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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一颗蛋
冰凉剑尖斜了斜,从苏易清耳畔划过,带下一缕黑发,在空中飘扬。
他下不去手,不论是截杀苏易清的雪夜,还是现在。
楚云歌手腕翻转,剑刃当的一声,回玉箫中。他伸手握住楚云歌,两人凌风而上,往岸上飘然飞去。
他握得不甚用力,甚至只轻轻按住了苏易清的手腕。
在他们跨上岸的一瞬间,就已分转开来。
苏易清手腕上的那处皮肤,还带着他指尖的寒意。
那么冷,那么,伤。
如他开口的声音,褪去了高雅风致,带上了淡淡的无奈,“阿清,你永远不会信我,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苏易清站得很直,很磊落,很像他的心,永远干净利落,永远有用以衡量的准则。
他只是不想错。
如果当初的自己错了,就在记忆全失的现在,重新走一遍不同的路。
所以,现在他走的路不能错,他信的楚云歌,也不能错。
“阿清……你若有过半点真心,想要还我清白,也不算辜负当初三个月引以相知的日子了。可惜,现在的你,用尽一切力气想要摆脱当初的错,你心中所在乎的,永远只有你的准则而已。”
楚云歌笑了笑,笑也有些凉,“阿清,回去吧。这样的你,于我而言,不如相忘。”
第17章第17章
承德





碎梦 分卷阅读23
门、崇文门。
石渠阁、天禄阁。
宫门上积雪早已打扫一空,干冷的寒气从青色石砖上泛上来。深宫尽头的肃然冷意,在金灿灿阳光下浓重得化不开。
过了承光门,就能看见天子书房,广阳阁。
两队素粉衣裙的宫娥无声跪在紧闭大门前,高阁屋檐上残留积雪,泛着晶莹亮光。
被遮挡在重重宫门外的天地,从屋檐兽角上露出微微蓝意。大团的云散布在屋脊,灰白色。
满宫寂静中,领路的公公早禁了声,趋步领沈从风走至大门前。
漆黑的门,飞着洒金的纹路。
沈从风眯起眼睛,停下了脚。侧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圆滚滚的人就带着一卷书画滚了出来。
那人出来之后,忙不迭先关上了门,才理好衣衫,朝阶下走来。
“沈大人,”肥白脸上摆出欲哭无泪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见了这画,差点砍了我双手双脚去喂太一池的鱼啊。”
沈从风叹了一口气,点头,从对方怀中抽出一卷画,“有劳王公公,两日后承月楼酒宴,还请赏光。”
王怀德这才掐着笑意,指挥一队内侍往外走去。
两列粉衣宫娥默然起身,衣裙簌簌,像落了一地的杏花。
沈从风看了看手中画卷。
韧滑的纸,蓄着稠稠的白,是来自徽州黟歙两县的上好宣纸。
色如银光,坚结如玉,故名凝霜。
他第一天走进百王坊的宁王府那一天,也曾见到过一尺凝霜,被一个半大的孩子紧紧抱在手上。
那孩子急急跑过长廊,脸上出了一层薄汗,软声道:“先生。”
十岁的皇家少年,小心掩饰着内心欢喜,将那卷纸递给了他。“我无金铢美玉相赠,更不敢以俗物秽染师保,唯有一卷凝霜,敢酬先生。”
那是沈从风二十多年,到的第一份束。
后来……他眼前的孩子走得越来越远,他案上的纸张,也从澄心纸换到了金粟笺、梅玉纸,从海月纸换到了吴中洒金、研描辉光……
直到离京前,他将那卷画交给了王怀德。面对那张满是惊俱的脸,沈从风轻轻划过如凝光飞羽的纸张,说,去吧,陛下会看的。
打断了他飘远的思绪,紧闭的门后淌出少年般慵懒清雅,又高贵得不容抗拒的声音,“进来。”
沈从风拂了拂衣袖,拾阶而上。
门打开的时候,如莲清婉的笺香扑了满怀。
三寸高的黑漆茶案上累着厚厚的奏折,沉沉的黑,惨惨的白,幽幽的金。
年轻的帝王站在桌前,衣服是肃肃的青,像经年的一壶沉春。
白楚,玄秦,青萧,赤王。
楚云歌白衣翩跹,秦顾黑裘紫袖,王家所处锦州的红缎如火,和一叶萧天下的帝家青。
听见门开阖的声音,萧宁笑盈盈回头,狭长凤眼中满是少年人的欣喜。
沈从风弯腰行礼的动作被那抹幽沉的青色打断了。
“先生!”伴随着一声孩子气的笑,那双白如琼玉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袍,“数日不见,先生安好?赵怀恩一路打点,先生可还满意?”
