儿也是途州人。”
江烨闻言倒是有些欢喜,看着宋依颜,“途州是你的外祖老家,没想到莺儿也是途州人,算是你的老乡。”
不不不!
宋依颜忍住甩掉汤碗的冲动,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那一碗芋圆汤,仿佛每一颗芋头圆都是一颗人头,在碗里浮荡。
途州,途州!
当年的事情做的天衣无缝,但她依然心有余悸。
午夜梦回的时候,总听到窗外风声滞涩,幽幽呜咽,似乎冤魂心有不甘。
她讨厌任何人提起途州,讨厌任何来自途州的人!
这个莺儿居然是途州人!
宋依颜恨不得撇过眼去,虽然她知道,途州外祖家的人都死完了,却仍然害怕任何一个来自途州的人。
“今儿个就是鬼节。”莺儿盯着宋依颜媚笑,“夫人你怎麽很意外的样子?咱们途州习俗中,要在鬼节吃芋头圆,包着玫瑰馅儿,这样,家里的亲族就会在鬼节入梦,一家团圆呢!夫人怎麽这副意外的样子?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夫人不是途州人呢!”
江烨看这宋依颜苍白的脸色,一个眼色打断了莺儿的话,“别说了,颜儿的外祖一家死得惨,你莫要勾动她的伤心事。”
“伤心事?”莺儿笑吟吟的声音银铃一般脆响,“夫人,你既然也是来自途州,怎麽会不知道,越是亲族惨死,越要多多吃这芋头圆?”
江烨皱眉,“这是什麽说法?”
莺儿福身,“侯爷有所不知,我们途州传说────如果有亲族惨死,那怨气就会附着在芋圆上,吃了这芋圆,就等於在啃仇人的肉,喝仇人的血,将那怨气一口一口吞下去,总有一天会有沈冤昭雪!”
莺儿艳烈的面容嘻笑着逼近宋依颜,“大夫人,既然外祖一家有冤屈,您就更应该多吃些,好替他们吃掉怨气,否者,这怨气就算过一千年也散不了!”
砰!
一碗淡紫色的芋圆滚落,宋依颜失手打碎了碗,一根一根指尖都透着冰冷,身子也摇摇欲坠!
“哎呀!”
莺儿假模假样的惊叫一声,委委屈屈的去扶宋依颜。
宋依颜这会儿心里正是慌乱和心虚恐惧交错的时候,却突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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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儿白嫩的指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腥伤口,血色刺激了神经,宋依颜差点尖叫出声,一把挥开她!
莺儿面露委屈,立刻将手指藏回袖口。
江烨最见不得这等躲躲藏藏的事情,不禁沈了脸冷喝,“手拿出来!怎麽了?”
莺儿身子一抖,这才乖乖将双手伸出来,江烨定睛一看,莺儿指头上竟然全是血口,顿时微微拧眉,“怎麽回事?”
这时候,一旁的白竹赶紧抵上一盘小菜,清脆嫩枝,香甜可口,在夏日的窒闷中沁出令人心神俱醉的酸甜爽口气息。
“侯爷,”白竹委屈道,“莺儿夫人手上的小伤口全是为了剥这玫瑰梗留下的,今儿个天热,莺儿夫人心疼侯爷和大夫人,就想做几道玫瑰梗凉菜孝敬侯爷和大夫人。”
玫瑰多刺,要挑出来玫瑰梗很不容易,一个不小心,就弄得手上血迹斑斑。
宋依颜抚着心悸未定的心口冷笑,“莺儿可真是好心思,侯爷想吃什麽没有,你何苦为了几根绿茎剥的一手血粼粼,故意让侯爷心疼你麽?”
哪知道,江烨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反倒神情里带了一丝毫不容错辩的怜惜,珍重的拿起一枝嫩绿透亮的玫瑰梗,含笑送入口中咀嚼。
“夫君……”宋依颜大惊,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江烨这突如其来的笑意和怀念是怎麽回事。
莺儿冷笑,看都不看宋依颜。
甜蜜的汁水带着微微青涩,舌尖如同浸入凉水,暑气一扫而空。
这东西,原先在旭阳的时候,翠秀经常弄给他吃。
他很喜欢吃,翠秀那个时候被他缠的无奈,只好从後山砍回来一大把,把自己手弄得都是伤口,也不过弄出来一小盘来。
他眉头一动,微微握住莺儿的手,恍然间就喊了一句“阿秀。”
细小的一声,却被宋依颜和江采茗同时听到。
江采茗眉角一抽,只觉得心底恶寒,某种极为不安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
这个莺儿夫人,绝对不能留!
