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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浣若君
当时郭嘉原本想杀这寡妇的,念着她还养着个孩子,一念之仁放过,谁知就有了今日的麻烦。
他手里还有半只茵陈咸肉馅的包子,一口填进了嘴里。
嚼完了包子,一伸脖了咽了下去,郭嘉脸上居然挂着些格外顽皮的笑:“所以呢?”
水红儿两只裤腿都是湿的,冻的瑟瑟发抖,搓着双手道:“你带我去找郭银,让他娶了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封得了我的口。”
郭嘉思忖了半晌,道:“既田家的人逼你死,你且拖延几天,等过几日我身体好一点了,我带你去找郭银,让他给你个交待。”
水红儿以为郭嘉果真信了自己的话,吸着鼻子两眼直勾勾望着他,仰望天神一般,眼里两抹奇异的光辉:“当初只见你披甲,还以为你不过耍大刀唱戏而已,今日见你不嫌我偷人怀孕,还肯帮我这个寡妇,我才知道你果真是一幅侠义肝胆,是个真正的侠义之人。”
郭嘉低眉一笑,道:“去吧。”
其实他并非真的想帮这寡妇,他只是忽然之间,因为水红儿这一闹,找到了借郭兴之手给他下毒的那个人。
当初他妇人之仁,放过了这寡妇,寡妇应当没有把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一夜露水情缘的郭银,但她告诉了另外一个人,那才是她亲投意爱,相亲相爱的奸夫。
而那个奸夫,郭嘉觉得若不出所料的话,应当是自己的两姨表哥陈雁西。
郭嘉一直怀疑陈雁西是借郭兴的水囊给他投毒的凶手,便莲姐儿的死也和陈雁西脱不了干系,但他中了毒,轻易不敢发力,也就不敢去金城找陈雁西。
自打中毒之后,他一直按兵不动,因为只要他不出水乡镇,有郭万担,再有家里的那几十个长工们,借助水乡镇这十多年经营的一切,他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若出了水乡镇,到金城,他没有胜算。
所以,他一直在试图把陈雁西引到水乡镇来。
这小寡妇今天大张旗鼓的闹,也并非她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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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银的孩子,而是陈雁西着急了,想借这寡妇把他引出水乡镇,引他离开郭万担的保护,想设伏杀他。
郭嘉觉得只要陈雁西到水乡镇,他就可以知道究竟是谁想要自己的命,莲姐儿的死也会水落石出,他体内的毒应该也就可以解了。
水红儿得了承诺,一把拉开门,冲着自己的儿子就扑了过去。
把那惹人厌的田狗剩搂在怀中,水红儿压着儿子就跪在地上了:“爹,娘,叔叔伯伯们,我没偷过郭银,也没偷过郭六畜,但既你们想让我死,我答应,我跳河就是了。不过,好歹让我再跟我这苦命的娃多呆上两日,等过两日我再跳河,成不成?”
田兴旺气的胡子乱炸,但毕竟水红儿是自家大孙子的亲娘,他也怕逼的太甚,要在大孙子心里种仇恨,一甩袖子道:“我就只给你三天,过了三天你还不寻死,老子亲自押着你沉黄河。”
说罢,他率着田家的人就全散了。
这边,郭万担俩口子围着问了半天,郭嘉也不说话,端起一盆要补种的瓜秧子就下了田,默默去补种瓜秧。
围观看热闹的长工们,镇子上的乡民们究竟不知道郭嘉和那水红儿睡过没,热闹看到一半,本以为过年放炮仗,必能爆个够的,谁知热闹看到一半,无声无息的它就散了。齐齐儿摇头叫了声败兴,转眼间也全散了。
郭嘉的天性和自家老爹郭万担一样,读书时心思就在书本上,下了田心思就在田里,满水乡镇的人大约都在看他的笑话,他两只眼睛,全部的神却已经在瓜田里了。
才刨出旧瓜苗的蔓子,一只细手捧着撮子黑泥,中间裹着只嫩绿绿的瓜苗儿,郭嘉转头,便见夏晚双手捧着一只瓜苗,稳稳填进了土里。
“黑山坳的瞎大娘替我摸过骨,说我一胎能生仨儿子呢。”夏晚还在看后面有没有人跟过来,悄声道:“真的。”
郭嘉没懂夏晚的意思,屈膝半跪在瓜田里,侧眸望着她。
她一脸的认真,见他不吭声,又道:“水红儿会的,我也会。”
见郭嘉的脸色白里透着青,青里透着白,夏晚又苦口婆心劝道:“好歹咱们是夫妻,睡在自家的炕上,便要做点啥总是踏实的,你又何必三更半夜偷偷去爬别人家的墙基?
