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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苦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寻道儿

    “你天天这样喝酒,到处浪,你老婆一个人砍柴火,你一起帮他砍难道不快一点,不多砍得一点。”

    “我晓得,哥,你放心,我是这两天事情多点……”如果语气好,“半仙”兄大概就会这样打哈哈的回答!

    “你整天出去喝酒,天天吹自己崽读书能干。他们读书能干你赚钱能干吗?到时读高中,大学,你有钱来供吗?”

    “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难道我两个崽是你帮养大?则伟,我某年某年帮你砍过一个星期的甘蔗,没要你一分工钱吧……”如果语气不好,大概就会是这样的对话。

    对于这个活宝,他的两个亲亲堂兄弟也只能是“望宝兴叹”了,当年二伯(曾仕湖爷爷)还在的时候,都管他不住,何况是堂兄弟,最多不就说两句。而说到经济上,那个年代曾村那个家庭不是紧巴巴,谁又能帮谁多少。

    既然“半仙”兄“文武双全,”“有机遇能当官”。却娶了一个这么“当丫头都嫌丑”的老婆,所以对老婆没什么好脸色,把岳父岳母当乞丐看,也就好理解了。

    在曾仕湖的印象中,“半仙”兄从没称呼过他外婆,外公“婶”“叔”(曾仕湖妈妈是这样称呼的)。而是叫“瞎子”、“拐脚”。虽然不至于说不给饭菜吃,却从没有好脸色。甚至于连外婆煮潲时候在大灶里烤几个红薯吃,他都在后面骂骂咧咧。“煮给猪吃猪还会长肉”。

    每年过年杀年猪的时候,就是曾仕湖爸妈吵架厉害的时候,杀年猪了,当然有大把猪肉。曾仕湖妈妈可怜二老,每次都用大海碗装满满一碗甚至两碗给他们吃。这个时候“半仙”兄骂得更凶了,“家里养着两个只会吃不会做的废物怎么可能不穷,”虽然没有去把肉抢下来,却骂得曾仕湖妈妈直掉眼泪!

    至于说每年给老的添件衣服,想多了吧!那么给他长脸的两个儿子鞋底都断了,脚上长满冻疮他都不操心不关他的事呢,两个“老废物”还想要他买衣服。

    直到N年之后,曾仕湖每每想起这些,都还对“半仙”兄恨得咬牙切齿。“枉为人夫,枉为人父。”“对内狠辣,对外柔媚”这是成年后曾仕湖对“半仙”兄下的结论。

    所以曾仕湖后来看《史记》五帝世家时:

    “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舜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

    舜,冀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舜父瞽叟顽,母嚚,弟象傲,皆欲杀舜。舜顺适不失子道,兄弟孝慈。欲杀,不可得;即求,尝在侧。

    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荐虞舜,曰可。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居妫汭,内行弥谨。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絺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瞽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扞而下,去,得不死。後瞽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曰:“本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于是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

    太史公写的这段故事绝对是古代的儒生们为了某种目的编的,这也是曾仕湖的结论。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

    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对的,就如《大学》里说的,“如恶(wu)恶臭,如好(读号)好色”。人的本性来讲,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美女肯定会多看两眼,看见一大堆大便肯定会赶快走开。

    “象”和“瞽叟”几次都要杀死舜。好夺取他的老婆、房屋、粮食、牛羊了。舜得侥幸逃脱出来,还会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还会以后对“象”却更好?那不是“自欺”了吗?能做到“忠恕”。只将二人幽禁,不将二人赶尽杀绝挫骨扬灰就不错了。还能给富贵给他们?这不符合人性嘛。何况,他在井下干活。别人在上面往井里下石填土,他还能活着逃出来,除非他是土行孙。

    所以当N年后,曾仕湖有次听见别人跟他说,你父亲人挺好哦,热情,爱帮人。曾仕湖很不知趣的说一句:“外人可以说他好,但是我家人不可以说他好。”搞得别人目瞪口呆,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而对于外婆,曾仕湖则每每晚上想起,都会泪流满面。他后来能做的,也仅仅是把外婆的坟墓重新搞一下,立块大点好点的石碑,清明时候多烧点纸而已……

    外婆很慈祥,从来不打骂仕湖他们两兄弟,,有时候实在调皮妈妈打骂他们她都会拦住不给打。有时候妈妈去赶集。会买些烂了个小洞,或者烂了部分那种很便宜的苹果回来,买回来把烂的削掉还可以吃。两个老的也一人给一个。但是外婆基本上都不会吃掉,说留第二天吃,第二天又悄悄地给两兄弟……