沈从风小心将手拢回袖中,不动声色后退了半步。
“陛下,赵公公……已为逆党所杀。”
身在随州时,来自京城深处的一卷圣谕,闲闲写了几句赵怀恩,就将他召回了京城。
漆黑年轻的眼珠转了转,萧宁漫不经心松开了手中的衣袖,懒懒笑道:“先生何故与我如此生疏?区区一个赵怀恩,岂能伤了你我八年情谊。”他缓步在沈从风身边绕了一圈,声音颇有些轻佻,“死了一个赵怀恩,自然还有别人可供差遣,先生放心……”
沈从风衣服下摆微微一震,一掀衣摆跪了下来,却将手中画卷持于胸前。
甘清的莲花香气不知何时浓了起来。
鹧鸪斑,遍体黑而有白斑点点,如鹧鸪臆上毛,取自海南沉,有莲花香。
金冠黑发的帝王站在他眼前,定定看着那卷画。半晌,冷冷地开口道:“沈从风,你知道你拿的是什么。”
沈从风低下头,平静道:“王家女儿的画像。”
“好,好。”萧宁嗤笑一声,猛地掀开画卷,奋力扔在地上。
银白宣纸铺散在地,像一尺上好的白绸,发着浅浅的光。
那细腻如肌肤的纸上,画着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女。
娥眉,雪肤,胭脂桃颊,梨花粉面。
屋中陷入可怕的寂静,两人一跪一立,半晌无话。只有画上少女,并不知自己被无数人注视的命运,依旧在纸上巧笑倩兮。
萧宁修长的眉毛挑了挑,漂亮的眼睛里,郁沉的云堆积成一片。
他忽地伸出手,卷起沈从风一缕头发,静静看了片刻。
“沈从风,你不该用这卷纸逼朕。”称呼一变,就带上了高高在上的凌然。
“陛下,楚家已灭,秦家素来桀骜,唯有王氏。”
他的头一痛,那只年轻的手猛地抓住了他一把头发,狠狠扼住。
沈从风顿了顿,仿佛察觉不到痛楚,道:“唯有王家,向来摇摆不定,可堪一用。”
抓住他头发的那只手很白,常年被宽大的衣袍遮住,带上了些不健康的苍白。
那只手握得太紧,骨节咯咯一声,又顺着头发用指尖刮过沈从风的脸。
“沈从风……你知道朕不纳后妃的原因。”声音薄凉,微冷,像一场梦。
灰衣的中年人僵了僵,突地沉身伏地,将前额砸在地上。
他的声音在五脏六腑间逡巡了不知几个来回,才从齿间蹦了出来。
“臣不敢,陛下。”沈从风的手抓住光洁冰冷的青砖,几乎将平地抠出几个洞来,“那朵花,该谢了。”
那朵宫墙上的,用锦州红锦制成的红梅,经历了半个冬天,该谢了。
咚的一声巨响。
萧宁猛地转身,将案上三足青釉小香炉掀翻在地,落了一地破碎的水光波影。
“滚。”他淡淡地道。
身后传来起身的声音,脚步声沉沉的,走到门前。
“对了,”萧宁并不回头,捡起桌上一只狼毫,放至眼前,小心地拈去一根飞毛,“三十年内,王家女不得入后宫半步。”
冰晶在树梢挂着,周围雪气弥漫。
蓝白衣色的两人在雪地中僵持的时候,远处传来马蹄阵阵。
楚云歌眼神在林中游移,闪身避到树后。苏易清上下打量一番,见树头积雪颇厚,踩上去动静更大,就跟在楚云歌身后,往树后一避。
两人挨得很近,衣角和衣角在风中交缠。
楚云歌眼神一动,侧过头去,缓缓道:“沈从风和秦顾,把影飞军留在了瑶州。”
苏易清揭过一根手指,在树杆上按了按,慢慢伏下身子,凝神谛听片刻,




碎梦 分卷阅读24
道:“三十匹马左右。”想了想又说,“散布在周围,在搜人。”
树林极静,兵马的黑影偶尔在远处一闪而过。
白衣中传出一声幽叹,“三十骑兵,对影飞军来说,够了。”
话音未落,那位骑兵已策马往树后行来。
苏易清扭头贴在树杆上,不料这一回头,两人几乎脸对脸贴在一起。