当初我爹也曾看上过个寡妇,天天偷爬别人家的墙基子,后来就摔断了腿,我倒不为嫉妒,只是觉得摔断了腿总归不好。”
郭嘉总算明白了。
夏晚半年前见他和水红儿同进过一片田,便一门心思认定他当初和水红儿有过那样的事儿。半个月前他做了回好人放过了她,没想到在她看来,他就成和夏黄书一样的人了?
第27章
这时候天已经中午了,太阳就在当头照着,零星鹅黄的早开的花儿在绿油油的瓜田一点一点的开着
长工们已经撤到另一片田里去了,这片瓜田里就只剩郭嘉和夏晚两个。
夏晚见郭嘉从瓜房里出来的时候脸上一派轻松神色,水红儿瞧着也是如释重负的样子,暗猜俩人方才在瓜房里必定是商量好了串口供,水红儿虽然答应过几天自己就跳黄河,但郭嘉又岂会见死不救?
前些日子发骚作浪的,愣是把郭嘉哄不到一炕去,夏晚至今日才明白,他心里是真装着个寡妇呢。
她见郭嘉两目冷冷,唇角一抽一抽的盯着自己,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亲手刨开一片沙土,叫道:“郭嘉,郭嘉,你快来瞧瞧这下面是啥?”
刨开沙土,下面自然依旧是沙土。
郭嘉仍不说话,想看夏晚到底想做做什么。目光跟过去,便见她揪了朵苦渠出来,又在叫:“你快来瞧瞧,这下面是啥?”
当然依旧是沙土。
一步步种着瓜秧子,遇见朵野花一揪,夏晚便要着劲儿刨半天,刨开了,下面自然仍是沙土。
最后,都快到河堤处了,夏晚揪了朵麻黄草出来,再问郭嘉:“你瞧这下面是啥?”
郭嘉道:“土,地里除了土,还能有何物?”
夏晚转身做了个鬼脸,把根麻黄草丢在郭嘉面前,咬着唇道:“妇人都是花儿,可剥开身上的衣衫,那下面都是一样样的。水红儿和我也没甚区别,难道果真就偷来的野花比自家的家花儿更香?她就比我更好?”
她屈膝在田里,绿野上一件小白袄儿格外明亮。郭嘉就在她身后,看她短衫下若隐若现的小屁股,裤子将屁股绷了个混圆,也不知说这话的时候可有羞臊,说完了忽而起身,转身就走。
郭嘉侧首,兴致勃勃盯着夏晚那扭了个欢的小细腰儿,,忽而冷笑,心说,要真能找到解毒的办法,解了身体里面的毒,把这小丫头压在炕上叫她吃回苦头,她还会不会有如今这般的闹腾?
夏晚有心要冷一冷郭嘉,所以转到另一片田里,和婆婆吴氏两个一起去干活儿了。
等到了傍晚,干了一整天活儿的长工们都已累的直不起腰来。
夏晚留心去看,便见郭嘉正在池塘边仔仔细细洗自己的手,洗罢手,再拍打干净身上的衣裳,他也不回家,就坐在瓜房外的凉榻上,埋头看着本子书。
好歹他每天耐心教她写字,也不嫌她字写的丑,这半个月来虽说每每屁股上落戒尺,可也没有真的打疼过。
夏晚觉得是男人大约都贪点子色,她若果真拈酸吃醋,会不会他就觉得水红儿比她更好,从此再也不肯要她了?
