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孤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边的月
“哦,我是还有些名气。”
李宝端详了杨再兴片刻,被这个闷葫芦的回答逗得发出一声轻笑,纠正道:“是名气很大。听说你马上疾驰的时候刺出一枪,也从来是一枪中的,没有虚发的时候。就是这样,宣抚……”李宝差点脱口而出,宣抚的胞弟才死在你的枪下,忽然转念提起这宗往事未不很光,于是张口结舌地改口道,“宣抚才这样看重你。”
杨再兴没有回话,默默把枪摘下,持在手中。李宝不知道他是何意,紧张地看了一眼杨再兴,下意识地举起固定在左臂上的旁牌。想想太丢面子,又把左手放了下来。旁牌是个圆形金属盾牌,非常轻便,防护的其实是飞矢。慑于杨再兴的气势,李宝竟一时之间也手足无措了。
这时,被马蹄声所惊吓,荒草之间忽然窜出了一只兔子,杨再兴手起枪落,枪光一闪而没,枪尖上已经挑起了那只倒霉的兔子。铁枪扎穿了兔子的脑袋。
“是这样吗?其实也不难。”杨再兴憨厚一笑,“李三兄弟,你不要怪我,我是有些不会说话,你说我听着就好。”秋风中,杨再兴扯下头上勒的抹额,擦擦汗珠,又道:“你也很有名气,会使双刀。原先军中赢官人的双枪使的最好。”
李宝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现在马速确实不快,但扎兔子这样小而快速奔跑的目标,难度不比奔驰中刺人的难度小。
李宝再也不敢自夸,连道:“不不不,我的双刀是唬人的把式,不能跟杨哥比。”又笑道,“我在平江府见过赢官人,倒觉得他挺会照顾人的。以前都是他照顾宣抚吧?”
“是的。”
又没有话了。
杨再兴刚露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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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一手绝技,本来他不愿意说话,李宝不该再强人所难。但这个泼皮今天一天着实憋坏了,而且眼看暮色越重,四野无人,何况金人也从不夜战,路上无警,说话的欲望就越发强烈了,皱眉想了想追问道,“那么是谁在照顾宣抚呢?”
“有几个亲兵。不过,宣抚也不喜欢被人照顾。”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李宝于是决定还是谈一谈接应梁兴的任务:“宣抚派我来,可能还因为我和我的手下既会骑马也会驶船。”原来,岳飞拨付给李宝的人有些特殊,是洞庭湖投降义军中的好手。人也不多,不过一队,但相似的经历让李宝和这些人迅速融为了一体。“梁小哥从北岸过来,必得有船才行。不知道他能不能弄到船,也不知道需要不需要咱们从南岸弄船过去偷渡他。他要是已经到了,必得派人来跟咱们联系。”
说起任务,杨再兴的话明显多了:“那咱们歇宿一晚,明天到黄河岸边,你带着一队人先去找船,我率大队哨探。”
“也好。就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那梁家哥哥足智多谋,对河北的地理又非常熟悉,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只是瞎担心。说不定他早有成竹在胸。”李宝一笑,“也说不定,今晚他就会突然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代骑兵普遍状态按华岳的描述。
第201章终章燕云(31)
全军扎营,没有一个人急于自己休息,反而都围住战马像服侍长官一样忙前忙后。因为提前减速,这些战马的体力消耗得以小半恢复,喷着鼻息嘶喘出汗的不多,骑兵们还是用细布仔细擦干净马身上的汗水。然后按每队抽四人的比例,有组织的去井边打水,打来的水却并不即行饮用,先用锅烧开,凉好。每队同时再抽十五人,负责饲马。正是秋季,鲜草肥美,马吃青草也可一饱。但为了备战,每匹马还是加喂了料。一队剩下的人,再分出一半警戒的,其余的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等到喂完马,饭已经煮熟了。这些喂马的骑士却并不坐下来吃饭,又等上小半个时辰,把凉好的开水倒进桶里饮马。都做完了他们才围到篝火旁边,有说有笑地大嚼特嚼。
李宝啃着杨再兴扎死的那只兔子的大腿,啧啧有声脂油流的满手都是。“秋天的兔子就是肥,都是膘。香的咱家舌头都差点咬掉。”
杨再兴点点头,表示同意。“是香。”
李宝把兔子腿上的肉吃完了不算,又就着骨头嘬了两口,骨髓都嚼了,才把渣滓吐到地上。“呸,塞牙。杨哥,你干什么呢?”
