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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水微澜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srieply
变故悄然而至。坐在前面的两人没有任何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车直的朝坡体撞去。
人们在此刻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切的动作、声音好像都被安上了慢速播放键,显得清晰又模糊。
纪微澜听见来自旁人的尖叫声,像魔鬼的悲鸣。
他紧抓住身下的坐垫,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脑海中盘旋过数不清的念头。
只有那个人,像亭亭伫立的松柏,不曾溅到过一丝污泥,干净而美好;而他却只配活在最肮脏的沼泽里,整个身体都已经深陷其中,唯独一双眼睛,还勉强清醒。
当他重燃勇气,再向命运挣扎一次,现实又给了他一个极为响亮的巴掌。
原来他这种人,就该活在不见天日的泥沼里。他不该妄想自己能摆脱一身腥,更不该妄想林致对他抱有感情。身而为人,光是活着就已经耗了他大半的力气。
人生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为什么有些执念非要在面临死亡之时才能将其舍弃。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还没有体会过被人全心全意爱着的滋味。所以,不能在这里结束。
纪微澜拼命压低身体,尽力护住重要器官。
前面的挡风玻璃出现了裂痕,尖锐的石子、零星的玻璃碎片夹着风扑到他的身上。
忽然,纪微澜的右眼传来一阵刺痛。他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剧烈的撞击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29章
纪微澜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久。他的意识在慢慢恢复,可却不愿睁开眼睛。
他好像在逃避什么。整个人像置身于一个黑洞的最底下,这里时而像岩浆喷发般炽热,时而又冷得让人钻心。
纪微澜在这里也不知道游荡了多长时间,他的知觉在一点点涣散,神智变得混沌不清。这种感觉极为玄妙,就是大概眼前有隐隐约约的亮光,理智告诉他不能上前,可心却不由自主地向着那道光线前行。
正在这时,有只粗粝的掌心握住了纪微澜的手腕。
那人离他极近,纪微澜却看不清他的脸。
只是在接触到的一刹那,所有熟悉的感觉都涌了上来被爱的满足感填满了整个心脏。
纪微澜喃喃道:“爸爸……”
男人没有具象的手指揉了揉他的头发。他明明没有五官,没有表情,纪微澜却觉得他在温柔地笑着。像极了小时候自己在外面跟别的小朋友玩了一身泥巴。回了家后,他就是这样边笑边给他擦去身上的污泥。
纪微澜眼睛发酸,最深处的记忆被一一唤醒。
原来他不是没有被人爱过。他还有爸爸,在很早之前就给了他最宝贵的亲情。
这些回忆成为了支撑他醒过来的勇气。
男人指了指他们头顶上方,纪微澜问道:“是要我上去吗?”
他点点头。
纪微澜双手试图握住他的身体,却意料之内的手从里面穿了过去。
他极力忍住要落下来的眼泪,说话带着微微的鼻音:“爸爸你陪我吗?”
男人摇了摇头,张开了双臂想要拥抱对方。
纪微澜看见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很多小光点,把他环绕在中间。
男人似乎做了个向上托起的动作,意思告诉他:该走了。
纪微澜退后了几步,来到黑洞的边缘。他依依不舍地注视着男人,像小时候那样撒娇:“我走啦,你不要想我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我会来找你的。在此之前,我要好好活着。”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充盈着巨大的能量。
纪微澜看着那些光点飞到他身边,像是为他指路。
他望向光点所汇聚的方向,坚定地踏出第一步。
“滴答。滴答。”
这是医疗仪器的声音。






死水微澜 分卷阅读36
来是动动手指和腿,都有知觉。只是全身发软,有些伤口在隐隐发疼。
“醒了吗?我去叫医生。”
这好像是管家。
纪微澜刚为不是林致而长舒一口气,就有一只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
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纪微澜包围,使他本就酸疼的肌肉立刻绷紧。
林致总算松了口气,声音很疲惫:“终于醒了。医生说你本来昨天就该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拖到了现在。”
他撤回了手,纪微澜才觉得稍微放松了一点。
医生随后就来了,给他细致检查了一番。
纪微澜轻轻咳嗽了一声,喉咙干涩,示意要喝水。
管家给他端了杯水过来,他喝了一口就躺下了,试了试勉强能发出声音。
“过去几天了?”
管家回道:“三天。”
纪微澜问:“这么久啊。现在是晚上了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他想去摸眼睛,却软得没法抬起手臂。
管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这时林致开门进来了。刚刚医生叫他出去交待了病情。
纪微澜以为管家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等待他的是一片沉默。
这下纪微澜慌了,他意识到了什么,用尽所有力气想要去触碰自己的眼睛,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林致把他颤抖的手臂压在了床上,声音镇定却有一丝微微的抖动:“澜澜你听我说。首先,你的眼睛能看见,没有问题。”
纪微澜听到这句后才稍微镇定下来,可还是压抑不住恐慌:“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林致说:“有块玻璃碎片划伤了你的右眼,造成了角膜穿透伤。就差一点点,你的右眼可能就会失明。”
“所以好了之后我还能看见对吧?”
