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替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禾
纸上所写?
荀慕生仔细一看,明白迟玉的意思了。
如果刚才不是走得急,忘了这茬,迟玉大约会跟他说:“荀先生,我在你家里住过一阵子,留下一些个人物品,麻烦你请人清理一下,东西不多,也不贵重,扔掉就好。我都写在纸上了,你看看,应该没有遗漏。”
那种怅然若失感又上来了,荀慕生指尖微颤,堪堪控制住情绪,向护工道:“好,我知道了。”
护工离去,荀慕生却没有立即上车。
他托着纸,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踱步。
迟玉简直是要抹除一切痕迹,小到眼药水、内裤、拖鞋,大到睡衣、剃须刀,写得五花八门,无一不包。
荀慕生心头涌起一阵莫名酸楚,好似即将失去一件贵重的宝物。
那字为什么如此丑陋,他从头到尾看了几遍,终于明白过来。
迟玉的手还未彻底恢复,握笔困难,一边想一边写,才写成了这副模样。
荀慕生右手一垂,纸与风相撞,发出极轻的声响。他看向医院的方向,不由自主低喃道:“迟玉。”
“你这是?”周晨钟看着眼前的卡,眉间拧了起来。
“我有些存款。”迟玉面色平静,像终于将肩上的担子放了下来,“这段时间的住院、护工,我负担得起。”
周晨钟将卡推回去,“没有让你负担的道理。”
“我早已不是特种兵了,队长拜托您照管我,我从您那儿拿药,接受您的疏导,从来没花过一分钱。”迟玉缓声说:“这是部队对我们这些退役特种兵的关照,谢谢您。但是我自己生了病,受了伤,不能还让您或者老部队负担。”
周晨钟半晌无言。
事实上,迟玉这几个月的花销全是荀慕生出的,而荀慕生有心隐瞒,迟玉便认为自己花的是老部队的钱。
周晨钟知道这事不能戳破,反复思虑之后,暂时下了卡,打算象征性从卡里取出小部分存款,再找个“特殊报销”的理由,将来将取出的钱还给迟玉。
总归不能还给荀慕生,荀慕生也不会这个钱。
归根究底,迟玉受伤是因为荀慕生,没有道理让迟玉自己花钱住院。
见周晨钟了卡,迟玉似是松了口气。这时护工回来了,笑道:“荀先生居然还没走,我已经把纸交给他了。”
迟玉眼睫微一下垂,“谢谢。”
周晨钟轻而易举捕捉到他神情上的细小变动,心下叹息,转移话题道:“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得宽泛,迟玉沉默许久,道:“周教授,您还在担心我会自杀吗?”
周晨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却的确担心他将来有这方面的倾向。这段时间,他的情绪看似波动不大,却并不让人放心,现在在医院住着,有人照看还好,以后出了院,回到职场中,难说不会再次受到什么刺激。
“我不会了。”迟玉说,“这几天睡不着时,老是想起以前的战友,还有文……”
他停了几秒,似乎还叹了口气,“当年打药出任务时最想死,但被救回来了。我没像他们一样死在战场上,那就算了。您知道吗,他们很想活下来,可是最后还是去了。”
“所以我不能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否则我没法向他们交待。”迟玉看着空气中的一点,目光变得遥远,“既然没在出任务时牺牲,那就得好好活着。”
周晨钟虽是文职军官,却也是去过前线的人,心中感怀实多,轻轻拍了拍迟玉的肩。
迟玉回过神,“不过今后,我可能不再为文筠而活了。”
周晨钟放在他肩头的手指一顿。
“到今年,已经是第9个年头了,够了。”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用了他的名字,做他想做的工作,替他照顾外公。我本来以为,他会很开心。但我活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如果看到了,大概想揍我一顿。”
“我不是他,就算户籍上写着‘文筠’,我也无法替他活着。”
“这道理其实挺简单的,但是我花了9年才想明白。人没了就是没了,不存在谁能帮谁活着这种事。”
“……多亏荀先生把我敲醒。”
周晨钟道:“慕生他从小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打击,做事我行我素,你……”
迟玉摇头,“没什么,我的确欺骗了他。人嘛,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刚才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慕,荀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我。”
“我会再跟他聊聊。”周晨钟说:“身份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改回来很不方便,而且我在仲城生活这么久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叫‘文筠’。”迟玉道:“突然改回来,解释起来很麻烦。”
周晨钟有些意外,“没想过离开仲城,从头开始?”
“习惯了。”迟玉笑笑,“三十多岁了,再去陌生城市待着,我又得花时间适应。不过……”
周晨钟本想建议他换个城市生活,但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隐下不提,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换个工作。”迟玉说:“都说做一行爱一行,但传媒这一行当,我到现在也喜欢不起来。既然不再将自己当做文筠,那就没必要再坚持待在新媒体部了。”
周晨钟赞成地点头,“早该换了。想做什么工作?”
