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月照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李郝成
“好”!梦瓷娇笑道,“喂就喂!”
阳光把窗帘照得发出耀眼的光,照得梦瓷的脊背和臀部也愈发白净细腻。
他们两个依然紧紧抱在一起,彼此也早已进入了对方身体。这种状态就好像他们天长地久都不会分离。
梦瓷穿上靛色的超短裙,白色短袖衬衣开始扫地,拖地,洗衣服,洗窗帘。聪山则卧在沙发磕着瓜子看电视。
她做完这些家务事后,坐在聪山旁边看电视。正因为他们做得是极平常的事,反倒使他们看来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到十一点左右,梦瓷便起身去做午饭,聪山也跟了过去。聪山切菜,梦瓷蒸米饭,炒菜,熬稀饭。做好饭,他们自然相对吃饭。吃完饭,他们自然一起洗碗碟。
他们是分开睡午觉的。睡在一个房间,他们就想做爱,可从昨天到今天他们至少已做了五次。
辗转反侧,反侧辗转,月楼还是睡不着。一直到四点左右,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是八点醒来的,醒后还是没有看见聪山。
“今天是惜蝶生日,他该不会忘记了吧?”
月楼发动别业里的所有人去找聪山,她自己则去了报社。
“是这样的”。她朝编辑说,“你也知道我是谁。今天是我女儿的周岁生日,他昨天没有回来,今天还是没有回来,所以我想请你们登则消息,就说女儿今天生日,让他快点回来。”
编辑听着她的话,运笔如飞:“好!我一写好就马上刊登。”
月楼道:“一定要马上!”
她看着编辑写好,油印好,发出去,才放了心。
月楼深深鞠了一躬,语气难免凄凉:“谢谢你。”
编辑笑着说:“没事。”
她从不在人前流泪,更何况是陌生人,可她一低头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说:“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编辑轻笑道:“不要客气,靠你家的绯闻我们也赚了很多眼光。”
月楼道:“那我走了,还要去找他呢。”
“你慢走”。编辑轻轻道。
她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把自己载到了他们很久以前住过的公园边的红楼。她给他把楼买了下来,没有整修,但是将室内打扫得很干净。
她咬牙道:“我要狠狠骂他一顿。今天是孩子生日,他无论如何也该一早回来的。”
没有人。
客厅没有人,卧室没有人,书房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浴室没有人,阳台没有人。
每进一间屋子,她心里的悲哀就多一层。其实她在门口的时候就哭了,刚忍住眼泪的她又哭了。
她穿着深红色的旗袍,蜷缩在黑色绣金花的宽大沙发上,看来就如同一朵早已死亡的孤独的玫瑰花。
梦瓷聪山都是在接近下午的时候醒来的。他们自然很累很累。无论谁在两天内做五六次长时间的,畅快淋漓的爱,总是会感觉很累。
梦瓷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呢?”
“明天下午吧”。聪山道。
“你昨天早上来,明天下午就要走啊”!梦瓷嘟起嘴,别过头道。
聪山抱住她,蹭着她的鬓角道:“我过两天还会来的,她太让我伤心了。”
“好的”。梦瓷突然就笑了,笑得倒在了情人的怀里,“你随时都可以来,来的时候我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
她并不是个坏女孩,可是无论多善良的女孩在这种时候都会笑的,都会这样说的。
聪山道:“嗯,我一定会每隔几天来一次。”
月楼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醒来的。
其实是三点多,她已经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她只知道自己流泪了。
沙发是湿的,她的手背也是湿的。
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到底在哪里呢?他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啊!他难道是为了躲我藏起来了吗?还是说他出差了?和朋友去哪里逛了?去哪个我不知道的朋友家里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他能不能在下午回来。就算他们找不到他,但只要他在街上走动,就会有看过报纸的人告诉他。他如果没有回来,在孩子的周岁生日上没有回来,那就太过分太过分了。”
夕阳总是令人悲伤的,但春日的夕阳毕竟不是秋日的夕阳,没有那么重的悲愁寂寥。
此时的梦瓷聪山下了车,行走在四月的春光里,夕阳的暖照里,面上也展露出幸福的微笑。
梦瓷眨眼道:“我要去城里,你真的不跟我去吗?”