******
枕畔,是江烨缓慢均匀的呼吸。
宋依颜仰躺在夫君的身侧,拼命的蜷起身体,抱紧他的身体。
那日,江烨对莺儿难以掩饰的欣赏和那一声“阿秀”让她神魂欲碎。
这许多年,她和江烨都不曾说起过翠秀。
那个旭阳低贱的女子,生生占了她心爱男人的正妻之位那麽多年,而她生的贱女儿江采衣,竟然生生夺了茗儿入宫的机会!
夫君怎麽可以还在心里惦念着那个翠秀!
怎麽可以!
她已经死了,还要阴魂不散的缠着夫君麽!
“夫君……”
宋依颜泛白十指揪紧江烨的衣摆,一丝微微水痕滑过脸颊,留在沈睡的男人胸口,只希望能汲取些许温暖,感觉他的心并未走远,而她不孤单。
她是真的好爱好爱他,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绝境,当年她做过许多错事,可都是为了爱他呀!
这麽多年,她也做了无数善事,只求菩萨原谅她,不要惩罚她,让她能被心爱的男人永远爱着,一生一世忠心不二。
宋依颜启口,将被褥一角掖了掖,粉唇喊出了那许久未曾出口的称呼,“韩郎……”
沈睡的男人伸出手臂,揽住她,宋依颜含泪,粉唇笑开。
哪里知道,这样的温馨还没有维持一秒。
江烨手臂募然紧,淡淡唤了一句,“莺儿。”
笑容凝在嘴边,宋依颜不可思议的瞪直双眼,泪水掉在江烨的脸上。
……这便是莺儿让江烨连着几天,每天唤她名字一百遍的心计了。
嘴里反复念着,念了许多遍之後,很容易形成人潜意识的反应,所以江烨就算心里没有莺儿,也保不准他会被习惯影响,在宋依颜身边也喊出莺儿的名字。
只觉得冰冻住的铁水沿着浑身上下的血管慢慢封冻,凝成一条一条的绝望,一条又一条,蛛网一般捆的她无法喘息。
“夫君……你!”
这一番动弹惊醒了江烨,他这几日被刑部、督察院、吏部的动作烦的几乎头晕脑炸,睡得也不安稳,眼下有深深的乌青。
“……又怎麽了?”
一睁眼看到宋依颜泪蒙蒙的坐在身边,江烨虽有怜惜,却怎麽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烦躁,口气忍不住就冷了许多。
“夫君,”宋依颜穿着单薄的寝衣,跪在床上,抱膝蜷缩着身体,窗外夏日夜风吹来,她神情空茫,眼眸深处隐约压抑着迷乱、恐惧,深深的,受伤的凝望着他。
江烨太阳穴狠狠一抽,只觉得头疼,直觉的麻烦,只觉得昏黄灯光下,宋依颜苍白的娇颜那种楚楚动人的神情仿佛一把控诉的利刀,砰然敲得他头脑发木。
又来了。
……又来了。
心底悄然涌上一股厌倦。窗外的大树上紧紧缠绕着一根丝藤,紧紧包裹树身,似乎要将所有养分都吸干,不允许一点点拒绝,纠缠到死,刻骨极端。
而江烨,也已经在日日夜夜的哀怨相对中,感到窒息。
“夫君,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喊了谁?”
宋依颜泪水迷蒙,涩涩然的质问。
“谁……”
江烨嗓音淡然干涩,还未问完就听到一声灯花般爆裂开来的滔滔含泪痛诉。
“你喊了莺儿!你居然抱着我,含着她的名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她?可你竟然睡在我们的床上,喊着莺儿的名字!”