旁边杨再兴已经用大马勺把锅里的饭渣都捞干净了。“打扫饭锅。”
李宝凑过去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感情你们是这么打扫的,真他奶奶的省事。”笑声止住,“不过,这一个月处下来,论扎营还是你们讲究。水源警戒不用说了,又不常住,居然连茅厕都挖好了。至于非开水不喝,非煮熟不食,恨不得跟大官人出门似的更是一绝。张子盖手下那些个恶少,光平日里讲究了,一旦行军可做不到这样齐整。”
杨再兴:“习惯了。李三哥,我想,”
“想什么?”
“梁小哥明天能到吗?我们一路没有见到他派来联络的信使。”
“哦,这事!”李宝侧着头,自豪地道:“放心,小哥和宣抚约好了明天来见,就指定没问题。有难处的话,早就给我们送信了。”
“嗯,三哥既然这样说,咱们今晚囫囵睡一觉,明早三更起发。”
……
黄河北岸。奔腾的黄河出了黄土高原后,携带了大量的泥沙,加之河道平坦,水流变缓,泥沙大量淤积,冲击出扇状的河床,成了缓岗与洼地相间分布的倾斜平原。渡口处的水流尤其缓和,一队金兵正在吆五喝六地拘船只。不只是官船,连民船也不许去到黄河南岸。那些晒得黑红的弄潮儿们极其烦恼,他们滩涂上围起来的养渔场,有的被划在了宋界,现在一律不许去了。那些鱼苗子可不白瞎了!于是不时传来低声的咒骂:“姓孔的杂种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姓孔的杂种自然是孔彦舟。孔彦舟自从刘豫倒台之后,算是倒了大霉,从统兵大将,一下子落到了孤家寡人的地步。金人所以愿意暂时与宋签订合约,部分因为要整顿号称的五十万伪军,同时在河北地建立牢固的统治。现在,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伪军放归的放归,屯田的屯田,算是基本告一段落。孔彦舟蒙兀术恩典,重又有了一只自己的千人队。跟他同一待遇的还有李成等伪齐将领。只是,兀术嫌弃这些人对宋作战屡败,所以在新军里,编入了数量不等的金军锐。这样一来,孔彦舟名为一军之主,却不得不事事与属下商量了。
“徒单郎君,”孔彦舟毕恭毕敬地行个礼,“黄河渡船都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徒单郎君翻个白眼,“我们女真人只问是还是不是。”
平白无故碰了一个大钉子,孔彦舟又气又急,涨红了脸。徒单名义上是他的下属或者说是汉人的参谋一职,这样低三下气地请示,已经是给了女真人天大的面子。没想到人家非但不领情,还发起了脾气。主官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可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孔彦舟忍住气回道:“此处渡口能找到的都已经拘。”他也确实不敢夸口,没有遗漏。
“这么说,还有找不到的了?”
“手下的官兵已经把方圆百里都搜遍了。”
“这也罢了。”
谈话本该到此结束,但孔彦舟自从入金,真个是把自己的身家富贵都寄托在大金的蓬勃兴旺上,竭尽血诚。大金最近在河北山东诸路的倒行逆施,实在让他看不过眼,想着要有所进言,此时正好是个机会。“这些小民大多是贫苦人家,或是打鱼或是摆渡,有时放船载客,全指望着这一条船,甚或全家都生活在船上。如今把船都了,不许他们动用,未来的生计会很艰难。”他顿了顿,很想说,这简直是替太行山的那伙土匪招兵买马。反正都活不下去了,不如造反。看着徒单瞪起来的铃铛眼,却又不敢说了,只道,“最好给他们找些活计作为补偿。”
“呸,南人都是天生的贼骨头。”徒单毫不客气地骂道,“就活该他们饿肚子。大金皇帝慈悲为怀,没有杀尽南人。他们反以为自己了不起,成天闹事,非得饿几顿才能老实。就连河南土地,也早晚得回来才像话。”这句把孔彦舟也骂在内了,河北人在金人看来,也是南人。
话不投机,孔彦舟叹了一声,再没有谈话的兴致,耷拉着脑袋告退了。他回到自己的部队,还是尽职尽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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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渡口查看。
渡口的兵都是他的亲军,这时仍在船。这些船用铁索连着,锚定在黄河北岸。放眼望去,不下百条。船只大小各异,有蒙冲斗船,有黄河上运粮用的三百料到六百料漕船,有汴河上航行专用的平底坐船,因为汴河水浅,从黄河转运漕粮入汴,必须更换不耐风浪的平底船。当然,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渔民们的小船。离开主人的小船被胡乱放在最外围。
孔彦舟的亲兵汇报道:“已经了两百二十一条船。”这是两百二十一户的生计要由此断绝。
“好。”孔彦舟微露嘉许之色,“一切都顺利吧,太行山的贼寇有没有过来捣乱?”
