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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十七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玖月晞
和小学毕业时一样,他们有了一整个无忧无虑的暑假。
和小学毕业时不同,他们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分别愁绪。
或许,人只会在长大之后,才能渐渐体会到分别的苦涩意义。
不久后成绩出来,少年们去学校查成绩。
早上九点,学校空而静。
低年级的已经放暑假,初三生则很多还没来。
几人走到公告栏边,初三(1)班的成绩单贴在第一张,按序号、姓名、性别、单科成绩、总分数、录取高中的信息排列着。
梁水视力极好,几米远外看见了,笑起来:“苏七七!”
苏起跑过去一看,惊了。
序号:1。
姓名:苏起。
性别:女。
总分数:501。
录取高中:云西市第一高级中学。
她居然考了他们班第一名。
第二名是李枫然,497。
第三名是林声,472。
录取高中:云西市第一高级中学。林声尖叫着跳起来抱住苏起,两人兴奋得又蹦又跳。
第四名470,同样录取云西一中。
梁水是第五名,考了469,也是“云西市第一高级中学”。但考了相同分数的美术生陈峰是云西二中。
他们班470分以上的只有4人,其余全部没上线,成绩表上一大片两三百分。
路子灏排在第七位,他也考了469,差一分。英语只考了50分。
片刻前的欢喜气氛瞬间凝固。
李枫然说:“你是不是把答案填错了?”
路子灏说:“我英语本来就差。”
苏起:“你以前考试不这样啊。”
路子灏:“抄答案了。”
众人:“……”
林声:“那怎么办呀?”
路子灏挠挠脑袋:“我也不知道。你们说,有没有人不去上学,然后我就去把空位补上啊?”
梁水:“怎么可能?”
“不过……”李枫然说,“我妈妈说实验中学招生的时候,有学生分数线不达标,是买进来的。不知道一中……”
路子灏:“那要多少钱啊?”
李枫然摇头:“不知道。”
苏起说:“要我是个大富翁就好了,我就出钱把你买进去。”
梁水说:“我觉得可能按分数算,路造你只差一分,要不了多少钱。”
大家点头,觉得有道理。
看完分数要回家了,苏起说:“不行,付茜还没来呢,她要我等她的。我怕以后见不到面了。”她还带了她保存多年的小贝儿,准备送给付茜做纪念。
她不走,梁水便说:“我们去操场上走一圈吧。”
大家于是去到田径场,绕着跑道一圈圈地走。那是三年来上体育课的地方。
刚升学那会儿,觉得田径场巨大无比,如今熟悉了,便觉不过如此。
走着走着,路子灏忽问:“你们说,我们以后会经常回来吗?”
林声说:“我们可以经常回来。”
李枫然点头。
梁水在微风中眯了下眼睛,说:“我觉得,一次都不会回来。”
众人:“……”
苏起拿手肘杵了他一下,梁水没还手,安静走着。
苏起环顾四周:“我们学校还是蛮漂亮的。”
正值夏天,田径场上草皮青葱,围墙边树木茂盛。
他们走到健身器材边,梁水撑着双杠轻松一跃,跳上去坐着。李枫然和路子灏也跳了上去。
苏起走到边上,眼神指了一下。梁水往旁边挪了挪让位置,苏起爬上去坐他旁边,发现手脚没有小学时灵活了。
林声则被梁水和路子灏一起拎了上去。
蓝天上有一丝云彩,晃悠悠滑过。
五个少年安静地坐在操场一角的双杠上。
夏风轻拂,树摇草长,校园里安静极了。远处的教学楼也静悄悄的,耳边却莫名响起了上课时期的喧闹。
谁也没有说话,各自将此刻的一切刻在心里。
苏起看着偌大的操场,忽而想起了小学,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曾经小学操场的双杠在她眼里像大人一样高,需要仰望。如今却不是了。她还记得小学时他们几个坐在双杠上吃冰棍,等上课铃响,就齐齐跳下双杠,比赛谁先跑回教室
。那时,她的速度和男孩子们势均力敌。
苏起忽然说:“看谁先跑回教室?”
