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九千里

    但是这样似乎还不够，第一位化形之人露出苦涩笑容，他仿佛是这个族群之中第一个诞生出真正感情的智慧生灵，他十分愁苦，但在这愁苦之后竟有些许洒脱。

    他缓缓搬来远方的一根木头，将那插在北冥深海之前的树枝立在上方……暮洛头皮发麻，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熟悉场景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逝，却又转瞬之间无迹可寻。

    “钻木取火……应该记得的，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暮洛微微低头，他仿佛有一丝迷糊，直到夜令君那轻柔之声传来，才将他从这隐约的混乱之中拉扯回来。

    一团炊烟袅袅升起，那苍白之人手掌握住那木棍的根部，轻轻旋转起来，他面露温和笑容，眼中更有一丝亮光闪烁，随着双手搓动的速度加快，一阵阵白色烟雾升腾，更有另外一种温暖气息洒在众多苍白之人的身躯之上。

    这并非与他们能够灭杀生灵的周身白光一样炽热的温度，而是另外一种十分温柔的暖和，似乎大地之上的一切生灵都能因为这团火焰而生出希望，无数苍白之人眼神泛起光泽，他们隐约有了灵魂与希望。

    “很久以前楼兰净土的一位大贤者曾经说过，世界有可能在一团火焰内诞生，但这似乎并未得到证实，今日见到这一幕，我才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暮洛微妙一笑，与这位古代王者朝夕相处，他早已经摸透了这位王者的性格与处事方式，果不其然，夜令君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冷笑道：“自然是后悔杀了他，弱小的子民，难道你觉得这样挑衅一位楼兰之王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么？”

    夜令君冷笑，她将目光投射到众多苍白之人身上。

    这一刻，他们似乎骚动起来，无数雪白身躯在大地之上奔波搜寻，他们仿佛正在寻找一些能够使用的木棍，不一会儿，一些苍白身影欢呼雀跃，他们手中抓着木棍，但显然并未理解钻木取火的精髓，甚至还有人手持木棍在大地之上钻了一个洞口，无论如何都难以冒出烟来，那原本欣喜的目光渐渐变得愤怒而激昂。

    “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愤怒，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但是……”

    暮洛看出了更多的东西，并未多言，但是这个种族似乎比人族有了更多的怒火，仿佛一怒之下就有了滔天杀意，尽管这种表现很微弱，却依旧被他精准捕捉到。

    “但是这种愤怒未免太过恐怖了一些……”

    暮洛震惊低语，他双眸之中倒影出一幅幅诡异图案，从这群苍白之人的头顶之上浮现出滔天黑气，其中蕴含着各种异样的波动，这股气息扩散开来，暮洛心潮起伏，他原本沉寂的内心竟然有了一丝疯狂与怒火，这仿佛天地之间最为纯粹的恶念集合体，竟在这个种族身上彻底演化出来。

    比起暮洛的震惊，那第一位化形的苍白之人更显得着急，他飞速来到一位位族人面前，口中不断重复着复杂的音节，他尝试安抚这群陷入暴怒的家伙，很快的，在这位族长的劳苦奔波之下，一些苍白之人从疯狂之中走出，他们露出温和的笑容，将木棍放在树根之上，轻轻钻动，无数白烟袅袅升起。

    这犹如史前一般人族启蒙的场景在暮洛面前重演，他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震撼，那第一个苍白之人似乎注意到了这位剑子脸色的微妙变化，他起身招手，希望暮洛能过来。

    暮洛罕见沉默，他并无动身的打算，那苍白之人的族长露出尴尬之色，脸色微红，他冲着暮洛露出一丝歉意笑容，而后继续指点着其他族人。

    杀意渐渐消散，温暖的火焰燃烧在阴墟大地之上，一点点星光般的火焰一直燃烧到了深夜，犹如星辰点缀在苍茫大地之上，这是一幅震撼人心的画卷，暮洛盘坐在高山之上，犹如置身史前岁月的野蛮文明交替中，他眼眸开合，凝望那最大地之上的无数苍白身影，眼中的骇然难以掩盖。

    “他们竟然在修行，不，这不算是修行，而是将火焰的力量转化入自己的体内，可这真的有作用么？”




