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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云暮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andycrush/春风沉醉
每日里瓢泼大雨,湿气又阵阵上涌,天地间好似一片混沌。
这可苦了顾君,他自从那日被打之后便落下些毛病,每逢阴雨时节,手肘便隐隐发酸,手指脚趾尖尖上冷的发麻。
这日他去外面给陈家账,山路湿滑泥泞,回来的便晚了些。
一进门,就见李晚和郭勋二人慌慌张张冲上前来,拉住他叫道,我的祖宗,你从哪个门进来的?关庆去大门口堵你都堵不到!
顾君拧着袖子上的水,一头雾水,不等张口,就见李晚已是拽了他的袖子,往门外推去,颤声说道,快出门躲躲,表少爷魔怔了,带了好几个护院,要取你命呢!
顾君一听这话,腿已是软了,一回头,就见门口闪进几个伙计,嘴都来不及张,就被丢进一个麻核,胸口不知被谁踢了一脚,痛入心肺,眼前顿时一黑,金星缭乱,摔倒在地,几人趁势又踩踹了数脚。
顾君护住脑袋,呜呜乱叫,混乱中就听一人叫道,先给我绑走了!
这声音顾君听的真切,不是那表少爷是谁?
顾君简直恨得牙根痒痒,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甜。
不一会子,已是被绑得结结实实,由两个伙计押着站了起来,顾君一抬头,细细雨水打在脸上,眼眶发红。
陈之敬还未曾回来,院子里的人都噤若寒蝉,翡翠白玲儿这几个大丫鬟都躲在屋里。
唯有李晚与顾君平日关系好些,刚上前一步,却被一个护院一脚踹在肚子上,疼的仰面栽倒,哀嚎不断。
郭勋和旁的伙计忙上前将李晚拖走,顾君回头去看,雨水却飞进眼里,热泪又涌出来。
刚被人拖了两步,就见关庆自院门外跳了进来,叫道,二少爷回来了!
顾君浑身一颤,就见关庆身后跟了好些个随从,另有一人撑着伞,伞下一道白色人影,正是那陈之敬。
只见陈之敬面若冰霜,眼睛都眯了起来,冷冷地望向这边。
表少爷一行人便僵了,他们原就是趁着陈之敬在朝中,才敢来这里劫人,不曾想陈之敬今日回来的早了,坏了事。
却听一人喝道,还不快快将人放了!
正是那陈之敬身边的随从高适,此人头发花白,目光却如炬,在陈家是一等一的好手,此人一说话,那几个表少爷带的护院已是有些退却,郭勋和众人上前将顾君拖回来,那几个护院也是不敢阻拦。
顾君浑身已是湿淋淋的,方才一翻折腾,身上脸上都是泥水,心里却是怒火中烧,双拳紧握,可陈之敬未说话,他也不敢造次,只能恨恨地瞪着表少爷,耳中一片轰鸣。
却见那表少爷冷笑一声,说道,表哥今日倒是回来的早,好生歇息,弟弟我便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要走,就听陈之敬冷声说道,绑起来。
声音虽小,满院的人却是都听见了,表少爷立刻尖声叫道,哪个敢来绑我?
高适等人已是冲上前去,左右开弓将表少爷摁在地上,手边没有绳子,就将那原本是绑着顾君的绳子捡了,将表少爷双手捆在身后。
那表少爷口中不断叫骂,让几个手下快去请老爷来。
那几个护院刚想溜,就被高适的两个徒弟照门面打了几拳,捂着鼻子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
表少爷一见这等阵势,眼睛都红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奈何膀子被反捆,又被人摁在地上,泥水雨水扑了一脸,紧接着屁股上便挨了高适一鞭子,情急之下,竟嚎啕大哭,边哭边骂。
大概是骂些陈之敬猪狗不如等话,使的龌龊手段,要逼死宋芳庭。
后面高适在他口中堵了团抹布,才让他闭了嘴。
顾君瞪大了双眼,心中虽痛恨表少爷,却觉得那宋芳庭有些可怜。
转头去看二少爷,只见郭勋等人已是搬了软椅,服侍陈之敬坐在檐下,翡翠奉了热茶,乖巧地站在一旁。
陈之敬冷笑道,我给我的伙计安排一门亲事,如何叫逼死她?你若是打死了顾君,我将她嫁给别的伙计便是。
顾君听了这话,脑后宛如炸开一道,心口直突突,愣愣地瞧着陈之敬。
陈之敬却不曾看他,只是阴笑地盯着表少爷。
他身后的翡翠笑嘻嘻地看着顾君,眨了眨眼。
8.