聪山道:“不了,你早点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梦瓷舒了口气,道:“好的!那我早去早回!”
她说完,一扭腰朝大路跑去。
这里正是他和月楼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是从北方乘马车过来的,在前边看见了我。她下车时站在哪里呢”?他努力回想着,找寻自己曾经倚靠的那棵树。
他的记忆力很好,立刻就找到了那棵树。他蹲在那棵树下,微微抬头朝路上看:“她是在那里下的车。”
他走过去,站在了她一下车站的地方。
“她当时穿得是一件红色旗袍,那么艳丽那么优雅。她盈盈走来的步态就像睡莲被风吹得轻轻摇曳,笑容就像深谷里突然绽开的一朵幽兰。”
“她当时怎么会那么信任我”?聪山思忖道,“竟然会毫不犹豫地给我半袋金子让我去创业?她并不是个奢侈的女人,平常给人钱时也会仔细考量多少钱最为合适。”
“她到底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难道她当时就已喜欢上了我?还是说我的某一特质吸引了她?”
他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那样做。
她从来没有和他谈过这个话题。
他知道她是怕这样的话题会刺伤他的自尊心。
“错的究竟是谁呢?”
“当然是她。”
“我和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当然是因为她的性格。”
他没有反思过自己,把一切都归罪于妻子的性格。
世上岂非有很多人都不懂得反省自身,只是在别人身上寻找问题。
不懂得自省岂非也是男人的特质?
男人在女人面前岂非总是有太强的自尊心?总是感觉自己凌驾于女人之上?
“我和梦瓷认识两年了,但从未发生过任何争执,和她却总是在争吵,冷战。”
“如果她知道了我和梦瓷的关系……”
七点五十分,梦瓷来到了蔷薇饭店。
她早已想好该怎么应付这个可厌的男人。
男人是准时来的。他知道梦瓷一定会来。
男人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早都等不及了?”
“是啊”!梦瓷娇笑道,“你赶快请我吃饭。”
“吃完饭呢”?男人瞟着梦瓷丰满的胸膛说。
梦瓷眨着眼说:“吃完饭?你想做什么咱们就去做什么。”
“好!好!好!”
男人准备牵梦瓷的手,梦瓷把手背到身后,笑道:“一会再牵不行吗?”
“行!你说怎么就怎么!”
未央区的‘蔷薇饭店’号称西安第二大饭店。第一自然是钟楼的‘枫丹白露’。
梦瓷虽然和聪山去过好几次‘枫丹白露’,但还是被这里的雅致吸引。
这里是传统的中式装饰,并不似‘枫丹白露’的金杯银盏,胭脂俗粉。
还未进门,便可闻到淡淡的檀香。原来地板,桌子,凳子,阶梯,扶手都是檀香木的。地板上刻着朵朵蔷薇,蔷薇的刻痕里涂着某种艳红的植物染料。檀香里隐隐还有这种植物的香气。
整块深绿翡翠雕成的柜台摆在大门的正对面。每个经过的人都会朝里边看,每个进门吃饭的巨商豪富都会连连咂舌,连连称赞。碗,筷子,餐盘自然也是上好的玉器,茶壶,茶杯自然也是上好的紫砂。
如果你抬头看,还会看见几个灯笼。灯笼当然不是布的,而是硕大的夜明珠雕成的。这时天还不很黑,夜明珠看来也不是很亮,但是它的色泽和质地连瞎子都能看出那是绝世之物。
这些绝不是奢华,而是雅致。奢华的意思是金杯银盏,金筷银盘,金镯银环。
金银无论怎么用,都让人觉得俗气。
男人以为梦瓷一定会惊讶,一定会特别崇拜自己。梦瓷并没有惊讶,因为她和聪山去过更雅致的地方。
男人指着楼梯与墙壁夹角处的桌子,耷拉着头说:“我们坐哪里吧?”
“好的”。梦瓷施施然走了过去。
菜单很厚,每道菜的价格都在千元以上,就连蒜薹炒肉都要一千五。
梦瓷眨着眼说:“我们点最便宜的吧?”
