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十七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苏起忿忿地说:“你们大人分不清楚是非对错。哼!”
之后一天,苏起和林声无意听到程英英和康提的对话:程英英说:“你啊,别什么都写在脸上。下次对路耀国客气点儿,燕子既然选了忍,我们旁人就什么都别说。成天不给他好脸色,这不是帮她出气,是在天天提醒她这道疤
啊。”康提道:“我见他就烦。燕子昨天又跟我哭了,说一想到广州那个,心里头就恨,恨不得捅死路耀国。想离又怕养不起两个儿子,怕影响子灏读书,怕他叛逆变坏,怕子深
上大学没生活费,怕他找媳妇人家嫌弃他单亲。更怕路耀国把钱都给那头,自己儿子吃亏。这女人呐,一当了妈就什么都只为孩子想了。”程英英:“好在两个孩子都争气,又孝顺,不然真是没半点指望了。我倒没看出子深这孩子这么大担当。回来说要改姓陈,不当路家人了,把路家亲戚吓得。居然还说要告
他爸什么事实重婚。”“路家就出了这么一个高材生,谁舍得?”康提叹,“子深长大了啊。要不是他,路耀国能那么乖乖听燕子的?子灏成绩也好,都是读书的料。不像广州那个,听说学什么都
不上道。哼,”说到这儿,康提刻薄道,“智商遗传妈,估计那婊子就是个蠢货。”
苏起并不明白大人的话,说得家庭像是一个利益集合体一样,做决定不是出于爱或恨,而是各种权衡。反正她理解不了。
林声也理解不了,只说了句:“子深哥哥好酷。”到了寒假,路子深在上海打工,不肯回来,表达对他爸爸的不满。路耀国给他打电话不接。陈燕心疼得在电话里哭,说过年怎么能一个人住在宿舍。路子深拗不过他妈,
腊月二十八回了家。之后本想提前走的,但路耀国表现很好,在家里忙上忙下,对妻子是又道歉又买礼物。毕竟是至亲,路子深便没再摆脸色下去。
他寒假待了一段时间,又给林声补习了数学。
寒假一过,初中只剩下最后一个学期。
新学期刚开始,除了体育生,艺体班其他特长课全停了。提供场地,不再强制上课。
班主任说,大家好好复习,准备中考。
但班上学生文化成绩差,很多人都不指望上一中,很多人已准备上中专。气氛倒也并不紧张。
梁水依然在训练;李枫然也依然练琴。
但苏起不跳舞了,路子灏更是从画画课中解放了。两人每天留在学校,一边等梁水和李枫然,一边帮林声补习数学……她也暂时不画画了。
林声数学成绩差,能拖四十几分。他们几个里,就属她考一中最悬。苏起现在最大的愿望是林声能考取一中:“声声,你看你,是个软咚咚,”说着戳一下她的脸,戳得她脑袋晃了晃,“要是不跟我在一个学校,别人欺负你怎么办?那些坏男
生骚扰你怎么办?所以你一定要加油听见没有,和我还有大家在一个高中,我才能保护你。听见没!”她握紧拳头竖在她面前。
林声也学她握紧拳头,点头:“我加油!”
路子灏严肃道:“七七你能不能别打岔,抓紧时间!”语气温和,“声声,看这一题!”
苏起翻了个白眼,林声微笑着低头看题。
路子灏的数学成绩最好,多半时候由他给林声讲题,苏起偶尔跟着听,大部分时候自己在一旁写作业。
写完了时间还早,就去操场练习立定跳远、仰卧起坐和800米……中考要考体育。
那天苏起蹦跶去操场,路过琴房,听见李枫然在谈一首很简单的曲子《永远同在》。是那年夏天小伙伴们一起看的《千与千寻》片尾曲。
音乐很神奇,听着曲调,过去的回忆就自动浮现眼前……梁水的阁楼里,孩子们排排坐在席子上,望着盗版碟播放出来的画面。
她偷偷猫进去,坐在琴房后头的椅子上听。
李枫然背对着她,背脊挺直,头颅微垂,他的脸映在黑色的钢琴漆面上,变成了黑白色,安静得有些孤独。
苏起听着音乐,走了神,她试图回想小学毕业时李枫然的样子,梁水的样子,他们所有人的样子。
可奇怪的是,明明才过去三年,她却记不太清了。
她记得发生过的事情,但已记不得他们当时的样子。
只是发现不知不觉中,忽然大家都长高了,发育了,挺拔了。
不知什么时候,钢琴声停了。
李枫然弹完最后一个音符,余音袅袅中,他手指离开琴键,坐了几秒后,回过头来。
苏起和他对视,眼神已穿透他,看向了更远的方向。
“七七?”