顾君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卖身给陈家,要生要死都是陈家做主。
主子赏个丫鬟妇人与自己成亲,也是要好好谢恩的。
但是要娶那宋芳庭,他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大体是因着那宋芳庭与表少爷的关系,顾君心里厌的很。
又想了一会子,隐隐约约明白二少爷为何当时要救下他的性命。
本就是留着恶心表少爷的,现在便派上了用场。
他若是娶了宋芳庭,表少爷定是要呕的背死过去。
也不知二少爷使了什么手段,能逼的宋家把女儿嫁过来,然则这表少爷心中也不一定多看重那宋芳庭。
不去救宋芳庭,只求打死他顾君便了事。
趁二少爷不在,连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只要不是他顾君来娶便行。
但是二少爷偏偏要他顾君娶。
顾君脑中一片茫然,耳中嗡嗡作响。
他是恨死了表少爷的,今日之事原可谓一大快事,然而却徒生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
冷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地上,表少爷被打的哀嚎不止。
顾君却笑不出来,愣愣地看着地上的雨水飞溅,全身都失了力气。
。。。
陈家老爷赶到的时候,表少爷已经晕了过去,又被雨水浇醒,见爹爹来了,立即嚎哭起来。
陈居仁胡子都气歪了,但也听闻是表少爷先来二少爷房里撒野,只能提了两个儿子,关进书房一起教训。
谁知那表少爷在书房里跪了一阵子,竟摔倒在地,腰也直不起来,吓得陈居仁忙命人去请大夫。请来一瞧才知道,原是那高适下手极黑,表少爷看着身上只是些红肿,连血口子也不见一条,然则肌肤底下的肉全都打烂了,好似一包水,一碰就晃荡。
这原是衙门里的手段。
都是挨板子,你若是塞些钱与那衙役,便打的你看似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却是些皮外伤,养个两三日便好了。
若是不行些贿赂,那衙役下手便歹毒,表皮不见血,里面的筋骨血肉,尽数打烂,月余也下不了床榻。
陈居仁自是明白这些猫腻。
本是见表少爷衣裳也不见破损,原以为无大碍,未曾想自己亲儿子连这种招数也使出来了,直气的浑身哆嗦,将陈之敬罚跪在祠堂里骂得狗血淋头。陈之敬闭口不言,既不反抗也不认错,一盏茶的时间,陈家祖母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杀来了。
陈居仁瞬间浑身乏力,知道今日管教不了这个儿子了,趁母亲未进门之前赶紧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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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之敬两脚。
谁曾想正好被陈家祖母看见,一进门便扑在孙子身上嚎啕大哭,哭的肝肠寸断。
陈居仁来劝,便吃了母亲两拐,被打的眼冒金星,又怕母亲哭久了伤身,跪在地上讨饶,给陈之敬使眼色,要他劝劝祖母。
谁知那陈之敬反而添油加醋将表少爷来他房里拿人的事情说了一遍,要祖母给他做主。
这表少爷原是来绑顾君的,陈之敬却偏说成茗玉白玲儿都吓得躲在房里哭,下人要阻拦便被打伤。
这话里里外外是挑不出毛病的,听在祖母耳里,犹似表少爷看中了哪个丫鬟,光天化日要做禽兽不如的事情,直气的要将表少爷轰出府去。
陈居仁也不知道事情前后,只是之前听下人说了个大概,具体是绑哪个人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听来,虽觉得自己的私生儿子不至于如此下贱,但也不敢作声,稀里糊涂地跟陈之敬跪在一起,气的脑仁都疼。
9.