林致说道:“对。只不过医生说会可能会伴随视网膜脱落,造成高度近视。过几天就拆绷带了,你不要怕,我一直在这里陪你。”
纪微澜的心渐渐冷了下来。很奇怪,他除了刚开始感到恐慌,现在却生出一丝庆幸和宿命感。。
与林新理最像的地方,终究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被毁得一干二净。
而他也会正式与这段荒诞的经历,彻底告别。
人在经历了生死之后,会有一种看淡一切的感觉。仿佛之前那些死去活来的爱情,那些至死不渝的誓言,都变成了耳边的一阵风,消散在空气之中。
纪微澜沉默了很久,冷静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林致忙答道:“中午了。”
“我想吃点东西。我全身都没力气。”
林致听后立马招呼管家出去买东西。
纪微澜装作没有力气的样子,不再开口说话。可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紧揪住了床单。
管家带回了一些极清淡的食物。林致把纪微澜从床上扶起,见他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就一口一口的亲自喂他。
即使如此,纪微澜吃了几口之后就不想吃了。他背靠在枕头上,在外人看来像个彻底破碎的陶瓷娃娃,面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隐藏在衣服里的手臂上、大腿上,有很多他自己都无法看见的伤痕。最让人心疼的是他的眼睛,被白色的绷带缠绕着,整个人脆弱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倒。
林致知道他现在不好受,不光全身疼,还要面对一片令人崩溃的黑暗。
他不敢拥抱纪微澜,怕弄疼他的伤口,只好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温柔跟他说些开心的事情:“公司都处理完了。等你的病情一好我们就去新西兰。我已经通知过秦杨了,你就等着……”
“我不想去新西兰了。”纪微澜小声地打断他。
林致只当他是受了打击,无所谓回道:“没事,不想去我就把机票退了。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
因为看不见,纪微澜没有办法辨清对方具体位置,只好顺着声音来源侧过了身子。
林致觉得他在认真的确认这件事情。
刚刚的食物稍微让纪微澜恢复了一些力气,让他能挤出力去应付接下来和林致的对话。
纪微澜说道:“我不想去新西兰,以后也不会去。”
林致自以为了然:“我知道绑架的事情你短时间内没办法走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纪微澜只是摇摇头,他的神色太过冷静,根本不像经历过劫后余生和短暂性失明人的表现。这让林致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心慌。
“林致,我好羡慕你啊。”纪微澜突然说道。
他叫了林致的大名,林致都没反应过来,接着他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我还好羡慕林新理啊。”纪微澜自顾自地说道,“不对,我应该是嫉妒他。”
这瞬间,林致觉得有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
纪微澜说:“原来我能被你放在身边这么久,都是托了他的福。”他轻轻摸了摸隔着一层纱布的眼睛:“原来是我像极了另一个人。”
他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没有波动的神情,干了一件最为残忍的事情把真相摊在地上,然后一刀一刀地捅到他鲜血淋漓。
林致没有办法反驳他,却无比希望他能用责怪、崩溃的样子来惩罚自己。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像个局外人,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纪微澜低下头,在这一刻才稍微表现出一丝难过:“你们都被爱着,并且过着平安的一生。”
可仅仅只是难过,他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仿佛一切都是为他这多灾多难的前二十多年光阴,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林致说:“澜澜,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谈,你先好好养病。”
“以后要谈什么呢?”纪微澜问,“谈分手吗?”
他立马又改口:“不对,什么叫分手,我们就没在一起过。只是单纯的包养关系罢了,是我前段时间想多了。”
他这一句话是就把过去几个月以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心动抹个干净。林致深呼吸,心里有团郁气快要冲出来。他忍住说:“以前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是以后不会了。”
纪微澜不为所动:“放过我吧,林致。你怎么能保证你看见我的时候,不会想到他?”
林致气结,在谈判桌上的伶牙俐齿都被狗吃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他知道这件事是他错得彻头彻尾,错得离谱,但是当真就连一点挽回余地都没有么?
纪微澜见他良久不做声,以为是同意了。
“我出院之后就搬走诚南别墅,那栋小公寓我也不要了。”
林致气极反笑:“澜澜,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不止这两套房子就能拎得清。”他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又放软下来,“我们认识第六年了,我怎么可能连你和他都分不清




死水微澜 分卷阅读37
呢?你真的就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林致伸出手想再摸摸纪微澜的脸,这一次却被对方敏感的躲了过去。
林致喉咙在发疼,他沙哑着嗓子问道:“我连碰都不能碰了吗?”