宋依颜的情绪如同滚滚火焰喷射而出,热泪泼洒,一颗接着一颗释放出层层压抑的情绪。
……就知道又是为了莺儿。
江烨只觉得疲惫、疲惫,看不到尽头的疲惫,他连解释都不愿意再说,只觉得身体仿佛抽干了力气,淡淡靠在床沿看着情绪爆发的宋依颜。
她就像一株丝藤,缠的他快要累死了,日日不绝的眼泪,不息的叹气,整个府邸都被她沈浸在哀怨中,压抑的令人恨不得一手抹干净。
捏捏眉心,江烨不知道如何处理她如此敏感的情绪,“颜儿,你到底要我怎麽办?”
宋依颜含泪控诉,“夫君,你居然问我该怎麽办?当年你对我说过什麽?你说要和我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我知道……”
江烨深吸一口气,拧眉反问,“颜儿,别用誓言逼迫我。”
当年,他是多麽拼了命的求得和她厮守,他当年也是自信能够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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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满的幸福,给她最美好的一切,十几年下来,他的付出绝对不少於宋依颜。
可任何一个男人也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誓言胁迫。
“你居然说我用誓言逼迫你?在你心里,和我永不相负,白头偕老,已经变成逼迫了吗?”宋依颜颤抖的身躯的僵住,仰起泪眸,深深盯住他,淡淡烛光扑在她的脸上,满脸支离破碎的哀伤。
那种目光简直让人难以负荷。
江烨吸气,狠狠压抑下胸口的烦躁和疲惫,“不是逼迫。我依然会和你白头偕老。我只是要求你稍微容忍莺儿一些,不要太为难她,给她一点立足之地,不要每天用眼泪控诉我,难道不行?”
“莺儿!莺儿!莺儿!”宋依颜冷笑,“说了半天,就是怕我为难你的爱妾!”
这牛角尖钻了月余,还没完没了,江烨纵然是有再好的耐心,此刻也所剩无几。
江烨起身下床,一手抽下衣架上的外袍,动作大了点,衣架“哗哗”晃动。
身後哭声嘤嘤,他从未如此不耐过,宋依颜红着眼圈望,着窗外的怕漫漫长夜,那一片长得几乎没有尽头的深黑。
“你要去哪里?是去莺儿那里麽?”
浓浓鼻音,梨花带雨,楚楚堪怜的脸色如此苍白,宋依颜质问。
“去书房。”江烨咬紧压根,动作迅速的穿上外袍。
“书房?真的麽?”宋依颜冷笑,他的态度让她浑身如置冰窖,抖着,颤着,热血上头,忍不住就开口嘲讽,“夫君,你是要去香梨馆对不对?终於忍不住了?那贱人引诱了这麽多时日,今晚总算可以如愿以偿────”
“够了!”
狰狞暴烈的一声低吼震得卧室摇摇欲坠!
江烨猛然转头,冷冷瞪着宋依颜苍白的娇颜,“左一口贱人,右一口贱人,当初翠秀可不是这麽对待你的!”
话语一出,宋依颜和江烨两人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宛如一记重击,这话毫不留情狠狠敲碎宋依颜心灵最後那处心防!
“夫君,你、你……”
宋依颜脑海一阵晕眩,双脚虚软得站不住,跌坐在床上,泪盈盈的水滴顺着粉颊留下,昏聩的吸不过气来。
翠秀一直是他们夫妻间的禁忌。
这麽多年过去,他居然,居然还惦念着那个低贱的旭阳女人!
他明明爱的是她,可是这麽多年来,她数次见他因为翠秀而失神。
十几年的夫妻之情,风雨同舟,莫非还敌不过一个冤魂麽!
江烨闭上嘴,心口虽然略有悔意,可他并不打算回,也不打算宽慰宋依颜。
他实在是被她弄烦了。
往日的宋依颜高雅温柔,说话从来不带脏字,高雅纯洁,仿佛世间任何不美好都和她无关,可他哪里想到,一个被嫉妒折腾的女人居然会这麽丑陋,这麽下作的话也说得出来,让人听了窝火。
“我去书房,夫人不信的话,尽可以派人来查房!”甩下一句话,江烨转头出门。
大门被猛烈甩上,微弱的光线里,房内的华丽陈设都被巨大的震颤动作微微摆动。
宋依颜惊痛莫名,大声哽咽起来,抚着另一侧空冷的床被,心也空虚寒冷得发慌、发紧!
