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香为故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若水成衣
申屠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却也只是一瞬间,便又毕恭毕敬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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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哪位告知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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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虽不喜那个凡人,却也不喜自己的儿子身边有些多嘴的长舌妇,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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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纷乱,该管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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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闻言便明了了,那些妾室看来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眼神一冷,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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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儿子定会好好管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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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呢?带我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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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不忘此行的目的,又把话头引回那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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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个哑巴,您去了恐怕之会觉得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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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道。
臧阳略显得不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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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过是去看看他,又不会将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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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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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到小哑巴的木屋时,小哑巴正握着笔看着门外,等着申屠回来。
看到进来的不是申屠,他忙丢了笔,缩到床上的角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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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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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看着那个小孩拿自己当虎狼一样躲着,心中略有些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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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哑巴,听不见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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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解释道,而后走到床边,轻轻地揉着小哑巴的头发。
小哑巴捉住申屠的手,张开手要申屠抱他,申屠也不顾着自己的父亲,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臧阳看着独子对这个凡人小孩的不同寻常,心里开始有些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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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如此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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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看着抱着小哑巴的申屠,浅浅地道。
申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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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欺负了一番,十分地怕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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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在小哑巴的手心缓缓地写道:这是我的父亲。
小哑巴朝臧阳看了看,有些害怕却还是展开一个笑颜,又在申屠的手心问道:我该叫他什么?
申屠考虑了小哑巴的认字功底,无论是臧阳还是魔尊笔画都过于复杂了,便在他手心写道:就叫大人吧。
臧阳也没有打断他们缓慢的交流,只静静地看着他,计较着如何才能将这个凡人从独子的身边带走。
那边小哑巴点了点头,忙跑到桌边抽了一张纸,写了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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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好,我是小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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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臧阳。
臧阳接了,握过小哑巴的手,学着申屠在他的手心写字。
小哑巴轻轻地缩了缩,却也没有真的躲开,毕竟那是申屠的父亲。
申屠死死地盯着父亲,对于父亲在小哑巴的手心写字甚是不悦。
那本就是自己的特权。
臧阳也感受到了独子的目光,心中一凝,只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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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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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字就放开了他的手。