陈之敬回院子的时候,天色已是黑了。
不知何时雨停了,几颗星星挂在天空,分外孤清。
白玲儿等人以为陈之敬心情大好,纷纷迎上去,待一看主子面上黑云密布,都噤若寒蝉。
却见陈之敬一进院门,一脚便踹在一个护院身上。
这护院名叫司空起,是高适的徒弟,长的十分高壮,一身横练筋骨,最善拳脚,无端端挨了踹,虎背熊腰的一个人,也低下头不敢说话。
高适善猜测陈之敬心思,不等陈之敬说话,上去便给了司空起两个巴掌,又提起另一个徒弟沈况摔了出去。
因着表少爷来寻事之时,这两个徒弟本是在院中留着的,可他二人竟溜出去吃酒,剩下的那些护院功夫又差,这表少爷才拿人如探囊取物一般。
陈之敬不善武功,踹了也无伤皮毛。
那高适下手却是狠的,没一会子,司空起脸上已是挂了,沈况趴在地上起不来。
陈之敬阴毒地盯着这二人,许久才让高适住手,冷声道,也怨不得旁人,我房里的人,人家想动就动,本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适才陈之敬进来的时候,顾君都躲在人后,不敢上前,一听这话,脸上轰然一热,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房里的人,连宋芳庭的事儿,都抛诸脑后,心中竟隐隐觉得,为了这一句,让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了。
高适让司空起和沈况滚下去,又将陈之敬劝进屋中,不一会子,就听翡翠来叫顾君进去。
顾君心脏扑通通乱跳,进到屋中,就见陈之敬斜倚在榻上,身后坐了个极标致的女子,美目樱`唇,两弯细眉,料得便是那茗玉。
那女子纤纤十指染了薄红,肌肤又白的耀眼,两相辉映,十分娇美,正给陈之敬揉`捏肩膀,灵动活泼。
顾君低着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圆秃秃没甚好看的,心中莫名地冷了下来,原本充盈的一腔子暖热,好似有了一个缺口,慢慢都泄了出去。
只听茗玉轻笑一声,顾君才回过神。
原是那陈之敬说了些他与宋芳庭的婚事,顾君呆呆的没有回应,茗玉才笑了出来。
陈之敬面色不悦,顾君已是慌了,又不知陈之敬说的什么,一味低着头,站在一旁的高适忙跳出来打圆场,说这顾君怕是被今日的事骇到了,又淋了雨,许是身子不大爽利。
顾君哪敢抬头,索性跪了下去,心中却很是感激高适。
陈之敬不欲为难他,简单说了几句,大意便是让顾君拾拾,过几日与他一道去南乡办事,便打发顾君下去休息。
。。。
顾君浑浑噩噩出了房门,竟真的有些烧了起来。
这一日之间整个人大起大落,雨水又冷,早就有些支撑不住,好容易回到房里,想去看看李晚的伤,可脸已经烫的吓人,便和衣卧在床上,满脑子都是陈之敬的脸和茗玉那双妙手,心中十分苦涩,一会子就沉沉睡去。
梦中又起了白茫茫的雾。
顾君在浅水中慢慢走着,寻不到那白衣仙人。
低头一看,那些细细的红鱼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水波清浅,又暖热潮湿,漫上他的脚背。
他已是知道这是一场梦了,却想再看看那仙人,不知他是否安好。
忽然间右手落入一个温暖的掌心,回头一看,正是自己寻了许久的人。
顾君心中狂喜,正欲说话,猛然间唇上湿热,竟是被仙人亲了一口。
那仙人笑意盈盈,握住顾君的手,不许他退却,另一只手握住顾君的后颈,又亲了上来。
手和脖子都落入那人温暖的手掌,顾君的胸腔好似也被人捂暖了,接连被亲了几下,话都不会说了,被那仙人顺势按在水中,压上身来。
10.
心中既喜又羞,顾君偷眼去看,白雾却愈发浓重,身上那人如画眉眼,虽是贴身距离,却有些模糊。
再仔细一瞧,竟又是一片亮白,天光已亮,却是自己屋中。
脸颊上似还有嘴唇软嫩的触感,梦却醒了。
胸中甜蜜转涩,如苦茶等不到回甘。
他慢慢阖上双眼,久久不愿睁开。
终是明白,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可笑心思,此生此世,本就无缘得偿。
。。。
连绵几日的暴雨终于放了晴,因着陈之敬南下,院中一直在打理。
这差事本是轻松,来回不过半月,原就是陈家给陈之敬铺路,为着官绩选下的差事,只待日后升官做用,朝中也配使了好些人手护卫,却怕陈之敬使的不衬手,又随去了高适等护院十二名,李晚郭勋众小厮七人,却因李晚那日被打的吐了血,顾君正好补了他的位子。
翡翠等丫鬟按例是不许同去,饶是如此,一行人也已是浩浩汤汤四十余人,声势甚是浩大。
陈家众人配了高头大马开道,陈之敬独坐车中,众小厮牵着马驮行李,护卫官兵断后,竟是王爷出巡也不过如此。
所到之处每每有官绅逢迎,排场甚大。
尤是返京途中,更是耽搁,夜间与些才子佳人吟诗作对,寻花问柳,第二日便歇息倦怠。
行了十日,众人才堪堪抵达京城周边。