话一出,伙伴们心知肚明,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
梁水大方道:“让你30秒。”
苏起和林声相视一笑,立刻跳下双杠,奋力朝操场另一头跑去。
两个女生用尽全力,以百米决赛的速度奔过操场。三十秒,她们冲上主干道,所到之处刮起一阵风,来看分数的学生们迅速避让,好奇观望。
操场那一头,三个男生从双杠上跳下来了。
两个女生全力朝坡上跑,三个男生如疾风飞旋而来。女生还不放弃,尖叫着跑到教学楼前,男生们飞速拉短距离。苏起林声首先冲进楼梯间,爬到第二楼时,男生们也冲进了楼。苏起占了内道优势,拉着扶手借力往上爬。她手酸脚软,毫不气馁,竟死死咬着,和梁水一同冲进教室,
撞到讲台上。
李枫然和路子灏冲到一组前排座位上。林声直接坐在了门口。
讲台课桌哗啦啦的响。
五人跑得满头大汗,或坐地上,或趴桌上大喘气。
少年们看看各自的狼狈样子,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就回到了童年。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12—2一日不见兮,如隔十八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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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的暑假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假期刚开始,李枫然就跟着那位老艺术家去国外进修了。梁水要去韩国集训,集训前有两周休息时间,康提带他去英国玩了。
陈燕通过冯秀英老师牵线,找关系花了两万块“赞助费”把路子灏送进了一中。路子深暑假在上海打工做家教,路子灏因为中考失利,情绪不太高,跑去上海找他哥哥了。
巷子里的孩子走掉一大半,只剩下苏起、林声和苏落。
林声靠自己考上一中,沈卉兰特别骄傲,趁着放假,干脆全家回乡下,逢亲戚就夸自己女儿争气。画画画得好,还光凭文化课考上了一中。
苏起在南江巷待了几天,不用做作业,不用考试,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她却忽然觉得时间慢下来了,巷子也忽然安静下去了。除了烈日暴晒,连风都没有。苏起没电脑,联系不到任何人。她拉着苏落去过一次网吧,但梁水、李枫然、路子灏、林声的头像都是灰暗的。只有付茜加了她的qq。苏起通过验证,立刻给她讲话。但
没有回应。她也不在线。
那天,苏起抱了半个冰镇大西瓜,坐在凉席上拿勺子舀,才吃了五分之一就饱了。她看着剩下的大西瓜,觉得很孤独。
她很想念李枫然林声和路子灏,尤其……想念梁水。
她一想到他,脸就不自觉发烫。只能想一两下,要是再多想几下,人就捂着脸嗷一声在凉席上滚来滚去,滚停了就盯着天花板上的吊扇发呆。
发完呆,忽又翻身坐起来跑到窗边,翻出最漂亮的信纸给王衣衣写信。她忍不住了,她一定要找一个人告诉她,她喜欢梁水!
窗外,金银花在微风中摇曳,丝丝清香渗进窗户。苏起不知不觉写了十几页信纸,全是些细碎的琐事,做课间操时,他从她身边经过,踢了下她的膝盖窝,回头时的笑容很得瑟;她正吃着零食走在走廊上,他从后边经过
,伸手从她袋子里叼出一块薯片,扬着眉梢大步走了;她上体育课时从篮球架旁走过,篮球朝她脑袋砸来,他冲上来伸手将球捞走,眼神紧张……
仿佛含在心里一整年的酒酿终于找到出口,源源不断倾倒出来。
天气太热,她写得脸都红了。好几次忍不住趴在桌上把脑袋埋进手臂里,她想变成一只小狗在地上打滚然后咬自己的尾巴。
她没有细想,仿佛在高考考场抢时间写作文一样,慌张忙乱,搜刮着脑中的珍贵记忆,迫不及待将它们一个一个记下来,生怕写慢了就忘了。
直到最后记完,再也想不起更多细节了,她也不检查,红着脸飞速把信纸塞进信封。
烈日当头,苏起顶着大太阳,踩着单车,汗流浃背跑去邮局寄信。
听到信封落进筒底“咚”的一响,她又怂了,无意识在投信口扒拉了两下,有点后悔。
要是被梁水知道了怎么办?
苏起越想越不安,围着邮筒瞎转圈圈,又一想,王衣衣又不认识梁水。
再说,就算梁水知道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叫苏起一个激灵。
如果水砸知道了,他会怎么样呢?
