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朝元路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领淡鹅黄
“我......弱?”杨戬喝了几勺,稍稍开得声,忙问了出来。他的声音嘶哑得好似不是自己所有,听得龙女心头万分难过,黯然道:“你被小玉打伤,我带着哮天犬找到你的时候,你还人事不省,一直高烧了三天三夜,这才醒来。”
杨戬心里一沉,忙试着运行周天,真气起自丹田,沿六经八脉而走,本应向上汇集在额中天眼,却意外的在胸口伤处遭遇阻滞,他稍一用力,一股钝痛立刻如决堤洪水般排山倒海的砸下来,如有千钧大石重重锤在肋上,登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寸心早就觉得不对,刚要说话,只见杨戬牙关紧咬,须臾身子一颤,一口血已经喷将出来,溅了龙女满衫都是。
“你这人......”龙女惊得面色雪白,想了想又不能发火,只得将勺子放下,掐了个水诀,近身来帮杨戬拾。堪堪擦洗停当,只听几声犬吠,狗儿一阵风似地跑进门来笑道:“主人主人,我拿到宝莲灯啦!”
“哎哎哎,你怎么又不关门?你主人好容易才退烧,再凉着可怎么好?”寸心忙撇了杨戬,起身将门掩好,转头嗔道:“杨戬你养的好狗,也不知长了多长的尾巴,每回进来都是这样!”
“我尾巴长?”哮天犬一脸不屑,“我是狗,你是龙,要说尾巴长,那也是你长过我!”说着取出宝莲灯,讨好的笑道:“主人,有了宝莲灯,我们就可以取那小狐狸的血来做灯油,给你调息疗伤了。”
“只怕你也得忍些日子!”寸心一把将灯夺过来道,“小玉那日伤得很重,就算鱼肚药叉二将今日便找到她,立时取血也会要了她这条命去,还是好好养养,过些时日再说。”
“她等得,我主人等不得!”哮天犬蹦起来反驳道,“你让鱼肚药叉二将去抓那小狐狸,不就是为了给主人疗伤么?现在二将知道了这事,必定回到天庭去传扬,到时众人皆知我主人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狐狸打伤,那还了得?”
“了得不了得,也不能害人性命!”
“她打伤我主人,就是赔上性命也......”
“好了!”杨戬被他们吵得头晕,出言止住狗儿,“人还没拿到,等见了再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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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龙女,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寸心气咻咻向哮天犬道:“既是你来了,便自己服侍你主人喝粥吧。我熬了几宿,困都要困死了。”说罢拂袖而去。
寸心足足出去了半日,直到午间才回来,进院子的时候手内提着一只食盒,见哮天犬扶着杨戬在院中晒日阳,扫了二人一眼,也不搭话,自将食盒子往院中石桌上一放,掀开盖子取出一盘烧鸡。狗儿哪里闻得了这个,登时馋得涎水直流,瞅了一眼主人并无不虞,忙蹿过来陪笑道:“三公主,这是给我们吃的?”
“你们?”寸心一哂道,“你那主人虚不受补,目下只敢给他喝米汤,至于这鸡么......”她瞧了瞧两眼放光的哮天犬,将盘子往他跟前一推,抿嘴笑道:“自然还是给你的。”
“我就说嘛,这份量我一个人吃刚好!”哮天犬喜动颜色,忙探手去抓那鸡。
“急什么?”寸心一把拍掉他的爪子,嗔道:“去洗了手,把粥端过来,再拿三副碗筷!”她看着狗儿一溜烟去了厨下,又从食盒的第二层拿了两罐子小菜出来,朝杨戬道:“这房子好久没人住,也不曾预备菜蔬,等我后晌去市集上买些个来,如今暂且吃这个配粥罢。”
“你去了镇上?”杨戬由着她搀扶在桌边落座,抬头看见龙女额上亮晶晶的,微微有些汗珠。“可不是?”寸心伸手揩了汗去,一边也坐了笑道,“早起我因怕风凉,特特穿了斗篷出门,谁知镜湖这里天热的早,四月的天儿,竟扪出汗来。”杨戬无声的一笑,眼见哮天犬取了碗筷来,便不再言语。
饭后杨戬依旧入房内休息,只留哮天犬在门外,化了犬身伏在门口阴凉处,伸着舌头昏昏欲睡。忽然院外一阵脚步声,有人“砰砰砰”大力砸门,哮天犬一骨碌站起,刚“汪”的吼了一声,随即意识到不对,就地一滚回复了人形,几步上前打开门栓骂道:“大晌午的,我主人才睡下,你吵什么吵?”