    小仕湖则整天缠着外婆讲故事,什么鬼啊神啊,孝子终得好报,逆子被雷劈啊,什么凡事由命不由人啊……




第三章(4)
    但小仕湖更喜欢听的是她当年“走”(日本鬼子进广西时,老百姓走出去山上躲避,叫“走”)日本鬼子的故事,外婆说:

    走日本鬼子时她才14岁,日本鬼子是沿铁路由北边下来的,(外婆也是附近村人,村庄就离湘桂铁路线约2里地,在那个村庄睡觉晚上火车经过都感觉到晃晃晃的声音。)

    先是在村上看见大批的难民沿着铁路一直走,密密麻麻的,队伍好长好长,看不到头看不到尾。村上的大人就讲了。日本鬼子要来了哦,那些个魔鬼,经过的地方斩尽杀绝的哦,三寸脚板(指脚只有三寸长的小孩)都不留。然后家里人就开始安排,他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哥哥就牵家里的三头牛去一个叫做“六浪沟”的地方,在哪里砍树搭棚子,割蓬蓬草、黄毛草来盖。棚子是给人住的,牛就只能用绳子系树上,猪呢,因为半大的浪猪,杀不好杀,杀了也没办法腊起来,会臭。只能野放。粮食只挑了两担上去,剩下的就用大水缸,大谷桶埋在菜园子里,鸡鸭也带走,用笼子装着带到山上去。

    还好我家安排得早,人家一说就安排了,所以东西得带出去,还有些人讲日本鬼子可能不会到这里的,不用理,搬走了又要搬回来。基本上搬的一半,还不搬的一半吧,搬的大多数搬去六浪沟,九浪沟,石岩。人还住家里,就是提前把东西搬进山中搭好的棚子里去。

    谁知道就两三天,先是铁路上已经看不见难民,村上人正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有北边村上的人跑来讲了。日本鬼子真的来了哦,沿铁路已经走到某某地方,离这里就几里地了,叫村上人赶快走。这些说不用搬的人才急,赶紧随便拿点东西就往后背山跑,我们搬得早就好,我只拿了一叉口(布袋)衣服,两个哥哥一个人各抗两铺被窝。就往后背山跑,跑到后山顶的时候,太阳准备落山,往铁路上一看。吓得心头都要跳出来,天啊,还好走的快。日本鬼子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的在铁路上了,穿着黄衣服,抗着一杆长枪。我哥他们讲,还看,快点跑,不想要命了啊?

    小仕湖好紧张,赶紧问:“那没被抓到吧”。

    “抓到还有你”。外婆继续说:

    还好东西轻,六浪沟离家里只12-13里山地,没一下就到了,另外几个背得重的就惨了噢,差不多跑断了气,其实那天白跑了,日本鬼子那天又没上山,连村都没进。我哥他们放完东西,天就黑完了,吃完饭他们又跑到后山顶看,铁路上全是火光(或者灯光)。日本鬼就在铁路两边搭棚住夜……

    说完外婆还笑了一下,大概是笑当年差不多跑断气的人白跑了吧。

    “那后来呢?”仕湖刚刚听上瘾,“当天晚上我和我哥哥他们还很兴奋,那时候年轻也不愁,那夜下白霜,在外面比家里多冷点,但是没准备搬的就惨了,有一家连被窝都没得搬一床出来,一家人就一人穿一件烂棉衣,夜晚冷得喊死,想烧火来向,众人又不肯,讲怕给日本鬼看见火光来搜山,要向火你们就去煮饭菜那里向。”

    “那你们没在工棚那里煮饭菜吗?”仕湖不解的问。

    “没在,那敢在,煮饭在个岩洞里头煮,那个岩洞没得好大,坐得下三四个人罢,岩洞顶部有个小洞刚好做火烟囱,不然那能烧火,不烟死人。一次煮一家人的,几家人轮到煮。那家人没办法,想借被窝,那个肯借,就又摸黑去到煮饭那个岩洞,烧火向。”