这样一想,夏晚的心又慌了。出瓜田的时候,她顺带拨了两只鲜灵灵的水萝卜,再掐了把子嫩嫩的甜葱,回到家进了厨房一看,架子上还有新鲜的牛肉、才切的鲜羊肉,早晨才榨出锅的豆腐。
夏晚打小儿就会做饭,立刻就开始干了。
拿甜葱拌了盘子豆腐,再把鲜牛肉切成薄片儿,拿葱爆了一盘,另把那两只水萝卜拿醋调了,拿羊肉汆了个汤,一桌子有荤有素的,就端着上桌了。
郭嘉见蒸的是米饭,饭中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茶香,不由抬起头来看了夏晚一眼。
这米饭是拿茶水煮的,拿茶水煮饭,还是夏晚当初跟着私塾于夫子的小妾学的。他那小妾是个南人,是当初天下大乱的时候,叫北齐人给掳到乐都,又悄悄儿跑回来的,琴棋书画一流不说,烧得一手好菜。
夏晚原来成日拿些山货菌菇送她,她便教夏晚烧菜吃,就这样,夏晚愣是在这穷山僻壤连好食材都没有的地方,练了一手的好厨艺。
郭嘉见夏晚掬了两只手在自己身后站着,回头问道:“为何不坐了一起吃?”
汉家的媳妇们一般是不能跟丈夫公公同桌吃饭的,但显然鲜卑人没这习俗。郭万担也道:“既是一家人,就坐了一起吃。”
夏晚也瞧出来了,郭万担为人爽朗,不拘小节,吴氏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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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软婆婆,遂盛了一碗米饭回来,坐到了郭嘉身边。
郭万担两口子自然坚信自家儿子不会去招惹个寡妇,但毕竟郭嘉和夏晚俩小夫妻到如今慢慢儿的才生了点感情,他们怕这样一闹,夏晚心中对郭嘉要有意见,所以吴氏便转着法子的,想帮儿子在儿媳妇跟前明辩几句。
她道:“那水红儿也是乱撕扯乱咬人,要我说,田家眼红咱们老郭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水红儿今儿说的那番话,晚晚你可一句都不能信。”
夏晚笑道:“怎会,我了解郭嘉,信他的为人。”其实她打心眼儿里一点也不相信郭嘉,但没办法,谁叫她是他的妻子了。
吴氏笑道:“正是这话。须知,打小儿六畜的眼里除了有个莲姐儿,也就最心疼翎姐儿,除了那两个小姐儿,我就没见他多看过别的女子一眼……”
“娘……”一直不出声的郭嘉忽而打断吴氏的话,夏晚分分明明瞧见,他给吴氏使了个眼色,然后说:“吃饭。”
吴氏一幅失了言的尴尬,果真立刻就低头去吃饭了。
夏晚知道婆婆嘴里那个翎姐儿,陈雁西的妹妹陈雁翎。其实原来她还曾在水乡镇见过那姑娘呢,大概和她同年,一般大小,生的那叫一个漂亮。
郭嘉一年中有大半时光都在金城读书,就寄居在陈雁翎家。陈雁翎那样的大家闺秀,跟水红儿比起来,云泥之别。
夏晚忽而觉得,大概水红儿跟郭嘉之间应该没什么,所以任凭她怎样说,他都不急不怒不焦不躁的。但他显然喜欢陈雁翎,所以吴氏一说翎姐儿,他就急了。
挟了筷子小葱拌豆腐吃着,夏晚低眉一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她同村的霞妞当初也是嫁了个书生,那书生似乎一直都很不喜欢霞妞,无论霞妞做的饭食多香,衣服洗的再干净,那书生待她都是冷冷的,俩人几年未同房,霞妞有一日实在忍受不了了,问丈夫为何不肯碰自己,那书生冷冷说道:“咱们不是一路人。”
霞妞给那书生做了五年的饭,供他读了五年的书,只等那书生一考上秀才,说了句到金城读书考举人,就从此一去无踪了。
后来,霞妞先后发丧了公婆,到如今还在等那书生归来。可夏晚分明听人说过,说那书生在金城找了个富家女子,已经在那富家女子的资助下,入长安,考进士去了。
