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九千里

第五九五章：真正的智慧
    北冥泛起涟漪，苍凉的气息铺天盖地，令人窒息，暮洛聆听北冥那泛起的沙沙海潮，眼中已收敛了光芒。

    “一种生灵从诞生之初便拥有如此智慧，知晓人性与伪装，不，那未必是伪装，可那背后究竟是什么，我却难以看透。”

    海水起伏，浮现出神秘的色彩，夜令君同样沉默，她甚至比这位剑子思绪更为遥远，从那苍白生灵的眼神之中，她揣摩出了一些难以理解事情。

    “这或许是另外一个未知之物的习性，他们的智慧与我们类似，但通过这种方式所表达的感情也许不一样。”

    “你是说我多心了？”

    暮洛微妙一笑，反问这位古代王者。

    还不等夜令君那一句‘弱小子民注意你的态度’开口，这位剑者便微笑摇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多心了，更希望这种多心不会造成太过恶劣的后果。”

    暮洛聆听北冥深海的涟漪，那苍白生灵已没入深海之中，他似乎想要进行一场痛快的杀戮，但不知为何，每一次快要下达死手的时候，又悄然停下那致命一击，犹如仁慈的弥陀一般，这海水之中不曾泛起一丝血腥气味。

    “或许北冥之海要用滋养了它，这是它不忍心下死手的唯一解释。”

    夜令君淡淡开口，她关注着暮洛的神色变化，所幸这位剑子并无改变，他微微摇头，心中知道这并不是最合适的解释。

    阴沉的海风吹拂而来，暮洛驻足高山之上，他看见了一切，这苍白之人，在北冥之中找到了一位同伴，那巨大的诡异之声传来，一头巨大的苍白骷髅再一次起身，这恐怖生灵这一次并未着急下杀手，而是用那并无五官都容颜俯瞰大地之上的身影，气息似乎正在缓缓消散。

    “暴虐的杀意正在转变为平和的气息，这个种族的存在方式果然很奇特。”

    暮微妙开口，忽然之间，那巨大的苍白生灵迈步前行，他踏入阴墟大地之上，巨大的震动让沙粒不断跃起，这生灵如常般抚摸那一朵盛开的鲜花，看似简单的举动却让暮洛一阵蹙眉。

    这位剑子心中有所猜测却并未点破，他气息如常，凝望眼前的一切。

    苍凉气息在蔓延，海水翻滚浪花，漆黑的天穹之下犹如上古神话时代的再现，北冥十分神秘，一眼望去有无穷无尽之感，更有一丝压抑在心中的诡异与恐怖。

    此时此刻，无数苍白骷髅从深海之中缓缓起身，他们几乎如出一辙的踏上前行之路，离开了北冥，走到了真正的故土之上，终究阴墟是才是生养他们的大地，每一次有这样的生灵出现，暮洛便能感受到这片大地之上多出一股生机，转瞬之间，入眼已皆是苍白。

    哪怕见过了太多的风浪，这依旧是一幅震撼人心的画卷，暮洛微微感慨，他看见一位又一位苍白骷髅犹如被点化般消散了杀意，他们或在鲜花绽放之时成为人形，或凝望高山峡谷，被阴墟大地的气息所感染，渐渐出现了正常生灵该有的模样，这是难以描述的场景，暮洛心中有所感慨，甚至消散了之前的些许狐疑。

    “若为天地新的生灵，他们之中将会诞生出无数传奇与神话，在未来的世界中流传，阴墟大地或许会因此兴旺。”

    这位剑子喃喃低语，他露出震惊之色，在这群苍白骷髅化身没多久，一股强烈的气息就已出现，一道人影从北冥之海中钻了出来，他似乎将所有同伴都已经搜寻到了，此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如此温和，仿佛弥陀一般慈祥。

    渐渐的，云中有一道金光刺破了厚重的乌云，顺着那漆黑天穹落下，一直照耀在这苍白之人身躯之上，这是天地恩赐的福泽，单是这一道金光便让暮洛悚然，这其中蕴含着的玄妙之力，哪怕以他的天赋去揣摩也只是一片漆黑，根本难以理解。

    “上苍之道大于一切，果然有足够的神秘。”

    这位剑子低语，却瞬间有所明悟。

    “原来如此，他之所以不愿意杀生，便是为了这个时候，因为杀戮而影响福泽，故此选择了仁慈。”

