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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鸾倒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夭九
慕容青上前几步,看了那染红的褥子一眼,低声问道:“已经没了?”
太医点点头,“回娘娘,微臣赶到时,贵嫔娘娘已经小产了。”
慕容青看着紧闭双眼面色惨白的善贵嫔一眼,又问:“大人如何?”
“胎儿已经落了,出红渐止,想必没有大碍。微臣开了方子,先喝两剂,微臣每日过来请脉,按照脉象再作调整。不过贵嫔娘娘底子弱,恐怕要将养几个月。”
慕容青颔首,让他下去配药熬药。
事已至此,慕容青只有吩咐云岫好生照看善贵嫔,带着一行人再去偏殿看看宁婕妤。
宁婕妤的精神还不错,因为伤到了后腰,只得趴在榻上。见慕容青来了,她还挣扎着要起身请安,被慕容青阻了。
慕容青依旧是问太医宁婕妤的情况如何。
太医回答说宁婕妤的腰只是扭伤了,并未伤及筋骨,吃几服药,针灸几天,好生休养就行了。至于手臂上的伤,虽然看着骇人,其实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每日擦药膏,伤口别沾水,少则两三日多则五六日就会结痂,十几日就能完全长出新皮来,只要注意饮食,连疤都没有。
慕容青挥退了太医,安抚了宁婕妤几句。
接下来就是办正事了。
慕容青也懒得挪地儿了,就在这偏殿坐下来,又让人去把云岫唤来,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妃本就肩负照看善贵嫔的重任,这次又在她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她理所当然地率先开口:“事发之时,臣妾正在凉亭里,因有些距离,并未看清经过。待臣妾赶到之时,只见宁婕妤趴在地上,善贵嫔摔倒在她身上。当时善贵嫔还未出红,她是进屋躺下之后才出的红。事发之时宁妃妹妹正和善贵嫔说着话,想必最为清楚整个经过。”
慕容青便看向宁妃。
眼睁睁地看着张妃推到自己身上,宁妃还不得不接着。她咬咬牙,冷着脸道:“臣妾是特意来探望善贵嫔的,自然要跟她说几句,说完了话便要回去。不料臣妾刚转身,善贵嫔就摔倒了,臣妾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的宁婕妤为了救她,都把自己当成肉垫子了,到现在还趴在床上呢。”
“如此说来,你二人都不清楚善贵嫔为何会摔倒?”慕容青挑眉。
张妃和宁妃都低声应是。
“云岫,你来说!你一直在你家主子身边,想必看得最清楚。”慕容青看向有些忐忑的云岫。
云岫一惊,吞吞吐吐道:“其实……其实奴婢也没看清楚……”
“大胆奴才!你的责任就是盯着你主子,如今你主子出了事儿,你一问三不知,你是进宫做主子还是做奴才的!”慕容青桌子一拍。
云岫“扑咚”一声跪下,顿时红了双眼,哭着说道:“太后娘娘息怒!奴婢是真的没看清楚,当时只见贵嫔娘娘轻晃了两下就倒了,事出突然,奴婢连忙去扶,却因隔着几步愣是没赶得及……”
慕容青指节敲敲桌子,挑眉道:“此话当真?”
云岫立即举手发誓:“若有半点虚言,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宁婕妤,你能扑过去救善贵嫔,可见是离善贵嫔极近的,你难道就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众人都朝榻上的宁婕妤看去。
宁婕妤想了一下,回道:“事出突然,臣妾只想着不能让贵嫔娘娘出事,倒是没在意其他。”
又是事出突然,好个事出突然!
慕容青点点头,转而问张妃:“张妃,你没派人查看查看?”
张妃忙道:“善贵嫔和宁婕妤被抬进屋后,臣妾亲自查看了善贵嫔摔倒的地方,并无发现。事后臣妾还派了经验老道的嬷嬷和内侍去仔细翻查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此时还有人守在那里,娘娘若是想问他们,臣妾就让人唤他们进来。”
“你办事素来稳妥,想来是真的没有不妥之处。”慕容青蹙眉,“哀家就是觉得稀奇,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说摔倒就摔倒了。”
她一一看过面前的人,最后把目光集中到云岫身上,正要问什么,却闻宁婕妤忽然说道:“贵嫔娘娘摔倒之前身子晃了几下,神情……神情有些恍惚……”
云岫双目一亮,接着说道:“贵嫔娘娘昏过去之前跟奴婢说过,当时她一阵晕眩,忽然眼前一黑,就摔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眩?莫非她这胎养得不好?”慕容青看着云岫。
云岫忙道:“贵嫔娘娘近来饮食睡眠都好,还说比未怀孕前更有精神了,从来没有头晕过。”
“饮食是谁安排的?”慕容青追问。
云岫瞄了张妃一眼,低声道:“都是张妃娘娘安排的。”
张妃立即回道:“善贵嫔的菜单都是经验老道的御厨根据太医的方子拟的,用料和做法都请太医过目过,绝对没有问题!”