她知道男人请女人吃饭时女人越说点便宜的男人就越要她点最贵的。
果不其然,男人把菜单翻到了最后,慷慨地说:“我只允许你点这页之后的菜。”
“是吗”?梦瓷笑道。
“是!你尽情点。”
梦瓷点了四十道菜,三十二碗汤,六十四瓶西凤酒,一百二十八个馒头。菜,汤,西凤酒,馒头摆了满满四桌。
她让店小二叫了三十二个人,将他们安排到了座位上。
梦瓷轻笑道:“我点得多吗?”
“不多不多”!男人擦着额上的汗,脸红得像是猴子身上的某一部分。
“是吗”?梦瓷环视了一下饭店,说,“还有好几张空桌,我再点些吧?”
男人尴尬地笑道:“还是别点了吧,我身上带的钱不够。”
梦瓷掩嘴笑道:“好,那我就不点了。”
另四张桌子上各有十道菜,她自己的桌子上却不过四道。
她问男人道:“你家在哪里呢?”
“就在大明宫附近”。男人道。
梦瓷蹙眉道:“具体点呀!比如哪条街,门牌号是多少。”
男人谨然道:“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
梦瓷眨着眼笑道:“你觉得一个美女问你的住址能干什么?”
男人眼睛放光,道:“你要来我家吗?”
“当然。你该不是怕老婆吧!”
“不怕不怕”。男人的底气有些不足,“我家在六角亭路33号。你周六周天来,好吗?”
“好”。梦瓷微微颔首,面上不经意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外边下起了小雨。男人给梦瓷撑着伞,打开了车门:“我们去明光宾馆吧,那里环境很好。”
“去宾馆?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宾馆”?梦瓷故作惊讶地说。
“你不是说你要做我的情人,还要来我家吗?”
“我说过吗”?梦瓷抵赖道。
男人生气道:“你不陪我睡我就告诉聪山老婆她老公有外遇。”
梦瓷听到‘外遇’这两个字,眼泪忽得就流了出来。她狠狠咬着嘴唇,恨恨道:“你敢告诉月楼,我就去你家告诉你老婆!告诉你妈你是个色狼,每看到一个美女就想和她上床!”
愿月照君 44 惜蝶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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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瓷回来时,聪山依旧呆呆地坐在那棵树下。她撑着刚买的雨伞迅速跑过去,为他挡住了从夜空中不断飘下的蒙蒙细雨。
梦瓷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聪山垂下头,轻轻道:“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梦瓷再次问道。她抚摸着聪山湿漉漉的头发,让他的头贴到自己胸口。
“没有”。聪山道,“那边有座寺庙,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的”。梦瓷笑着扶起了聪山,“经常去寺庙祈福的人太贪得无厌,菩萨一定不会满足他们的愿望。像我们这样从没祈祷过的人偶尔祈祷一次,菩萨一定会满足我们的愿望。”
“你想祈祷什么呢”?聪山为了舒缓内心的哀伤,这样问道。
梦瓷咬着嘴唇,不高兴地说:“你明知故问。我当然是祈祷你能对我更好。”
聪山知道她会这样说。他本以为自己听到这样的话会高兴一些,没想到反而加重了自己对她的愧疚。
从这里到观音庙,他开车用了十分钟。
“月楼当时是坐马车来的,而且是游山玩水,应该要用四五十分钟吧?”
寺庙很荒旧,周围杂草丛生。但只是荒旧,没有裂痕,没有任何危险。
庙门敞开一线,里面透出明亮的烛光,贡香的香气也穿过雨雾,四散开来。
蒲团很新,观音却很旧,观音手持的净瓶里的植物也早已干枯。她身旁的陪侍和前方的两排神女也和她一样,皮肤,衣服都已层层剥落。
聪山忖道:“她从不信神,可为什么对这座庙情有独钟呢?她如果这么喜欢这座庙,为什么不好好整修一番呢?她从前难道经常和父亲一起来,为了缅怀父亲所以没有整修庙吗?还是说她做少女时经常和恋人来这里玩?”
