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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香小陌
东单地铁站,进站口的高台上,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子,梳着长辫,一步一步往台阶下面走去了。
“叶晓白!!”
未等周遥反应,瞿嘉目力极好,眼特别尖,直接喊了一嗓子。
他们此时隔着一条大马路。
“是她吗?”周遥都没看清。
“就是!”瞿嘉吼。
“那,过马路啊!”周遥也吼。
这可是长安街的马路,看着足有一条车河那么宽,两侧安装了封闭式围栏。
瞿嘉四顾,找地下通道,冲下楼梯,疯狂地奔跑,再上楼梯……帝都城里这数不清的地下通道与过街天桥的脑残设计,也是要把人逼疯了……
两个男生动作都是飞快,猴儿一样蹿上台阶,再一齐跑进东单地铁站。
周遥仍然是好学生的习惯,恪守规矩,远远望见售票窗口前面排的那恐怖的长队,先就急得“啊”了一声!这个时候竟还想着,先买票再进站啊。
所以当初他跟嘉嘉在除夕夜赛跑他输了。他永远先买票再进站,结果瞿嘉就敢逃票钻进去,先上车再补票么……
瞿嘉猛地刹住脚步,一看前方,根本没打算去排队,就以视线快速扫过排队的人群,没有叶晓白。
叶晓白一定已经下站台了。
瞿嘉一言不发低头疾走,绕到远端的角落,从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一部机器旁边,侧身把自己硬塞进狭窄的缝隙。
腰过去了,胯没过去……瞿嘉就扒着墙直接旱地拔葱,往墙上拔了两步,翻过去了!
周遥看得呆住。他也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有胸大肌和小翘臀的身材,是真的塞不过去。
他也不敢喊叫,眼睁睁地目送瞿嘉一路冲下站台台阶,像飞一样。
戴红箍的检票员也瞅见有学生逃票,跑下去追。
周遥于是紧跟那位戴红箍的,低喊一句“有人逃票”,也溜进去了……
黑暗的隧道内传出隆隆的轰鸣,地铁列车飞速进站了,向着光明一路驶来。站台大厅宽阔而深远,天顶非常的高,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灯火明亮。
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儿,在一片灰色背景板和相貌平庸的路人中间,其实非常显眼。叶晓白容貌出众,被地铁通风口吹起的发丝都是美的。
听着铁轨“咔咔”的轰鸣,叶晓白双手插着衣兜,安静地往前走去。
列车的头车厢向着明亮的大厅开过来,而她向着漆黑的涵洞走过去……人生的光明与黑暗,仿佛就是一念之差,一步之遥。
瞿嘉大喊了一声,拨开人丛,逆着行车方向和大拨的人流奔跑。
绕过大厅柱子,跨过障碍物。
再跑,疯狂地跑!
车厢外侧坚硬的外壳几乎就是贴着他们两人撞过来的。
瞿嘉大约是一把抓住了叶晓白靠近铁轨站台的那边肩膀,连衣服带人紧紧扯住,侧身摔在地上。
摔得相当重,俩人半天都没爬起来,趴在地上不动……
刹车,叫喊,最大的那嗓门是周遥喊出来的,眼瞅着瞿嘉迎着车撞上去。
许多人奉上迟来的惊呼与围观,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那一瞬间天花板上的灯火亮得刺眼,把恍惚的人唤醒了。
当然,也可能是摔醒了。
周遥从后面抱住叶晓白,先把人往后拖了二十步,这回抱着都不敢撒手。
他一手也抓住瞿嘉,刚才吓死了。
“瞿嘉你撞到车了吗?……你磕哪了?!”周遥脑子都懵了,眼眶爆红,真的吓坏他了。
“没有,没事儿。”瞿嘉低声说了一句。
真撞到他他就挂了。
瞿嘉大概是哪儿被擦了一下,额头明显浮现一块青,没站起来,半趴半跪着把女生挪到站台中间。
晓白,你被这一下撞醒了吗?
晓白,你刚才是真的想要跳下去吗?