骑车回去的路上,苏起揪着眉毛,想来想去想不出结果。梁水喜欢她吗?好像没有。如果他知道她喜欢他,他会讨厌她吗?会吧。
那么热的夏天,她的心忽然凉成了一截冰块。
还是不知道结果比较好,她心想。
苏起没在南江巷过太久,她很快带着苏落去乡下外婆家了。
乡下轻快的夏风将她的愁绪吹散了一丝。她每天跟着外公外婆去地里摘苞谷,抱西瓜,菜园子里新摘的黄瓜和西红柿比市里买的清甜多了。
中午最热的时候,她把摇椅搬到巨大的柑子树下,吹着风,嗅着树叶的清香午睡。苏落很调皮,跟附近的孩子们偷苞谷烧烤,也不管烤不烤熟就往嘴里塞;还去抓鱼抓螃蟹钓龙虾,玩得一身泥,还拿炮仗丢进水里,炸得水里的鱼受惊之下蹦得老高。胆
子更大的时候还去草丛里抓小蛇,结果被毛毛虫扎得满手包。
苏起以前来乡下也这么玩,但这次她蔫蔫儿的,没什么兴致。只有在苏落跟其他小孩下河扎猛子的时候,她才折一根竹条子去抽他:“苏落你玩水不怕淹死!”
大部分时候她躺在柑子树下的摇椅上发呆,橘子花随风飘落,恰好一朵入怀,她捡起来一片一片揪花瓣,计算梁水喜不喜欢她。
但橘子花瓣数少,一眼就看清楚了,是作弊。她于是摘一堆兜在裙子里一片片揪。
“喜欢……不喜欢……”好不容易数到半路,满手芳香扑鼻,她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花瓣散落一地……得,不记得数到哪儿了。趁外公外婆去种地了,趁苏落去玩了,她拿出她的小书包……她买了十几叠彩色的折千纸鹤的纸。每想起梁水一次,就偷偷在纸的背面写上一句“我喜欢你”,再把它折成千
纸鹤,将里边的字藏起来。
苏落回来看见,好奇地拿起一只,揪着它的尾巴晃动两下,千纸鹤震动翅膀扑腾起来。
苏落正开心呢,苏起一掌拍在他脑袋上,把千纸鹤夺走了。
苏起折到五百只的时候,不折了。书包塞不下了。
她又孤独起来。她躺在摇椅上,看天上的云朵一片片飘走,忽然觉得伙伴们就像那些云朵。她曾以为小伙伴会永远在一起,但现在还没长大呢,就分开了。虽然只是短暂的分别,但苏起
也觉得空茫,她意识到,这样的分别在将来成长的路上会不可避免地越来越多,越来越久……
她心里难过极了。真希望他们所有人立刻出现在她面前,或许她会激动地哭一场。
可面前只有几只鸡漫无目的啄食小石子,那只大黄狗趴在阴凉处呼呼大睡。
此刻地球上的另外几个伙伴,他们正在干什么呢?也在想她吗?也在等周杰伦的新专辑吗?
答案是不知道。
没有电话,没有通讯,没有信件,只有缓慢流淌的时间。
为什么那么亲密的人却忽然之间都没了联系呢?苏起想不明白,纳闷又苦恼。
这样孤单的思考人生却无所得的苦闷日子一直持续着,直到七月末的一个下午,苏起抱着一把蒲扇在摇椅上睡着了,睡梦中依稀听到林声的呼声:“七七!七七!”
苏起迷迷糊糊睁开眼,以为在做梦,可远处的鱼塘边,有人骑着自行车:“七七!七七!”
她一下子惊醒,那可不就是林声?
她奋力蹬着大人的女士自行车,戴着个草帽,小脸热得通红。
“声声!”苏起尖叫着扔下蒲扇,跳下摇椅,冲过禾场,吓得鸡飞狗也跳。林声已跳下车,站在菜园篱笆边。
天,篱笆上蓝色粉色紫色的牵牛花开得多鲜艳呀,一朵一朵像满篱的小喇叭!
“你怎么来啦?从哪里来的呀?”