他胡思乱想着,明知自己的思绪漫无边际,谬无逻辑,但还是沉溺在里边。
梦瓷看到他神情寂寞,凄苦,隐隐猜出这里和月楼有关系。
她内心不停地埋怨他,但还是微笑着,用极轻柔极轻柔的语调说:“我们还是跪下磕头吧,一会雨下大了就不好走了。”
聪山回过神来,满怀歉疚道:“好的。”
梦瓷跪下来,双手合十闭起眼帘。
“我希望他和月楼能和好,以后永远永远不要有矛盾,希望惜蝶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以后能嫁一个好老公。我也希望他能经常来找我,即使和妻子和好也能经常来找我。”
“我毕竟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可怜女人。”
她清澈的泪水自眼角流了下来。睁开眼时,那泪线顺即变成了细瀑。她扭过头,聪山竟也在流泪。
祈祷本是件幸福的事,因为你还有记挂的人。可你记挂的人为何偏偏伤你最深呢?
聪山缓缓跪下。他没有磕头,也没有祈祷,只是痴痴地注视着观音的眼睛。
它的眼睛里毫无感情。
泥偶怎会有感情?没有感情的泥偶怎能帮助世人。
参拜泥偶的人岂非都是痴人,是呆子?
“请您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如果和梦瓷结婚,那梦瓷和我都会幸福,惜蝶也能够按我的教育方式成长。
“她呢?她自然会非常悲伤。可是过几年就会消除了吧?之后她如果找到了适合的男人,应该会过得更幸福吧?但她如果不幸福呢?如果找到的男人对她不好呢?那样的话我能心安吗?”
这样的问题他已想过成百上千次,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恰到好处的解决方法。
他每次一想到自己,梦瓷,月楼都过得不快乐,就会忍不住泪雨滂沱。
梦瓷把沾着自己眼泪的手绢递给聪山,垂下头道:“你饿了吗?”
聪山道:“没有啊?”
“我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去哪里吃呢?”
梦瓷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幽怨,道:“我知道你从前住得那所别墅附近有家小酒馆很不错,咱们就去那里吃饭吧?”
“好啊,我也很久没去那里了,咱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
自去年冬天月楼在这家小酒馆外摔倒之后,梦瓷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她一看到这个小酒馆,就想到自她怀孕后,聪山再没来过自己家;想到月楼说他是她的丈夫,他对自己有些误解;想到聪山在月楼面前给自己那一巴掌。
好疼的一巴掌。
身体疼,心也很疼。所以她哭了,哭得好厉害好厉害。
她是哭着从病房冲出去的。
那时她发誓再也不想他,可是她又怎能控制得住?
女人的心为何总是那么柔软?
柔软的女人为何总会受到男人的伤害?
梦瓷道:“我点一小份牛肉,两个饼子,一碟小菜。”
“哦,我去柜台要东西,你先坐下吧。”
她坐在了月楼当时坐的地方。
聪山过来时,她不停地用手绢擦眼睛。
“你怎么哭了”?聪山道。
“饿哭了呗”。梦瓷强笑道,“你不知道女人动不动就会哭吗?”
“你哭的样子很好看,不过还是不要哭,我看见会难受的。”
“是吗”?梦瓷凝注着聪山说。
“你如果难受的话就不能不顾一切地娶我吗?”
这句话她当然没有说出口。
吃下一个饼子,梦瓷忽然道:“咱们喝点酒吧?我要二锅头。”
聪山讶然道:“你还会喝酒?”
“不会啊!不过喝喝也没事吧?就算醉了不是还有你吗?”
聪山温和地问道:“那我们点多少呢?”
