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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赵构听出了岳飞用意,笑道:“卿也是,不要动不动就跟朕请罪。”说这句是官家想起了吕祉。“当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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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上下都是异常艰难,就拿朕说吧,出海之时也几乎断粮,卿一只孤军的难处、苦处肯定更多。”
官家倒丝毫不曾自己避讳从明州(宁波)下海逃窜的经历,说得极其自然,笑容不减:“亏得张俊打了个明州大捷,朕那颗心方才不再悬着了。”
赵鼎因为当初张俊不听号令的缘故,与其私仇甚深,插言道:“陛下,明州大捷事后核查斩首不过两级,尚不比岳少保的建康之捷。”也就是赵鼎脾气好,没当面说出张俊贪功冒赏来。
赵构多少有些不悦地打断道:“当时能打一仗的武臣已经是难得,不须揪住细事不放。”
这样的原则问题,赵鼎是不会放过的:“然则君主驾驭人臣,原应赏罚分明。有功重赏,无功重罚,过失固然不能抵功劳,功劳也不能抵过失,”
赵构冷哼一声,但觉眼前景致不过是残花败柳,看得厌烦,不由竖起了眼睛问道:“然则,哪有那么多的然则!以前的事情暂且不提,朕倒想问一句,眼下的燃眉之急,首相又打算如何处置?”
因为有岳飞陪伴,官家没有明说燃眉之急就是指刘光世淮西一军的处置问题。左相和右相意见不一,至今依旧是悬而未决。
真要论起来,淮西一军的问题正是官家有功峻赏无功小赏的股息政策造成的,不过赵鼎无法跟赵构直言,他低下头沉默不语地生闷气。
岳飞只好继续捡起适才的话题圆场道:“官家,当初臣在宜兴虽然困苦,倒不曾堕了志向。”
“这话有些意思。”正坐在御座上生闷气的官家被勾起了兴致,“岳卿当初想些什么?”
“臣当年尚未及而立,却已经大大小小打了两百余仗、尤其在太湖左近打得几仗,对虏人小有杀伤。宜兴等州城的父老,都因为这个缘故,视我军为菩萨军。有那青壮不甘受虏人侮辱,不相伴来投我军。自马家渡战败后,部伍的元气由此恢复。那天我新招了一只义军,回到营中依旧兴奋异常,便写下了一篇短文,以明志向。”
生活体验告诉赵构,在困难的环境下苦中作乐已经极难,文以明志更是难于上青天。他不好奇问道:“朕倒未曾听过这篇,卿可尚能背诵?”
岳飞毕竟是武人,不再推辞,扬声道:“区区志向,早已铭刻于心。但求,北逾沙漠,喋血虏廷,尽屠夷种,迎二圣归京阙,取故地上版图,朝廷无虞,主上奠枕,余之愿也。此心一发,天地知之,知我者知之。”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是为了后面做铺垫。赵构人来疯的性格,岳飞的志向都交代了,哈哈。ps,这段有迎回二圣的表述,看评论区情况,酌情考虑要不要在正文科普。
第39章千古英雄手(19)
岳飞开始读时音调尚是平缓,然而越到后来音调越高,形容也越发激奋。他读到“喋血虏廷,尽屠夷种”之际,须发皆张,忠愤之心溢于言表。而“迎二圣归京阙”一句,语调又复温和,几乎是轻快地带过。最终的重点则归结于“朝廷无虞主上奠枕”,直是满怀着对官家的一片拳拳孺慕之心。结尾再度誓心天地,继之以“知我者知之”,则是以此为设问,隐含了殷切询问官家何时北伐的意思。一个出身贫苦的武臣,能写出锦绣文章已经是天下奇事,而句句忠君爱国之情发自内心,更是大宋自立朝以来前所未有。
赵构也听得无比感慨。想当初,自己得国不正,不得已以“迎回二圣”为旗帜,团结文武臣僚,却难挡虏人兵锋,只赢得四处逃窜,南巡渡海受尽磨难。到而今,虽然丢了关中与河北,然而江南初定,尚有实力争夺两淮。这个帝王今日今时才算做得名副其实,真正的天之骄子。
“朕能掩有九州,全赖诸臣工之力。”赵构心潮滂湃间,也从临时充作御座的素木椅子上起身,顺着林荫道来回踱步,“然而河朔狡虏尤在,又有逆贼刘豫窃发于中原。天下未定,诸位臣工尤须昼夜以思,辅佐朕成就中兴之大业。仰不愧列祖列宗,俯不愧黎民百姓。定鼎之日,朕自当与诸臣工图画凌烟。”
赵构说到动情处,竟也涌出了泪水。
赵鼎这些日子已经看官家哭过不知多少次,凡是提到大行皇帝的时候,官家必然垂泪,堪称放自如。然而如此真心诚意的泪水,还是破天荒第一遭。他跪在冰凉的青条石板上,边歌颂陛下圣明,眼风不经意间扫到岳飞。赵鼎不得不承认,岳飞挟百战百胜的武臣之威,这番话在这个非正式场合娓娓道来,还是颇能打动圣意,不是张德远一味地劝谏可比。他对岳飞本来颇有好感,但毕竟了解不深,这回才算知道岳飞的说话技巧。