“我外婆家。”林声上气不接下气。
“你外婆家那么远!”苏起惊诧。
“对呀,我骑了三个小时呢。”林声冲她笔手指头,“我要渴死了。”
苏起把她拉到压水井边,用力压了铁手柄三四下,清澈的井水汩汩从管子里涌出来。林声弯腰把嘴巴凑到管子边,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大口。
苏起继续给她压水:“你再洗洗脸。”
林声拿冰凉的井水洗了红彤彤的脸,冲了手臂,又把小腿和脚丫子冲洗了一边,凉快极了。
苏起说:“声声,你今天跟我一起睡吗?”
林声指指背上的书包:“一天可不够,我带了换洗衣服来啦。”
苏起开心极了。苏落睡午觉醒来,脸上还印着凉席印子呢,睡眼惺忪地出大门,见林声来了,立刻兴奋:“声声姐姐!”
苏起说:“来客了。还不去抓螃蟹和龙虾。”
到傍晚,苏落满身泥巴地拎回来一个小桶,满满全是湖蟹和龙虾。中间还有几只泥鳅和小鲫鱼呢。苏起找来簸箕,坐在压水井的水泥池子边洗湖鲜。林声光脚站在石头上给他们压水,苏落这个小泥人被井水冲得头发丝儿衣服缝儿全在淌泥。清透的水冲着泥巴在布满青
苔的水泥池里流淌。
那晚,外婆给她们做了一大碗湖鲜汤。
夜里洗完澡,外婆把孩子们的衣服洗了晾在禾场的竹竿子上吹晚风。苏起和林声躺在竹床上看漫天星空。
苏落坐在床尾,摇着蒲扇给姐姐赶蚊子。
苏起和林声一聊,发现彼此的心境一模一样。最近林声也过得格外忧郁,她很想念他们。直到今天她忽然决定要来找苏起,心里立刻就畅快了。她找大人问了路线,把苏起外公外婆的名字和地址写在纸条上,骑车而来。那么热的天,她开心极了。一路经过无数重复的鱼塘、菜园、禾苗地、玉米地,平房屋、禾场

她都不知道骑了多远,怕超过了,就停下来问。
就这么一路蹬踩着踏板,仿佛要山穷水尽,她心里却坚信柳暗花明,直到……
“我看那个超级大的柑子树了,想起你说你外婆家门口有。结果就真的看见你了。”林声激动地说。
“声声你真棒!”苏起紧紧搂住她,两人抱在一起咯咯笑。
笑完了,林声坐起来要拿苏落的蒲扇,说:“落落,我来扇吧。”
苏起赶紧拉她,说:“让他扇,小孩子要多运动的。”又说,“去,抱西瓜来。”
苏落:“你为什么不去?”
苏起扬手。
苏落于是又去抱西瓜。
几只萤火虫在草丛中飞舞,苏起别扭地在竹床上翻滚了两下,趴着翘起小腿,忽问:“你说……”名字刚到嘴边,又换了一个,“路造会想我们吗?”
林声点头:“会吧。”
苏起“哦”了一声,抠着竹床,问:“那风风呢?”
“也会吧。”
她又“哦”了一声,却再不问了。
夏夜很安静,小虫子在草丛里鸣叫。苏起的小腿在空中轻轻摇了摇。
林声等了一会儿,见她没问了,忽继续问:“那水子会想我们吗?”
苏起心里咚咚两下,硬着头皮,假装平淡的语气,说:“他那脾气,谁知道会不会想?”说完,心里却又酸了下。
“我觉得他会想的。水子很重感情的。”林声说,隔了一会儿,又问,“子深哥哥会想我们吗?”
苏起说:“不会吧,在他眼里我们就是小屁孩。”
“也对。”林声抬头望星空,说,“不知道大家那里是不是也有这么多星星呢?”
苏起又翻了个身,躺着看星星。前段时间,年级里有女生开始研究星座这种事了,苏起并不懂。
星座?
她听女生研究说,梁水是摩羯座,是一个很慢热很难走进他心里的星座。
苏起并不清楚,摩羯座是什么?
天上的星座吗?
她一个都不认识,只知道北斗七星像勺子。
她看啊看,忽然坐起来,趴在林声耳边说悄悄话:“你有没有亲过别人?”