慕容青不说话,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忽然,云岫指着宁妃,神情激动地说道:“是宁妃娘娘!宁妃娘娘曾经交给贵嫔娘娘一个香囊,那香囊的味道有些古怪,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香料!”





颠鸾倒凤 第54章 前朝后宫(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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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宁妃身上。
宁妃怒视着云岫,恨不得一口把她咬死,厉声道:“贱婢!休得污蔑本宫!”
云岫此时却没了胆战心惊,一脸坚决地咬定是宁妃作怪:“宁妃娘娘借口请贵嫔娘娘把一个求子香囊转交给杨妃娘娘,本就形迹可疑。宫里谁人不知宁妃娘娘与杨妃娘娘来往甚密,宁妃娘娘还和杨妃娘娘同掌凤印呢,几乎日日相见,又何必托贵嫔娘娘转交香囊给杨妃娘娘?而且,贵嫔娘娘正是接了那个香囊之后才晕眩摔倒的,不是那个香囊的缘故又会是什么缘故?”
“贱婢,善贵嫔护胎不力乃是她的过错,你休想血口喷人把罪名推到本宫的手上!别以为有太后娘娘在此本宫就动不得你,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厉害,还是本宫的巴掌厉害!”宁妃说罢,狠狠一巴掌扇向云岫,云岫的脸登时通红一片,连嘴角都破了,渗出缕缕血丝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没反应过来,因此竟让宁妃得了手。就连张妃也没料到宁妃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撒泼。
宁妃却还没打过瘾,伸手又想一巴掌扇过去,大有不让云岫开口的意思。琳琅见状,连忙相劝,杨妃和张妃也上前去拦着她,一时乱作一团。宁妃此时凶猛无比,杨妃和张妃的脸上不免被抓伤几处,气得二人连忙唤人过来帮忙。宁妃靠近不得云岫,便恶狠狠地朝云岫道:“贱婢,再敢污蔑本宫,本宫要你不得好死!”
珍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有些不明白宁妃怎么就突然霸气侧漏了。她偷偷地瞄了太后娘娘一眼,见太后娘娘不喜不怒,面无表情,心头一跳,却又有几分了然。宁妃这副撒泼失态的模样,哪里像大家闺秀,哪里像后宫妃子?太后娘娘根本看她不起。
“宁妃!”
慕容青的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声音也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可宁妃突然心慌了,动作一顿,琳琅趁机扶住她,自己则挡在靠近云岫的那一侧,生怕她再发狂。
“云岫,那香囊何在?”太后娘娘慢条斯理地问道。
云岫捂着脸,却语速极快地回道:“贵嫔娘娘一直握在手里,她昏睡过去之后,奴婢才做主收起来的,奴婢这就去取!”
慕容青点点头,道:“魏紫,你跟她去取香囊。”
待云岫和魏紫二人出去,房间里登时短暂的寂静了一会儿。
随后宁妃开口了。她呼吸有些急促,语速也快,字字都含着冷意,“太后娘娘这是何意?难道太后娘娘相信一个贱婢也不相信臣妾?臣妾知道,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欢臣妾,今日臣妾不求太后娘娘庇佑,只望陛下定夺此事!”
杨妃在一旁急声劝道:“宁妃姐姐快不要说了,太后娘娘必会秉公处置此事的。”
“你住口!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跟她们合起伙儿来害本宫!她会秉公处置?她一定会趁机打击本宫……”宁妃已现癫狂之色。
张妃悄悄叹了口气,也跟着劝道:“太后娘娘处事公道,断不会冤枉谁的!”