岳飞端恭谨慎俯跪于地,说出来的话却很是惊人:“陛下,图画凌烟其实非臣所愿。”
官家已然拭去泪水,笑着问道:“岳卿想要什么?让朕猜猜。有了,卿既然自鹏举,该不会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吧?”官家这玩笑开得甚是轻佻,也多亏了这不是朝堂之上,没有时刻纠错的御史紧盯着官家的一言一行。
岳飞也算是了解陛下的脾气,没理会君臣之间的玩笑,还是恭敬答道:“不瞒陛下,臣当年驻扎江州的时候,也曾在闲暇时候跟部将们一起游山玩水。臣是北人,小时候只在家中务农,见得都是河朔的平原旷野。真到了南方,才晓得什么叫山水清奇。譬如池州、譬如平江,可这些地方加起来,也比不过牯岭的景致。臣就在庐山买了些房产,购置了千亩良田。臣只愿复中原之后,能够归休田亩,到时做个太平散民,歌咏陛下的圣德。”
这是岳飞明白表示自己愿意功成身退的志向,以将来功高震主惹得官家不高兴。赵构如何听不出来。
“朕向来知道卿的志向与诸大将不同。”赵构抬手示意赵鼎岳飞二人平身。“朕以前就想过,等到平定中原那一天,该怎么赏赐朕的爱将们。譬如张俊,朕便赏他个全天下最大的没奈何(指纯银打造的球),这球从上到下,还要高过他现住的那间房子,就让他亲自搬取回家,不许差一个亲兵做帮手。”
官家这玩笑开得既辛辣又促狭。赵鼎瞪一眼陪伴的内侍,示意这些闲话坚决不能泄露出去。可惜这话瞒不得岳飞,赵鼎叹一口气,也只好由得岳飞去了。
“韩世忠吗,朕就……”
赵鼎见官家竟然意犹未尽,还想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咳嗽一声,预为告诫。
赵构只当不解赵鼎的意思,依旧笑着对岳飞道:“韩世忠怎么赏赐,朕倒还没有想好。至于卿,卿要归休,朕不拦着。到时候朕还要上庐山,到卿家里做客。朕和卿老君臣,一起闲聊些当年兴邦安国的往事,卿可不许闭门不见。朕还要给卿带上几坛好酒,让卿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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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评。”
岳飞因为醉后殴打同僚,曾经被江西安抚大使李回弹劾。赵构也为此告诫岳飞,让他戒酒。赵构一坛好酒之语,也是提醒岳飞不可犯戒。别看官家先批评了几句张俊,对岳飞可也不是一味地褒扬,不管良将庸将,一碗水端得甚是平。帝王之道甚是熟练。
岳飞也笑道:“臣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将陛下拒之门外。就是这酒许久不曾沾过了,官家还是带些薄酒,得臣醉到不省人事,失了臣子的礼貌。”这是岳飞对官家告诫的回应。他确实谨遵君命几年来滴酒未沾。此时,他想起御赐好酒辛辣香醇的滋味,不禁食指大动。
“真要动起手,岳卿还不见得能打过朕呢!”赵构大笑,“若是与朕十万兵,朕自可一年踏平天下。”
官家说完自夸的大话,才转头看着首相:“赵卿,朕这安排可好?届时,卿依旧做朕的首相。虽说尽复旧疆了,可百姓们迭经战乱,还穷苦得紧,离天下太平还远,兴水利赋税这样的大事朕少不了卿的辅弼。卿可不许和岳卿一样,躲到家里享清福去。”
官家若是有心,做这些安抚臣子的事情,直是拿捏得准确异常。每个臣子是什么样的性子,该如何应对,设计得分毫不差。
赵鼎被这一番话说到心坎里。他素来自视甚高,觉得能成就中兴大业的非自己莫属。外人以为,首相与张浚性格迥异,但不知两人都一般的高傲。平日两人除了政见之争外,更存着互相比试的心思,使出千般解数在官家跟前邀宠。赵鼎见官家如此倚重自己,自是高兴到了极点。“臣愚敢不以衰年尽忠。”
这句提醒了赵构。几人中,属赵鼎年龄最大,当时已尽知天命的岁数。官家虽然不过而立,但想到真要实现刚才随口说的那番蓝图,非得拼上十年或者几十年不成,心中又复闷闷不乐。若能有个如意法门,让自己既不须耗心力,又不至于大权旁落,轻轻易易便将中原复了,这可是天大的美事。只是就算复了中原,自己也并没有一个亲生儿子可以继承这宏基伟业,人生至此,想来也真没有滋味。纵使贵为帝王,又能如何?算起来还不如平民百姓尚得亲贤子孝,享受天伦之乐。
赵鼎岳飞两人,见官家片刻间便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哪句话冒犯了官家,只好垂头站着反思。
赵构想了片刻,知道也想不出个结果来。日头已然悬于头顶上方,正是该吃饭的时刻,园子也游得差不离了。他展颜道:“赵卿适才一再叮嘱,游园子也不能耽误了既定的日程。朕看,这就启程吧。只是难得君臣们尽乐一回,卿们随意做首诗以做纪念如何?”