林声脸一红:“当然没有。”
苏起戳她脸蛋:“你没有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吧?”
“我要谈恋爱一定跟你讲。”林声说。
“那好吧。”苏起很满意,又小声说,“付茜跟陈峰亲过。”
“哇。”林声并不太奇怪,她们班很多女生都私下跟人谈恋爱了。
苏起抠了抠腿上的蚊子包:“声声,亲人是什么感觉呢,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亲呢?”
林声歪头想了会儿,想不出。
两人目光一对视,忽而偷笑起来。
她们在竹床上坐好了,互相靠近,轻轻地亲了亲嘴巴。
咦?软软的。
两个女孩亲了一下,立刻捂着嘴巴笑起来。原来这就是亲亲啊。苏起想,很有趣,很好玩,但可能会腻。她以后不用跟水砸天天亲亲。




南江十七夏 chapter 12—3一日不见兮,如隔十八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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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云西后,苏起买了漂亮的绳子,把几百只纸鹤串起来。一串挂上十几只,一共二十串,漂亮极了。
她把它们挂在自己床边,每晚睡觉前都拨弄几下。
八月末的下午,她正往冰棍模具里倒绿豆沙,听见巷子里拉杆箱滚动的声音。
陈燕笑说:“哟,水子回来啦!”
梁水:“是啊燕子阿姨。”
少年的声音又清又朗,像是从很远的天边传来。
苏起扔下绿豆沙冲出门,就见梁水走进自家大门的侧影。
苏起叫:“水砸!”
拉杆箱停在门边,他稍稍往后一倾,露出脑袋来,挑着眉毛冲她一笑,仍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也不说话,笑完就进屋去了。
苏起心里开了花,笑着跑过去。
梁水在饮水机边接水,他仰起头喝水,喉结上下滚动。
近一个暑假不见,他好像又长高了,脸庞的棱角更明晰了,眼神也更清定了些,略有心事的样子。她看着他,脑子一空,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刚才的轻快劲儿一下子没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他也有一会儿没说话,好像一个暑假不见,生疏了一点儿?
他放下水杯,去收拾箱子。
她站在一旁看,心里暗自琢磨。
屋里一时陷入安静。
梁水拉开箱子拉链了,抬头看她,说:“你怎么晒这么黑?去挖煤了?”
苏起想回嘴,却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些沮丧。她摸摸自己的脸,她变黑了?变丑了吗?
她没回嘴,梁水倒有些意外,笑了下,说:“你傻站那儿干嘛?”
苏起走到沙发旁坐下,又发现他头发剪短了点儿,挺好看的,更加利落清爽了。但不知为何,她有种陌生的局促感,不太自在。梁水无意识哼着歌,在收拾他箱子里的收纳袋。他穿了件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看着十分简单干净。他很自在地走来走去,站起蹲下,整理自己的物件,这是他的家。但他
没有特意看苏起,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跟她噼里啪啦讲一堆旅行见闻……哪个城市很大,哪个建筑很奇怪,哪个运动员口音如何如何,都没有。
仿佛过去的近两个月,他出去蜕变了,成长了,看见了更多的风景,心里装下了更多的东西,不需要也没必要跟她分享了。
抑或是大家都长大了?自然而然就会保持距离?付茜说男生和女生长大了是不能继续做朋友的。
是吗?
她低下头,有点儿难过。
“你最近看奥运会了吗?”梁水忽问。
“看了。”她立刻点头,“我看了跳水。”
“你有没有看中国队那个刘翔?”男孩眼里闪过一道光,“110米跨栏进决赛了,我感觉他能拿冠军。”
“我没看那个……”她声音低下去,心里懊恼,为什么她刚好就没有看到刘翔呢。
“黄种人还没在这个项目拿过冠军呢。”梁水说到这儿,掩饰不住兴奋,“我希望他能夺冠。”
苏起忙问:“决赛什么时候啊?”
“27号晚上,28号凌晨。”
苏起说:“那决赛的时候我们一起看呗?”
“好啊。”梁水说,“你觉得他能夺冠吗?”
苏起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他一定能夺冠!”虽然她还不知道刘翔是谁,也不知道110米跨栏是什么东西。
梁水笑起来:“算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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