纪微澜寻着刚刚那个动作的方向望了过去。这一次,他似乎在颤抖,装出的不在乎、摆出的淡定,都因为刚刚林致的话出现了细微的裂缝。
“你说你分得清。但是林致,我以前眼睛没瞎。而且就算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的心,我的感官也会告诉我答案。”
纪微澜抬起头,眼睛被遮住了,林致却感觉有道刺人的视线直直扫在了脸上。
“它们都在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有两行眼泪从绷带里面流了出来。夹杂着血,蜿蜒的遍布在纪微澜的脸颊上。
林致说不出话。
那两行血泪,像是对他的控诉。
在很多很多年以后,林致也能记得这样一副画面
那个他放在心尖上去疼的少年,终于被他伤到了骨子里,深入骨髓,再也无法治愈。
第30章
黑暗中,一片寂静。房间里只有医疗仪器发出“滴答”声。
纪微澜睡了太久,即使时间真来到了夜晚,他也毫无睡意。特别是眼前无边无际的黑色,像巨大的漩涡似乎要将他吞噬进去。
纪微澜感到恐慌。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只有一偏漆黑。那浓墨的黑填满了他整个脑袋,搅得心神不安。
“睡不着吗?”林致说道。
纪微澜惊得一抖,这才知道原来房间里还有别人在。
林致已经非常疲惫了。他好几天没能合上眼好好睡一觉,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他鲜少这么狼狈过,原以为今天纪微澜醒了,总算能放下心好好休息,岂料等待他的是侵袭遍全身的罪恶感和愧疚。
林致闭上眼的时候,就会浮现出那天车祸发生后,从车里救出纪微澜时的惨状。
能看的见的皮肤表面都有刮伤,双眼紧闭,右眼角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小口子。
林致几乎要在那刻停住了呼吸。他心跳快得要从心里飞出来,整个人先是钉在原地,再往前走一步,脚却软得让他跪在了地上。
他想大声嘶吼,让人赶紧去帮忙,可喉咙却像被塞子堵住了,只能发出喑哑的喊叫。林致急得头皮都像要炸开。直到切切实实地触碰到了纪微澜的人,他才生出了脚踏在地面上的真实感。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有粘稠而腥红的血不小心蹭到了林致,他细心却徒劳的想要给纪微澜擦干身上的血迹,却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有湿润的液体在脸上划过。
林致怔怔地瞧着纪微澜许久,才想去摸自己的脸颊。
他不可置信地擦去水珠,眼睛后知后觉的泛起酸涩感。
亲身经历和旁观者的角度自然不尽相同。
在纪微澜的眼里,死亡是让他重获新生的开始。但对于林致,在失去一次之后,他想要更加用力地抓住对方。
林致在怀里掏出根烟,习惯性地去闻烟草味。
他勉强打起点神,为纪微澜掖紧了被子。
纪微澜没有理他,好像是睡过去了。林致也不在意,他知道他能听见。
“我也睡不着。”林致说,“我一闭上眼全是你受伤的样子。”
纪微澜觉得他在惺惺作态。
林致捏紧了烟,努力克制住情绪的迸“我想了一个下午,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让我这么多心神了。澜澜,我不会放你走的。”
纪微澜仍无动于衷,像个提线木偶躺在床上,没有感情,更没有回应。
“我该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林致的声音有些痛苦,“明明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
这是第二次,纪微澜从林致的身上体会到化不开的痛楚。一想到这份折磨居然是自己带给他的,纪微澜只觉得不可思议。
还有一点微妙的叹息。
是啊,他们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自以为他们两个人心意相通,会为了对方吃醋,会在过节的时候互相挑选礼物,还会像世间大多数情侣一样,做些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幸好有这次的酒会和车祸,总算把纪微澜从不切实际的美梦中喊醒。
难道他从林致这里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非要等和死神擦肩而过,才懂得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纪微澜说道:“林致,放过我吧。”
那根烟被林致弯成了两截,他的眼神透着疯狂的狠厉和占有欲。但当他开口说话时,却还是轻柔得过分:“不可能。”
纪微澜从他这些话中品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温柔,但他并不害怕。
除了死亡,再没有什么能把他打倒。
纪微澜重复道:“放过我吧。”这次他的语气又多了不可挽回的坚决。
林致说:“你现在是不是只会对我说这句话?”