叶晓白看着他们两个,回复血色,也没有太多悲伤到不能自已的表情,只是眼泪如失禁一般,止不住地表达出真实情绪。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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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我没有,我不想跳下去。”
晓白,我们回家吧。
“对不起……”叶晓白轻声说,“我没想出事,我就是,太难受了……撞到你们了吗,对不起。”
周遥把叶晓白扶起,俩人都沉浸于死里逃生的恍惚,后来他这一路就很有担当地一直撑着女孩儿,送去医院。
他撑着叶晓白就没法拉瞿嘉了,一回头,这人还在地上坐着,又把他心疼坏了。
结果,瞿嘉这个逃票闯关的不良学生,是被地铁站的工作人员架着,一边臭骂他一边问“到底撞到没有啊伤哪啦”,也给送医院去了……
当日,原本是叶家父母携着女儿去到一位同事友人家中,体体面面地登门做客。女儿漂亮、出色又有气质,大家闺秀亭亭玉立,带出来很拿得出手,在她们学院里都属于出了名的“优秀子女”“未来名校高材生”,和周遥是齐名的。
席间饭后,大人还让叶晓白弹琴。
做父母的但凡受老天眷顾养出不错的子女,都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天赋基因与后天教育妥当的结合,也就难以俗地喜欢这种当众作秀的才艺表演,享受旁人的围观称赞并引以为傲。
叶晓白在长辈们的眼皮底下弹了琴,当场并没有任何激烈言辞或者反抗行动。但这并不代表内心一丝一毫的顺从,她随后就在大人没注意的时候,走出了那家的家门……
叶晓白应该是也打过电话,只是那天不巧,唐铮跟老王去通州了,从通州那边拉货,挺远的,开了几辆大卡车过去,就没在城里,没有能够接到电话。
在去医院的路上,叶晓白对周遥说:“你还记得那位日本男生么,他竟然给我回信了。”
“被唐铮一巴掌扇到花坛里的那个?”周遥问。
“对,就是那个男生。”叶晓白说,“我心里非常难过的时候,也没人能说,特别憋闷,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人能说,总之隔着一片大洋永远都不会再遇见对方,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我就给他写信,在信里讲了全部的故事。
“结果那男生真的回信了,他写了很长很长的一封信,中文英文和日文符号夹杂,看得出来挺用心的,也说了很多心里话,还为我加油。
“他在信里说:那时在中国有幸见到你,当时就很喜欢你,然而得知你已经有心爱的男孩子,他很帅气,我也很为你感到高兴,希望你能够加油,障碍和挫折只是一时的,请不要放弃,将来一定一定可以和喜欢的男孩在一起,我在远方祝福你啊,让梦想成真吧!”
周遥听着:“……那个日本男生是这么说的?”
叶晓白点头:“是啊,他就是这样写的。”
“你很意外吗?”叶晓白脸上滑下一大颗眼泪,“一个萍水相逢没有多少情谊的男生,都能给我几句暖心安慰鼓励的话。我自己的家人,爸爸妈妈,他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永远不会说,祝福你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让梦想成真吧。”
“……”
当天周遥在医院忙坏了,一心二用,陪着叶晓白,又极度担心瞿嘉有没有磕着脑袋伤大了。
瞿嘉推开周遥的胳膊:“我没事儿,你陪晓白去,我自己挂个号就行。”
也就一会儿工夫,叶家的父母亲戚朋友,一个团的人马赶到医院,也是面目凝重步履匆匆。
叶晓白母亲的脸上,终于还是暴露了一个做母亲的应有的焦急和忧心忡忡,远远瞅见人,碎步一路小跑就过来了。
这是周遥主动打了电话,还是把晓白的家人叫来。
瞿嘉远远瞅见那家人来了,而且竟然还有周遥妈妈,也来了。
瞿嘉别过脸去,扶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先走了。”
“哎,嘉,头疼么?”周遥急得说,“难受么你别自己乱跑,我陪你!”
“不想见那些人。”瞿嘉冷冷地抛下一句。
瞿嘉没跟任何家长、长辈的打招呼,站起来扭头就走了。
俞静之确实也来了,远远可能看到瞿嘉走路姿势晃悠,瘸着,极为关心地多看了两眼,没做声。
瞿嘉跟周遥妈妈现在也没仇怨,他不想见的并不是俞老师。
周遥其实也不想见那些人,心里不舒服。
瞿嘉是肯定不会打电话叫他妈妈过来医院,这种事,都没法向家长解释这是搞什么呢把自己磕得满头包、一身青。是爷们儿的就自己扛了。
他就一个人慢慢腾腾地走,穿过很长的楼道。
有中国特色的大医院,人、太、多、了!