夏晚觉得在郭嘉眼里,自己和霞妞大概是一类人,一样的掏心掏肺,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给丈夫看,这样似乎确实有些讨人嫌。
但不一样处是霞妞到如今还在痴痴等丈夫归来,但她不会,要郭嘉真的走了,她会伺候着郭万担两口子老死,然后再自谋出路,绝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待郭嘉好了,他就必须得回报她,为了等那个回报,熬死自己。
心里有这样的打算还主见,夏晚自然也就高高兴兴的,在郭万担俩口子和郭嘉的眼里,这小丫头瞧着就有些傻,傻呼呼的乐呵。
等她不说话了,饭桌上清清静静,郭嘉又觉得没意思了。
“那天在河堤上,你曾给过我一个东西,后来你又夺走了。”他挟了筷子葱爆牛肉,炒的格外嫩,夏晚虽出在贫家,饭食却做的格外好吃,这也叫郭嘉觉得意外。
而他虽是地主家的孩子,到底母亲不下厨,那些短工婆子们做的饭,永远一个味儿,那怕顿顿肥牛嫩羊的,也早都吃腻了。今儿的米饭格外好吃,郭嘉也就多用了一碗。
他一边看着夏晚的脸色,一边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夏晚拈了筷子小葱拌豆腐,还未笑,两颊已是一抹飞红。
要不是郭嘉这一提,其实河堤上那件事儿她早都给忘了。她道:“也没什么,不过一块石头而已。”
郭嘉居然笑了笑,夕阳熔金一般透洒在窗前,他白生生的脸上似乎泛着点子淡淡的潮红,如此羞起来,才有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本真模样,不似平日里的苦大仇深,反而有些情窦初开的羞涩感。
夏晚心中咯嘣一跳,心说哎哟,这人不会是有点儿喜欢我了吧?
一念既起,她心头又颇为遗憾:那东西怎的就叫蚩尤那个死鬼给抢走了呢?
那其实是枚九眼血玉同心佩,还是她有日在山里采了几朵灵芝,拿来跟于夫子家的小妾换来的。于夫子的小妾说,那玉佩是自己在金城郡买的,是血玉,而且水色极好,拿来换夏晚的灵芝并不算亏待夏晚。
夏晚不懂玉,只是听那小妾吟了一句: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再瞧玉佩颜色鲜艳透亮,便认定这是个宝物,而且白玉最配郭嘉的为人与性子,便拿两朵灵芝做交换,换回来它,一直想送给郭嘉的。
后来有一回孙氏病的厉害,她托郭家老三郭旺把那块玉带到金城去当,想当点钱来给孙氏抓药。结果,郭旺说,那压根不是什么血玉,而是玉里面最次的狗玉,顶多也只能挡二三十个铜板。
所谓狗玉,是先把狗打死,然后趁着狗血未凝,把劣质的玉放进狗肚子里头去,再一起埋到地下,数年之后再取出来,玉面便会产生血斑,瞧着红艳透亮,但其实是假货。
既是假货,夏晚也就不敢拿出来了。
她那夜想追随孙氏而去,又觉得自己便死了,郭嘉永远不知道她的心,所以硬是把那东西塞给了郭嘉。后来发现自己不必死,深觉玉质太次要折损郭嘉的颜面,所以才会抢回来。
见郭嘉犹不肯信,夏晚举着只手道:“果真不过一块石头而已,若你不信,天打雷劈。”
郭嘉忽而就一笑,眉目温温,低声道:“吃你的饭。”
是夜,就在果园后面的窑洞中。
壁上一柄柄的铜斧无声的竖着,那套天外玄铁打成的盔甲竖在一角,便无人穿着,它因那鬼面青的面具,也仿佛有灵魂一般,两只空洞无珠的大眼冷冷注视着窑中的人们。
虽说曾经也都是驰骋沙场的将士,但如今他们已习惯劳作和农人们的生活,长工们皆是半蹲在地上,一人抱着一根大烟杆,皆在无声的喷云吐雾。
郭万担有腰伤,蹲不下去,所以只能站着。
郭嘉是其中唯一的少年,烟雾缭绕中,就站在盔甲旁,于这群四十由旬的老兵痞当中,秀致的像棵五月间的青竹一般。
今天他们集结在此,议的是搬家的事儿。
战火一步步逼近,关西大营又抵不住北齐人,水乡镇眼看要失,这些老兵痞们十多年经营出来的家园眼看不保,一个长工说:“搬吧,咱往长安搬,难道北齐人还能打到长安?”