一路上顾君只敢跟在关庆等人身后听差,他本就下人一个,不曾见过如此阵仗,生怕说错做错,丢了陈家的颜面,躲在众人中才觉舒适安逸。前几日只是阴雨绵绵,道路泥泞,谁知这日近了京城,竟下起瓢泼大雨,他身子本就伤过,阴雨天就要发作,这日雨大,斗笠也遮不住身子,衣裳全湿,竟是连骨头缝里,都痒痒地难受起来,难受的狠了,好几次摔倒在泥里,爬起来又双腿酸软,跟不上队伍,被远远落在后面,身上泥水顺着雨水往下滴,好不狼狈。
幸是关庆仁义,见状如此,知他旧伤难耐,便去马车旁禀了陈之敬,回来时笑意盈盈,牵了匹驮行李的马与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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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发话哩,赏你坐一匹马,你可好了。
说罢将那马上的行李重新卸了许多在自己马上,将顾君扶了上马。
顾君自是感激不尽,眼泪也快流下来,又听关庆嘱咐道,这马未曾装鞍,须得附身抱的紧些,切勿摔下来。
却见顾君卧于马上,不偏不倚,不摇不晃,不似第一次骑马,惊笑道,你倒厉害。
顾君讪笑道,哥哥休要取笑,我幼时给人家喂马,自是熟悉这些牲畜。
这二人正在后面说笑,就听前方劈劈啪啪的雨声中,传来十余声利箭穿空之音,将高适几个打头阵的徒弟尽数射死。
一时间马全惊了,四散奔逃,剩下数人回身奔到陈之敬车前,拔剑相护,后方官兵也冲上前来,挡在众人前面。
关庆顾君二人呆若木鸡,远远瞧着,不敢上前。
11.
只见高适已跃在陈之敬车前,手持长剑,凝神戒备。
却见前方密林中闪出数十人,皆是官兵打扮,手持弓弩,对准了众人,为首几人竟是禁卫军作扮,皆是杀气腾腾,与官道上将陈家队伍截住。此时雨势渐微,远处乌云密布,蒙蒙透出一丝光亮,大有黑云压顶之势。陈家的领兵名叫吴广福,早已认出对方官阶,赶忙上前跪拜,报了自家姓名,只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高适心中只觉隐隐不妙,禁卫军出了京,定不会如此简单了事,却也暗暗希望是出了岔子,杀错了人。
却听远处为首那人叫道,陈居仁谋逆,株连九族,尔等快快交出陈之敬,违抗者一并诛杀。
此话一出,吴广福已是吓得腿软,众官兵慌忙放下兵刃,退到两旁,陈家众护院手也软了,面面相觑,回头看向高适。
陈之敬闻言,掀开车帘怒喝道,哪里来的宵小在这里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数十支弓箭已射了过来,大多被高适用长剑劈开,却惊了马,向上跃起,嘶鸣不断。
高适暗叫不好,只怕这些人当场便要了陈之敬性命,大叫着让几个徒弟护送陈之敬先跑,自己却飞身向前,与前方众官兵缠斗在一处。
一时间众人乱作一团,禁卫军也是未曾想到几个护院胆敢如此张狂,却不知那高适本是江湖草莽,仗着武功高强,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如今主子有难,自是殊死相搏,转眼间杀了十余名官兵,溅了满身血污,向为首的那几个禁卫军扑去。
司空起等人只听师傅号令,弃了马车,架着面色苍白的陈之敬转身就跑,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时间人仰马翻,众小厮早就一哄而散,唯有顾君策马去追,可这些护院轻功恁是了得,追了几里地便失了踪影,好在大雨已停,顾君循着踪迹追了半日,才在山中寻得陈之敬等人。
陈之敬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目光呆滞,独自坐在一块石头上,司空起等五人拔剑护在周身,天色`欲暗却也不敢生火取暖,见顾君出现,众人皆是一惊,不知他一个小厮是怎么追来,却见远处山中似又奔来一人,定睛一瞧,正是高适,也无暇去管顾君,迎向高适。
这高适虽是武功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背后中了数刀,浑身鲜血淋漓,倒不甚在意,只封了几个大穴,堪堪止了血,自知不能久战,又杀了数十官兵,慌忙遁走,寻到陈之敬等人,又带着众人向山中奔逃。
至此,众人皆是狼狈不堪,惊魂未定。
遭逢此巨变,陈之敬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身子摇摇欲坠,全靠司空起一路搀扶,爬至山顶,追兵已是远远地围了过来。
山路难行,愈爬愈陡,谁知那顾君不会武功,在山里却宛如猴子上了树,腿脚虽是酸疼也无暇顾及,跑得比高适等人还快些,每每遇到陡峭之处,多是他先行爬过,再将陈之敬拉扯上来。
瞧见不远处众官兵紧追不舍,吴广福等之前保护他们的数十官兵也在其中,这几人心中愈发慌张,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
忽听顾君在前面大叫一声不好,紧接着轰隆一声,竟是山体滑了坡。
12.