人流汹涌,充塞了楼道,涌过来再涌过去,谁也不会谦让谁。电梯门口挤着好多轮椅和担架,水泄不通,都等着往里抬呢。
瞿嘉瞧了一眼电梯门口被担架队伍堵塞的阵势,一手扶着墙,又转了回来,只能走楼梯了。
头确实有点儿晕,就从三楼下到一楼这段距离,他中间歇了一趟,就坐在楼梯一节台阶上,呆坐着,忍痛。
他先下到一楼,给自己挂了个号。他也没带身份证和病历本,只能无知无畏地拍出一张学生证。人家看他是学生,让他去急诊室涂药包扎一下。
随后就是漫长且无聊的等待,头昏脑胀等着叫号。
心里还想着周遥呢。
好学生周遥今天估计是回不来了,这会儿一定被一群和蔼亲切的长辈,摸着大头嘘寒问暖,然后听从两家长辈安排,为叶晓白陪床削水果呢……这事都不能怨周遥了。
家长们从一开始不就是这样期盼的吗,不就一直这么撮合的吗?只不过几只小猴子都不听话不安分守己,全都不按规矩配对儿,简直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所作所为无异于砸了天庭,当众扇了父母的脸。如今的后果与现实,也是教训惨痛,一地鸡毛……
医生护士见着这学生伤号,诊疗室内又是一阵惊呼,身上弄成这样,你撞哪了,你撞什么东西了,你撞地铁列车了?
“也没有,没撞上吧?”瞿嘉扶着头说。
“幸亏没撞上,太阳穴上一块青。真撞上了你脑袋还能在啊?”护士姐姐帮他包扎头部。
“赶紧去拍个ct!”护士姐姐又凶他,“你得去拍片子,看看有没有脑损伤!”
“ct在哪儿拍么。”瞿嘉蹙着眉,一脸迷茫,就很少来医院,不认识。
“上楼,三层,过那个楼道,一道小门,拐过去,左手边第三个屋子……找不着?找不着你看路标啊,你家长呢?”护士问。
“……”瞿嘉一脸犯呆的表情,“哦,我知道了。”
“没人陪你看病啊?”护士姐姐扶他一把。
“有人陪,他有人陪!”某人跑得很急,终于找到急诊楼道,推开半掩的门就进来了。
瞿嘉瞅着这位。
才来啊。
“他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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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周遥虎着脸闯进来,“我就是,我陪他来的。”
“照ct是么,我带你去。”周遥麻溜儿地架起瞿嘉一条胳膊,搀扶着腰,“我也不认识在哪,我扶你过去找。”
“你不是陪叶晓白呢么?”瞿嘉小声嘟囔。
“脸都磕花了,还找茬跟我闹别扭啊?”周遥反问。
“没别扭。”瞿嘉皱眉头,“我身上钢筋铁骨我摔不坏,你不用管我。”
“我也不用管她,一群家长围着呢,哪用得着我啊,我多碍事么!”周遥说。
“你妈妈在那儿呢,你回去吧。”瞿嘉提醒。
“呵呵……”走到楼道里,周遥终于迸出笑模样,表情诡秘,突然贴近瞿嘉的耳朵,“我妈让我来照顾你,让我陪你看病!”
“扯淡。”瞿嘉翻了一下眼皮,不信。
“真的,不然你现在就过去,再求证一遍,我妈还在那边诊室呢,你去问她?”周遥说。
“你妈脑袋也磕昏了吧?”瞿嘉说。
“去你丫的!”周遥喷他,“有种你对着我妈说这话!”
瞿嘉也乐了,可不敢,好怕怕的呦。
两人对视,笑了一下。
“我看那边好多人都坐轮椅,你要不要轮椅呢?”周遥又开始嗦,“我去帮你租一个,我推着你。”
“本来是想弄一个坐着。”瞿嘉说,“你来了你就是轮椅,我现在想坐你身上,给你底下安几个轱辘,让你转着走。”
“你坐,借你大腿,待会儿让你坐个够。”周遥小声说。
心底一块阴霾未散,浑身都还疼着,却总能苦中作乐,俩人还能笑得出来。
那边当时又是怎么个状况呢?