他走了,他竟然不安慰她,径自转身而去。
窗户大开,灌入夏夜带着露水的风,吹得明纸狂飞乱舞,犹如心情。
******
白日里,夏蝉拖着调子仄仄唱着,低哑而婉转,宋依颜歪着身子侧侧躺在黄花木贵妃榻上,脸色苍白如纸。
雪芍的脸色也不好看,又是打扇,又是盛冰碗给宋依颜吃。
江采茗打帘子进来,看到的就是母亲这麽一副虽生犹死的模样。
“娘亲,”江采茗自然知道父母之间爆发了大争吵,想也知道,起因必然是那个招人的莺儿。
咽下喉中对莺儿的厌恶感,江采茗觉得还是自己手上的事情更加重要。
“娘亲,我的丫头在後院捉到一只鸽子,我截下了这个,是从香梨馆截获的。”
江采茗说着,递上手里的纸卷。
宋依颜一眼所过去,却并没有太多惊喜,随手放到一边。
“娘亲,”江采茗见娘亲并不热切,不禁扬高声音,“这鸽子是往皇宫飞的,上面写着爹爹的行踪,可见那莺儿是个细作啊!”
“没用的。”宋依颜冷冷一笑,“你准备把这东西拿给你爹爹看?咱们府里鸽子这麽多,你凭什麽证明鸽子是从香梨馆飞出来的?这字不是莺儿的笔迹,怎麽说明是莺儿写的?”
“可是,除了她,咱们府里不会有细作……”
“那个莺儿油滑的很,你拿这东西去跟你父亲告状,说不定还会被那个莺儿反咬一口,说你诬陷她。”宋依颜摇头,按住女儿的身子,“茗儿,你是娘唯一的希望,你日後是要进宫,嫁给世上至尊至贵的男人的,绝对不能被一个小贱人坑了。”
一旁的雪芍微微叹息,心里暗忖,那衣妃在宫里如此得宠,怎麽可能还会给江采茗入宫侍奉圣上的机会?
二小姐竟然一点都不死心,还一门心思的要往宫里头钻!
****
江采茗脸色微白,握住娘亲纤细的手指,几乎心碎。
她知道,她知道母亲有多难过。
她心里也承袭了来自於母亲的,关於爱情最顽固执拗的一部分,爱着一个男人,就要全心全意的去投入,去留住,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享自己的爱情。
然而,江采茗和宋依颜,从来也不会考虑,自己到手的爱情又是不是从别人那里分享甚至掠夺来的?
在她们心里,自己为难别人可以,她们能找到无数自我解脱的理由,为了真爱,为了生活,种种种种。然而她们却绝对不允许别人来为难自己,否则就是魔鬼,是贱人,是罪无可恕,应该被千刀万剐。
雪芍凑近几步,跪下,“夫人,侯爷虽然生了夫人的气,但是奴婢相信在侯爷心里,夫人和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侯爷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最近朝务繁忙,而那个莺儿惯是会挑拨离间的,所以夫人才会中了她的计和侯爷闹僵,这就是那莺儿操纵的结果。夫人……你千万要清醒,不能再这样和侯爷闹了!否则就会真让莺儿那个贱人钻了空子。”
宋依颜抚摸着江采茗的发丝,柔软的感觉从指尖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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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一缕,都让她颤抖。
“……你说得对。”
宋依颜闭眸,安然匀息。
摸着女儿的发丝,终於终於,丝丝热度回暖,让宋依颜从长久躁动的情绪中安宁下来。
她不能再受情绪操控,她还有茗儿,她心爱的女儿。
她和江烨恩爱了这麽久,这些日子,她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打懵了,整个人失去了所有判断力,整日沈浸在夫君有了新欢的打击中不能自拔。
莺儿的年轻,莺儿的美丽让她痛苦,她的笑和明媚都让她心里揪扯,即使现在想来也闷痛不已。
可她必须停止!