    在“六浪沟”天天怕,我哥他们几个后生天天有人轮到去后背山看,怕日本鬼来搜山,有人躲到六浪沟,有人躲九浪沟,有人躲石岩。反正条条路有人看,怕日本鬼搜山,互相通知。

    “那日本鬼来搜山了没有,”小仕湖又问。

    “搜山就没有来,就是在外面人受罪罢,天晴还好。下雨就麻烦了,黄毛草棚挡不了雨,漏水的,会把被窝漏湿去,还好是冬天,雨不大。天时又冷得喊死,我们还好,带的米多,但是也晓不得那天可以回去,愁得喊死,晓不得怎么搞。”

    “米带得少出来的就喊死了,那就只能牵牛出来的就杀牛来吃,牵猪出来的就杀猪来吃,杀牛的边杀边哭,杀完明年开春怎么搞?但是也只能过一天算一天,不杀来吃马上就要饿死。”

    “有些人想问我们借米,我爷老(爸爸)讲,要是在屋,莫讲借一瓢,借一斗我都借给你,在这里没得办法哦,我们家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好我两个哥哥一个16岁一个18岁,高高大大的,他们没米的不敢抢。”

    “小娃崽和老人家就造孽哦,有两个还吃到奶的小娃崽没带到“拽”去了(死了丢去),娘没饭吃没有奶水,被窝又湿,又挨冷,发点烧,他们讲要是在屋里头去捡点草药吃肯定不会死,但是在这里就没得办法了,我们爷老看见太造孽,还杀只鸡我们自己吃,给娃崽喝点鸡汤泡饭,都还是救不了……

    有个奶老(老太婆)就因为在山上又冷又饿,挨冷死饿死了。下葬时别讲有棺材,连香纸都没得,还好有人拿到锄头去,直接挖个坑卷点黄毛草就埋去了……”

    幸好没得好久,反正米还没吃完,当然也是细到细到吃的(省着吃),就听讲日本鬼子走了,可以回去了。

    回家一看,喊死了,死日本鬼好嚣的,有干柴火他不烧,他拆门窗来烧。水井他拿石头古泥巴填去。油坛里头满满一坛茶油,他窝几泡屎在里头。

    田里头的红薯,包米,甘蔗,放出去的浪猪,全部挨日本鬼“遭”(指故意破坏类的浪费)完去。日本鬼杀死猪牛,他不吃头不吃肚付(下水),故意放在堂屋里头给它起蛆,臭得我们回去扫干净拿水洗撒石灰都没得用,一个月都还是臭的……

    第二年开春,因为有几家人,牛啊,猪啊,谷子啊,什么都挨日本鬼搞去了。一样没得,亲戚也帮不到,没得办法只能出去讨饭逃荒。有家人他那个崽那时9岁,晓不得愁,一边走出门还一边吹哨子,挨他爷老拿棍子下力“拽两拽”(敲两下)……

    我的眼睛也是那时候搞瞎的,在山高头挨树条弹着,又有那么巧,弹着一只就得了嘛!同时弹着两只,又没得药,弹着那时也没瞎,眼睛肿罢,时时出眼泪,后尾回家,去捡草药吃,好蛮多了的。那个晓得那时一点不懂,看见菜园里头还有点芥菜没挨日本鬼搞着。嫩嫩的,就掐回家煮菜吃,吃了之后眼睛痛得喊死,滚天滚地的。我们爷老又去捡那个草药我吃,就吃不和了(吃了没好转)。痛了三天三夜,就彻底瞎了。唉!这也是我的命哦……说罢,外婆长长的叹了口气。

    备注:(为了保持“故事”的原味,作者尽量用当时曾仕湖外婆的原话。外婆过世的时候,曾仕湖已经11岁了,这个故事曾仕湖至少听了十遍,所以哪怕差不多30年之后,曾仕湖回忆当时讲故事的情景,外婆的原话,仍然历历在目,甚至当时的口气语气都还记得。只有“芥菜”不敢保证,或许是韭菜,因为读音相似。至于吃了芥菜或者韭菜能让红肿的眼睛瞎则需要问医学工作者了,百度估计查不了。)

    哪怕是1999年时候的曾仕湖,虽然是能清楚的记得这段故事。但是还不能从这段绝对真实的“故事”之中,透析出他外婆所生活时代的社会问题。当然,这不怪他,他还太小,虽然有那么点小天赋能看透他需要考试范围的功课题目。但对于无比复杂的社会,他还太嫩……

    形同虚设的国防,毫无战斗力的军队,毫无组织能力和事后救济能力的政府,极其落后的医疗条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普通老百姓……