家长后援团迅速围住叶晓白,自然又是全套的询问、质问、说服教育以及找医生了解病情,混乱的情绪与医院里嘈杂的人声交织在一起,很乱。
周遥那时也看到叶晓白的父亲。叶中道就站在楼道不远处,手里抓着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仍穿着平时上班公务时经常穿的灰色夹克衫与黑色西裤皮鞋,面孔严肃一丝不苟,就昂首挺胸,笔直地站着。远远看过去,就像一具用铁石混凝土浇筑的、不会折断弯曲的灰黑色塑像。
眼底的神情就是愤怒的、阴郁的、无法接受和绝无妥协的,也拒绝往这边迈出一步,拒绝说出哪怕一声安慰。好像说句安慰话就是软弱了,就妥协了,就是向孩子承认这一切都错了。
“谢谢遥遥你啊。”叶晓白母亲特意走过来,顺势搂住周遥的肩膀,“听说是跑到地铁站台下面,唉,真是的,那孩子太不懂事,也急坏我们了在外面找她找了两个多小时……遥遥,多亏你拉住我们晓白没让她出事,多亏了你!”
“不是我。”周遥立刻就否认了,“我朋友当时冲下去拉了她一把,没让她掉到铁轨下面去。”
他瞥见叶晓白母亲那一份热忱殷切的目光,就觉着别扭,油然生出一股强烈抵触,绝不想贪这个功。尽管这样的实情陈述,就等于招认了他和瞿嘉偷偷去东单地铁站约会的事实。
他今天原本,也是应该随他老妈去访友做客的,原本也应当在宾客满堂觥筹交错的社交场合之上,充当优秀子女代表,学院派的未来接班人,陪他父母一齐亮相,帮他妈妈长脸。但他就没有去。
俞静之就在旁边一声不响,一听“朋友”二字,就知是哪位小朋友,尤其听到“冲过去拉了一把”“才没有掉到铁轨下面”,表情相当惊异和关注。
“那谁没事了?我看他也来医院了,脑门上还贴着纱布?”俞静之见缝插针就问了这一句。
“不知道呢,他说去给自己挂个号。”周遥说。
把女儿送进治疗室见医生去了,叶晓白妈妈过去找孩子她爸说话,不知说了什么,看表情总之就没能说服,还受到呵斥,悻悻地又转回来了。三观上糊涂顽固,行动上左摇右摆,威势上又软弱不堪,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说不疼爱自己孩子,但疼爱的方式偏离了方向,在这场拉锯战中,和稀泥都和不好,做润滑剂都做得很失败。
叶晓白妈妈一直打量周遥:“你们遥遥是个好孩子,特懂事,特稳重,从来都让家长特别省心。”
俞静之的表情耐人寻味:“也就那样,还好吧。”
“今天真是的,闹得,太丢人了。”叶晓白妈妈维持笑脸,“俞老师真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跟着我们跑一趟,还帮忙找人。”
“孩子挺难过的,我看着都难受。”俞静之说,“不是我家女儿我都心疼,别为难她了。”
叶晓白妈妈憋着满腹埋怨:“今天可惜你就没带你们家周遥来么!如果你家周遥来了,和我们晓白一起弹个琴,说说话,开导开导她的心理,帮忙看着她一眼,也不会出这种事。”
“我就没想带我们周遥去。”俞静之不露痕迹地白了一眼,“半大男孩子有他自己的兴趣,周末想出去玩儿就让他去,我不愿勉强他们,没有必要。”
叶晓白妈妈又笑道:“遥遥你在学校里有空,找我们晓白多说说话,你毕竟学习成绩好,你们又都在理科班,帮她补一补落下的功课。有你在学校在班里多照顾她,我们做家长的才能踏实放心啊。不是什么同学都能让我们放心的!有些差学生那是真不行,我们……”
周遥:“……”
“周遥。”俞静之脸色儿都耷拉下来,“你那同学不是挂号看病去了?一个人没人照顾他行么?”
周遥犯愣:“啊。”
“去陪你同学看伤去,脑袋磕了碰了的别出什么事。”俞静之双手交握胸前,手腕上挂着手包,轻轻一动嘴唇,“快去。”
周遥这才反应过来。
简直想在他老妈面前,前滚翻三百六十五度的叩头作揖!
小猴儿得了娘娘的令箭,麻利儿的,头也不回就跑了,一路过来找他的瞿嘉。
第78章母命
周遥也是从那天起,对他妈妈的理解和感受有了极大改观。
那感觉,就好像他随时准备好了撸开膀子冲上擂台,与老对手较量一番,突然形势大变,对手自己一转身步履优雅地下台了,站到他身后的啦啦队席上。
他老妈当时那副脸色,一反从前常态,是巴不得让他赶紧撤退,帮他指东指西的“指挥”他:别听叶家父母在这儿忽悠你,往你脸上贴金还搂住你不放。着我儿子干什么呢,话里话外能是什么意思?