纪微澜倔强地拉过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次。”林致阖眼,声音轻微抖动着,有点乞求的意味。
纪微澜这次干脆侧过了身子。
过了很久,久到纪微澜以为林致离开了,安静的房间内又响起了林致的声音。
“你逃不掉的。最差的结局不过是我们彼此折磨。纪微澜,我不在乎,就算再跟你耗上六年,我都不会放过你。”
出院的时间定在五天后。
这几天林致依旧守在病房里。眼睛看不见给纪微澜的生活带来了极大困难,他不得不去借助别人的帮助来完成一些平日里最为基础的事情。
纪微澜跟林致说了一次请护工,但被否决了。于是他没再提过,既然林致乐意找麻烦事做,纪微澜也就不再管他。
反正即使林致无孔不入地侵入了他的生活,但纪微澜只当他是个透明人,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两人再没有其他的交流。
纪微澜抱定了离开的决心,而林致也做足了强硬的表态。
两人中间像是隔了一道大峡谷,没有谁会妥协,做出让步。
终于到了拆线的那天。随着医生揭开层层绷带,纪微澜能够愈发清晰的感知到终于有别的颜色闯进了他的世界里,明亮的光线从黑暗的边缘慢慢渗透进来,直至医生彻底将纱布取走,纪微澜睁开了眼睛。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当纪微澜发现右眼一片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的时候,他心里仅仅咯噔一声,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林致看着他的眼睛,右眼角的下方有一个月牙状的、小小的疤痕,距离眼眶极近,为他那张原本致冷淡的脸上平添了一丝邪气。
但林致仍不顺心:“医生,那个疤痕有没有办法祛除?”
纪微澜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询问




死水微澜 分卷阅读38
医生:“我现在右眼根本看不清,现在是不是得去验光?”
得到确认的答案后,纪微澜跟着医生前往了眼科。
林致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纪微澜,不死心地跟了上去。
检查验光的过程很快,做好之后,医生心有余悸地跟纪微澜感慨道:“真是好险,再差一点就伤到眼球,到时候可不仅仅就是600度近视这么简单了。”
林致听到后,皱着眉反问道:“这么高的度数?没有办法恢复了?”
医生战战兢兢地说:“已经是万幸了。而且纪先生,依这个眼角膜损伤的程度,以后可能都没法带隐形眼镜。”
这一回纪微澜沉默了,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从头到脚写满了失落。
“那激光手术呢?”纪微澜问道。
医生惋惜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纪微澜听了后低垂着眼眸,他脸上还是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可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那应该就意味着没法当演员了,恐怕还要和老本行平面模特说再见。
纪微澜竭力平复住情绪。他拿过桌上的镜子,一个多星期以来,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
他瘦了太多,两颊深深凹陷了进去。肤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最明显的是眼睛下方多出来的那块小疤痕,还没有完全愈合,刚长出的新肉有点发痒。纪微澜调动了面部神经,眼睛那里弯出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弧度,牵动着疤痕皱在一起。
下一秒,纪微澜又恢复了冷静而自持的样子。他半开玩笑地说:“变丑了啊。”
林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他抿紧了嘴唇,说:“我给你去配眼镜吧,在这等我。”
说完,便匆匆离开。
纪微澜现在这个视力状况,没有眼镜是寸步难行。而且这种后天的、突如起来的变化尤其让人难以适应。
没过一会,林致就赶回来了,他应该是早有准备,提前买好了镜框。
林致坐到纪微澜身边的椅子上,把眼镜递了过去。
纪微澜用手掂量了下,很轻,可戴上之后还是有重量感。他把这归咎于不熟悉。
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像以后他要学会与眼镜和谐相处,更要习惯过没有林致的人生。
纪微澜把玩了一会,取下了眼镜,然后,他今天第一次对上了林致的视线。
四目相对,两人却相顾无言。
“有这么像吗?”纪微澜突然说道。
林致懵了会儿才反应该来他在指什么。他低声说道:“不要说这种话。你们是两个人。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
纪微澜用脚尖点着地,看起来很轻松。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乎林致的答案,更不会想以前那样去揣摩他的真心话。
林致克制住想去触碰他身体的想法,说道:“绑架事件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你好好在一块。如果不是突然发生……”
“你是不是想一直瞒着我?”纪微澜打断他。
林致移开了脸,没说话。这一些动作都告诉了纪微澜答案。
纪微澜也猜到了:“你不是在瞒着我。你只是觉得没有告知我的必要。林致,你狂妄自大,随心所欲,以为世界是只围着你一个人转的。而且感情的保质期对你而言太短。如果没有车祸,说不准哪天我就会被你的小情人们淘汰出局,再次赶出诚南别墅。”
这些天以来,纪微澜第一次讲了这么多话。他像个严谨的科学家,一字一句给林致逐条分析,最终下了结论:“所以,你现在的执念,不过是因为提出要分开的人不是你,是我。”
“你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林致头一次知道纪微澜也会有这么能言善道的一面。他以为能将自己说服,可是林致在商场混了这么久,岂是能被他三言两语就搅和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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