第五九八章：北冥深处
    暮洛的质疑很快消失，他震惊凝望远方那一片火光，无数苍白之人身躯泛起赤色光辉，他们面前的火焰渐渐熄灭，似乎这源自于自然世界的火已没入他们身躯之内，再度感受这群人身上涌动的力量，暮洛竟仿佛看见了无数颗小太阳在燃烧。

    “真的做到了，这是他们的修行之路么？”

    “不，这是天赋，能将自然元素融入自己体内，甚至不需要刻意感知，直接吸收便是，真是恐怖。”

    夜令君喃喃，道：“如果让这一类生灵学会了修行术法，未来将会造就一批恐怖的强者。”

    夜令君所言非虚，只是几日时间，这一批苍白之人已有了极大的变化，他们身躯之上开始或多或少浮现出斑驳的赤色痕迹，这是犹如火焰灼烧一般的色彩，他们气息更为强大，呼吸之间隐约炽热，为首的苍白之人更是惊人，他浑身光泽内敛，而后从树上扒拉下了一些叶片做成衣物，轻轻套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第一次看见近乎人古代的衣着，暮洛怔怔出神，他看着那第一位苍白之人露出微妙之色，行走在众多族人之前，周身已有淡淡王者气息出现，夜令君的感觉更为深沉，她面露凝重，欲言又止。

    “如果发现了什么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要了解他们的一切。”

    即使夜令君不言，暮洛也猜想到一些事情，他低语之际，那群苍白之人已经有所骚动，他们汇聚在一起，目光之中竟有些许凝重，皆在这一刻凝望那唯一一位有资格身穿衣物的存在，似乎等待着号召。

    “你应该发现了……他们并不是爱好和平的种族。”

    夜令君深邃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恐惧，如果说这个种族善良且温和，他们的天赋与力量将会在未来给阴墟大地带来无尽福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正是如此，但显然这一刻夜令君知晓自己看错了，从来没有哪一个爱好和平的种族会如此果断与决然，甚至在他们知道如何提升自己实力之后，第一时间展现了无比恐怖的杀意。

    他们的目标唯有一个……暮洛双眼深处的目光在颤抖，金色火焰似从瞳孔之内泛起，他依稀之间看见无数苍白之人头顶之上有火焰燃烧，这是血色的烈焰，熊熊燃烧之际，已化为无形杀意，直冲云霄，他们面露坚韧，纷纷凝望那深邃无比的北冥。

    “难道说……”

    “传说古代一些种族天生喜爱杀伐，天赋恐怖，降生第一日能言会语，第二日学会打造天下杀伐兵器，第三日便开始四方征战，到了第四日……已是让生灵涂炭，斩杀了无数其他种族与异类。”

    夜令君无比震惊，她回想起楼兰净土的一些古老往事，已对这个种族产生了恐惧。

    身为一代古代王者，自然不会在实力和力量上对这一群初生种族有所畏惧，夜令君害怕的这个种族的未来与希望，杀伐……这是无比恐怖的念头，一旦落在拥有强大战力的种族身上，古往今来那个年代必定血流成河，尸骨无数，纵然无数天骄圣贤，也会在大战之悄然身死。

    “要小心防备，一旦这个种族对人族产生敌意或是杀机……那将会成为无比恐怖的一件事情。”

    夜令君喃喃低语，她有了无数先例，镇压了太多楼兰净土的各族叛乱，自然已经看出了未来的一角，她做出了最坏的打算，让暮洛沉默。

    苍凉之风在吹拂，海潮涌动，传来遥远古代的回声，这是无比沧桑的深海，在神话年代流下过无数传言与禁忌，时至今日，北冥依旧深藏在一些古老修行之路的遗迹上，似已经形成一种古老的印记，为天下生灵所敬畏。

    但是如今这片古老的神话禁地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暮洛依旧有一丝错觉，他看着无数苍白之人朝着北冥深海之前聚拢，脸色愈发难看，他已经看出了这群疯狂的种族究竟要干什么，这是无比危险的举动，他们在北冥之前散发出周身气息，无数杀意与战意汇聚在一起，让原本平静的海潮忽然躁动，那深邃的黑色海水涌动不止，犹如狂风骤雨到来之前，已是暗流涌动。

