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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一颗蛋
他凝神握着刀,并绽放出了与刀一般惑人的光芒。
他……已经化作了手中的刀。
青丝飞舞卷动。
楚云歌轻轻叹息了一声。
是了,是了,是渭水之畔的满肩光华,是江南夜雨中一点清寒。
眼前的这个人,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时常认真得有些怔然,可唯有用到刀的时候,所有的清灵俊秀,所有的高绝凌然,都化在了无边萧萧中。
当初的自己,不也是在刀光下那一双灵动眼睛中,越陷越深?
那双眼睛,亮如星河,凝神,迎击。
楚云歌温温一笑,不知又想到了哪一时的往事。嘴角提起的刹那,箫管在手





碎梦 分卷阅读26
中剧烈震动。
那江平静的春水,涌动如浪起云浮。
他的苏易清,出了十成的力气,那么他,不该相负。
剑刃嗡嗡颤动,□□连绵纵横。
四周都是刀光剑影,剑光如长河直下,浩荡淋漓。
刺破雪光,撕碎夜幕,捅穿月色,在山间骤然划亮。
哪怕这只是一道无声剑光,也轰然如巨雷炸响,直欲颠倒乾坤,翻天覆地。
气旋中心,波涛汹涌,苏易清在气浪中提刀而起。
刀光无声而来,直入海涡浪心。
惊鸿一斩,从剑边来。
刀剑皆无浓烈杀意,可自有纵横激烈之气在两人身周冉冉而起。
蓄势已久的刀划出傲然的亮光。
蓝衣长袍的青年,手握惊天长虹,置身剑风月练中。
满身、满刀、满眼,都在一瞬间闪烁跳跃着如刀锋般傲然又凌厉的光华。
那从天而降无法抵挡的一刀,竟在这横腰而来的刀光劈来之际,顿了一顿。
两道光华猛烈纠缠,避无可避的战意交错狂啸,逆风翔舞。
天地苍茫,月色朦胧,可兵光自无边大地上扶摇而起,将迷离月光都绞碎、撕裂、重置。
满地寒凉烟消云散,只有轰隆战意,弥漫无边。
两捧血雾炸开,在战斗的中心,染上一点不可方物的绯色轻艳。
光亮,缓缓散、退、浮、落。
落了一整个天地烟茫茫雾茫茫。
大地似乎仍在,震动。
苏易清提着刀的手,有血水蜿蜿蜒蜒,顺着刀柄淋漓。
楚云歌虚握一拳,轻咳一声,掌心隐约有胭红。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两人心神仍未平静,一时恍惚。
刀剑如梦,浮生,如梦。
门开阖的声音,惊动了一场梦。
苏易清朝小屋方向看去,却见一个白衣少女提裙跑出。
楚云歌急遽回头,喝道:“云容,回去!”
那道白色的裙子停了停,又加快脚步跑了上来,声音婉转清丽,“四哥,阿清哥哥!”
楚云歌竭力压制着体内涌动不息的真气,仰了仰头,闷声咳了咳。
一只温热的手从袖底探进来,捉住了他的手腕。
楚云歌一愣,并不回头,一道清灵内力顺着经脉飞速涌入他的四肢百骸,平复他体内又挣扎起来的伤势。
“你,怕我杀了这个姑娘?”苏易清闷闷地问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
“……我的母亲,生下云容便去世了。后来算命先生说,她自幼体弱,不如送上道观修行。没想到因此保全一命。”又咳一声,楚云歌摊开手掌,不动声色在帕子上擦了一擦,“阿清,我未曾骗你,她和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那双本被刀气激荡得透亮双眸,渐渐暗淡平静下去,“你,不敢赌,更不敢,信我。”
却是半晌无声。
“不……我不敢,让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楚云容。”走漏的消息,像长着脚,谁也不知道会跑向何方。
苏易清敛眉,松开手。
楚云歌的手腕失去了温暖,骤然一凉,他垂了垂眼,将手腕往袖中缩了缩。
几句话的功夫,那位明显没有武功的姑娘,距离他们还有十多米的距离。
黑夜深深。
一道箭。
一道长长长长凌风而来的箭,从山中怒射而出。
冰凉,微亮,带着刺骨的金属气味。
两人一惊。
楚云歌游云行风般急掠而出。
苏易清惊雷急电般随行而去。
在箭落到场中的瞬间,楚云歌提起了地上的妹妹,长袖一挥,转身避开。
闪身的瞬间,听到当的一声,却是苏易清的刀接住了那杆箭。
山林间黑影起伏,一声冷笑自马蹄中穿行而来。
“两位好俊的功夫,数里之外就能看到漫天剑光。既然好意告知行踪,燕某却之不恭。”
苏易清静静看了一眼楚云歌。
对面的白衣公子,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四面山林中,刀锋如林,幽幽泛寒。
第20章第20章
铁骑叮当,金戈轰隆,眨眼功夫,黑影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片片如雪的刀光夹杂其中,大地发出嗡嗡哭声。
楚云歌缓缓解下发带,系在楚云容眼睛上,柔声道:“睡觉。”
十多岁的姑娘竟无半点慌张,异常乖觉地任他单手抱起。
苏易清缓缓拔刀,如美人脖颈的刀,在月色下闪烁、震动。
是瑶姬扶琴,湘妃扶栏,在低头盼顾的时候,流露出的一点风情。
他的刀向来很美。
在月光照亮他的刀锋瞬间,四面迎风而至的影飞军中,发出一声低吼。
正是方才领兵而来的黑甲头领。
“碧梦?苏易清?!”