马蹄声越来越近,楚云歌手心沁了一层汗。他的手腕轻轻一缩,那柄碧绿的箫露出短短一截。
苏易清伸手按住了那截箫,摇头示意,手腕一震,一粒石子弹射而出,打在骑兵身后树枝上。
积雪蓬蓬落了一地,沙拉作响。
石子弹上树枝的一瞬间,一枝铁箭急速射来,将树干刺了个洞穿。
那名骑兵回身查看的时候,楚云歌一把拽住苏易清的手腕,脚尖一点,在雪地间浮游着远去。
他不能走人多显眼的地方,只捡人烟稀少树密林深的地方走,片刻之后,两人才停在一处山坡下。
四周都是杂草枯枝,密密麻麻的灌木,落地的瞬间,雪飞玉溅。
苏易清看清周围没什么人,就拨开一大片半人高的野草,要往深处走。
走了三两步,没见到楚云歌动静,回头一看,他还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就伸手拍了拍他肩头。
他这一拍,楚云歌的肩膀耸动一下,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苏易清皱眉,屈指急点他背后几处穴道,“你这几日,不曾打理过伤势?”
“小寒山的销寒剑,岂是在下能够对付的。”楚云歌摇头叹笑,轻提脚尖,拨弄几下积雪,将血迹覆盖了。
丰神俊朗的脸上,还横亘着一道刺眼血迹。苏易清看着他下巴上的血痕,神色迅速地恍惚了一下,莫名地伸手在他下巴上按了一按。
等到他回手时,才发现楚云歌幽幽地看着自己。
苏易清不动声色地拈了拈手指,背过身子,往灌木后的蜿蜒小道走去。
楚云歌眼珠古怪地转了一转,随即莞尔道:“我这张脸,阿清还算满意?”
苏易清眼角余光,看见了一缕飞扬的白发。
想起梦中那座临水高楼,黑发白衣的持箫公子,心中不黯然。
“不算好,实在有些太过显眼。”他避过心中一瞬幽思,老实回答。
果不其然听见背后一声轻笑。
楚云歌的笑声,大多数时候是让人一听而倍感舒悦的。
可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在苏易清心中砸了一块巨石。
“阿清,我肺腑皆伤,方才与你在船上一战,强行催动内力。如今真气滞涩,经脉不畅,只怕飞不过影飞军的地界。”
苏易清想,在船上的时候,还不如将他一掌拍下水。
楚云歌束起一头白发,动作优雅从容,如云的衣角飞扬在冰雪之上,浮起一场大梦。
“阿清,纵然楚家蛰藏之法十分妙,你我二人也无寻常衣物更换。不若你从小径下山,躲开骑兵追击,往前方三个村中买两身农人衣裳……”
“不好。”苏易清乌黑的眸子里,清光一闪,“楚云歌,我没有银子。”
第18章第18章
苏易清微微垂着眼睫,说得十分认真,楚云歌闻言一怔,笑意慢慢浮了上来。
“二十三年来,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落得为银子发愁的境地。”声音里带着一转一折的叹息,广袖中的白皙手腕轻轻一翻,指尖上绽开一角银寒。
苏易清愣了愣,还没伸手,那只手就如流云般滑进他的掌心又滑走。
微凉,像一团游走无踪的雾。
他本是为了打发两人之间颇有些尴尬的局面才多了一句嘴。现在看来,楚云歌这个人,似乎从来不会真正的生气。
他的怒与哀,永远只在一瞬间,而笑意如冰山一重一重覆盖上来,谁也看不见下面的深渊如海。
寒风,细雾,雪满山。
在山坡下等了两个钟头,寒气密密地席卷,将手指都染得微微红,月色才浸染过来。
两人松了口气,舒展筋骨,不再小心躲避在木丛中。