他看着小哑巴,在心里暗暗地计较:
申屠对这个孩子有些过于关心了,日后要继承魔尊之位,这个孩子就是他的软肋,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自己的儿子就这样宠着这个孩子。
小哑巴只感觉臧阳的眼神越来越冷,他缩了缩脖子,转过头求助一般地看着申屠。
申屠忙走过来把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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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许久没来大咸山了,去逛一逛,你不必陪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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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阳看着申屠对这个凡人小孩宠溺有加,便想到了如何叫这个凡人小孩离开自己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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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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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低着头应承,抱着小哑巴的力道又紧了紧,他已经感觉到父亲对这个凡人小孩的不满了。
也都怪自己,对这个小孩表现得过于在意了,而父亲最忌讳的就是一个情字,生怕这个孩子成为自己的软肋。
看臧阳走了,小哑巴才放松了下来,在申屠的掌心写字。
我怕大人。
别怕,有我在。
申屠写完这几个字,把小哑巴紧紧地抱在怀里,以期能给小哑巴一点安心的感觉。
小哑巴也紧紧地搂着申屠,心里总隐隐地觉得自己这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夜色渐渐地暗下来了,申屠被臧阳叫出去已有半个时辰了。
小哑巴坐在门口看着天色等着申屠回来。
然申屠似乎也是知道小哑巴无论多晚都会在门口等着他,便差了一个侍女去木屋接他。
侍女也知道小哑巴听不见声音,便自己带了纸笔和小哑巴说话。
魔尊在前殿设宴,介子差我来接你。
我在这里等他。
小哑巴一想到那位大人也在前殿,心里就觉得害怕,忙回绝了侍女。
侍女却也是受命而来,又写道:
介子也在,已经替你备下位置了,请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小哑巴见侍女都如此写了,也不想要她为难,便点了点头跟着侍女走了。
侍女也是轻车熟路,带着小哑巴在小路上弯弯绕绕地走着,却越走越偏,小哑巴突然想起上次也是被人骗出来,忙掉过头来就想照着原路回去。
侍女看到小哑巴跑了,赶紧招呼了两声,旁边就窜出来许多侍卫来,朝着小哑巴追过去。
小哑巴看着身后众多的人,忙不停地跑着,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突然恨极了自己不会说话,只能在心里念着申屠的名字,而后不停地跑着,能跑多久就跑多久,撑到申屠来就好了。
后面的人还是穷追不舍,小哑巴不停地跑,天色暗了,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慌乱中却跑到了一片深渊之前。
他转过身来想换一条路跑,却看到侍女带着一群侍卫将自己团团地围住。
他无处可逃,只能看着那些人的嘴张张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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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不要再往前,要是掉下去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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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们也没说要活的,掉下去就掉下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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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毕竟上面下命的是魔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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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也没说要活的啊,就你们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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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着了急,夺过身旁侍卫的刀就往前紧逼,旁边的侍卫也不敢懈怠,跟着她缓缓地往前。
小哑巴若是能听见,说不定也能猜出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手笔,还默许不,是暗示了那几位妾室对这个凡人下手。
然他听不见,他只能一边想着申屠,缓缓地后退,然后在退无可退的时候掉下深渊。
深渊里的长蛇们闻到了活物的味道,都扬着脖子缠住他,把自己的毒液通通注进他的血管。
小哑巴闭上了眼睛。
好疼。
第8章第8章
“好疼……”元清皱了皱眉,皮肤似有尖牙穿过。
“你醒了?”申屠听见了元清的申银,忙丢了手中的杯子,凑到床前来看他,“你此番都睡了三个月了,可是做了什么梦?”
元清的脑子里还混混沌沌地充斥着小哑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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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恍惚间看到申屠,竟下意识地握住了申屠的手,开始在他的手心写字:申者,我们现在在哪?
申屠一愣,反应过来元清已经把小哑巴的事情已经全部记起来了。
他的心里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有了这一段往事的筹码,元清对自己或许会更亲近些,忧的是当初他被那群人逼得掉下长蛇谷,至今身上还余毒未消,即使自己已经将那几个妾室都为了蛇,却始终不敢去碰这件事情背后的父亲,他可会怪自己?
元清看申屠心不在焉的样子,伸手摇了摇他,将手心递过去,全然是一副小哑巴时的模样。
你忘了,我们在人界,你来护着你的师兄的。
元清一下子糊涂了,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申屠。
申屠的声音轻轻的,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使元清的脑子更加迷糊:“元清,你醒醒。”
元清这才起身揉了揉自己发昏的脑袋,意识到自己方才只是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却也不止是绵长的梦,那分明是自己历仙劫时的记忆。
他习惯性地用扇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看到扇柄上坠着的金玉,才算是略微地清醒些,自己已经不是小哑巴,而是已经飞升的星君了。
他咳嗽了两声,发现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只好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申屠也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从倒了一杯新茶递给元清,元清喝了水,这才算是有了点声音:”师兄现在如何了?“
“他现在过得可好。”申屠撇了撇嘴,“邴怀那小子生祭了自己一百多年的道行,硬是将他的痴呆治好了,现如今聪明伶俐,被当地一个富绅做义子,现在正张罗着要娶媳妇呢。”
“那邴怀现在岂不是虚弱得狠?”元清目露忧色,邴怀也才是个两百岁的孩子,这一下就生祭了一百多年的道行,违背了天命不说,只剩下几十年的道行,此刻恐怕连人身都化不了了。
“无妨。”申屠倒是悠闲,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金钵,里面盘着的正是化为原型的邴怀,全身黑黢黢的,若不是看到那两只小角,便就要以为它只是条凡间的小蛇了,“他如此不要命,我也只能略帮衬着些,这金钵还是我早年间去佛殿里买的,正适合你们这些神仙修养。”
“那便好,若是龙王知道了自己的玄孙为了一个半仙差点命都不要了,恐怕师兄又有好一出大戏看了。“元清握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申屠将金钵了,语气里略带了些恼:“你答应了邴怀招魂,却也不是一出好戏?”