苏易清,终于又一次知道了这把刀的名字。
碧梦秋水,红尘南雪。
他的刀,当得起这个名字。
在四面铁甲包围中,楚云歌低头一顾,笑如光风霁月。“天回沧海千重碧,梦破齐州九点青。阿清,你连它也忘了。”说罢,拿起手中玉箫,薄刃铮地弹出,与刀光辉映一气。
无数寒芒自山下缓缓而上,像厉鬼眼瞳。楚云歌看着轰然有声的山谷,扬起了头。
这是他很熟悉的山,他知道山中有四时花,有不冻泉,有湍湍急流的溪水,变幻无常的浮云。
也有刹那起灭的无常。
“阿清,我的剑,名唤相思。”
话音在急箭中戛然而止,铁箭从山中飞射而来,骑兵催动马匹,包抄直上。
刀光瞬间映亮整个山坡,真气在刀锋上流转不息,将爆射而来的箭矢一一震飞。楚云歌怀抱一人,仗着绝妙身法在箭雨中穿梭。其身姿曼妙,直如仙人飞云,更在空中飞旋的瞬间,单手接下一枚长箭,不顾虎口鲜血,双指一拈,作暗器急射而出。
正对准那名领兵而来的影飞军头领,燕久。
他心头一寒,猛地下腰后仰,那柄箭堪堪蹭着胸甲擦过。因这一顿,他的马缓了一缓,后方几匹战马登时被麻绳穿起的铁蒺藜绊倒在地。
那些黑影落地的时候,不听半声悲呼,一个翻滚就往边上避开,只有战马被刺出几个血窟窿,翻得满身尘土。
楚云歌见状,眉头一拧,叹道:“不亏是,静动无声,影飞军。”继而弹剑出手,在空中拧转飞舞,震落无数飞箭。
刀光剑影中,他长声道:“十年前,南诏国供使团编纂见闻成册,称《燕行录》。两年前,沈从风三千轻兵破南苗,南国遗孤,尽赐燕姓。”
燕久闻声冷哼,扬刀示意,大喝道:“凡取楚云歌人头者,黄金万两!”
第一波箭雨即将结束,稍稍变得稀疏。




碎梦 分卷阅读27
楚云歌虎口鲜血滴答,在箫管上蜿蜒而下。
他一抖手腕,在树杆上借力一点,笔直冲上半空。
转而,剑光自空中直射而下,朝当头几匹马蹄,挥斩而下。
“沈从风好手段,亡国破家之恨,也能让你对影飞军死心塌地。”
苏易清微微皱了皱眉,挥刀的瞬间,一枚箭矢贴着脸颊擦下几绺碎发,“楚云歌,你是真的,话很多。”
楚云歌顿时闭嘴。
苏易清拦截箭雨的当口,数名骑兵突袭而至,一人持弯刀,一人持砍刀,一人持铜锤,重物裹风而来,落地就是一个雪坑。
他后跃一滚,真气流转,刀锋霍然灿然如虹。
第二道刀光接连而至,那名骑兵显然臂力惊人,带着一阵邪风,朝尚未站稳的苏易清斩了下去。
雪浪忽如潮。
那截弯刀停在半空,缓缓下坠。
持刀人的眉心,一声轻响。头盔自眉心处乍然裂为两半,露出一张惊异的脸。
他的眼中只有一道,旖旎剑光。
他的眉心,鲜血滚滚而下。
好清雅的一剑,好,相思的一剑。
楚云歌滑行至苏易清身后,剑尖上一点轻红。他这一次,不再用带着点儿叹息的语调说话了。
“小心。”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因为百十骑兵,蜂拥而至,尘起云涌。
方才那名骑兵,终于倒在了地上,血线从眉心喷洒出来,染红一地的血。
在马蹄声中,燕久的声音不甚清晰,“苏易清,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在下拿你祭旗!”