另一个抱臂冷笑:“前朝灭亡的时候,已经逃到天涯海角了,文天祥背着小皇帝跳了海,江山至此完。逃到长安,长安难道就是故乡了?”
才从长安回来的阿单道:“往南走户籍管治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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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曾经都是军户,要被官府查出来,从此就得去做苦役了,往南走就别想了,行不通。”
“往南搬搬不得,在这儿眼看敌兵就要来,那咱们怎么办?”有人站了起来,转身望郭万担。
郭万担虽是这些人的首领,但他自认自己无论在思虑上,还是决断上都不如儿子,所以有了难题向来都是问儿子,渐渐的,郭嘉就成这个家里拿主意的人了。
他道:“六畜,你说咋办?”
第28章
郭嘉抚着把青铜质的战斧,两道修眉忽而轻挑:“逃能逃到几时?老子死了还要葬在水乡镇,为甚要搬家?”
长工们顿时皆站了起来,望着自家文文静静的大少爷,瘦削修挺,仿似一把利剑一般。他虽年少,可如今是这些长工们的主心骨。
长工们跟着郭万担,在水乡镇有家有业有妻子,大多数人的孩子也才不过七八岁,自然不想搬家,更不想离开这片安详静阑的土地,听郭嘉说不搬,那就是他还能战,还能保护水乡镇,一个个摩拳擦掌,激动万分。
郭嘉修长的手指抚着上面绣迹最重,也是郭万担曾经用过,最老的那把战斧,低声道:“但我们必须弄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给我下毒的人究竟是谁,以及,如何解我体内的毒,只有解决了这两件事情,我才能再度出战,稳住目前关西兵的局面。”
郭万担轻磕了磕烟杆,望着儿子:“你找到下毒的人了?”
按理来说,他们隐居在水乡镇,便出战,也格外的小心谨慎,从不曾往外露一丁点的蛛丝蚂迹,连妻子吴氏都不知道郭万担这些年在外的事,隐瞒的那般好,不该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才对,究竟从何处露了形迹,完全无处可查,这也是郭万担一直以来不敢擅自行动的原因。
郭嘉道:“明儿要来亲戚,还是先迎接陈康一家吧。”
果然,次日一早陈康一家就来了。
吴氏的大姐吴梅初嫁给陈康的时候,陈康也不过一个县衙的小主簿而已,这些年步步高升,成为甘州司马,而郭万担依旧是个老农民,两姐妹的差异就出来了。
她只生得一子一女,儿子陈雁西眼看二十了,还未娶妻,家里倒是纳了几房妾室。而女儿陈雁翎和夏晚一般大小,因每每进了四五月脸上就要生癣,所以走动时脸上常蒙着幂篱,仙子下降一般,就进了老郭家的大院子。
陈康跟着郭万担进正房了,吴氏和吴梅两个带着女儿却是进了东厢。
吴梅不止带着自家陈雁翎,陈雁翎身后还有一个脸生的极为丑陋,面相粗蠢无比,但又穿着缎面袄儿的大姑娘。
这大姑娘自打一进门,便一直瞅着站在西厢回廊上的郭嘉,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像瞅一块肥肉一样。
吴梅是官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格外的胖,她一进门便开始拿夏晚发难:“便说六畜有病需要冲喜,你们也不能给他娶个山坳里的穷姑娘,这门婚事我不同意,把那夏晚送回去,我另给六畜找了房妻室,你们瞧瞧,这是刘知县家的姑娘,生的多喜庆?”