数日来雨势连绵不休,山体早就松动,顾君站得高躲的快,回身想抓住陈之敬,才发现一转眼功夫,陈之敬等人站的地方已离开数丈,中间豁然出现一道沟壑,而滑落之势不减,巨石泥土砸了树木,一并卷了向山下坠去。
司空起等人武功差些,尽数被砸死,眨眼间尸体也瞧不见。
轰隆间尘土飞扬,犹如山崩地裂,一座大山半数已成泥泞,陈之敬早已不见了踪影,顾君登时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心中悔恨不止。
遭逢此变,一众官兵也吓的面如土色,折损过半,加之逃的逃散的散,待滚石沉寂,尘土散去,只剩十余人,却看见高适提着陈之敬扒在半山,被巨石泥土围住,二人灰头土脸,宛如从泥里捞出来。
那为首的禁卫军登时提起神,带着众人上前围剿。
高适为了救陈之敬,早就被砸的口吐鲜血,仍旧提着陈之敬奔逃,奈何陈之敬已是魂不守舍,四肢僵硬宛如死人一般,二人奔出不过数丈,便被官兵追上。
顾君在高处瞧着,心急如焚,奈何山体裂出光秃秃一道断坡,竟将他那处隔断,索性一咬牙,准备顺着断坡向下爬,谁知刚一落脚,就觉不对劲,脚下竟是传来隐隐震动,似又是山体滑坡之势。
果不其然,这第二次滑坡铺天盖地向高适和禁卫军等人砸去,一众人皆是魂飞魄散,向山下冲去,只有那为首的禁卫军统领杀红了眼,提刀追向陈之敬,浑不管自己生死。高适见状,一咬牙,提着陈之敬踏着滚滚巨石向山顶顾君处奔去,引得那禁卫军统领也一路追来。
眼看着三人皆要被活埋,高适却抽出长鞭,卷了陈之敬腰身,运足内力,将陈之敬甩向高处顾君所在之地,转身裂嘴嗬嗬大笑,满口鲜血,向那统领扑去。
那统领躲闪不及,二人缠斗一处,没几下便被滑落的泥土巨石砸中,双双毙命。
至此,陈之敬堪堪回过神来,匍在地上,望着高适那处,口中嗫嚅了几句,红了双眼,哀嚎起来。
顾君连滚带爬跑到陈之敬身边,死死搂住陈之敬,心中既震惊于高适义薄云天,又因陈之敬死里逃生而喜出望外。
山中归于平静,只有陈之敬的哭声不断。
顾君此时方觉旧伤之处疼的宛如裂开,四肢无力,却远远瞧见山下还有几个人影晃动,知是那些官兵未死干净,现下虽是被阻在远处,只怕不多时便要绕路追上来,心中大骇,只得强忍住疼痛站起身来,硬拽起陈之敬,向山中逃去。
谁知那些山下的官兵早就被这山体滑坡吓破了胆,现如今领兵也死了,陈之敬又不见了踪影,这几人面面相觑,商议回京禀报,便尽数折返。
正是这些人一时贪生怕死,陈顾二人才逃出一条生路,捡




岁云暮 分卷阅读7
了性命。
却不知后世几十年灾祸,朝纲动荡,皆由此而起。
13.
话说那陈顾二人在山中逃了几日,也不见有追兵,只因陈之敬定要去京城一探究竟,顾君便捡了山路,绕至京城脚下。
却见关隘之处尽是缉拿陈之敬的画像,才知日前之事非虚。他二人不敢靠近,陈之敬计上心来,溜到城郊一处别院,只见此处周遭荒凉,这院子却高墙灰瓦,到时已是月明星稀,陈之敬不敢叫门,领着顾君翻了后门,七拐八拐,绕至主人房中,轻轻开了门,一股子馨香已是扑来。
一美貌女子横卧榻上酣睡,云鬓半偏,衣衫轻薄,露出玉白藕臂,半边丰`乳,眼角却似有泪痕,颇有莲花不禁风雨之姿。
顾君不敢多看,别过脸去。
陈之敬悄悄上前,捂住此女口唇,将她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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