铁锤,再一次扬起;月光,亮得发白。
第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带着数十斤重的铁刀劈砍而下。左侧马匹横冲直撞,上面的骑兵弯腰持刀,朝圆形处的两人刺、砍、劈、挥。
蓝白二衣的青年背对站立,眼神中,刀气弥漫。
兀地,白色身影幽游而去,碧玉箫管在月光下优雅弹动,每跳动一下,隐藏其中的剑刃飞弹而出,在马脖子上刺出一个血洞。
马的悲鸣响起的时候,动脉中的血也冲天而起,逆着月光,红得发黑。
上面的骑兵卒然堕地,迅速站起,持刀再次冲了上来。
楚云歌一击得手,猛地回身扬剑,苏易清脚尖一踮,在他的剑上一个借力,飞身而起。
使铁锤的黑甲人,才堪堪飞至半空,就见一个蓝色身影携刀而来。
刀光临眼的瞬间,他还看见了持刀的人。
秀目,俊眉,而刀气,从他身上每个毛孔发散出来,恍若有了实体。
一道灿若长虹滔滔不绝如星河倒卷的刀光。
冲、了、过、来。
黑甲人登时被震出数米,落地不起。
苏易清落地的瞬间,刀光遽然裂开,朝四下数个黑衣人劲射而去。
楚云歌险险避过一刀,喘了口气,后背已然汗湿。
他的剑法轻快灵雅,本就不善大规模作战,更加上内伤未愈,一波一波的骑兵,几乎要耗尽他的力气。
无数血光在月下咆哮,铁马在悲咽。
前面的马倒下,后面的马就踩着前人的尸体接连而上,每个马蹄上都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苏易清满头大汗,正拦下一个骑兵的砍刀,后颈就劈来一道利剑。他猛地转身,迎头又是一个峨眉刺。
在这刀光火石的当口,左侧砍刀倏忽一顿,他得了空隙,游走一周,刀光如虹扫射,方才喘了口气。
回头一看,左侧骑兵被一杆铁箭穿胸而过,死死钉在树杆上。
而用手射出那一箭的楚云歌,后背一道刺目嫣红,一支长剑自肋下穿刺而来,随即被他反手一剑了结了。
苏易清在马队中迅速捕捉到他的轨迹,刀光一闪,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将楚云歌身侧一名黑甲人当头砍杀,顿时血水如雨。
“阿清,上马。”楚云歌声音浅淡,像雨,乱在风里。
话音未落,他已一跃而起,单手持剑,空着背门就将一名骑兵拦腰刺下马,在马背上一踢,催得马朝苏易清奔去。
苏易清下意识跨上那匹战马,正要驾马冲过去,忽见空中迎面而来一个白衣团子,当下一手挥出刀气,一手慌忙接住。
却是那眼睛紧闭,浑身发抖的楚云容。
楚云歌双手得空,在无边黑云中跳跃起伏,挥手就是一团血浪。
他长声笑道:“阿清,我只求你,把云容带走!”
苏易清顿时暴怒,一面催马回首,一面奋力拨开滔滔人浪,要往他身边冲去。
“楚云歌,你发什么疯!”