苏起回过神,说:“真好听,想起去年夏天了。”
李枫然说:“我会想起每个夏天。”
苏起又歪头回味了一会儿,跑过去趴在琴边,说:“怎么忽然弹这么简单的,课间放松?”
他淡笑:“算是吧。”
苏起垂眼,拿手指戳一两个钢琴键,忽问:“风风,你会觉得辛苦吗?”
李枫然微愣:“什么?”
“练琴啊,每天练琴辛苦吗?孤独吗?”苏起歪着头看他,漆黑的眼睛像水洗过的玻璃珠子。
他怔了一会儿,不知如何回答。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不答,苏起也不在意,她戳着哆来咪发,说:“音乐有开心的调子,也有悲伤的调子。但音乐是幸福的。风风,我是这么觉得的,嘻嘻。”她吐了吐舌头,觉得自己是瞎
说一气。
李枫然微微笑:“我知道。”他看着琴键上的她的手指,细细的,长长的,轻快地胡乱地跳跃地弹出一串不成曲调却很好听的钢琴音。这样的音乐也是幸福的。
好一会儿了,他问:“你怎么经过这里?”
苏起瞪圆眼睛,一拍脑袋:“啊我要去练体育。跟水砸约好了的,完了完了,他要骂我了!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枫然道:“水子带我练过了,我中考体育没问题的。”
“……”苏起惨叫一声,“我先走啦风风拜拜!”
她一溜烟儿地跑出去,李枫然才慢慢说了句:“拜拜。”
估计这冒失鬼是没听见的。
苏起冲到田径场上,人都快跑断气了,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
梁水果然没给他好脸色,眼神跟刀子一样,斥:“苏七七你有没有时间观念?”
苏起眼珠一转:“我去找风风了,想拉他一起来练!”
梁水冷着脸,抱着手,一副我倒要看你编出什么花儿来的样子,说:“然后呢?”
“然后风风一首曲子弹了好久好久好久才弹完,等弹完了他才告诉我,他练过了。”苏起叹气,“你看他这个人,也不早跟我说,害我等那么久。我刚刚就已经说过他了。”
梁水看着她:“……”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但也懒得追究,板着脸领她去沙坑。
她尾巴一样跟着他,讨好地说:“水砸,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梁水的脸有些绷不住。
苏起再接再厉:“真的,水砸,你……”
梁水:“给我闭嘴。”
“噢。”她知道已经把他哄好了。
两人走到沙坑边,他教她立定跳远的正确姿势。
“双脚与肩同宽,预摆的时候腿站直,下蹲,手臂尽量后摆,跳的时候前脚掌用力蹬地……”
话音未落,梁水向前跃起,身体舒展,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落到了两三米外的沙地里。他落下后,又往前轻跳几步,出了沙滩。
苏起看得满心佩服,她学着他的样子摆臂,蹲起,用力一跃。
咚。
她只能跳一米多。
梁水站一旁,噗嗤一下笑得弯了腰:“苏七七你跟只猪一样。”
苏起气得跑上去打他,梁水一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抬手挡她的袭击。两人正闹着,一道身影从立定跳远处飞跃过来,身子矫健,跳了近2米。
是梁水他们体育队的张余果。
她转身拍拍裤子上的沙,跳到一边,笑道:“好久没跳远了,成绩居然还不错。”
苏起跑过去看看沙地里自己的脚印,再看看她的脚印,有些羡慕,说:“我要是能跳那么远就好了。”
梁水隔着沙地瞅她半晌,说:“没事。你这个已经达标了。只要姿势对,多练几次能跳更远。”
苏起有了信心:“真的?”