赵构这行为就类似于后世之人每到一个不曾去过的地方必得拍照留念一般,不过就是形式比较高雅而已。赵鼎是进士出身,这等文人雅事自然不再话下。但官家本没指望岳飞作诗,没想到岳飞继赵鼎之后,朗然道:“臣也得了一首,愿做效颦之举。平仄不对的地方,还请陛下与首相指正。”
赵构也知道岳飞能作诗,但这种应制之举以前岳飞并未参与过。去年官家借诸将朝见的机会,带着文武大臣游了回西湖,那时候赵鼎、张浚没少写诗呈览。尤其是吕祉,几首诗做下来格律严整,语句瑰丽,连赵构的马都不放过,专写了几首称颂御马的古体诗。但岳飞当时只是恭贺,未有其他表示。“卿是近来找了个先生学诗不成?但念无妨。”
岳飞倒并非如赵构所想是新近学习的作诗,以前有张俊、韩世忠在场,他不好出风头罢了。他也不再谦逊,当即道:
“敕报游荆溪,春光霭上林。花围千朵锦,柳捻万株金。
燕绕龙旗舞,莺随凤辇吟。君王多雨露,化育一人心。”
官家抚掌大笑:“别的不去说,只君王雨露化育人心一句甚佳。卿得应制之作的真谛了。”什么是应制?文采之类都在其次,第一便是颂圣。岳飞真不愧是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爱将。官家眸光闪动,“赵卿,岳卿,卿等同做朕的中兴之臣。”
作者有话要说:
冷题材冷频道,连首发都不是,两日一更的文,能有这么多藏、评论,谢谢诸位小天使,鞠躬。
ps,这诗是改的岳飞应制诗,大内改荆溪了
第40章千古英雄手(20)
刘光世在与吕祉密谈之后,第二天便吩咐郦琼派遣手下将领,在太平州严密布防,查处伪齐的细作。同时派遣乔仲福这个军中资历甚高的将领,负责清理各处私占望火楼的产业,总揽全局。吕祉自然也把协议的详情令李忠驰报张浚。
但清查账目这事情至关重大,必须几方面的人凑到一起方能说得清楚明白。郦琼因为挨了鞭子,负气请假,一直挨延到第三日方才销了假。
刘光世立即传令郦琼到宣抚司小厅参拜。
这是一座修建在荷花池畔的小厅,乃是刘光世自移屯之后首先修建的所在,之前吕祉不曾踏足此地。现下刘光世显然是将他当作了朝中肯提携自己的恩人,特意延请以示尊重。
初春时节,荷花池的景致还甚是衰败,但小厅内装饰的极为奢华,一水黄花梨的桌椅,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多宝架中陈设的古玩也颇为雅致,再细看则颇有些前朝的器皿,价值不菲。怪不得这几次来,吕祉都觉得刘光世坐衙的地方甚是寒酸,与其向来的作风差异甚大,原来竟是这个缘故。
刘光世不待吕祉询问,便笑道:“这不算什么,太平州中自家的阁子(即办公室)里,尚有一整张硝好了的白虎皮。吕尚书,你不知道,大虫凶猛,甚难一刀便砍死的。是以,完好的虎皮已经是稀罕物,白虎皮更是百年难遇。当初买下来很了些心思。待自家回去便送与吕尚书。”
不说破钱钞,而强调心思,可见这瑞兽的皮必然是被刘宣抚巧取豪夺来的。此时刘光世虚让了吕祉一下,已经自坐到居中交椅上,仰头伸直腿脚,无复前两日的恭谨。
吕祉生气刘光世身为宣抚使,本已自奉甚厚,还贪图珍宝欺负小民。他故意皱眉道:“白虎主庚辛,太过为刑,不及为伤。从强从旺,从弱从衰。这样重的礼祉消受不起,还是宣抚自己留好吧。”
吕祉话里留了机关。刘光世本来是斜靠在交椅上的,闻言腾地坐直身子,问道:“吕尚书原来还懂周易八卦?这话怎么讲,也给自家分说分说。”
吕祉也坐到刘光世左手侧,露出一丝冷淡的笑容:“宣抚问得有意思,易乃五经之首,我若是不懂,岂非白学了这十几年的书?至于适才那话的意思,其实简单,白虎皮有增益运气的功效,主人旺则愈发旺,主人衰则愈发衰。宣抚可要仔细了。”
一席话说得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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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喃喃自语:“难怪打从去年起,自家这运气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原来道理都在此处,都是被这虎皮妨的!”刘光世也是病急乱投医,哪还顾得上大将风度,冲着吕祉作揖道谢:“多亏吕尚书点醒自家,自家这便让人把这虎皮处理了。”