    这是狡诈亦或是淳朴？暮洛微微沉默，眼角低垂，这个种族的智慧令他震惊，但不知为何，比起这一降生便有上苍福泽的生灵，暮洛更是喜欢昔日遇到的巫人族部落，尤其是幽帝面对绝境时的探索与努力，一直深刻印入暮洛的脑海之中。

    比起艰苦开拓前路的巫人族部落，这个种族似乎得到了太多，一出生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周身气息诡异且死寂，每一位苍白之人脸上皆有高深莫测之意，似乎从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便注定了未来的不凡。

    “若是作恶，这将是无比恐怖的种族，说不定会给未来的其他生灵带来难以磨灭的伤害。”

    暮洛低语，他轻轻按住腰间的春来古剑，尽管这一群苍白之人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气息，但这终究只是刚刚诞生的心新种族罢了，若是出手，暮洛有将近九重的把握将他们灭杀。

    不知何时，这位剑子手心之上有汗水溢出，他眉宇凝重，回想起第一个苍白之人所做的一切，竟一时间找不到动手的理由，那样无懈可击那样完美无暇，甚至连暮洛都无形之中都有一种错觉，这应是阴墟大地未来的真正主人，比起那群毛发雪白终日沉睡的异兽，他们的智慧似乎更适合统治与前行。

    悄无声息之间，暮洛将手中的春来剑柄松开，这位剑子露出一丝深邃，静静凝望那一群开始聚群的苍白之人，他们似乎颇为善于洞晓天机，在上苍福泽落下之后，那第一个开天辟地般化成人形的苍白身影四周渐渐聚拢无数身影，他面露微笑，温柔开口，这竟并非人族该有的语言，充满了晦涩与古老这更像是在论道，一些苍白之人微微点头，雪白肌肤之上浮现出淡淡光辉，下一刻，犹如实质一般的衣物已经覆盖在他们身上。

    “仅仅不到一天的时间，心中已经有了美丑的区别，甚至已经有了廉耻之心，或许连人族都未必有这份天赋与智慧。”

    暮洛当真惊愕了，苍凉之风吹拂，他心中隐约有一丝恐惧，若是这个种族真的彻底成长起来，究竟会有多么鼎盛辉煌，说不定诞生更为璀璨的修行文明，超越如今的一切。

    远方，海潮之声惊天而起，一些巨大触手忽然从北冥深海之中冲出，滔天骇浪之中，一头巨大触手怪疯狂冲出，他一瞬间将几位苍白之人卷入北冥之中，这群尚且不知如何运用新身体力量的生灵几乎没有没有反击之力，被瞬间卷成一滩烂泥。

    “来了，新种族诞生之时的劫难，当初有一片幽暗大地，那里的巫人族部落也经历了类似的事情。”

    暮洛并不打算出手，那第一位化形的苍白之人面容冀希，尽管他看见暮洛沉默之后略有失望，但很快露出坚强之色，他振臂一呼，无数苍白之人四散分开，避免被第一时间卷入这滔天劫难之中。



第五九六章：悲愤
    北冥泛起涟漪，滔天杀机涌动，无数触手疯狂冲出，它们席卷四方，将无数苍白之人卷入幽暗深海之中，这是一场杀劫，对于刚刚出现在这片大地的苍白之人来说，这必须经历的灾难。

    “如果说第一个出现的家伙能够引导这群人走向胜利，或许对整个种族而言都是一件幸事，后来的所有族人都会在王者身上受到感染，从而开拓出些许新的智慧。”

    暮洛欲言又止，他其实少说了很多，夜令君微妙道：“的确如此，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个种族的王者才更需要超越一切，你觉得之前的那个家伙能做到么？”

    第一位苍白之人乃是受上苍福泽的存在，按照常理而言，这应我气运无比绵长之人，但不知为何，从这个苍白之人身上暮洛感受到了强大与希望，但却并无面对幽帝时那般惊艳。

    这位剑子沉吟，道：“既然受到了上苍福泽，自然前路一片光明坦荡，但是还得小心一些其他的事物，能决定一个种族能否走向昌盛的，一定是血脉之中的魂魄与精神。”