龙女也从厨房探出头来,只见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带着一队兵士立在门口,一见门开,一把将挡路的哮天犬扒拉到一边,几步踏进门,攘臂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儿来的?这院子也是你们住得的?”
“你又是什么人?”哮天犬瞪圆了眼睛,自后面赶上来推搡那大汉,“小爷是显圣真君驾前的哮天犬!敢是你活腻了,也敢对我吆三喝四?”
“我管你什么犬!”那大汉毫无惧色,朝身后全副武装的兵丁一挥手,“全部带走!”
☆、第57章
“慢着!”寸心朝哮天犬使了个眼色,缓步走到院子里,打量了那大汉一眼,开口问道:“敢问尊驾何人?”
“我乃镜湖水神,”那大汉捻着水藻一般乱蓬蓬的虬髯,睨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龙女,“这院子是有主儿的,念你们无知,且速速搬了出去,也省得我动手撵。”
“哦?那也算是世交了。”寸心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容自袖中取出一颗硕大的珍珠,朝那水神笑道:“你可认得此物?”
“镇海珠!”镜湖水神一见,当即变了颜色,刚要说什么,却被龙女一抬手阻住:“尊神不必惶恐,我谅你也是职责所在,还要替家母多谢你呢。”
“不敢不敢,小神不知公主驾到,多有失礼处,万望海涵。”那水神一躬身道,“还请公主回去多多拜上主君,就说小神在此,必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他还要饶舌,却听寸心道:“我因来的匆忙,不曾告知尊神,如今既过了明路,就请尊神还回去奉职。”
镜湖水神却不肯就走,满面堆了笑,殷勤道:“公主既然在此驻跸,我回去便派些使唤人来侍奉,莫要委屈了公主。”
“无须如此。”寸心一刻也不想多与他兜搭,忙婉言回绝道:“我奉有圣命,前来此地办差,不能张扬,务求清静为上。”她顿了一下又道:“你也不必同人说我们在这里,我们过几日就走,不劳惦念。”
好容易打发走了这群人,寸心轻轻推开杨戬的房门,小心翼翼进来查看,却见他已然醒了,斜靠在枕上微笑道:“果然县官不如现管,我这个司法天神,竟不如西海龙后的招牌好用。”
“镜湖是我母后少年时的封地,自她嫁到西海,这小院已经几千年没有人来过了。乍然多了几个人,他们前来查下,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寸心一偏身坐在榻边,出手试了试杨戬的额温又道:“你如今也不烧了,等过两日伤略好些,我再帮你调息一下。”她仿佛想起什么,起身从案头抽出一件通封书简递过来道,“你才刚睡着,老四从神殿送来一封信。”寸心眨眨眼,诡谲的笑道:“摸着鼓囊囊的,里头也不知装了什么要紧的物件。”
杨戬也笑着接了信,才一拆看,便从叠着的信纸中掉出一方丝帕,藕荷色底子上还有刺绣,一望可知是女子贴身之物,看得二人俱是一愣。龙女回过神来,冷笑道:“我就说么,要不是这样东西,也不会弥封的如此严实。”说罢起身便走。
显圣真君只略微扫了一眼那帕子,心下已是了然,笑盈盈道:“你不看看信上说了些什么?”
“信是给你的,你自看就是了。”龙女住了脚,只背对着他,连头也懒得回。
“寸心,”杨戬温声道,“我这几日躺得太久,有些头晕眼花。烦劳你帮我读上一读,好么?”他的语气柔和虚弱得叫人不忍拒绝,直听得寸心心头一软,不情不愿的蹙回身,接过信来,方才默读了开头几句,忽然喜道:“董姑姑回瑶池了?”
见杨戬颔首,龙女顿觉赧然,心知自己方才误会了他,面上一红,嘟囔道:“就算是道谢,也犯不着送条帕子来给你呀。”
“帕子是给你的。”杨戬微笑,“你忘了,当日是你将这帕子拿给我,我又拿去交付雷州的地仙,嘱咐他们善待董少使的。”
“这么说,姑姑不再怨我未曾援手了?”
“董少使让我带句话给你,说多谢你不忘前情,还说让你在下界安心办差,瑶池那边,万事有她。”杨戬说着,将帕子拾起,交到寸心手内。龙女握着那绢帕,心头百感交集,一头是替董双成复位欣喜,一头是佩服杨戬做事滴水不漏,弹指间又在王母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更多的,是感念他周到细致,自己不承董双成的谢意,却将功劳都推在了寸心的身上,使得双成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董姑姑遭贬已久,我只道从此无望了,不想娘娘依旧起复了她。”龙女近前来,竟朝杨戬蹲身施了一个礼,“姑姑虽然不说,我却要替她向你拜谢。”
“不敢居功,”杨戬一笑,“这事委实不是我的建言,我只是托仙子从旁说了几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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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寸心怔住,“嫦娥仙子?”