    这不是某人,某家,某村,某地的老百姓的苦难,而是那个时代所有中国普通老百姓的苦难,整个中华民族的苦难……

    所以后来每当听到:“在国民党治下今天会更好,你看台湾多富”等言论时,曾仕湖就想在当场狠狠地骂娘,再加句“你应该去走走日本鬼”。

    20年后,有次曾仕湖在电视上看新闻联播,看到中国的辽宁号航母编队雄壮威武的游曳在中国的东海,南海。止不住热泪盈眶,心想:只要我大中国不内乱,不分裂,任何侵略者都休想再踏入我中华圣土半步,外婆她们那一代人的苦难将永远不会在中华神州上重演。

    “外婆,那你又是怎么嫁到外公家的呀?”小仕湖对什么都好奇,忍不住又问。

    我14岁那时眼睛就瞎了,本来我爷老帮我定了一门亲了的,准备第二年就过门,但是走完日本鬼我眼睛瞎后,人家就没要了,也怪不得人家,那个愿意要个瞎子,我见过那个后生,生得好“素丽”(帅)噢。

    没人要那也不能在屋给爷老天天养到老啊,又过了两年,我瞎惯了,瞎了也摸得去做点事,屋里头的事我全部做得到,舂米,磨米粉……反正没要走路手上脚上的事都会做。才又有一家人来提亲,就是你外公。

    他是跟娘下堂崽(寡妇改嫁叫下堂),比我大四岁。人又木,也是走日本鬼的时候挨跌进石灰窑底,跌拐个脚。后老子好看不起,房子田地一样没得,后老子就分个粪房给他住罢,天天就是去帮人家做长工短工才有饭吃。他讲他愿来我屋里头上门。

    那时我头上有两个哥,那能招人上门,我爷老没得办法,就和他后老子商量,他后老子给点地,我爷老出钱出力,舂了一堂泥房子我们住,堂屋,灶门口(厨房),睡觉总是这堂房子。我爷老给了三四亩田给我们,他后老子一亩没给,就给了一个菜园。

    我们两个种田,牛又没得,总是我哥我爷老他们来帮做犁耙,你外公他什么都不会做,人又懒得喊死,木得喊死。所以年年谷子都没够吃,就是割禾那两个月得吃米饭吃饱。平时就是吃红薯饭,芋头饭,木薯粑粑,七分红薯三分米,七分芋头三分米。还好我爷老可怜我,两个哥也看得开,就是掺那三分米都是他们给的……

    没得几年就解放了,刚刚准备解放的时候,又出去走了一轮乱兵,听见讲国民党的兵败了,到处是一伙一伙的乱兵,见什么抢什么,没给就杀人。也是从北边来的,这轮因为有了走日本鬼的经验,个个怕得喊死,老早就跑进山,我是我哥老牵进山的,还是去躲日本鬼那点。(此段无史料佐证,但曾仕湖绝对保证亲耳所闻,估计是国民党已经被打散了,无建制,无组织的半兵半匪)。

    这轮没躲几天,解放军就来了,但是我们分不清楚解放军还是国名党,反正看见穿黄军装带枪的都怕,不敢回去。

    后尾就听见有些认得字的人讲了,路高头到处是传单,是解放军撒的。讲:“老乡们不要怕啊,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啊,你们快点出来莫耽误种田啊……”。我们才敢出山。

    回到屋后,看见解放军好哦!就算是烧了点那家的柴火,也会写张字条在柴火高头。拿去问认得字的人讲,是解放军烧了我们好多好多柴火,该给好多钱,我们帮你放在那点那点,那时还是用“铜磊”,没是后尾用的“票子”……

    土改后,田地就全部收回去给生产队,个个做事都是帮生产队做,我眼睛瞎,生产队就安排我舂米,天天舂米。你外公就安排帮队里头看牛,工分就是半个工,人家正常人一天12分,我们两个总是6分,两个人加起来得一个人的工分。

    这时生活又强点点,强勉勉得吃饱。队里头年年靠工分分谷子,我们两个人的工分可以够吃七八个月。我又偷点米,我在我的衣服反面缝个大叉口(口袋)。舂米我估计旁边人都出工了,一点咳嗽声和脚步声都没得的时候,我就偷偷抓几抓,也不敢抓多,就是三四两最多半斤。再加点红薯就可以吃饱一年,加红薯也是加三分红薯七分米。除了“大炼钢铁”那两三年又挨饿,土改后基本上都没挨饿了。“大炼钢铁”那几年舂米有人在旁边守到,偷不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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