“真的。”梁水说,“不过跳我那么远不可能。”
苏起忍不住笑着跑过沙滩,冲去他面前推了他胸口一把。
梁水被她推得后退两三步,笑着转身,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跟他走。
张余果问:“梁水你去哪儿?”
梁水指了下苏起:“给她记仰卧起坐。”
张余果热情道:“要我帮忙吗?苏起,我来帮你吧。”
虽然梁水和她很熟,但苏起和她不熟,她摇了摇头:“谢谢啦,不用。”
“那好吧。”张余果也不强求,自己去训练了。
梁水拖了个垫子过来给苏起练仰卧起坐。
苏起坐在垫子上,瞥了一眼远处的张余果,忽问:“水砸,你为什么没找女朋友谈恋爱啊?”
梁水好笑:“你以前不是说,上网,抽烟,打桌球,谈恋爱,都不好么?”
苏起让自己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我看你们体育队谈恋爱的很多,好奇嘛。明明一直都有那么多人给你写情书。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梁水被她这么一问,竟认真想了半刻,最后摇头:“没有喜欢的。”
“怎么会一个都没有呢?给你写情书的人真可怜。”苏起话这么说,心里却窃喜,“那这样吧,你说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去帮你找好不好?”
可梁水只想了一秒,就说:“不知道。”
“啊?”
“我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我只知道,反正到现在,没有哪个让我觉得我喜欢。”
苏起不知是喜是忧,又见张余果看着这个方向,小心地问:“我觉得张余果很好看,和你就是队友,你这都没考虑啊?”
梁水正弄着秒表,随口说:“我觉得你很好,和我还是邻居,我是不是也得考虑你?”
这十足的漫不经意的玩笑话,却叫苏起心狂跳不止。
好呀!考虑我呀!
但她故作嫌弃地“切”了一声,梁水瞧她半刻,唇角一勾,道:“让我猜猜,你在这儿跟我磨磨唧唧说闲话是为了什么。”
苏起心一紧,他猜到了?
梁水站在垫子旁俯视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是不是又想偷懒不做仰卧起坐?”
苏起:“……”
嗯。你猜对了。真棒。
“行了。开始!”
梁水给她计时数数。
苏起躺在垫子上仰卧起坐,做了没几个,她的脚不自觉往上翘起。“10,11,12……”梁水瞟了眼她翘起的不安分的脚,数着数着,单膝跪下去拿膝盖和小腿压住她的脚背,“13……”他无意扭头看她,苏起正好一下子用力坐起来,差点儿撞
到他脸上。
两人的鼻尖只差几毫米,她的心突地一跳,霎时面如火烧。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睛清澈澄明,眉心微微蹙着,呼出的热气撩在她嘴唇上。她脑子里空白一片,但只是一瞬间,他自然地扭过头去了,看着表继续:“14……”
苏起也瞬间倒了下去,只见天空蓝得像宝石。
“15,16……”
她近乎机械地起起落落,每起一次,都能凑近他的侧脸,看他仿佛如一幅画印在她眼前……他低垂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弯弯的耳朵,连头发的长度都很完美。
苏起觉得自己像是脑子出了问题,紊乱了,他的声音在她耳朵里都混乱了。
“30,慢了,”他语气不佳,“31,苏七七你给我快点儿……”
煎熬,心跳。
每起一次,都能闻见他的气息;每起一次,他的声音也更清晰。
心跳要疯了!