迟玉微露尴尬之色,“这个……我还没想好。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可能就先找个能做的工作吧。”
“不着急,慢慢来。”周晨钟说:“你这次住院花的钱不多,暂时不用为钱的事发愁。出院后出去散散心也行,楚队就在邻省,你要是想找他叙旧,随时可以去。”
晚上,荀慕生回到家中,独自喝了几杯酒,再次展开护工送来的纸,开始一样一样清点。
迟玉希望他将自己的东西扔掉,他照做就是。
可是刚找到了一小半,他便站在客厅不动了。
酒意袭上,眼眶发热。
堆在茶几上的是迟玉的水杯、牙刷、毛巾,还有一支用到一半的隆力奇护手霜。
冬天干燥,迟玉有时会往手上抹一抹。有次他看到了,立即拿出一盒价格不菲的护手霜。迟玉却摇摇头,说这支就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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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时他想,好个屁,味道那么冲,闻着都不舒服。
可是腹诽归腹诽,之后他也跟着涂隆力奇,还难得耍了回赖,让迟玉帮忙涂。
往事像针一般,扎得人皮肉生痛。他深呼吸,继而用力吐气,胸中的烦闷却半分也排不出去。
这个住所是过去与迟玉同居过一段时日的“家”,出事之后他几乎没有再来过,屋里似乎还保留着当初的生活气息,好像迟玉还会回来。
好像当下一个冬天来临时,迟玉还会帮他涂一涂护手霜。
他合上眼,几秒后将纸揉成一团,猛力扔到地上,粗声呼吸,一脚将茶几整个踹翻。茶几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到地上,水杯被摔了个粉碎。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站在一地狼藉中品味许久,才明白那种感觉是“失去”。
他按住太阳穴,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失去”他早就体会过,失去文筠十几年,那不是“失去”是什么?
可为什么,两者的感觉竟截然不同?
秒针滴答作响,窗外的灯光盏盏熄灭,他蹲下去,将散落一地的什物捡起来,一件一件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将揉紧的纸展开,想要碾平,却怎么都碾不平了。
他渐渐有些明白了,“失去”的前提是“拥有”。
他并未拥有过文筠。
他拥有的曾经拥有的,只有迟玉。
第48章
出院的日子近了,迟玉恢复得不错,已经不再需要护工。
下午,他去了一趟门诊大楼,将刚出来的光片交给主治医生,回住院部的路上帮一个坐轮椅的年轻人举了好一会儿输液瓶,耽误了些时间,上楼右拐,刚要进自己的病房,就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李筱和许骋又来了。
“现在告诉他不合适吧?”李筱道:“他还没完全好,受影响怎么办?”
许骋说:“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瞒着他啊,他马上就要出院了。”
迟玉站在门外,努力挤出的笑容僵了一下。
“我还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我担心他想不开。”李筱语气急了几分,“你这回不能帮他了吗?去找找关系……”
“如果能解决,我现在站这儿跟你诉苦?”许骋叹息,“你也知道涉及政治的内容马虎不得,一旦出事,肯定得有人背锅。”
迟玉眉峰一撑,心头疑惑众多。
“但这锅一定得由他背吗?他都几个月没到岗了!”李筱道。
“正因为他几个月没到岗。”许骋说:“上面对他意见大得很,再加上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谣言……”
谣言?迟玉正欲接着往下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哥,怎么在门口站着?”
来人声音朝气爽朗,是柯劲。
屋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李筱赶到门口,见迟玉神色尴尬地立在外面,惊道:“筠哥,你,你回来了啊?”
许骋也出来,略一皱眉,“都听到了?”
迟玉“嗯”了一声。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听到了?”柯劲左看右看,目光最终落在迟玉身上:“哥,你躲在外面偷听他们说话啊?我是不是坏你事儿了?”