张妃以为,太后能让魏紫跟着云岫去取那个证物香囊,说明太后对善贵嫔并无偏袒之意,宁妃如此尖锐激动,只会不利于自己,更何况善贵嫔流产之事跟宁妃本就脱不了干系,张妃也不信善贵嫔会无缘无故地流产了。
宁妃指着张妃的鼻子,冷笑道:“你住口!你也见不得本宫好过,嘿嘿……你别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本宫手里……”
张妃立即住了口,冷了脸,她怕她再刺激宁妃,宁妃会乱说史栋梁的事。
见宁妃跟疯狗一样咬她咬你,太后娘娘气定神闲地说道:“宁妃,皇帝当以国事为重,岂能困于后宫?不过,你不必心急,待哀家查明此事,会让皇帝亲自处置的。”
太后娘娘说罢,魏紫和云岫便进来了。
魏紫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
魏紫走到太后娘娘下手,却不把香囊呈上去。她这是为太后娘娘的身子考虑,这香囊既然可能有问题,那就不能沾太后娘娘的手,以免有损太后娘娘分凤体。
太后娘娘只瞥了那香囊一眼,也没有拿过来自己看看的意思,只吩咐珍珠道:“请太医进来。”
珍珠明白她的意思,麻溜地请了太医进来,又把那香囊递给太医,请太医辨别辨别那香囊里的东西。做太医的都明白宫闱秘辛多,不敢抬头看各位主子,只管听令低头辨香料。
剪刀咔嚓两声,那精致的香囊就被剖腹开膛了。太医拈起一些香料嗅了嗅,蹙了蹙眉头,再拈起一簇嗅了嗅,脸色就有些不好了,再拈起一簇嗅了嗅,顿时露出一些惊慌之色。
珍珠瞧得分明,于是笑问:“太医可是有所发现?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太医忙道:“启禀太后娘娘,这香料里混有麝香。”
“胡说!麝香味儿极重,三步外就能闻到,怎可能拿在手里还闻不出来?”宁妃率先发难。
太医自然不知自己的一番话关乎宁妃,但他还是吓得一抖,连忙解释道:“这里头还混了其他几味并不常见的药材,不但可以遮掩麝香的味道,和麝香混合起来还有使人晕眩的效用。”
宁妃闻言,面色一白。太医这番话正好可以解释善贵嫔为何会晕眩摔倒,为何回屋之后就出红流产,也正好给宁妃定了罪。
“到底是哪几种药材,你说出个究竟来,否则本宫不信!”宁妃怒视太医,不肯罢休。
太医有些为难:“有几味臣也不熟悉……”
“哼!不熟悉?那你也敢口出狂言?换太医!”宁妃冷笑。
那太医许是没经识过这种场面,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向太后娘娘,等待示意。
慕容青摆摆手,道:“请付太医过来!”
付元是太医院院使,医术精湛,又素来冷硬,自然使人信服。
太医如蒙大赦,飞速退了出去。
等待付元过来的时间里,宁妃倒是一声不吭,只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所有人,大约是觉得这里所有的人都想害她。
慕容青并不理会她,把玩了一会儿手腕上翠绿翠绿的翡翠镯子,开口问道:“云岫,这香囊真是宁妃给善贵嫔的?”
“回太后娘娘,奴婢敢对天发誓,这香囊的的确确是宁妃娘娘亲手交给善贵嫔的,当时亲眼看到此事的不止奴婢一个人,娘娘只要召他们前来一问便知分晓。”云岫竖起手指指着天,语气坚定。
慕容青点点头。她点头的意思就是恩准了,后面的事自有珍珠她们去做,她只用坐着等结果。
当时几乎所有的嬷嬷宫女内侍都在善贵嫔周围看着,生怕她出一丁点儿的事,所以宁妃和善贵嫔说的哪怕几个字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说得几乎一模一样,确定那香囊的确是宁妃亲手交给善贵嫔的,交完之后宁妃就打算离开,而善贵嫔紧跟着就摔倒流产了。
宁妃此时的目标不再是云岫,她死死地盯着杨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这个贱人陷害本宫!”
杨妃一脸无辜:“宁妃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是你骗本宫说你会出手,本宫只需把香囊交给善贵嫔,那香囊里放的是令人躁狂的药材,只要善贵嫔接触一盏茶的时辰,她就会焦躁难安,到时候你就会到场出手,绝不会脏了本宫的手!”宁妃通红的眸子狠狠地盯着杨妃,大有扑上去挠一爪子的意思。
姚黄见状,连忙命人上前扶着宁妃,实则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有机会伤害别人。
而杨妃哭得梨花带泪,哽咽道:“宁妃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云岫刚才明明说是姐姐你请善贵嫔把香囊转交于我,我并不知有香囊之事啊……”
宁妃被人按住,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她厉声对杨妃道:“贱人,你好狠毒的心,枉我对你一片真意,你竟如此陷害于我,改日我定要问问杨大人,他是如何教女儿的!”