苏易清捡了块干净地方坐下,正要将刀取出来擦一擦,听见右侧枯草响了一阵。楚云歌悠悠靠近过来,不着痕迹在地上拂了一拂,本就不太显眼的灰尘顿时被震得干干净净,这才掀起下摆,跪坐在藤蔓上。
“本就飞不动,省下力气做些别的不好么。”苏易清喃喃道,他现在多少明白一点儿,为什么有的人哪怕在逃命,也能从容淡定,如踏玉阶。
“好,我自然听阿清的。”楚云歌扭头一笑,笑声清亮。月色倏忽划过树梢枯叶,如银洒落。
苏易清闻言,反而挺直了脊背,往边上避了一避。
有细微的声响在白色衣袖间传出来,苏易清眉头微皱,神情复杂地盯着他的袖子。
不多会儿,那截手腕带着一方小巧玲珑的碧玉盒探了出来。
半掌大小,翠色如烟,在月光下映照下,煞是好看。
楚云歌随手一拈,那枚玉盒咔嚓一声绽开,在白色手掌上摊开一捧青绿色。
苏易清看着盒子中一方琥珀色的,还泛着甜香的透明脂膏在某人手上摇摇摆摆、颤颤巍巍,忍不住扶额,“虽然我是忘记了很多事,可总算没有记错,你这是在逃亡路上。”
对面的人并不言语,只将盒子往他面前递了一递,见苏易清不动,才笑着解释道:“放心,无毒。”
苏易清摇头,叹了一口气,才将那块脂膏扔进口中。一股浓甘香脂瞬间入口,而后有清甜自舌根泛上。
“楚家的甘玉合膏,不曾叫阿清失望吧?”楚云歌弯了弯嘴角,习惯性掸了掸衣袖。
动作的缝隙中,眼角的余光落在苏易清的脸上。
秀眉飞扬,眼神清定,嘴角微抿。
当初,这张脸带着他的刀,走进瑶州的时候,也是这样清定而寂寞,又带着微怔的天真。
楚云歌摇了摇头,声音却带上了难言的惆怅。
“我的母亲,出自江南名门叶家,一手点心做得极好。我少时不伤饥饱,唯贪清甘一味。”
有八仙藕粉,银芽揉碎,淘以霜泉,入白蜜、茯苓、川贝,凝如雪片,屑玉一瓯;
有白菱霜,老菱角四五斤,去壳洗净捣如泥,绞汁去渣待水澄,阴干,取粉;
有夏凉粉,取子规山下粉草,茎叶秀丽,香甚檀藿,当暑食之,如仙人饮玉;
有松花饼,松至三月而花,以杖扣其枝,纷纷坠落,调以蜜,作饼。
春花秋月揽怀,人间至味得尝,可二十三年一晃而过,终究只能看当年水月镜花,心置炭火,沥沥洒血。
苏易清眼神一动,后背僵直,默然无语。
楚云歌眼神恍恍地展开衣袖,语气更显落寞,“如今想起




碎梦 分卷阅读25
来,母亲此生最大的幸事,不曾亲眼见楚家满门,一夜凋敝。”
苏易清挣扎片刻,猛地站起身来,提脚就往山下走。
“我去找两身寻常衣裳,去去便回。”
山道间,冷月寒雪。
楚云歌伸出那只洁白如莲的手,轻轻拂了拂额角白发。
碎发下,他一贯笑得优雅从容。
黑夜深浓,四下无灯,只有风吹过老林,沙沙响。周围都是起伏高低的土坡山石,在夜色中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
不知有多少荒野坟地,有多少白骨磷磷,有多少无魂野鬼。
他忽地抬手在胸间按了一按,似在忍受什么痛楚一般。过了片刻,在唇前虚握半拳,压抑着轻咳了一声。
他一动不动,坐了一刻钟后,抬起脚往林中走。
白衣簌簌,如花开落。
苏易清心头郁躁,一气走出两里。此时山林俱寂,村落中灯火尽熄,他小心绕过影飞军的几个暗桩,在岔路上顿住了脚步。
两条路,都铺着一层厚玉似的雪,在月光下耀耀生辉。
一条通往山下村落,一条通往子规山上。
楚云歌竭力掩盖在山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能让他逃出子规山后,又涉险返回?