谁乐意听那些话?真让人不爽啊。
俞教授上下嘴皮子一动,就替周遥剔除了一块心病。有些事情就在不知不察之间,悄悄起了变化。云层之间突然开了一道缝,漏进了阳光……
当天下午,周遥就一直陪着瞿嘉,在医院大楼这个迷宫里跑了几个不同地




我等你到风景看透 分卷阅读196
方,照片子,又帮忙缴和取药。
他也像个大人似的。
也会照顾男朋友了。人生中多经历几次风波与不如愿的事,就什么都学会了。
交钱取药回来才能给包扎上药,因此耽误了很久。周遥刚把一大袋子口服药和药膏递进去,就被挡在治疗室外面,门在他眼前拍上了。
他攥着门把手又悄悄拧开,敞开一道门缝,扒着看。
没一分钟护士姐姐又过来,嘟囔着“事儿还挺多还非要拉帘子”,“哗啦”一下,在周遥眼前把一道蓝色窗帘布给拉上……
周遥就只能站在门口徘徊,又等了很长时间,等护士走了,他才钻个空进去了。
瞿嘉正坐在治疗床上,头靠着墙习惯性发呆,一看周遥进来,“啊”了一声!
周遥也不由自主“啊”了一声!
“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周遥皱着眉头,特别想乐,手里买的一兜橘子差点儿撒一地。
“上药么……你出去……甭看我。”瞿嘉也皱眉,赶紧把自己捂住。
捂上面就下面露,捂左边就右边露,不捂着就更露,就跟没穿似的。瞿嘉就是换上了医院那种专用的病号服,一块浅蓝色的床单布,在身前一裹,背后系一根带子,里面光着,方便医生检查和治疗。
就是个四面漏风的大面口袋。
大口袋不太适合瞿嘉这种细高挑儿的男模身材,穿上就晃荡,什么都遮不住。
“你是没穿内裤吧?”周遥一下子就发现了。
“对,没穿。”瞿嘉一脸性冷淡的表情,怎么着。
“刚才那护士姐姐不就把你都看光了么?”周遥埋怨,“你耍流氓么。”
“护士当时跟你这表情就一模一样,”瞿嘉冷眼瞄着他的冤家,“耍流氓么,哪来一个神经病啊?”
“……”周遥捂住嘴巴。
“护士也没让我脱光,谁知道脱了外裤我里面就没了。”瞿嘉问,“我内裤呢?”
周遥把脸也捂了,没脸看瞿嘉的表情,卧槽。
“我内裤呢?!”瞿嘉凶凶的。
周遥几乎跪了,羞愧地下跪认错,趴在瞿嘉的治疗床前捶床板……
他然后从自己外套内兜里掏出被他缴的纪念品,赶紧帮瞿嘉把内裤又穿回去了。
周遥也只嘲笑了两句,然后,很快的,就没有笑模样了。
他全都看见了,都不敢再碰瞿嘉,生怕碰到哪就把对方碰疼了。
瞿嘉都脱成这样,穿着病号服上药,就不是只伤了一点儿,不是胳膊肘或者膝盖磕破了抹个碘酒红药水那样简单。周遥从肩膀上揭开那块盖布,瞅了一眼,受不了了。
“骨头又没折。”瞿嘉安慰一句,“就蹭掉点儿皮么。”
周遥转过身去,一身不吭地站了好一会儿。心疼的知觉好像他自己被揭了一层皮。
然后又转回来,看着人。
周遥咬住自己下唇,低头抚摸手腕上的红绳。想要迁怒叶晓白他心存不忍,想骂叶晓白爸妈又不礼貌,就不说话了。
“干吗啊……”瞿嘉说,“真没事儿,就是确实挺疼的。”
“想抱你都不能抱了。”周遥小声说,“你半边儿都青了。”
瞿嘉当时贴着列车被剐了一下,然后拖着叶晓白摔倒在地,也没有真的一头撞上去。
但那是一辆疾驰进站的地铁列车啊,被“剐”一下是什么概念?瞿嘉身上现出几片显眼的瘀青,从额头到肩膀,从胯骨到大腿,过后就连接成片并且瘀血发肿,还掉了几块皮。
“疼死你啊?”周遥只能捏瞿嘉的手指,摸摸指甲,就这里没有伤,可以放心地捏。
“还成吧,疼,但没疼死。”瞿嘉还是那个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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