杨戬点点头:“董少使是女仙,这又是帏之事,我不好插手,因此只得请仙子帮忙。”
“我说呢,”寸心揉搓着帕子,心里说不出的郁结,压了再压还是脱口而出:“嫦娥仙子一向小心谨慎,再不肯多说一句话,还是真君的面子大,能请得动她出面说项。”
杨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助董双成复位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真正目的是要补上寸心之缺,以便能随时揣摩王母的心意,日后行事也多几分便宜。如此这人选就绝不能由他亲自建议,所以不过是借着嫦娥心有愧意,叫她还自己一个人情罢了。只是这事无论如何瞒不过寸心,与其等她回了天庭自行查知,还不若眼下说出。他一早打叠了无数言语来劝,刚要张口,就见房门“吱哑”一声打开,哮天犬探了头进来,先到榻前瞧了瞧杨戬的气色,又朝寸心笑道:“三公主,还是你了得。刚把主人找回来那阵,可把我担心死了,这不过三五日功夫,他竟能下地行走了。”
“你哪里是担心你主人?”寸心白了他一眼,又朝窗外望望天色,“又快近饭时了,你是想吃肉骨头了吧?”
那狗儿不好意思的搔搔后脑勺道:“那个,后厨里剩的不多了,我来问问,要不要出去再买些?”
龙女“扑哧”笑开,登时忘了郁闷,立起身来道:“我就知道!你先去把水烧上,我这就去镇上张屠夫那里,挑几条羊腿来你这几日也辛苦了,今晚加菜!”
☆、第58章
夜色渐浓,寸心堪堪将厨房拾停当,趁着院内无人,搬了张春凳出来,半躺在上面,仰首观天上繁星明灭。此时漆黑的苍穹大幕般笼罩四野,玉衡东指,弦月初升,周遭并无半点云影,莫名让龙女想起,孩提时父王曾将自己抱在膝头,指着紫微垣道:“棋有九星,对应九宫,中有天元,亦名太极。夫棋之制也,世道之升降,人事之盛衰,莫不寓是。”
龙女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仲春的夜风微凉,沿着她的咽喉一路向下,在胸膈间忽然滞住,凛冽的寒意无端涌起,冻得寸心瑟瑟发抖。
棋子。
树林那日,迎着小玉的剑锋,龙女曾经万分绝望。杨戬以她为饵,甚至不惜牺牲她的性命来布局,这是寸心一早就料到的。只是她未曾想过,这一刻会来的如此之快,明明前晚那人尚在耳边嘘寒问暖,一觉醒来,他就已经变了一副面孔,镇定自若的由着小玉刺向他身后的龙女,连半点犹豫都不曾有过。这些时忙着照料杨戬,寸心几乎已将这冰冷的念头忘记,如今略闲了些,那心如死灰的感觉便又一次潮水般淹没了她的心房。
“你还没睡?”杨戬的声音不期然响起,寸心转头,瞥见他开了房门,正朝这边望过来。
龙女“腾”的一下坐起来,想了想还是没起身,淡淡道:“你又出来作甚?要是被冷风扑着,又要烧起来了。”
杨戬一笑:“闷在屋子里,早晚生出霉来。”说着便举步,只是一抬脚,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忙用手撑住门框,这就不牵动了伤处,直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寸心在这头看得清爽,心里暗暗骂了句“就知道逞能”,到底还是赶着过去,托住他手臂,将杨戬扶到春凳上坐了,又从自己房内取了那件斗篷来与他搭在肩头。
“这是你们女子的衣物。”杨戬皱了眉,伸手就去扯,却被寸心一把按住,嗔道:“女子不女子,挡风就行。你身上有伤,刚刚才好些,要是又冒了风寒,辛苦的岂不又是我?”
“我不碍事。”杨戬还是将那披风掀开放在一边,“四月天了,还能把人冻死不成?”他死活不肯从命,气得寸心一跺脚道:“不披就不披,冻死你算了。早知该让镜湖水神将你俩一同带走,随便丢到哪个犄角旮旯,我也省得这许多心思!”