“草寇哪敢冒犯将军虎威,青天白日的毛都看不见。”
“你们可按我的吩咐,实在检查了这些舟船吗?那些贼寇诡计多端,要格外小心才是。”孔彦舟并未被属下的恭维冲昏了头脑,又叮嘱道,“尤其四太子正统帅大军往咱们这里来,做事务必不能出半点差池。大金的军法可是认剑不认人。”
那亲兵诧异道:“哦,四太子真要来了?咱们莫非又要和南边开仗?”
孔彦舟哼了一声:“不该问的不要问。做好这项差事,到时升官发财有你的好。”
……
这天是个下弦月,月光本就熹微,入夜以后又起了云,漫天星光都被雾气遮住了。没了白日的人声浆声,只有黄河水缓缓流淌。万籁俱寂的环境本就让人昏昏欲睡,何况正是午夜,那些护船的士兵,难趁着长官不在略睡一会儿,于是枕着矛戈,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片刻安宁。
一个灵活的身影从中间偏外围的一条民船底仓中钻了出来,趴到船板上,打了声鹧鸪呼哨,继而临近的十几条船上陆续出现了人影。
“快,张六,你保管火石。”中间一条船上,一个人操着山西口音命令最先钻出来的身影,“其余人按照小哥布置,随我泼油。不要弄出声响。”
油是装在木桶里的,每船一桶足有十桶之多,掀开盖子,一股扑鼻的菜籽香味。说干就干,开始往自己的船上泼油。泼完了,冲领头的叫一声赵哥,随即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赵哥见大家都已经潜水离开,将最后一桶油倾倒在自己的船上,随即爬到张六身边。“火石。”
张六把用油纸包住的火石递给赵哥,赵哥小心翼翼地擦着火石。火石发出了轻微的咔哒的撞击声,很快,火星溅射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引火物上。呼地一声,一簇温暖的火苗闪烁跳跃着,照亮了赵哥和张六的脸。
赵哥是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一道刀疤,从眼睛一直拖到腮上,留着和李宝一样心修剪的一部胡子,胡茬已有星星斑白。张六则年纪尚轻,目光中是既兴奋又好玩的神色。
等火苗越发大了,赵哥微微点头,把火把投了出去。火遇到油,忽地烧了起来,木头在火中发出迅速地噼啪爆裂声。
“跳。”赵哥命令道。张六游鱼一样地跃入水,赵哥则老实地从船舷上翻了下去。
那火越大,已经引燃了四五条船。岸上的守军终于发觉了情形不对,河上的船着了。
“什么人!都给我出来。”有士兵喝道,随即射出了一阵乱箭。另外的士兵则在慌忙救火。
孔彦舟就睡在兵营里,有亲兵通报他起火,不禁大惊失色,衣冠不整便跑了过来。“娘的,这是梁兴在捣鬼。小船无所谓,绝不能烧到纲船。”孔彦舟立即决断道,“砍断绳索,放火船顺流而下。”
有孔彦舟主持,这些军兵立即有了主心骨,纷纷按照吩咐去做。
正在这时,黄河水道上,飞速驶来了一艘大船。
火光将水面照的透亮,岸上的军兵清清楚楚看见了大船一侧如飞的轮桨。有人惊惶地喊道:“车船!”