那片白色衣物在风中滑翔、翩飞,渐有血意。
“阿清!这是我的命,这是楚家的命!”声音骄傲、清贵,响彻了整片山坡。
这是他的,早已注定并且奔赴的一条,死路。
带着满心愤恨,如染血修罗,要在报仇的路上,挣扎不得回头。
他未来的路,因为那一夜血火,变成了永无止尽的生死难测。
这是他既定的命数,也是拼尽一身骄傲也要面对的,楚家的仇敌。
骑兵见两人分开,都不再刻意为难苏易清,纷纷朝楚云歌涌去。
苏易清冷汗浆出,在他要起身的刹那,一道暗器逆风而来,死死钉在了马背上。
马顿时嚎叫起来,发疯般往空地上跑去。
第二道暗器,轻羽灵光般斩断了他的缰绳。
马踏积雪,疾驰而去,身后,滔天烟尘。
在马蹄轰隆中,楚云歌狂笑一声,喝道:“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第21章第21章
马蹄下的积雪翻滚如碎,粒粒冻结的冰粒在震动中飞起、洒落,泛着晶莹的光。
旋即又有温热的血泼洒上去,在地上迅速蔓延,和雪缠在一起。
山间,万千树木起伏摇曳,月光如绸般从天飘荡,铺满了整个战场。
江南最好,有千种风情,月一,雪一烟。
如今漫山铁蹄飒踏,刀锋霍霍卷平岗,风吹过地上伏尸,腥气蒸腾。
楚云歌单人一剑,直面战马黑甲。
月光落在他雪白长发上,柔软得像雾。
血水顺着手腕从箫管上一滴、一滴,即刻沉默在积雪中。
他看着冲锋而来的骑兵,猛地屈膝、飞跃,踩着战马头颅直刺骑兵眉心,头盔炸裂的瞬间,飞身上马。被扯下的尸体接连绊倒随后几匹马,一时形势大乱。
马匹在生人的驾驭下扭头昂首,楚云歌一扯缰绳,长剑在他手中如毒蛇游龙,与战甲交集出一片金玉碎裂之声。
长风入襟,他猛地长笑一声,悲昂入云霄。
情仇难解,恨难消,一笑当长歌。
四道刀锋如软绸般在笑声中急追而至。
楚云歌身形一扭,三面刀锋贴身而去,砍断座下马




碎梦 分卷阅读28
蹄。
马悲鸣一声,四蹄血涌如泉。
倒下的一瞬间,楚云歌飞身而起,手中玉箫飞甩而出,在空中旋折扭转,漾起一片青绿。
玉箫回转的瞬间,突地弹出剑刃,割在了第四个人的脖子间,血水瞬间窜起三尺之高。
一击逼退四人,他立在漫天风烟中,白色的衣摆,在月色下泛着浅浅的银光。
第二道冲杀又已袭来。
后背的伤时刻灼烧着刺骨的痛,可这一分痛,在没有尽头的战斗中,才能时刻提醒他,自己是活着的。
他扬声拔剑,在战马中行动如风,“冬至风光拭雪月,霜刃剑气斩万天!”
离他最近的黑甲战士不管不顾那柄玉箫,嘶吼一声冲袭而来,一刀朝楚云歌劈去。
没有花俏与遮挡,只是不要命的一刀。
楚云歌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刀光,洒然一笑,竟拼着刀锋,弹剑朝对方刺去。
刀和剑,谁更烈?谁更快?
血光噗的一声,从楚云歌肩头溅出。
而他的剑,已然捅进了敌人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在剑尖上流淌,那人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在积雪中幽幽盯着楚云歌。
哪怕死了,也依旧是捕猎人的姿态。
楚云歌拔剑四顾,积雪在脚下翻滚,黑骑在四周汇聚。
无数毫无表情与波动的眼睛在黑甲中泛着冰冷血气。
江南行醉廿三载,一朝拔剑起,孰有纵横意?