这样,只会把丈夫越推越远。
“茗儿,你出去,我和雪芍合计合计。”抹了抹泪珠,宋依颜支起身子,对江采茗扬扬下巴。
“……母亲?”江采茗不解。
宋依颜拍拍女儿的小手,“乖,茗儿。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是个纯洁美好的女孩子,有些东西太脏,娘不要你沾手。”
******
香梨馆。
“碧波,去给我买些桃花粉来。”
莺儿打帘子出来,斜靠在门框上,冲院子里一个清秀的小丫头唤道。
那叫碧波的小丫头正是宋依颜送来香梨馆的,莺儿一直防着她,只允她做些粗活儿,很少允许她进入内室。
碧波笑着应了,福了福身子,“敢问莺儿夫人要桃花粉做什麽?”
白竹插嘴,“自然是做清凉────”
“多嘴!”莺儿冷斥,劈手给了白竹一个巴掌,“我买桃花粉,无非就是想用来做些胭脂罢了,你管得倒宽,买个东西还要问东问西!”
白竹委屈的捂着脸,泪珠子乱转。
碧波眼珠子一动,也不再搭腔,将“清凉”二字牢牢记入心里。
清凉……清凉什麽呢?
******
“清凉丸。”
雪芍定定的说。
宋依颜皱起眉头,正要示意碧波退下,却又想起什麽似的,将她叫来身边。
碧波听着宋依颜的吩咐,眼睛先是吃惊,再微微发亮,最终沈淀。
“清凉丸是什麽东西?”宋依颜放下茶盏。打发走了碧波,皱眉看向雪芍。
“这是宫里私传的一种香药,”雪芍经常去市井采买,总是能够听到不少讯息,“据说是一位已经作古的妇科圣手给前朝的一位娘娘开来的方子,这东西含有许多对女子温补的药材,配料用量十分讲究。吃了之後女子面色润泽若桃花,浑身肌肤润泽如雪,无论多大年纪都能和少女一般光夺目,并且能让女子在夏日清凉少汗,肌骨清凉,所以叫做清凉丸。”
“你是说,那莺儿在吃清凉丸?”宋依颜狐疑。
雪芍点头,“从碧波带来的消息来看,毫无疑问。夫人,奴婢观察了那莺儿夫人几日。不知您有没有注意到,那个莺儿的颜色本来并不特别出众,可这几天却越发美貌了,面色娇嫩欲滴?仔细一想,应该就是清凉丸的功效。”
宋依颜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真有这麽邪乎的东西,为何不见市面上流传?”
雪芍喷笑出来,“娘娘,这清凉丸使用的药材贵重,一般百姓根本就吃不起!而高门大户里,哪家的女子得了这样的好东西一定都是自己藏着掖着,谁会拿出来跟别人分享呢?这清凉丸的配方向来是万金难求的。据说,前朝吃了清凉丸的那位娘娘,四十多岁了还是雪肤花貌,漂亮曼妙的和少女一样,弄得老皇帝神魂颠倒,就独宠她一人呢!”
雪芍压低声音,“夫人,咱们要不要着人将那清凉丸的方子偷出来?”
宋依颜闻言也有些心动,突然,一道冷光劈过,她猛然转过头去,“雪芍,你说……江采衣在宫中如此得宠,会不会,她也有这方子?”
雪芍点头,“很有可能。”
这麽想来,宋依颜更加心动,但是她终究还是将心思暂且压下。
反正莺儿人在香梨馆,跑也跑不掉,终有一天能将那方子弄到手,不着急。
雪芍又补充,“夫人,既然那莺儿夫人一直在监视侯爷的行踪,恐怕她的房里会留有什麽证据。碧波说,她曾经亲眼看到莺儿夫人在记录侯爷的行踪,写了不少,都藏在香梨馆的书柜里。咱们要不要寻个借口去她房里搜一搜?如果搜到了,她自然无法抵赖,侯爷自然再也不会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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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梨馆。
莺儿挡在院门前,冷冷的笑看着雪芍身後几个膀大腰圆的妈妈,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但那一条腿却横横踢在门框上,显然是不打算放人进去。
雪芍皮笑肉不笑,“莺儿夫人,咱们大夫人房里丢了个金镯子,怀疑有肖小手脚不干净,大夫人吩咐在各房各院都查一查,怎麽,您还不赶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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