    一股沉寂的气息从北冥深海之内流淌而出，无形般缭绕在天地之内，尽管看不见，可暮洛依旧感受到这股气息的诡秘与古老，犹如那深沉的海水，充满了不安的意味。

    这更想是一种警告，一旦有人踏入这北冥深海之中，一切都将烟消云散，为首的苍白之人轻轻抬起臂膀，他身后的族人沉默了，但这并非是放弃，他们眼中依旧有强烈的渴望，似乎在这深海之中有什么特殊之物有着极为强大的吸引力，能够令他们痴迷。

    “北冥不可揣摩，太多神话与秘密都是从这个地方流传而出，即使是昔日的楼兰净土举全国之力，也不敢踏入这深海之中。”

    夜令君唏嘘，昔日的楼兰净土在北冥损失惨重，她当时正是鼎盛姿态，却罕见的选择了退避。

    那是楼兰净土的黑历史，却并不丢人。

    “葬送了太多的北冥，或许这一次不会再手下留情，即使只是一片虚妄的世界……但是，这种联系真的很微妙。”

    夜令君喃喃低语，这一刻，已经有第一位苍白之人踏入深海之中，它孤身一人，苍白的身躯泛起赤色光辉，这是一位勇敢的族人，无数苍白生灵在岸边为他叫好，这样勇敢的举动似乎点燃了另外一部分生灵的悸动，他们跃跃欲试，准备踏入北冥之时却被那为首的第一人拦下。

    这位苍白生灵气势惊人，他犹如一尊真正的王者，身披木叶之衣，行走在苍凉的蛮荒大地之上。

    “他想要征服北冥，的确也展现出了人王姿态，但是的确有点自不量力了，若是能看出这北冥的一两分危机，自然也不会有如此轻浮的举动。”

    暮洛这一刻却露出微笑，深邃的海水涌动，那第一位苍白之人不断前行，他已经开始散去周身的光辉，这种从被你之中走出的种族似乎对水性有着天然的适应，只是一会儿，他便来到了海水深处。

    这位苍白之人肌肤浮现诡异的光辉，他在开始吞吐北冥深海之内的力量，与之前的火焰不一样，这是一股超凡的力量，只是一会儿，这苍白之人的气息已突破云霄，有着近乎行者一般的波动。

    轰！

    远方无数苍白之人来不及惊喜，只听得一阵巨大的爆炸之声传来，那深海之中的苍白之人身躯破碎开来，无数碎肉横飞，其中一块落到远方的山峰之上。

    暮洛看着脚下那不断鼓动的肉片，微微蹙眉。

    即使拥有再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一旦遇到了真正难以抗衡的力量，依旧会彻底破碎。



第五九九章：所见与征服
    深海之上无数碎肉漂浮，第一位下海的苍白之人已经彻底破碎，他的气息消散，犹如点点烟尘般飘散，无言的寂静覆盖在阴墟大地之上，原本欢呼雀跃的所有苍白生灵皆露出了惊异与恐惧，他们那黑白分明的瞳孔内有异样的情绪，似乎产生了退却之意。

    “第一次就要面对这神话时代的禁地，他们的起点未免太高了一些，若是不量力而行，很有可能对种族未来的发展有所桎梏。”

    暮洛看出了这个事情背后的严重性，但这个种族的确有点恐怖了，杀伐果断，尤其是这股强烈的征伐**，已让暮洛都有些悚然。

    即使面对北冥这样的存在也敢继续前行么，这不知是勇气还是无知，这短暂时间内，已有第二位苍白之人缓缓踏入那北冥深海之中，冰冷的海水似乎刺激了它的肌肤，这位苍白之人露出颤抖姿态，比起第一位族人的鲁莽，他显得很小心，只是缓慢的吸收着这海水之中的些许力量，北冥不凡，只是一小会儿，这苍白之人的身躯之上已浮现出点点冰冷的寒光，犹如剑气一般藏匿锋芒，内敛着杀意。

    他似乎很兴奋，这种强大的力量支撑让这位男子露出诡异之色，他尝试着朝着更深之处的海水走去，越是到了北冥深处，周身的阴寒气息也就愈发凝重，这位苍白之人似乎吸收了上一位族人的惨痛教训，他悄然退后，慢悠悠走回了岸边。