    暮洛回想起巫人族那气吞山河一般的呐喊，那壮怀激烈的热血让他历历在目，面对任何困难都能秉持开拓之心，这才是巫人族最终成为幽暗大地之王的真正原因。

    “我见证了这个种族的出现与演化，所以更希望他们能够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但是如果一不小心走上了邪路，我也不介意……”

    暮洛忽然压低了声音，到了后来竟然直接沉默，这位剑子隐约感受到有目光在注视着他，却难以搜寻。

    四周都是奋力作战的苍白之人，根本无一个有那闲暇功夫，但是暗中这诡异目光的感觉又如此真实，暮洛低眉沉思，忽然露出一丝微妙笑意道：“我知晓了，看来已经有一部分人已走上了歪路。”

    暮洛不知何故，露出玩味笑容，深海泛起涟漪，一圈圈巨大的波纹之中，无数触手怪拼命攀爬上岸，它们似乎与这苍白之人有着莫测的仇怨，一出手便是各种杀招，无数苍白之人被撕碎，身躯之内流淌出透明的液体，这是它们的鲜血，一旦耗尽也将犹如人族一般死亡。

    为首的苍白之人不断挥舞双手，形成一种玄妙的韵律，在这种韵律的操控之下，无数苍白之人开始汇聚起有效的反击，一些苍白生灵肌肤之上浮现出异样的光辉，那看不出男女的俊美面孔上皆有一丝冷酷蔓延，他们渐渐掌握了一些杀敌技巧，便是身躯之上吞吐着的异样光辉，这光辉并非骄阳一般炽热，却也有着相当高的温度，其中一些苍白之人更是在大战之中不断探索求知，渐渐的，一些人能够将这光辉幻化为手掌之上的剑芒，一剑落下，直接将一头巨大的触手怪斩断，鲜血横流，哀嚎之声四处传来，在经历了一些变通与开悟之后，苍白之人渐渐掌控了战局他们原本就是更为高等的生灵，一旦真正遇到了危险，深藏在骨子血脉内的天赋与能力便会一一激活。

    尤其是那为首的第一位苍白之人，他忽然露出顿悟之色，整个人的身躯渐渐漂浮，他竟悬浮在半空之中，甚至开始左摇右摆，尝试摸清楚这飞行能力的方向移动。

    “步踏虚空，真是了不得的天赋，就算一些行者都未必能够掌握，比如弱小的子民，你如今的飞行还得依靠剑气与四季歌的力量，但是这个种族却能在出世第一日学会飞行，这其中凡的差距你应该有所觉悟。”

    暮洛微微点头，他神色凝重，再看虚空之上的苍白之人，他第一个露出微笑之意，这不再是出现在尘世之中的好奇之笑而是看见自己前方道路的王者之笑，他振臂一呼，无数苍白之人吞吐剑芒而前行犹如摧枯拉朽，无数触手怪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这一次他们似乎不再仁慈，他高高在上的第一个苍白之人张嘴吐出一团白光，巨大的爆炸之声在北冥深海中蔓延，无数鲜血与破碎的尸块渐渐漂浮而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到了后来，已让暮洛沉默。

    “原来如此，这并不仅仅是苍白之人这个种族的劫难，对那群触手怪而言，这更是争夺生存权的一场争斗。”

    暮洛喃喃低语，遥远那赤红之色的海水，眼中已有明悟。

    “虽然都是因阴墟大地而出现，但是这群触手怪终究不曾诞生真正的智慧，这是世界选择的结果，为了继续存活下去，他们唯有将更为高等的苍白生灵灭绝，以此达成自己的进化。”

    暮洛微微摇头，道：“这或许是他们心中唯一的理解与智慧，为了生存，为了未来。”

    “但是这更需要量力而行，如果贸然展开进攻，结局只能如此。”

    漂浮在深海之上的无数尸块让夜令君也沉默，她见证了太多争斗与战场，杀人无数，比这更为惨烈的斗争数不胜数，但是唯独这一次是种族之争，更是一个新出现的种族打破未来的一场战斗，尽管看上去是如此轻松简单，甚至仅仅是一开始被措手不及时，才稍微折损了几位苍白之人。

    余下的更多时间，这个种族更像是在杀戮与征战。

    “可怕的天赋，第一日已经学会了使用自身力量，并且做到了飞行与幻化，那么之后几日呢……说不定会诞生出一些我们都无法理解的能力。”

    相比于野蛮的巫人族，这个苍白之人的种族令人嫉妒到发狂，即使只是出世的第一日，但已经展现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这堪称完美的种族。