吕祉冷哼一声:“宣抚,你是朝廷委任的一方大员,整日便只想着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吗?我前两日见太平州中,尚是饿殍遍地乞丐成群,甚是不成体统。当年淮西可是繁华富庶的地方,宣抚已经治理三年却不见成效,可还有什么说辞?”
刘光世见吕祉面上颇含了怒意,赶忙赔笑道:“安老说得都对。只是想要淮西地方像前朝的时候一般富裕起来,单只淮西宣抚司努足了劲还是不成,总得朝廷支援个两三年,赋税,给耕牛,朝廷再贷左护军(淮西军)几百万贯安抚流民,才能逐渐成个规模。”
吕祉哭笑不得:“宣抚借贷这词用得妙极。”
刘光世回道:“也就是在安老面前,自家才用这个词。换个旁人,直接便是个拿字。”
淮西半点钱粮还不曾进献,反倒还想找朝廷要东要西,刘光世这无赖性子也是独一份。吕祉看了刘光世片刻,问道:“宣抚就不怕我把这话传给右相?”
刘光世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满,将左右二相也兜进去了,急忙否认道:“安老,戏言,戏言而已。”
吕祉对刘光世这煮不熟蒸不烂的泼皮也是无可奈何。
刘光世又道:“一会还得安老替我做回黑脸,若是言语有得罪的地方,安老千万莫介意。”
吕祉刚想回绝,就有胥吏通传,郦琼来了。
郦琼进来时,略佝偻了身子,站定之后尚未叉手施礼,刘光世抢先叫着郦琼的字问候道:“国宝,伤可都痊愈了?”堂堂宣抚使言语举动间竟是对属下颇有几分忌惮。
“托宣抚的福,十鞭子些许小事,又休息了两天,连伤痕都看不出了。”
郦琼答得很是恭谨,白胖脸上不曾露出丝毫怨恨的情绪。但又特意提起了鞭打的数目,可见还是老大的不满意。
但让郦琼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此处见到吕祉。他心中先是大震,不明白刘光世何以会突然如此信任这位朝廷来的天使,继而又疑心大起,以为当初那件事尚有后命。那目光从刘光世身上转到吕祉身上,便不再移动了。
吕祉虽然因为历史上的淮西兵变事件,对他颇为厌恶。但此刻还不能发作,只好保持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刘光世也觉察出气氛尴尬,点头道:“国宝身子无碍便好。以前的事情,打过这十鞭子,就算一笔勾销了,哪个也不能再找后账。”刘光世这话既是说给郦琼听的,更是说给吕祉听的。
果然郦琼会意道:“宣抚宽宏大量,饶恕了末将的大罪。这样的恩德,别说末将身上没有伤,就是身上有伤,也要尽心为宣抚效犬马之力。”
刘光世这时方才笑了,“眼下正是有一件须得劳烦国宝尽心的棘手事。”
郦琼脑子中迅速把性命攸关的大事过了一遍,茫然不解道:“敢请宣抚明示。”
刘光世心虚地看一眼吕祉的脸色,又咳嗽两声,方吞吞吐吐地暗示道:“自从吕尚书来到庐州,当职便一直思量着,身为大将当为君父分忧。当职……咳,当职某夜忽然想起朝廷艰难,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将官还好,该领多少料钱(即薪水)便能领到多少料钱。但那些读了一肚皮诗书的文臣可就惨了,好的年景还能拿到半数的钱钞。碰到个灾荒,这些人就连这小指头般少的料钱都被克扣掉,朝廷每月就只发点沉香药材充数。大家都是同殿为臣,都是为国效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职这心里着实地不落忍。是以,当职下定决心,要为朝廷进献钱五十万贯,粮十万石,布帛十万匹。”
刘光世咬着牙说出这番话,先点出起意的时间是吕祉视军之后,又句句不离文官俸禄,明里暗里道出了“强夺”淮西一军财货的罪魁祸首便是吕祉。不惟郦琼听得脸色发青,吕祉也挂了怒容。
吕祉虽然预料到到刘光世会找人顶锅,但没想到宣抚使甩锅甩得如此熟练,当着自己的面,就将一切责任尽数扣到自己身上,让自己替他敛谤。说出的理由偏生还不好反驳。难怪今天刚见面,刘宣抚便对自己着意殷勤,又预先垫话,原来都为了这一刻。看来刘光世是吃准了自己以国事为重的性子,所以敢下这步险棋。
吕祉又想起当初刘光世受命救援楚州城时候的做派。刘宣抚自己磨蹭不出兵也就罢了,之后竟还诬蔑裹疮犹战的岳飞所部不出力,将岳飞一纸参劾告到了御前,借以掩饰自己抗命的罪责。人做到这个份上,直是与禽兽无异。
刘光世反而微笑着续道:“国宝,你都听明白了?”