杨妃楚楚可怜,“宁姐姐,你误会我了……”
云岫也道:“奴婢亲耳听宁妃娘娘说这求子香囊是宁夫人特意求给杨妃娘娘的,宁妃娘娘本约好杨妃娘娘一起来探望贵嫔娘娘,恰巧香囊送到,便带了过来打算顺便交给杨妃娘娘。可惜杨妃娘娘临时有事,迟迟未到,宁妃娘娘身子不适,不想久留,又不愿多走一趟,便托贵嫔娘娘转交给杨妃娘娘。宁妃娘娘所言他们也都听到了。”
“他们”指的是刚才指证宁妃亲手把香囊交给善贵嫔的宫人,无须问第二遍,他们方才都把宁妃的话说得清清楚楚。
事已至此,宁妃不是百口莫辩,而是争辩了也没有用。




颠鸾倒凤 第55章 前朝后宫(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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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付元到了。他将那香囊的填充物一一分辨出来,详细地道出来历和功效,无一不详细周全。至于这些药材混合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功效,他说的和先前那个太医并无不同,不过院使大人要让人信服得多。
待付元退下去之后,慕容青露出一脸倦色,恹恹道:“把宁妃送回去,从今日起不准踏出翡翠宫半步,等皇帝定夺。张妃杨妃先回去歇着罢,宁婕妤腰椎受伤,移动不得,就先留在菊苑养伤。都散了罢。”
太后娘娘轻描淡写地说完,丝毫没有问罪张妃一句,但张妃的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宁妃此时却是安安静静地由琳琅扶着走了,没有争辩没有发狂,似乎是认命了,又或者是自信天子会网开一面。
其实,宁妃那一番撒泼正是她的垂死挣扎。她虽然蠢笨,但在看到杨妃跟着太后一起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所预料。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一条被困在网中的鱼,而网在不停地收紧,所以她要挣扎。她虽然狂妄,却隐约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如若获罪,必定轻饶不得,所以她要救自己。在杨妃一脸无辜地说出她听不懂时,宁妃知道自己输了,此事已经有了定论。
太后娘娘浩浩荡荡地回到淑兰殿时,脸上已经没了疲倦之色。她进门就问卫子衿回来了没有。
乐公公笑眯眯地捧着一个小竹管,道:“卫先生还没回宫,但许是怕娘娘担忧,特意飞鸽传书回来了。”
太后娘娘的脸色这才好了点,她接过竹管取出信一看,却是笑了:“这个卫子衿,明明晚上就回来,这个时辰还特意传书跟哀家说一声,真是多此一举!”
珍珠心道,奴婢也觉得多此一举,但是太后娘娘您高兴撒,卫先生这叫料事如神。
太后娘娘喜逐颜开地说道:“吩咐下去,晚膳做得丰盛些,难得子衿不在……”
“娘娘,卫先生还给奴才传了封信,说他赶不及伺候娘娘用晚膳,请娘娘务必要饮食清淡,万不可吃油腻的,比如烤鸡黄油鸡……”乐公公低声说道。
太后娘娘的笑登时凝在了脸上,她慢条斯理地把手中的信撕了个稀巴烂,咬牙道:“子衿啊子衿,你还真爱操心!”
珍珠咋舌,果真是料事如神。
魏紫连忙上茶给太后娘娘熄熄火。
一盏茶后,慕容青已经没了刚才的火气,只淡声问道:“逊王如何了?”
乐公公回道:“起先殿下生闷气,便关着门砸东西。不过奴才说那暖阁里的摆设都是万岁爷用过的旧物,闪失不得,奴才就没再听到声响,想必是不砸了。不过,殿下小半日都没出过门,也没唤过人进去。”
“随他去罢。”慕容青不在意地说道。
珍珠低声提道:“娘娘,要不要把菊苑的事禀报陛下?娘娘您说,让陛下定夺……”
“不必。这宫里头的事瞒不过他,他自会来淑兰殿找哀家,没得哀家巴巴地去见他的道理。”慕容青倚上软榻,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娘娘,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珍珠冷不防地说道,惊跑了慕容青的几只瞌睡虫。
慕容青睨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怪声怪气地作甚?”
珍珠嬉笑道:“杨妃娘娘的演技真好,宁妃根本不是对手。”
慕容青直接闭了双眼,淡声道:“咬人的狗不叫。”
燕清绝到淑兰殿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辰了,不过太后娘娘还睡着。
燕清绝挥手不让宫人声张,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也不知他是看着软榻上的睡颜失神了,还是心里想着什么事,他不小心踢到了凳子腿,吵醒了慕容青。
慕容青的双眼睁开一丝缝儿,迷迷糊糊道:“是子衿回来了吗?”