她这里赌气顿足,不想那斗篷自凳子上滑落下来,被龙女足底带起的小石子一碰,登时五色华光绽放,将那石块崩开老远。寸心吃了一惊,忙拾起斗篷细看,只见其上滚边的金线处隐隐法力流动,似有真气附体。
“这是......”龙女略一思忖,已经明白杨戬那晚特特前来,将斗篷赠与自己的真意他早已算好,要引沉香去树林,再故意同小玉在寸心面前争斗,使那少年来到时,正窥见旧爱对未婚妻拔剑相向。如此便可激怒沉香,借着他的手削弱小玉,自己伺机将小狐狸擒住,不吹灰之力。为防小玉真的刺伤寸心,杨戬预先在斗篷上注了法力,这样即便小狐狸不及抬手,也不至让龙女真的受伤。只是杨戬千算万算却仍旧漏了一着,沉香虽然斧劈小玉,那小玉却顾念旧情不肯就范,瞧着杨戬不备,一拳打在他身上,反让杨戬遭了重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料黄雀反被蝉伤,”显圣真君苦笑道,“是我拖累你了。”
“我以为......”寸心一语未尽,已经带了哽咽,“其实,你又何必心照料一颗棋子?”先前那些委屈和埋怨,不能言说的痛楚和愁苦,在她心里来回翻卷,汇集成无边巨浪,又一股脑的涌上眼角,走珠一般滚落下来。她哭得悲切,又不敢放声,唯恐惊醒了屋内熟睡的哮天犬,因此只背过身去,捂着嘴呜咽个不住。
杨戬不明所以,及至看见寸心双肩抖动,方才明白过来,忙一撑春凳站起,却也劝无可劝,只得叹一口气,拎起斗篷来,仍像那晚一般,轻轻将它披在龙女身上,柔声道:“你才说这里风凉,一会儿哭得满身是汗,我还没好,你就要先病了。”
寸心抽噎着住了声,转过身来泪眼涟涟的望着眼前这人,凄然笑道:“看来我命里这一劫,注定是躲不过去的。”她分开斗篷,缓缓靠了过来,双臂环绕在杨戬的腰际,极慢却极坚定的,用那斗篷拢住了他的身子。
杨家二郎的脊背一僵,突如其来的拥抱让他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但他只怔了片刻,便抬手将龙女揽入了怀中。
“你只说你的劫数,却不知我也正有一劫就在眼前。”不知过了多久,杨戬方道。
“嗯?”寸心懒懒的,那人的臂弯暖得很,她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此刻不知有多少人,正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杨戬低头,看着怀里的龙女,“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寸心没有抬头,只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寸心靠在杨戬的胸前,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你应承过我的,即便要死,也要死在我的手里。”
“杀了我,你又如何交代?”
“那就更无须交代了。”寸心轻笑,“杀了你,我再自裁,刚好赶得上同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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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去奈何桥。”
杨戬唇边亦噙着笑,语意却带着无法挣脱宿命的悲凉:“奈何桥上,三生石边,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
哮天犬趴在杨戬床下,不知梦见了什么,馋得直流涎水。朦胧中,他听见院子里有人轻声交谈,好像在说什么“孟婆汤”。他的耳朵支棱了一下,只听得“谁要喝它”、“那便不喝”两句,余下的就再也听不清了。狗儿舔舔嘴唇,心道若有好骨头熬汤,却为什么不喝?浓重的倦意随即弥漫上来,他迷迷糊糊将鼻子埋在前腿间,便又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棋道之语采自邵庵老人虞集《玄玄棋经》
其实我在这里写个“全文完”也算坑品完美了哈(被揍)~
更完看大秦~
☆、第59章
“真君大人,”鱼肚将向前踏了一步道,“这小狐狸躲在千狐洞里不出来,要不是我出主意,请了火德星君用烟熏她,哪儿有那么容易将她擒住?”
“你请的火德星君?”药叉将一撇嘴,“祝融是我结义兄弟,要不是看着我的面子,就凭你,请得动他?”
鱼肚瞪眼道:“我奉显圣真君法旨降妖,说个‘请’字儿是给他面子,就是不请,叫祝融来他也得听差!”
“哼!”药叉毫不示弱,“没有我叫人分兵把守千狐洞各个洞口,你就将整座山烧了,也不见得能捉住那小妖!”
“兵是天王交与你我共管的!”鱼肚一指窗外,愤然道,“你去问问他们,要正经论起来,我正你副,你们都得听命与我!”
“哈,你现在想起来论正副了?”药叉满面不屑,“要说品级,我比你还高半级呢!你倒是上天比我早,可惜时运不济,仕途多舛,尽了心思也巴结不上去,这能怪我?”