好不容易……
“时间到!”梁水松开她的腿,站起身,“44个,不够满分。”
苏起坐在垫子边喘气,心脏跳得像要爆炸,一句话说不出来。
梁水瞧她半刻,说:“苏七七你不行啊,还要多练。就一分钟的仰卧起坐,你看你脸红成这样。”嗯,你说什么都对。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12—1一日不见兮,如隔十八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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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整个初三年级卷起了写同学录的风潮。
苏起买了个漂亮的封皮上有扣子的同学录,让老师同学给她写毕业寄语。她的课桌里也塞满了其他人的同学录。她给每一本写上自己的姓名、小名、英文名、出生年月、qq号、喜欢的颜色、运动、食物等等。虽然并不知道这些小信息有什么意义。但她不仅耐心详细地写了,还拿水
彩笔画了图。
其他同学也是如此,大家都很热情,连过去三年里有过矛盾不和的同学也会交换,把最好的夸赞和最美的祝福全写上。
毕竟,毕业就分别。以后会不会同校甚至再见面,都不得而知。
像陈莎琳就在苏起的同学录上写了一句:“你是一个勇敢善良的女孩,希望你幸福快乐。”
梁水和李枫然也有,他俩的同学录被人写得满满当当,很多女生在他们本子上贴了漂亮的照片。苏起拿到梁水的同学录时,偷偷带回家看了一晚上。有几个和她玩的不错的女生,写她的同学录都没那么用心,却在梁水的同学录上长篇大论,把那一页装点得格外精致…
…别说彩笔,银粉、金粉的笔都用上了,贴的照片也比贴在苏起同学录上的漂亮许多。还有好多隔壁班的女生呢。
苏起心里有些酸。她翻箱倒柜,把自己所有照片翻了个遍,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可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如舞蹈队其他女生好看,她纠结半天,还是把照片贴了上去。
反观梁水,收到的同学录最多,但一律没有扩写内容,信息只填姓名那一栏,寄语是清一色的“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仿佛多写一个字能累断了他的手。
那天梁水来还苏起的同学录,见她正给付茜写,写了密密麻麻两页纸。梁水咂舌:“我只知道你嘴巴话多,没想到字也多。”
“……”苏起白了他一眼。
梁水扔下她同学录就走,苏起赶紧翻开:“你站住!”
梁水站住。苏起翻到他那一页,就见“一帆风顺,万事如意。”八个字,外加一个张牙舞爪的“梁水”。
苏起要气疯:“我给你写了整整一页纸!”
“一页废话。”梁水歪着脑袋抠抠额头,“我眼睛都看花了。看你那字我都能想到你声音,在我耳边叽叽咕咕叽叽咕咕。停不下来。”
“你给我重新写!”
“不写。”梁水甩下两个字,走了。
如果眼神变成刀,苏起能把他的后背戳出洞来。
她把同学录递给李枫然,凶凶地警告:“你要是只写八个字,我就……”她恶狠狠挥了下拳头。
李枫然笑了一下:“好。”
一节课后,李枫然就还回来了。
姓名:李枫然。
小名:风风、李凡。
出生年月:1990年1月3日。
英文名:没有。
喜欢的颜色:黄色。
喜欢的电影:千与千寻。
电话:没有。
……
寄语:七七,你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生,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附艺术字)。寄语依然很短,但苏起很满意,李枫然这只闷葫芦写出“可爱”、“永远在一起”,她已经很开心了。而且他还学着现在流行的同学录签名写了三个艺术字,拆开看是“一帆风
顺”“勿忘我”之类的。
“风风,你真好。”苏起开心地说,又在他的同学录里加了一行,“风风,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拉钩!”
同学录写完满满一本时,中考进入倒计时。
布置考场前一天下午,全年级进行了清洁大扫除。课桌讲台早就清空,椅子全部倒立在桌上,大家从来没有那么积极自觉过,抢着扫地拖地,擦玻璃擦窗台洗黑板。没有劳动工具的同学只能趴在栏杆边看楼下……像曾经度
过的无数个课间一样。
他们三年没换过教室,看不出教室是否老了破了,但教室里的人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从小学里走来的满眼好奇的孩子了。
初三(1)班在四层,同层有三个班级,是一个l型的长走廊。打扫到半路,梁水弄来一根长水管,接住水池的水龙头,管子往地上一扔,清水哗啦啦冲洗着水磨石地板。
几个班的男生欢叫着,脱了鞋子,光脚卷起裤腿,拿拖把和扫帚把水往教室里扫,要把曾经学习过的这片地板清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苏起也兴奋地脱了鞋子卷起裤腿,任清凉的水从脚趾间冲过,舒爽极了。男生们哇啦哇啦嘻嘻哈哈拿拖把推着水流清洗地板,还有人掀起水花玩水仗。水流顺着楼梯间淌
下去。楼下的班级纷纷效仿,一时间,整栋教学楼变成了水楼。
镂空的楼梯间跟漏水似的哗啦啦掉水,淌过大半个操场。光着脚丫的学生们满楼跑,已不知是打扫还是玩耍。
浑浊的泥水一层层往下淌。
直到渐渐,水清澈了。教室和走廊清洁如新。窗台无尘,玻璃明亮,连栏杆都冲洗得干干净净,从来那么干净过。
所有人都开心极了。
这时,梁水却忽然朝楼外喊了一句:“实验中学……我走啦!”