燕清绝登时面色一沉,拳头紧紧一握,大袖一拂,转身就走。刚才故意放轻的脚步变成了故意的放重,几乎是狠狠地踏在地上。
待慕容青醒神,面前已经没了人影儿。她蹙了蹙眉,伸手拿了小几上的尚余温度的茶盏抱在怀里,问道:“刚才是谁来了?不是子衿回来了吗?”
卫子衿不会如此无礼。
珍珠抹了抹汗,一溜儿小跑过来,干笑道:“刚才是陛下过来了,不是卫先生。”
慕容青喝茶的动作一顿,挑了挑眉,“大晚上的过来一趟,一个字没说就走了,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疯?”
珍珠低着头不吱声,她方才瞧得分明,陛下一听到太后娘娘提到卫先生,那张脸顿时沉了,回头的时候那脚步子,啧啧,几乎要一步塌出一个脚印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闹别扭!”慕容青笑话继子。
珍珠心道,可不就是闹别捏了么!
太后娘娘心宽体胖,才不计较继子莫名其妙的闹别扭举动。待用完了晚膳,卫子衿也回来了,这事儿就更被太后娘娘扔到脑后去了。
直到第二日等了一整天也不见燕清绝来淑兰殿,太后娘娘才觉得这继子的别扭闹得有些过了,登时沉了脸,道:“请皇帝晚上过来一趟,就说哀家在淑兰殿里摆家宴。让众位妃嫔也都过来,包括宁妃。”
待到华灯初上,淑兰殿里也热闹起来。除了流产卧床的善贵嫔,其他妃嫔都到了,就连腰部受了伤的宁婕妤也坐着软轿来了,在宫女的搀扶下艰难地向太后娘娘行礼,端的是恪守规矩。宁妃安静地坐着,见状只冷笑了一下。
逊王燕清思本就住在淑兰殿,自然也出席了。他正襟危坐,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不知在想些什么。
燕清绝一到,席也就开了。
众妃嫔都知道今日这家宴为的是什么事,因此举手投足都小心翼翼的,说话更是谨慎,生怕触怒了谁。
酒席过后,便是说正事了。
太后娘娘轻咳一声,整个晚宴都没吱一声的燕清思顿时循声看去。
只听太后说道:“皇帝,哀家说过此事由你定夺,你就当着诸妃的面儿处置了罢。”
燕清绝微垂着双眸,对宁妃明晃晃的和燕清思隐藏着的期待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淡淡道:“后宫之事本由皇后掌管,如今没有皇后,便请母后多操心了,儿臣乃一国之君,总不能为后宫琐事分神。此事还是请母后处置罢。”
“皇帝,哀家若是处置了,你可不能逆哀家的意啊。”慕容青似笑非笑。
“母后请放心,儿臣素来敬重母后足智多谋,万没有不信任母后的意思。”燕清绝淡笑道。
“如此,哀家就做主了。”慕容青从善如流。
不但宁妃的手指掐紧了手绢儿,燕清思藏在宽袖下的手也握成了拳。
“张妃,你可知罪?”
张妃连忙跪下:“臣妾知罪。臣妾照看龙胎不利,罪无可恕!”
燕清绝忽然问道:“张妃,你素来稳妥,为何善贵嫔出事之时你竟不在她身边?”
张妃心中一颤,宁妃则无声的冷笑。
张妃固然可以说是宁妃故意说了一些话扰乱她的心神,但她不能说出宁妃说的那些话,而且她如此解释对宁妃更不利,她怕把宁妃逼急了,宁妃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所以,她只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臣妾近日家中……出了点事……臣妾有些精神恍惚,不过善妹妹出事的确是臣妾照看不利,臣妾有罪!”
慕容青点点头:“你家里的事哀家也听说了,虽说情有可原,但你终是有错,辜负了哀家和皇帝对你的信任,降为贵嫔罢。”
张妃抹了抹泪,叩首道:“多谢太后娘娘和陛下恩典!”
“至于宁妃,想必付太医已经禀告给皇帝了,诸位宫人的供词也都一致,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燕清绝点点头。
慕容青便对宁妃道:“你父亲乃是肱骨之臣,哀家和皇帝都念你在父亲的面子上对你多加容忍,你不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实在可恶!善贵嫔肚子里的燕家子嗣,正儿八经的龙子,大燕律例,谋害皇子,轻则死罪,重则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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