    相比于其他族人，这位苍白之人的气息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却周身吞吐着的白芒，更有一种诡异的寒冷，他尝试将这股寒气打出，异变突生，无数寒流竟从他身躯之上扩散，犹如一道道风浪，席卷四方，原本一直站在他附近的族人受到了牵连，身躯纷纷凝固，整个身体犹如冰雕一般。

    一阵微风吹来，无数破碎之声响起，咔嚓作响伴随着苍白之人身躯的破碎，这犹如一幅末日到来一般的场景，令那方才从北冥深处走出的苍白之人面露茫然，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打中，他身躯与四周族人一样破碎，那第一位化形之人露出感慨之色，他微微摆手，一阵微风吹来，已是将众多破碎的尸首吹散。

    暮洛怔怔出神，他又一次看见了这位族长的果断杀伐，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全部危害全都排除，并无心慈手软。

    “不曾畏惧。”

    暮洛喃喃低语，他眼中倒影出一幅恢宏画卷，无数苍白之人从阴墟大地之上缓缓走出，他们踏入深海之中，犹如无数身躯雪白的鱼儿，这是一群疯狂的生灵，他们并未被几次北冥的威慑所吓到，恰恰相反，之前的危机更是激发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斗志，此时此刻，无数涌动的身躯在北冥之中穿梭，一些游荡的深海生灵被这群异族抓住，用手撕裂，鲜血染红大整片海洋。

    “的确不是善良的种族，尽管在他们的族长带领下，勉强压制住了内心的些许兽性与杀意，但是一旦放任自由，依旧会暴露无遗。”

    暮洛震惊，他看见那第一位苍白之人眼中露出慈悲之色，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并未阻拦，甚至微微闭上眼眸，任由族人进行残酷的杀戮。

    “这不是要与北冥争斗，而是要征服，他们尝试征服这片神话时代的禁地，不惜任何代价。”

    夜令君淡淡开口，越是到了这一步，这位古代王者也越显得平淡随和，这犹如轻风一般的言语却是如此刺耳，暮洛半晌无语只是凝望那愈发苍凉的海洋。

    “没有这么简单的，北冥若是能够被随意征服，也不会化身为一尊如此恐怖的禁地，但是北冥之中究竟有什么，其实说心里话，我也很期待。”

    暮洛脸上的些许震惊消失了，比起孤身一人踏入北冥深处，能够有这样一群异族代劳实则最好不过，暮洛原本有所担忧，因为这群人终究也是天地生灵的一部分，若是在北冥之中全部丧生，这并非他愿意看见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暮洛却选择了沉默，这位剑子看见一头巨大鱼类从深海之中冲出，无数苍白之人飞速冲去，只是一个呼吸间，鲜血染红了海面，这是**裸的杀戮，并不存在宽容与理解，暮洛沉默，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种族，仿佛杀戮已经成为了他们天性之中的一部分。

    “善于杀戮并非代表恶，很多历代的人族帝王也是喜爱杀伐之人，但流传千古，照耀汗青。”

    夜令君似乎在提醒暮洛，但这位剑子早已沉默，他看出了更多，并不需要多余的安慰。

    鲜血在流淌，北冥之海上浮现出一具具破碎的尸块，这群苍白之人当真如入无人之境，很难看见有生灵能够与他们抗衡。

    苍凉之风呼啸，北冥愈发沉寂。

    暮洛露出难言之色，低语道：“北冥怒了。”

    随着这位剑子的呢喃，阵阵海潮之声传来，天地之间的气息忽然肃杀起来，冰冷寒意流淌，北冥之海沉寂到令人窒息。

    无数苍白之人仿佛也感受到了这片深海的异样，忽然朝着一个方向聚拢，数量往往能够改变力量上的差距，至少最简单的思维就是如此。

    “呜！”

    复杂的音调从海边传来，第一位化形的苍白之人忽然招手，他大声咆哮，尽管很多族人反应过来，但还是有更多的族人忘记行动，幽暗深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双血色眼眸。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深海之中传出，无数苍白身躯被疯狂吸入这突然出现的巨口之内，暮洛于山峰之上露出凝重之色，终于到了，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这庞然大物，昔日被薇儿乘坐的鲲鹏巨兽再现，第一次出击便夺走了无数苍白之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