元清闻言一愣,继而浅浅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申屠的眉心:“申屠,莫担心我,我好歹是个星君。”
“我知道,我只是……”申屠忽然觉得自己失言,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
元清忽然觉得此时的申屠甚是有趣,以往还略敢过分些,今日知道自己记起了当年的旧事,反而表现得过于谨慎了,想及此,他轻巧地笑了笑。
申屠被他笑得心中越发的发虚,半天也没敢再说话。
“你慌什么?”元清喝了水,神也好了许多,边整理衣服边道。
“我不曾慌。”申屠也嘴硬,却是不肯将心中所想吐露出来。
元清又笑了笑,只觉得申屠这番比小哑巴时更要有趣,明知自己就是当年那个膝下缠绵的人,却偏偏此刻一句话都不敢说,心里突然生了逗他的念头,便道:“与我一同去看看师兄此时如何吧。”
申屠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已拐了山路十八弯,一边想着他已记得自己和他当年是如何缠绵,却一句不说只想着自己的师兄,一边又想许是觉得羞人,不愿意提起。一时间,他的脑子里一边一个小人儿,一个说元清此刻以欢喜上他师兄,一个说元清分明是觉得羞人,心里还是念着自己。
他无心顾及身边的人事,因此那场程耳的选妻大戏,只有元清一人坐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程耳得了邴怀一百多年的道行,自然是生得聪明伶俐,又长得俊秀,还被本地有名的富绅养,随了他的姓,说起来也该叫一声慕公子。
“慕倾言。”元清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又忍不住谑道,“这名字是好听,就是像极了女孩儿的名。”
然名字如何像个女儿家,底下真正的女儿家也十分看重这个新出的公子,在慕家置办的武台上搔首弄姿。
一会是李家的小姐长发纤腰,一会是郑家的女儿媚眼如丝,然程耳坐在那里,偏生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元清只觉得甚是稀奇,若是以往,师兄就算心里不喜这些女子,却也是十分乐意去与她们说话,如今只是转个世,却是连性子都转没了?
“申屠,你看……”元清正想和申屠说上几句师兄的坏话,看到申屠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申屠想了许久,终于憋不住心中的纠结万千,一把抓住元清的手,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胸中纷乱不知从何开口,最后只缓缓地变成了四个字:“你怪我吗?”
元清一愣,想了许久才意识到他想问的是:“当年被逼得掉下了长蛇谷,你怪我吗?”
这一句出口,元清终于没有忍住,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小哑巴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在申屠的手里,低声道:“如何不怪?”
“我心里明白,这是我的命,我不该怪你。
“可是我又如何能昧着自己的心,说一句不怪你?
“那时的我只有你,直到我被长蛇缠得窒息,直到毒液腐蚀着我的身体,我却还是想,若是申屠此刻来救我就好了,我真的太疼了,若是申屠来抱一抱我便好了。
“可是直到我死了,我的神识出了窍,你也没有出现。
“你教我如何不怪你?”