“你!”鱼肚气得面如金纸,手腕一翻,化出九环刀就要上前,却被寸心一把扯住:“这是做什么?显圣真君还在上头,你们就自相残杀起来,也不怕陛下娘娘知道了,治你们一个构军之罪?”
卧榻上半靠着大迎枕的杨戬却没说话,只望着手中的宝莲灯出神,半晌才道:“你们二人都辛苦了。且先带兵回去休整,别的事等我回了天庭再做道理。”
二将各有不平之色,却也不敢争辩,只得施了军礼要走,却听杨戬又道:“药叉将军,李天王那里,还请替我多多致意,就说我来日必定亲到府上,面见天王父子道谢。”
药叉将笑着应诺,鱼肚将却怔了一下,见杨戬无话,二人只得各自抱拳一揖,临别对视一眼,目光相碰火花四溅,却都不敢再说什么。
“你也劳了半日神,早些将药喝了,睡会子罢。”龙女见二将退下,遂端了瓷碗过来,自己先饮一口试了试凉热,才将碗递在杨戬手内。
“你急着去看小玉?”杨戬端起碗,却不忙喝,只用调羹搅着药汤。龙女被他窥破了心机,面上一红:“即便我想去看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杨戬将调羹放下,盯着那药汤,微微皱眉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见她?”
“我......”寸心语塞,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一离了丁府就换下了丁香的水绿纱衫,此刻头戴珊瑚宝冠,身着鹅黄襦裙,细玉钗梁温琼环佩,宛然是龙族贵胄打扮,却如何去见那个尚以为她是“丁香”的小狐狸?踌躇了片刻,方呐呐道:“放心,我晓得孰轻孰重。你伤还没好,我不会放她走的,不过是去看看她身子如何,小玉毕竟是个女孩子,又才取了血,怕哮天犬照顾不周。”
“你也把我想的忒不近人情了。”杨戬忍着苦,饮了一口汤药,“小玉虽然是狐妖,本性并不坏,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是她现今有伤在身,你且先不要见她,得她一时急怒攻心伤势加剧,那岂不全是你的罪过?”
寸心扁扁嘴,算是应下了,又指指剩下的半碗药道:“你嫌苦么?我去取蜜罐来?”
“不必。”显圣真君摇头:“我料着有人必要去而复返,你先去,药碗留下,我慢慢喝。”
龙女心内暗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依言出来,正要带上房门,只见鱼肚将自外匆匆走来,朝寸心施礼道:“真君可是歇下了?”三公主惊得瞠目结舌,见鱼肚将又问了一次,方才醒过神来,忙亲自将他送入房内。谁知趁鱼肚将躬身施礼的功夫,杨戬竟朝寸心眨了眨眼,倒搅得龙女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又恐人瞧见,只得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
原来那鱼肚因不忿药叉争功,半路上寻了个借口,撇下药叉,自己回来向杨戬造膝密陈,将当年药叉随着巨灵神行贿天奴,图谋暗害杨戬的事情备细说了,只不提自己亦曾与会,如此这般口沫横飞,末了小声道:“这背后,说不定还有李靖一份儿,请真君务必多加防备。”他顿了顿又道:“哪天逼急了,我放着这天将不做,真要同他们去陛下面前辩上一辩,看是哪个倒霉!”
杨戬不动声色听完,只一笑道:“你肯将这些话报我知道,足见你待我之厚。只是你同药叉将在天王账下共事多年,难互有把柄,真要抖落干净,谁的面上都不好看。若是再闹到陛下跟前,将李天王也攀扯进来,你就笃定自己能赢?”他招了招手,示意请鱼肚近前,轻声道:“更何况,天王爱子是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
鱼肚想了想哪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只听杨戬温声道:“你私下来同我说,那就大不一样。我们是同袍手足,你功劳多少,我心中有数。杨戬自问对属下、对朋友、对二圣都一贯光明磊落,有人在下头搬弄是非,无非是因我挡了他们的路。其实杨戬背后,靠的是陛下,是娘娘!小人们妄图陷害我,不过是作茧自缚。帮过我的,我自当报答,害过我的,也别想安然无恙!”他自鼻中哼了一声,“你说天奴,你晓得他如今在哪里?”
“他已经魂飞魄散无处可寻!”杨戬轻飘飘说道,“如此恶人,连九幽十八狱都不肯他!”
鱼肚将惊恐的望着杨戬,一时无法言语。
“你不要怕,这件事你做得好,于我,于天庭,于三界都有益处。”杨戬笑着,指了指炕桌上的药碗。那鱼肚将会意,忙不迭双手端了过来,殷勤伺候杨戬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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