郦琼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声回道:“末将明白。宣抚司历年积蓄,都由宣抚处置。宣抚愿意献给朝廷便献给朝廷,哪个敢说半句烦言的,末将第一个不放过。”他说着一道凌厉目光瞪视住吕祉。
郦琼所言其实该反过来听。宣抚司的钱财从来就不只是刘光世的钱财,也是淮西诸将的钱财。动人钱财与夺人性命是并列的大事,吕祉今后便是与淮西诸将结下了深仇。
“国宝,你手中过的宣抚司历年账册,也要做得清楚明白。”刘光世又慢条斯理地嘱咐道。
郦琼回瞪视吕祉的目光,认真道:“账册的事情一时急不得,宣抚多给末将留些时日。”
吕祉真想下令,立即封存一切账簿,就此把淮西一军贪腐败坏的事实公诸于众。然而,他这样做,除了提前激起兵变,并无半点用处。吕祉长叹一声,起身走到郦琼身前,又踱了两步,立定,忽然举手一揖。
郦琼万想不到吕祉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慌忙跪倒还礼,“末将如何敢当吕相公大礼。”
吕祉依旧站立不动,受了郦琼的一拜后,方才一字一顿地说道:“下官这是替刘宣抚一揖。刘宣抚的身家性命,而今都着落在国宝的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岳飞当时援助楚州,是在复建康大战之后,士卒伤势未愈,缺衣少粮,非常艰难。
感谢icer74的投雷,感谢小天使们的藏。
第41章千古英雄手(21)
吕祉说完之后,并不解释,扬头迈步出门。
郦琼犹自跪在地上。他被吕祉劈头盖脸砸下来的两句话弄得不知所措,只垂着头努力思索自己与刘宣抚身家性命间的因果。
刘光世见吕祉怒而离席,也忙从座位上站起。等他追到郦琼身边时,吕祉一只脚已经跨在了小厅门槛上。
“安老,吕尚书,吕相公!”刘光世连着呼唤了




快穿孤忠 分卷阅读53
三声,一声更比一声的尊重,却只换来砰地一声闷响。吕祉带上厅门自行离开了。
刘光世望着吕祉紫袍飘动的背影,狠狠地用脚跺了一下地板,自觉还不解气,又回到帅案前用胳膊只一扫,将案上算筹之类的一应杂物尽数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放爆竹般甚是好听。他发泄完了,方才亲自扶起了郦琼。
“郦太尉,这事情有些复杂,当职与你仔细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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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祉站在厅外,长吸了一口气。室外尚带着寒意的空气,从鼻端进入肺腑,熄灭了胸中烧得正旺的怒火。
吕祉又等了片刻,见刘光世再没追出来,不禁泛起了一丝冷笑。想必现下刘光世在亲自给郦琼解说复杂的情势,或许还在盘问历年账册的详情。郦琼都做了哪些账?谁从账上走了钱?哪个人拿得多了哪个人又拿得少了。当然最关键的是,账上是否留下了宣抚使贪墨的证据。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没个一半天绝拢不出大盘。
吕祉真想听,听了,就可以知道刘光世这个专跑路的将军,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可处在他这个身份地位,又不能听。听了,就是与军头勾结隐瞒朝廷,犯了欺君的大罪,被御史们一个风闻奏事,不是闹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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