申屠只觉得自己的掌心里伴着一些温热,他慌张地起身去抱住元清,伸手去揉他的头发,笨拙地安慰:“别哭了。”
“你真是一点儿没变,连安慰人的本事都只有揉头发这一招。”元清早将眼泪偷偷地擦了,和往常一般朝申屠浅浅地笑,“你不必担心我,陪我看看师兄的这出戏吧。”
这本是无懈可击的伪装,然看到他习惯敲击手心的扇子此刻却紧紧地握在手上,申屠便知道这只是他飞升后作为一名星君习惯性的清冷,却也不拆穿,搬了椅子坐到他的旁边,将胳膊架在元清的椅背上,将他虚虚地揽在怀里。
此时程耳的选妻大会早已过了半了,他却时时刻刻都是冷冷的,没有一个叫他满意,一时间下面的小姐姑娘们都摸不清楚他的喜好。
直到一位女子上台,程耳的表情才算有了一点点的笑意。
那女子自报是周家的小姐,面容清秀,谈不上貌美,反而有些像男子的样貌,脑门上还生了两个暗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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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记,若是真要说,绝不出,甚至有些丑了。
“就你吧。”程耳终于松了口,惹得台下的小姐一片哗然。
“师兄转世为人,眼光倒也变得与众不同了。”元清握着扇子揶揄。
申屠仔细地瞧了瞧那姑娘,发现她与人身的邴怀倒是十分的相似:“我倒觉得程耳是思念过度了。”
“嗯?”元清疑惑地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师兄历劫过了,回忆起这段往事来,便又是一场好戏看了。”
元清和申屠正坐在一边看戏,忽然天色便暗了下来,这天暗得突然,店家们都急急忙忙地拾东西,连程耳都直接将那周小姐带进了内堂,其他的姑娘们也纷纷懊恼地踩着高跟的鞋,在路上磕磕绊绊地跑着。
申屠望了望天,隐隐地看到人影,心里暗暗地觉得不对。
果然,空中突然传来一道秘音:
“元清星君,尔在凡间用招魂禁术,请随我回天庭听候发落。”
元清眉头一皱,总觉得师兄和自己相继被降罪,心中隐隐地觉得不对,这其中或许是有所相关的,却又不一定,或许是到了后来,自己与师兄的罪突然在某一瞬间就相关了。
尤其是师兄说过自己根本没偷吃金丹。
作者有话要说:敏感词被禁,只能同音了,可能影响阅读感受……将就一下吧
第9章第9章
申屠最不喜天庭那装腔作势的派头,然元清被召,自己无论如何也得跟着去。
天庭依旧是百官齐聚,站在两侧看着元清。元清也不慌张,只慢慢地往前走,走到玉帝的面前,跪在地上行礼。
羿遥散人也急匆匆地赶过来,自己的徒弟秉性自己甚是了解,若是说程耳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自己都不意外,偏偏这次是元清,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平日里清清淡淡的徒弟能犯什么大事,还是大到要玉帝亲审的大事。
“元清,朕念你平日里无功无过,对尔等星君管得散漫了些,尔便下界使招魂禁术吗?”
元清跪在地上,心里总有什么想法要破土而出,然他却是想不明白,只毕恭毕敬地跪着,也不抵赖,直言道:“元清愿受罚。”
玉帝似乎是没有想到元清这么坦然地承认,肚子里编排的威严言语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一时间大殿上竟静默了下来。
旁边的司命见气氛渐冷,也不敢怠慢了玉帝的威严,便提议道:“元清星君好歹是个潜心修行来的仙人,如今犯下的也不是大错,不过是见不得人间疾苦略心软些,将他遣到下界轮回几世通晓了人各有命数,便不会再犯了。”
元清听着,朝司命望了一眼,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一番说辞他早已预备下了,就等着今日自己跪在这里,受了罚,还要跪谢仁慈隆恩,再看玉帝,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元清可愿领罚。
他自然是要愿意领罚的。
“元清愿领罚。”
那司命下笔也甚是狠,轮回七世,每一世都孤独而亡,不得好死。
元清也懒得与司命借命谱瞧一瞧,倒是申屠与司命商量了一路,才算是窥了半点天机,羿遥散人也甚是忧心,所幸只是历劫,并不曾有什么多少道天雷之类的皮肉刑罚,便照应元清道:“此番七世劫难,许过得苦些,却也是作为仙人的一种历练,若是出了什么事,为师定会照应着你。“
元清也不愿师傅与自己担心,便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倒是师兄那里,他可是第一次历劫,需要多照应着些。”