黑夜是一把长刀,穿胸而过,只留下呼呼的风声,融化在骨血里。
苏易清掣马跑出数里,冷汗从脊骨上滴滴流淌,带着刺人的痒。
也是这样的夜里,曾有一只修长的手低扶在他的腕上,微凉。
“阿清啊……”
苏易清猛地顿住了马,回头看去,月光皎皎,积雪融融。
可山腰上,必定是铁骑冲杀成阵,烟尘翻搅如云。
苏易清心脏忽而扭成一团,他手腕一抖,深吸了一口气。
马背上的楚云容提裙下马,这时才解下萌在眼上的发带。
漆黑如琉璃珠的眼睛看着苏易清,她颤抖着笑了笑,向苏易清行了一礼。
“阿清哥哥,我的四哥,向来骄傲不服输。人人都说,他性子最是随和,可你看见了,他永远也不会低下头的,哪怕,哪怕他的面前,是一条根本回不了头的死路啊。”
一语至此,少女扬起了头,柔软的白色脖颈突兀在雪地中,无端让苏易清想到了另一个人。
在漫山大雪中,支零着一身骨头,哪怕浅笑如风,也终究不肯退却的楚云歌。
苏易清的眼睛迎着生冷风刀,亮得逼人。
白衣少女动作轻雅地往后退去,竭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柔和,“阿清哥哥,你放心,云容会保全自己的。可请你,请你把四哥带回来。”
苏易清在少女的眼神中,忽然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
人人尽说,江南好。
江南最好,有楚氏白衣,纵游翱翔。
在春水绿波中,带来了一整个高门子弟的清贵与优雅。
倘若江南失去了它的月辉与剑霜,失去了它的楚家风华,便是一整个天下的寂寞了。
他的手指无法自主地在刀柄上弹跳。
“阿清啊……”记忆中的一袭白衣在雪中持伞而来,满身清和。
也是梦中满楼箫声,清跃如雪,深沉甘美。
记忆混合着一身风尘与血气,冲荡着肺腑之内的激荡真气。他终于无法自持,一把拔出长刀。
刀如美人,美人如刀。
一声刀吟长啸不绝纵灌天地。
一抹糅蓝持刀而立满身华光。
他上马、回头。
背后的白衣姑娘高昂着头,奋力道:“倘若四哥不肯逃,那么你一定要问他,还记不记得大哥说了什么!”
夜深沉,如亘古。
铁蹄轰隆着,打碎了满山沉寂。
楚云歌紧紧握着剑,右臂已感觉不到多少疼痛,只有微微的麻,顺着指尖蔓延到臂膀。
他行走在脱力倒下的边缘,长发上沾染了数点轻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白色的长袖长,开着大片火红的花。
积雪被马蹄踩碎,露出下面漆黑、坚硬的冻土。
前方的马倒下,后方的马接连而上,无数黑甲在黑夜中,隆隆、隆隆。
身后的骑兵扬刀而起的瞬间就被斩下手臂,夺下敌人武器的楚云歌侧身一避,将砍刀劈到右侧骑兵的马背上。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习惯性,微微挑着眉。
染血白衣在无边兵声中,飘摇不定。起伏之间,血花四溅。
那袭沾染过无数暮春烟雨的白衣,迎击着铁马战甲,几欲燃烧成冲天火光。
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
未知肝胆向谁是,与君含笑看吴钩!
黑甲燕久策马伫立在远处观战,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一杆长弓。
黑色铁胎,银色弓弦,激射出一道雪白长箭。
那柄长箭在黑沉夜幕中分外醒目,直往楚云歌飞去。
楚云歌堪堪挡下当头一击,眼见长箭飞来,身后铁锤当胸灌击,当即转身挥剑,一击斩杀身后骑兵。
那道箭光,毫无意外洞穿他的手臂,带着欢呼扯下一块血肉。
如同一只脱力的大鸟坠落,倒地的瞬间,左侧一队骑兵忽地乱了。
青黑如云的马队,被一道蓝影生生撕扯开缝隙,撞击得七零八落。
那道蓝色身影,带着一道,美人初妆般明丽刀光。
凡刀光过处,队伍就被冲撞出缺口,旋即血花四溅。
楚云歌站在雪地上,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双手慢慢握紧。
那抹蓝色的影子,面对着他,朝无边杀场中,义无反顾冲了进来。
他闭上眼睛,大喝道:“苏易清,谁让你回来!”
未曾听到回答,转眼功夫,熟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巨大的马蹄声中,那道声音清亮如常,不容置喙,“楚云歌,为了你的清白,给我活下去!”
我请你,活下去。

一队骑兵冲撞前来。
当头一刀从楚云歌右臂出斜刺而过,他反身一闪,那道刀锋,被一湾秋水清梦似的刀光挡住了。
楚云歌一避之后,心头一痛,一口鲜血冲喉而出,看得苏易清心头一跳。
他在战斗间隙捉住楚云歌手腕,经脉中真气动荡杂乱,让他眉头又是一拧。
楚云歌甩开他的手,玉箫在手掌旋转数周,直透黑衣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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