苏易清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更不平静了。
那道蓝色的身影停了停,终于折了回来,往山中走。
冰晶覆盖的山中小路,如凝结的玉河,在山中无声涌动。
江南的雪,和江南的雨一样,无端让人生起愁肠。
苏易清走了数里之远,什么也没看见,正要放弃的时候,不经意看见脚下几道脚印。
他沿着脚印走上山,顺利避开所有机关。
苏易清又想起楚云歌引他下山,刻意显露出来的那些脚印与痕迹了。
如果不是看见远处又一间小小的屋子,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楚云歌另一次手段。
蓝色身影在夜色下深得发黑,他凝神往屋边走。
一道寒光自林间飞出,白衣如烟生云起,带着半点怅然。
楚云歌手持一杆出鞘玉箫,静静站在苏易清身前,微微挑着眉头,脸上竟还是笑着的。
“阿清,又见面了。”
苏易清微微一震。
夜色是打碎了一地的墨,所有的心思在黑暗中翻搅,浓得发苦。
白衣公子长身而立,神色平静,“阿清,你看,你永远不会信我。”
是么……苏易清心头泛起苦来,他是真的,从来就不会信任么?
可他只是,想要去得更明白一些罢了。
雪海滔滔,
天高云疏。
苏易清慢慢扬起脖子,眼神中浓云翻滚渐息,“楚云歌,你又何曾相信过我?”
第19章第19章
楚云歌敛眉,笑得轻而柔,“阿清,当初的我,早把信任用尽了。”
修长手指在碧绿箫管上摩挲,带着无尽缱绻,看得苏易清心头一跳。
“不……”他往后微退一步,看着自己握刀的手,“你处处小心,次次逼我出山,想要掩盖山中的东西,让我如何信你?”握紧刀柄的掌心中有冷汗,脚下积雪冷光晔晔,“既然见我生憎,又何必……”
何必温言软语,奉上一低头的柔情?
楚云歌缓缓举起了手中玉箫,一字一句道:“阿清,我对你,何曾有半点厌恨?”手腕一翻,泼天月光沉沉砸在碧玉上,流光婉转,像一弯江南春水。
那只素净的手里,流淌着一捧烟雨碧水。
苏易清眼神一乱,眼前又浮现出临风高楼,白衣公子,一道箫声乱云。
倘若没有楚家灭门惨案,楚云歌该如何?该像他手中那支碧绿玉箫,沉静微凉,在无边粲然中,显尽风华。
苏易清的目光顺着箫管移动,看到了箫管尽头已然出鞘的冰寒剑刃。
被剑光截断的箫,也是被一夜火雪拦腰斩断的俊秀灵茂。
楚云歌并未注意苏易清的神色。他在看手中的玉管,声音悠长而清绵,“当初的楚云歌,那一份心意是真的。”他定定看着剔着银光的剑刃,笑道:“阿清,记住了。”
苏易清轻轻吸了口气。
雪未化的时候,寒气往往更冽,顺着鼻腔在肺腑中割肉带血游走一遭,生疼。
他的手握紧了刀柄,刀声铮铮,心中也渐渐发起寒来。
刀柄一旋,光泼洒了一地,“楚云歌,把事情解释清楚,有那么难?”
白衣公子微微一哂。
三更天,月华如练。他们两两相对,咫尺又天涯。
一点寒芒,冲天而起,刺破无边夜幕。
那管无柄之剑,终究是,刺了出去。
白衣浮动的瞬间,手中长剑迎月而出,与苏易清扬起的刀再一次撞在一起。
与月光交织在一起的匹练剑意,在雪地上迸发四射。
苏易清一避头,只听得随风而来的淡淡声音,“彼此既已生疑,何须解释。”
剑刃抵着刀锋。
光与光在碰撞。
楚云歌已借力飞至空中,月光将他的白发,照得根根如雪。逆光看去,如白羽飞鹤晾月而来,一声清啼。
苏易清一避头的功夫,脑海已然清明,当下一手持刀,一手翻转而出,拍向空中的人。
白衣游如蛟龙,金属的摩擦声在雪地中一响,就自空中翻身而下,落在苏易清身后。
掌法落空。刀剑分离。
剑尖的寒意从后心袭来,苏易清猛地回手提刀,砍向背后的剑。
直是银河落九天。
那刀中充沛的战意破天而起,将地上雪光都衬得发暗。
是叮的一声,继而是轰的一声。
两人武器第二次相撞的瞬间,绵延真气自刀剑上迸射开,将四周枯草积雪都震得飞扬散乱。
他的刀中,居然有十成的真气。
楚云歌被震得往后急退,剑撤离的一瞬间,挑眉一笑。苏易清方才一掌,居然只是一个虚招!
不过是故意将他逼到身后,再叫他吃下灌满真气的一刀。
刀气明亮又辉煌,可苏易清的眉眼在刀光中,烨烨生辉,明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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