“两瓶吧?你一瓶我一瓶。”
“好。”
酒拿上来后,聪山给梦瓷浅浅斟了一盅。她刚喝一口,就不停得咳嗽,不停地用手绢扇嘴。她感觉喝下的并不是酒,而是滚烫的岩浆。她的脸也被烧得通红。
“别喝了吧”。聪山伸出手,想去夺她的酒杯。
“不,我今天就想喝”。梦瓷固执地说。
她其实是想看自己喝醉之后能不能向他吐露心中最深处最深处的事情。
聪山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
不过喝了五杯,梦瓷就醉了,眼神如同冷风中的残菊般美得凄婉。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她大哭着说。
“不知道”。聪山想抱住她,但她挣脱了自己。
“你什么都不知道”。梦瓷咬着银牙道,“这是月楼去年冬天摔倒的地方。她当时说你是她的丈夫,说你对我有误解。你还记得你当时在游乐场说了什么吗?你看见我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说他是我的男人,说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的贱女人。你之后还来我家打了我。”
“我当时真的没有推她,只是生气地跑了出去。是她自己摔倒的,是我把她扶去医院的,你却当着她的面打了我。”
梦瓷嘶吼道:“你当着她的面打了我!”
“我记得”。聪山说。
他抱住了她。她在挣脱,使尽浑身力气挣脱。但他还是抱住了她,紧紧抱住了她。
梦瓷流泪道:“我是个可怜的女人,是吗?”
“是”。聪山坦率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没有错,是我傻,谁让我爱你呢”?她依偎在聪山怀里,咬着他的衣襟,泪眼婆娑着说。
月楼五点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宾客陆陆续续从各方赶来。她本来应该留在门口迎接宾客的,但她径直回了房里。
月楼紧皱眉头,缓缓推开了门。她一眼扫过,依旧不见聪山的身影。那一瞬间,她感觉空气仿佛凝结成冰,而她自己就像一个被冰冻的死人,没有感情没有知觉。她双眼失神,再也无法迈出一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走回了卧房。惜蝶和那个女仆在卧房里。
母亲知道自己一回来就会来这里看聪山有没有回来,所以有意把孩子留在了这里。
女仆坐在床头摇着婴儿床。惜蝶已经睡着,女仆不停地打着瞌睡,也已昏昏沉沉。
月楼坐在女仆身旁,在她肩头轻轻一拍。女仆缓缓抬起头,看到月楼,关心地问道:“他回来了吗?”
“没有”。月楼眉头微皱,勉力说道。
“那怎么办”?女仆轻咬嘴唇道,“那些人如果在宴席上看不到老爷,一定会胡乱猜测的。”
月楼流泪道:“他们爱猜就让他们去猜吧。”
“这两天你照顾惜蝶辛苦了,快回去睡觉吧。我把惜蝶交给母亲照顾。”
“好”。女仆将月楼的手放到自己掌心,温柔地说,“小姐有没有考虑过离婚呢?”
“我和他是不可能离婚的。”
“为什么?”
“惜蝶这么小,如果我们离婚了,她连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没有,不是太可怜了吗?另一方面我们认识六年了,结婚也有两年了。我相信我们现在谁也离不开谁,如果离婚的话一定会给彼此留下终身的遗憾。”
“那小姐你现在过得快乐吗?”
“不快乐”。月楼诚然道,“但我相信我们如果离婚的话彼此会更不快乐。”
“你如果不离婚的话或许会一辈子不快乐?你情愿这样吗?”
“我不知道”。月楼坚决地说,“也许等惜蝶足够大了,等他不再懦弱,悲伤的时候我会考虑和他离婚吧?”
“他如果一辈子悲伤,懦弱呢?”
“那样的话我绝对不会离婚的。其他女人也许比我会照顾他,比我温柔,但我相信我比她们更能令他感到踏实,更懂得如何疏解他内心的积郁。”
女仆看着月楼红肿的眼睛,眼圈也已红了:“你为什么就不会替自己考虑考虑呢?”
“因为我爱他”。月楼淡淡地说,“所以不想看到他悲伤,难过。”
女仆眼神暗淡地说:“那如果他要和你离婚呢?”
月楼轻轻叹了口气,道:“唉!我会尽力挽留他,如果挽留不住,我就会同意离婚的。但我绝对不会再结婚,倘若他有一天后悔了,我会再次接受他,像一直以来那样照顾他,保护他。”
月楼抱着惜蝶走入了母亲房内。惜蝶这时已经会走路了,只是还走不太稳。
她给母亲房里也铺了舒适的地毯,桌子,凳子,门槛等的棱角也用棉花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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