她说着,陈雁翎已经把那胖丫头推过来了,笑道:“这是我刘姐姐,小名儿叫娇娇的,六畜哥哥在金城的时候也常见她的。”
吴氏娘家人都散了,如今在世上唯有吴梅这一个亲人,乡里人么,格外喜欢招待亲戚,满心欢喜的盼着姐姐来了,就想和姐姐亲热亲热,聊点子体已话儿,没呈想吴梅一进门便抛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她道:“晚晚已是我家儿媳妇了,娶进门的媳妇那里还有能退的,这绝对不行。至于娇娇姑娘,既来了,就在我家玩上两天,仍还跟着你们一起回金城去,我们老郭家没有给儿子娶两房的习惯。”
那刘娇娇在金城也是见过郭嘉的,稀罕他的样貌,听说他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自己又生的丑陋,很稀罕个俊貌丈夫,就坐在旁边笑默默的听着。
吴梅见妹妹捧了茶来,连接也不肯接,怒冲冲道:“六畜不是许久都没发过病了?既是冲喜冲的,给几两银子把她打发了不就完了?
须知,六畜在书院里读书读的好,皋兰书院的夫子们都说他将来是能中进士的,你们给她娶这么个不读书不识字,娘家又穷的妻室,于丈夫来说,在前程上连一丁点的助力都给不了,要她何用?”
吴氏为人毕竟厚道,虽也觉得夏晚助不了郭嘉的前程,但在他看来,儿子那么个病,已经不需要担心前程了,最应该担心的是他的性命,以及死前能不能留下个后代延续香火。所以,她道:“姐姐你别劝了,夏晚是我儿媳妇,这个更改不了。”
吴梅不期自己向来软弱的妹妹在夏晚的事情上竟会这般强硬,默了半晌道:“罢了,我们还要多住几日,你也别一口回绝,这事儿再考虑考虑吧。”
抛开这个话题,俩姐妹又去聊别的了。
东厢一溜水儿四间房,夏晚就在隔壁偷听了,一听婆婆极力主张留下自己,低头一笑,心说我这婆婆瞧着软,软里有刚,却是个有主见的。
她原本以为陈雁翎也对郭嘉有情,表哥表妹你有情我有意的,怕陈雁翎要哭起来不好场,一看陈雁翎进门连郭嘉看都不看,还带了个胖乎乎的大姑娘来,打算要嫁给郭嘉,就知道这陈雁翎对于郭嘉没有意思了。
但要是果真刘娇娇想嫁郭嘉,将来又能在仕途上帮助他,她便要妒都妒不起来。
夏晚回头正准备要走,险险撞到一个人的胸膛上,抬头,便见是郭嘉站在自己身后。高高的个子,瘦削苍白,略显阴郁。
她低眉笑了笑,反手指着屋子里道:“瞧瞧,你大姨给你带来个新媳妇儿呢,瞧着好不好?”
郭嘉低头看着夏晚头上簪的那朵梨花,素素白白的,衬着她两颊微微的春粉,格外的俏意。他牵唇一笑,唔了一声。
夏晚因他笑的意味不明,又道:“那可是知县家的姑娘,等你到了金城读书,于你来说可是格外的助力呢。”
郭嘉再一笑,仍旧不语。
他刚刚在正房和姨父陈康聊了会子,从陈康的眼神,语气之间可以判断得出来,陈康是知道他们父子的真实身份的。虽说刻意遮掩,但他的目光止不住的往他两只手上扫着,那种好奇,想知道那双手是否真的天生神力的好奇,只要是知情人,就掩藏不住那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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