羿遥散人闻言也觉得有理,然要自己舍下乖徒弟去照应一个皮徒弟,心里还甚是觉得不甘,元清便又道:“我此番有申屠护着,您不必忧心,替我好生看着师兄,莫要将我的桂树林子毁了。”说罢还朝羿遥散人笑了笑,以叫师傅安心。
他本想与师傅说些心中的疑虑,比如被冤枉的师兄,比如预备好似的说辞,比如无论是师兄的罪还是自己的罪都不至于叫玉帝亲审。然他终于没有开口,师傅云游至今也有几千岁了,就了两个徒弟,偏生还相继受罚,此刻再多说些,怕是空叫师傅担心,只是师傅在师兄历劫时嘱咐自己“莫要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怕是也觉察到有什么不对了吧。
只是没有想到,有心之人还未找到,自己便就要下界受罚去了。
想及此,元清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旁边的申屠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满脸的不高兴道:“又叹什么气,莫说是七世,永生永世我都陪着你。”
元清被他孩子气般的言语逗笑,道:“你如何陪我,下凡历劫各有命数,你就是来了也没什么用处。”
“我已经与司命说好了,虽说那命数我是改不了了,但你每一世我都会陪在你旁边的。”
绝不叫你又像小哑巴那时一样。
元清忍不住伸手抱了抱他的腰,自己方才记起与申屠的点滴,方才找到些与他相爱的感觉,便又要下界轮回,将他忘个干干净净了。
只是那抱的速度太快,申屠连趁机将他扣在怀里的时间都没有。前方带路的天兵将他送到轮回仙台边上,等他跳下去,自己便可以回天庭复命了,元清回过头看了看申屠,示意他过来,离自己再近些,申屠便走上前,等着元清与他说话,元清却不说话,握着申屠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
我的心,依然与小哑巴是一处的。
写完这句话,他便朝申屠笑,仿佛是害怕自己不早些将心告诉他,在七世这个绵长曲折的岁月后,便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第一世的元清,投进了一个书香门第,家中的父亲路乐康曾是那一届的状元,在朝为官,却也是个痴情种,听闻正是瞥见了玉欣公主貌美,当年便悬梁刺股,只为娶一个公主,而后也当真未在纳妾,此后在平阳城也算是穿了一段佳话,然公主的身体却不大好,因此整个路家就只有一个独子。
父亲希望他仕途平顺,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子平。
申屠也找得极快,路子平刚满月时,他便和路乐康扯了个谎,说自己是云游的道士,这位小公子日后命运多舛,要有贵人庇护才好,见与贵府有缘,愿做路府的堂下客。
然路乐康一开始是不信的,后来申屠使了点手段,害的奶娘将路子平丢失,而后他又抱着娃娃回到路府,装模作样地感叹一句“贫道与贵府甚是有缘”,玉欣公主见这倒是所言也像个什么得到的高人,又只有一个独子,爱子心切,宁信其有勿信其无,忙将申屠迎到府里来,还委派他做了路子平的外室师傅。
所谓外室师傅,就是攀个关系,实际上路子平却是有其他老师教他四书五经的,然申屠还是略特殊些,比如路子平只叫他师傅,其他的都只叫先生,又
折香为故人 分卷阅读13
因了师傅常与他说些奇事,先生们却无趣得很,只说些“之乎者也”,便与申屠也更亲近些。
这日路子平下了课,便直接往申屠的院落里去。
“子平下课了?”申屠伸手抱了抱路子平,暗道路子平比元清略胖些,抱着也甚是舒服。
“师傅今日跟我讲什么?”路子平早已习惯了与申屠亲近,便直接揽住了他的腰,笑盈盈地看着申屠,申屠被他笑得晃了神,暗骂一声自己定力更加的差了,忙缓过神来和路子平说话:“子平今日可有好好读书?若是先生来与我告状,我便就不讲故事与你听了。”
申屠记得,元清第一世是抑郁而终,他也参不透此时这个天真烂漫的世家公子,是如何抑郁而终的,便只能照着自己所想,能防一点便算一点,先将无力考取功名的可能性断了,因此每次下学就要问一问他的功课。
“今日子平也很乖,先生教的课都会了,师傅快跟我讲。”路子平睁大了眼睛,满满的期待。
申屠朝他笑了笑,每次看到这张急迫的表情,他都忍不住会挑起唇角,连声音都变得更加温柔:“上次我们讲到星君被玉帝罚了,要下界历劫,然后那位魔族的介子就下界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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