孔彦舟跺脚:“喊什么喊,车船吃水深,又撞不到你,赶快去砍绳索。”
“遵命。”
几名亲兵绕过大船,跳着向船阵外围走去。他们不必走到起火处,只需将大船小船之间链接的绳索砍断就可以了
这时,车船已经到了河水中游,距离船阵不过两百步左右。锚定不再行驶。
“快砍,梁草寇不敢过来了。”孔彦舟在岸上吼道。
嗖地一声,数十支飞箭从船上射出。孔彦舟派出的亲兵中,立即有两人惨嚎一声倒了下去。随即又是一轮箭雨。
“床弩,是床弩。”没死的人惊恐大叫。
一直寂静无声的大船上,传出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还有火箭。”
又是一轮火箭齐射。最靠近纲船的小船也烧了起来。
车船上传来一阵欢呼。
“跟我一起喊,黄天荡。”那个洪亮的声音命令道。
于是,黄天荡的声音回响在滔滔黄河水面上,久久不绝。
第202章终章燕云(32)
在百余条汉子黄天荡的吼声中,又一轮床弩火箭齐射开始了。火势越盛,已经有黄河纲船被引燃了,燃烧的纲船又影响到临近的船只,蔓延之下,逐渐逼近了五百料以上的大战船。倘若这些船也被毁了,那孔彦舟就不要再想保全首领了。情急之下,他未着盔甲,亲冒箭矢,跳上船一边督率灭火一边指挥反击。太行“贼寇”虽然有床弩这样的大型武器,他这一军原也不差,床弩的弓力只怕还超过了义军--兀术很是大方,并未亏待他装备--只是急迫间布置反击终究慢了一些。但他仗着人多,时间一长便逐渐稳住了阵脚。……
与此同时,火光照耀下的车船甲板上,呐喊的人群突然停住了喊杀,目光一起投注向站在船头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开始时指挥烧船的赵哥,站在赵哥身边的则是一个极俊朗的年轻人,目若朗星鼻如悬胆,燕颌虎须,如果再仔细观看,会发现他的脖颈上绣着一只盘龙头,龙头威猛刚勇生动异常,龙身则隐没入身上一套异常漂亮的盔甲之内,想来是通体雕龙的格局。他的手中还握了一柄钢长剑,剑柄装饰以大颗的红宝石。这耀目的装束充分展示了年轻人的威严与权威,但显然他穿得如此华丽,是并没有亲自作战的打算。
赵哥问道:“小哥,准备撤了?”
年轻人点点头,“是的。兔子急了咬人,孔彦舟急了要恶心人。就像岳相公说的,闹一闹事情可以,不能闹大。何况,咱们这百余人,也只能给金人一个教训。万一让孔彦舟追上来,咱们的人要分三分之一去底舱踏轮。敌人跳上来真刀真枪地拼,咱们不占上风。赵哥,你说呢?”
赵哥并无异议:“我听你的。”
“好。那咱们现在就起锚,拜见岳相公去。”
“顺便看看泼皮李三,也不知道那张嘴还跟以前一样臭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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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宝的嘴当然是一如既往地损:“哎,小哥,赵哥,你们可真是给岳相公送了一份大礼。小哥,本来我还打算着要和你别别苗头,估量你得被孔彦舟追着屁股打,我呢正好率军救你一命。你却打得这么漂亮!我可不知怎么办好了。”
李宝口中的梁小哥与赵哥,正是义军中鼎鼎大名的梁兴和赵云。义军在建炎年间原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也各自为战。后来,在岳飞连接河朔的战略指导下,多支义军开始联盟。太行三十六寨会推盟主的时候,声势之大,就连主要以山东为根据地的李宝都知道了。这样的热闹不可不凑,李宝于是不远千里来到太行山上。本来诸寨就以梁兴和赵云领导的最为壮大,两人又素有威望,和金人还有血海深仇梁兴的父母和赵云的父亲都死在金人手中自然是实至名归。梁兴坐上第一把交椅后,倒也不亏待大家,都颁了岳飞给的空名官告。从此以后,各位大当家就都是有了正式身份的人,于是众人越发感恩。唯有李宝,觉得梁兴太漂亮,实难当大任;又因为众人对岳飞的一番吹捧,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才演出了后来的南归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这两人的关系有点像豪猪,既互相敬佩又夹杂着几分若有若无地疏离与嫉妒,总之彼此不能靠得太近,否则就会紧张地竖起身上的刺来。梁兴也是修炼得见怪不怪了,揶揄道:“李三,就算你救了我,我也只承岳相公和杨太尉的情。现在你没救成我,那更好了,咱俩互不相欠。不过,我的部下蒙你照顾招待,这重好处我记着你的,下回你去太行山绝少不了你的那一份,旗甲鼓仗让你挑个够。”这语气终究是占了李宝的上风。
李宝撇撇嘴,笑道:“小哥,你那些旗甲武器还不是岳相公给的。我这些日子在鄂州,可是长了见识,你那些库存的还真不一定能入我的眼了。”于是,李宝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在鄂州的见闻,就像梁兴是从没有到过鄂州的乡下人一般。说到兴头处,还非要拉着杨再兴作证。
杨再兴是极木讷的一个人,逢到这种时候,只好笑笑,低头请各位客人和李宝吃饼子和煮鸭蛋。
这饼子是小麦面做的蒸饼,蒸好之后浸泡在食醋里面,等蒸饼吸饱了食醋后,再曝干。因为食醋被认为可以防疫病消水肿,多少也可以调味,算是对骑兵的特别优待。至于鸭蛋则是士兵打水的时候在河边捡的,现在特地拿来招待梁兴和赵云。其余的菜食就只有水煮的野菜了,倒是尽情地放了豆豉,除了咸多少还有一丝豆香。
李宝显然并不想接受杨再兴无言的忠劝,他用筷子敲敲桌边,开始以内行的口吻批评起梁兴的楼船了。“船太小,我在鄂州看到的大船足有二十四车,小哥你的船不过五车,成的什么事!依我看,你的船如果再大一些,肯定能把虏人的战船、纲船都烧个干净,让孔彦舟丢了脑袋。”李宝又转了转眼睛,预言道,“嘿嘿,车船以轮鼓水往来如飞,往后定然会发展成航行的利器。”
面对这样带着挑衅地批评,梁兴依然极沉稳地回答道:“李三哥,你说得倒轻巧,倒是知道造一条车船要多少钱?鄂州二十四车的大船料工非得万贯以上,更不用说那些成材的木料极难寻觅,而且就算真的造成了,我也用不起。”
杨再兴颇知趣的插话道:“怎么用不起呢?”