    暮洛微微摇头，一股危机感忽然从身后传来。

    嗖！

    一道白色光芒飞速朝着他冲来，这竟是一位拥有赤色眼眸的苍白之人，他双眼血红朝着这剑子发出一声残忍笑声。

    “杀了……你！”

    暮洛面无表情，甚至有一种预料之内的感觉，他缓缓弹出一道剑气，这剑气在虚空之中闪过一个微妙弧度，并未将这生灵从头至尾切断，而是偏转角度，将它双腿斩了下来。

    失去平衡的他忽然坠落，恰好落在了暮洛与夜令君面前。

    远方，传来一阵暴怒的咆哮，那第一位化形的苍白之人竟然在暴怒，这是巨大的怒火，甚至咆哮之声让四周山川都震出些许裂痕，仿佛这在他眼中是一件不可饶恕之事，暮洛尚且不曾反应过来，这赤眼苍白之人便被无数同伴从暮洛面前拉了下去，无数苍白生灵将它围绕在一起，似乎举行某种仪式。

    “第一个种族之内的坏人么，看来这一次的处决方式应该会决定这个种族以后的走向。”

    暮洛沉思，看出了这事情背后的深邃内涵，他话音刚落之际，一阵轰然倒地之声传来，那偷袭他的苍白之人身躯断裂成五截，这是真正的五人分尸，五个苍白之人从手脚头五个部分拉扯住了这个赤眼另类，猛然一拉，整片苍凉世界竟有一丝悲凉气息蔓延开来。

    众人沉默，那为首的苍凉之人更是露出点点血泪，这是第一个被自我处决的族人，身为无形的种族之王，他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愤。



第五九七章：进军北冥
    第一位苍白之人在垂泪，他亲手将自己同胞的头颅扔入北冥深海中，那鲜血在深海之处泛起涟漪，无言的悲痛在蔓延，连暮洛都被这股气息所感染。

    “第一个作恶之人已经有了判决，这的确是不凡的种族，杀伐果断，赏罚分明，虽然还没有人族一样的修行之路，但已经进步很快了。”

    暮洛微微点头，他心中甚至有所畏惧，若是这样的种族真的不断进化，谁也不知道对万灵而言究竟是福是祸，若是如之前那样嫉恶如仇，直接分尸而杀，固然是一种好事，但这种果断的杀戮若是用在其他种族身上，未必真的是一件好事。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但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种族无论悟性还是其他方面都十分优越。”

    暮洛喃喃低语，他眼中有深沉之色浮现，相比于夜令君的沉默，他总是希望能看见事物更好的一面，尽管这未必正确。

    “时间会证明一些事情，其实我也很震惊，即使在楼兰净土最为鼎盛辉煌的一段岁月，也从未诞生过这样的生灵，如此强大，一出世便展现了鼎盛姿态。”

    无数苍白之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或在高山之上盘坐，或在北冥深海之前眺望，唯独那第一位化形的苍白之人缓缓而行，最终坐在了那一株盛开的鲜花之侧。

    他面露温和笑容，轻轻抚摸花瓣，眼角更有菩提一般的笑容，这是一幅令人深思的画卷。

    深夜，这位苍白之人缓缓起身，他竟走至蔚蓝深海之前，露出悲愤之色。

    “察觉到了阴墟大地的美丽，所以对北冥有着一丝仇恨，看来他的确承认自己的故土了。”

    暮洛神色微妙，他竟从这苍白之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杀意，他仿佛在仇恨北冥，如果这股力量为阴墟的优胜者所用，或许能够扭转战局。

    “这可不是一般的战斗力，一旦进入北冥大战，会造成两大异度空间的碰撞，且不说北冥内的诸多优胜者多么强大，单是北冥之内的本土生灵也未必是他们所能够承受的。”

    夜令君点出要害，但这似乎并无作用，那苍白之人依旧沉默的站在北冥深海之前，他面无表情，一直沉寂带到了天明。

    第二日天明，那苍白之人终于动了，他缓缓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插在了北冥之前，这似乎是一种无形的仪式，无数苍白之人露出惊喜之色，他们或跑或攀爬，犹如猿猴一般从四处而来，周身皆有异样光辉浮现，那吞吐不定的光辉似乎蕴含强大力量，只是一瞬间，便将整片大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