各楼层的初中生全附和着喊起来:“实验中学……我走啦!”
苏起也跟着大喊一声,喊完却忽然难过起来。她要走了,而她的学校,要留在回忆里留在过去里了;她的同学们,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楼道清洗干净,男生们关了水龙头。操场上出现了陆陆续续放学回家的学生们。蓝白色的校服这边一堆,那边一丛。
还有人舍不得走,在学校逗留。
付茜拉着苏起问:“看成绩那天你几点来呀?我们约一下,我怕到时候见不到你。”
“我上午十点到。”
“那说好了哦。”付茜说,“你以后不要忘记我呀。哎,我还想一直和你做好朋友呢。”
“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啊。”苏起立刻说,“我给你同学录上写qq号了,你快去申请qq,加我就可以啦。”
“嗯,我第一个就加你。”
太阳西斜,楼梯间的水流早已干涸,只有几处台阶边缘悬着几颗水珠,将滴欲滴。
逗留的学生越来越少。教学楼空荡起来,一间间教室窗明几净,连黑板都洗得清透发亮。
桌椅整整齐齐倒立在桌上,地板光洁如新。
橙色的夕阳折射在玻璃窗上,将教室照得暖融融一片。
苏起跟着伙伴们慢慢走下台阶,忍不住回头望。隔着楼梯间,她看了眼自己教室的木窗玻璃和黑板。
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怅然。
“七七?”梁水、李枫然、林声和路子灏站在下一道楼梯上,抬头看着她。
梁水说:“走了。”
“哦。”苏起揪紧书包,加速下楼跟上他们。
幸好,他们还在,没跟她分开。她这么想着,忽然就像被风抚平了心上的褶皱。
“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不分开,好不好?”苏起追上去,急切地说。
路子灏说:“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以后老了也在一起玩。”
林声用力点点头。
梁水却抬了抬眉梢,转弯走下一级楼梯。
苏起不高兴:“水砸,你不同意?”
“不是我同不同意的问题。”梁水语气散漫,“没有人会永远在一起。时间久了都会分开。也不会有谁为了谁留下。”
苏起一下子难过极了:“我们可以约好,然后努力呀。”
林声也说:“我一定好好考试,争取考上一中,和你们在一起。”
梁水呵呵两下,反问:“然后呢,以后还有高考,毕业还有工作。大家都会去一个地方?”
苏起愣了愣,坚持说:“我可以去你们都在的城市。”
梁水说:“如果我们都不在一个城市呢?”
苏起被问住了,不开心了,但她很快又说:“你怕你想去的地方和我们不一样吗?那你说你想去哪里,我跟着去总行了吧。我再说服风风声声和路造。”
路子灏说:“我不用说服,我要紧跟大部队。”
李枫然说:“我去哪儿都无所谓。”
林声道:“我跟七七一样!”
苏起得到朋友们的支持,鼓起勇气又看梁水,眼神坚定。
梁水这下不说话了,径自下楼,走了一截,忽道:“苏七七,你别答应得轻巧,到时候说话不算话。”
苏起蹦起来:“说话不算话是小狗!”
李枫然说:“第一步,后天好好考试。”
众人:“好!”
苏起考试过程中并没太紧张,当做平时测验应对了。考完后问其他人,连林声也不觉得紧张。
那时的少年没有太大的学业压力,也没有想过中考会对未来造成的影响。在他们眼里,中考的意义更在于“能否和伙伴在一个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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