“这船每年维护更换木轴的钱就要几百贯不说,又要配几百个水手在舱底踏轮,不能参加战斗,我还真填不起那些个人。”梁兴笑道。
“是了,所以车船对小哥而言,也不过是驴粪蛋表面光的玩意。不如老实搞桨船。”李宝立即变换了一套说辞,“桨船有风用帆,无风用桨,更加灵活,适合跑路。”
梁兴夹了一筷子豆豉,斜了李宝一眼:“哎,我这不是想着,车船以轮鼓水往来如飞,往后定然会发展成航行的利器吗?所以才赶着造了一只出来。”
这是原封不动地把李宝适才所说原样奉还了。李宝泼皮惯了,混不在意哈哈一笑,“说得好。小哥,赵哥,你们累了一夜,也多吃几个饼子解乏。”
梁兴笑道:“李三哥,你东问西问,最应该问的不该是我怎么搞到了这样一条船的吗?”
李宝当然应该问这个问题,可是如果这样问了,风头就都让梁兴出尽了。他揉着太阳穴,摇头道:“小哥,这等风光的事情,你要亲自跟宣抚说才行。宣抚听了一定高兴得紧。”
岳飞率大军入荥阳县城后,第一件事的确是慰劳梁兴和赵云。
“真是了不得,短短一年,连水战都熟悉了。”岳飞左手拉着梁兴,右手拉着赵云,亲自把两人搀扶起身,又让两人对坐谈话。“我率大军却依旧困顿于荆襄,不得请缨出师,真是愧对你们也愧对两河的百姓。”
梁兴忙道:“岳相公七日而平杨幺,是我等仰望之楷模。我和赵哥不过是施岳相公之故智,用间兼用奇罢了。若非岳相公,又焉能有我二人之今日。”
岳飞想了想:“这样说,孔彦舟的队伍里也混入了太行义军?”
“宣抚一猜便准,是投诚的。”梁兴笑道,“金人在河北大搞以人抵债,只要是借债还不起钱的,都要卖身做奴隶;又因为我们闹的势大,为了区分他的良民和我等贼寇,开始推行剃发易服。孔彦舟那厮的亲兵队,为了这两项大金的仁政,不少人都怀有二意,他们在淮西又见识了宣抚和吕相公的大军,都觉得一心替大金卖命不是个头,还是要多谋划一条出路。”
岳飞所想得比梁兴更远大:“孔彦舟这人,才具还是有的。只是屡次受到兀术责罚,如今又得听命于手下的虏人参谋,如果能让他投诚,自是更好。你们如果觉得我这个建议可行,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宣抚高瞻远瞩,我和赵太尉一起试试看吧。”
岳飞笑道:“不用急于一时。说说你们是怎么搞到的车船吧?”
这事说来话长,当时的船厂有官营与私营之分。南方造船业极其发达,私营占了半壁江山。北方的多为官营,但私营船厂在黄河靠近东京一段也相当多。金人本来水军不成建制,也就不重视船厂,于是原本的官营船厂也都交给了私人经营。
兀术不愧是女真民族中雄才大略的人物,他经过搜山检海以及数次带兵侵犯淮西的磨练后,逐渐认识到了要想灭宋必须有一只强大的水军,只是苦于无人可用。这回宋金议和,伪齐的军队包括水军为金所接,兀术总算可以施展抱负,于是一边把船厂重新归官营,一边开始大造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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