“没有没有。”迟玉连忙道,“我刚回来。”
许骋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将众人让进屋,与李筱互相看了一眼。
这几人是病房的常客,尤其是柯劲,一来就找水果吃,一点儿不见外。迟玉不跟他们客套,倒了三杯水,正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骋就面色凝重道:“你们旅游美食版块出事了。”
迟玉坐在床沿安静地听着。
原来,出问题的是春节前的一个线下策划活动。活动本身进行得还算顺利,顾客玩得尽兴,商家赚了钱,广告投放者赚了名,年后新媒体部也到了账,但在线上反馈时却出了大事部分顾客在活动页面上抒发感想,写了许多打油诗,这些打油诗看上去平淡无奇,排头几十个字连起来,却是***言论。当时正是春节假期,值班员工没注意到打油诗,开年后陆续又出了一系列活动,有问题的活动页面就淡出了大家的视野,始终没人发现异常,直到上周,有心者将打油诗截图,并用红框勾出排头内容发在微博上。微博很快被删,但新媒体部乃至整个仲灿传媒都如临大敌。省宣和市宣的领导轮流赶到,要求严查此事。集团高层将刘存叫去狠批一通,刘存回来就让旅游美食版块的临时负责人张戚滚蛋。
讲到这里,迟玉已经明白,下一个必须滚蛋的是自己。
那活动是版块其他人负责的,他监督过前期的执行,因为在纸媒干了很多年,政治敏感性一向很高,考虑到假期最容易被人钻空子,放假前对活动负责人千叮万嘱,说应当暂时关闭网络反馈渠道。负责人答应了,还当着他的面交待下去,结果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岔子,页面根本没能关闭,而值班员工又玩忽职守,或者说职业素养严重不足,竟然将打油诗给放过去了,造成如今的局面。
李筱低着头,欲言又止。
迟玉暗觉有异,正想问怎么了,柯劲已经抢先道:“筱姐,麻烦不止这一桩?”
李筱愣了愣,看向迟玉,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现在咱们办公室谣言满天飞。”
迟玉问:“关于我?”
许骋点头,“你知道就行,别往心里去。”
迟玉听到一半,苦笑着捏了捏眉心新媒体部近来有人说他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还与男人牵扯不清。
话难听,却是事实。
李筱忧心忡忡,“我一定会查出是谁在造谣。”
迟玉摇头,“谢谢,不过别为我心了。”
许骋以为他接受不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正欲出声安慰,又听他道:“其实我已经决定离职了。”
三人俱是一愣。
迟玉简单说出自己的打算,怕他们不信,还把周晨钟扯了出来,“我跟周教授商量过了,他也建议我换一个环境。”
许骋顿时松一口气,李筱却紧张起来:“那你今后做什么呢?”
“不急。”迟玉笑了笑:“总归是有路的。”
柯劲看着他,眉梢轻轻一挑。
几天后,出院手续办妥,迟玉回到莲安小区,刷门禁时总觉得有人看着自己,转身望了望,心道大概是太敏感,想多了。
家里很干净,当初拉扯的痕迹已经不见了,迟玉想,得给房东打个电话,感谢一番。
房东是位五十多岁的妇人,知道他住院,还来探望过一回。前阵子,他跟房东说自己要出院了,房东笑说:“成,我去给你拾拾!”
他想当然地认为,家里的清洁是房东叫人来做的。
房东在电话里笑:“回来就好,别再受伤了,我昨天去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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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些苹果在茶几上。”
迟玉拿起苹果,“谢谢张姐。”
挂断电话,迟玉换了身居家服,打算将被套与床单换一换已经是夏天,可以睡凉席盖毛巾被了。
而卧室的床上,居然已经铺好了干净的凉席。
迟玉有些意外,但一想房东的为人,又觉得不是不能理解。
住院几个月,回到家紧绷的神一松,他本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孰料刚眯眼就睡着了,醒来已是傍晚。想起还有事没做,便走去书房开了电脑,敲出一份辞呈。
一切尘埃落定,去卫生间洗漱,心尖却突然颤了颤。
漱口架上插着两把牙刷,深蓝色那把是他的,浅蓝色那把是荀慕生的。
浅蓝色牙刷还很新,像未用过一样。除夕那天荀慕生匆匆赶来,陪他过了最不孤单的一个春节,他开了一把新牙刷,荀慕生就用了早晚两次。后来,他们去了南部滨海小城。再后来,他们回到这里,美梦被打得支离破碎。
将两把牙刷从漱口架上取下来,迟玉凝视许久,最后轻叹一口气,将它们一齐扔进垃圾桶。
深蓝色牙刷已经用了挺久,是时候换一把了。
至于浅蓝色牙刷,虽然几近全新,使用的人却再不会回来。
夜深人静时,迟玉用温水服了药,躺在舒适的凉席上。他身体是好了,但神方面的药物却暂时不能停。周晨钟的嘱咐他都记着,但闭眼没多久,还是想到了荀慕生。
当初他身有隐疾,荀慕生每晚监督他吃药,循序渐进,温柔引导,慢慢治好了他那难以启齿的病。
现在,服药只能靠他自己自觉了。
也好,他想,总是得放下的。
往前看,记得那一捧不属于自己的微光就好。
周一,新媒体部忙得鸡飞狗跳。迟玉推开玻璃门,一切声响顿时歇止,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几秒后僵住的表情一松,变得异纷呈。
李筱想过来与他说话,他却用眼神阻止,然后径直走向总编办公室,在门上扣了两下。
刘存并不知道是他,喊了声“进来”,他推门而入,淡然却肃穆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刘总。”
刘存神情一变,面部肌肉抽了抽,“回来了?”
“嗯。”
刘存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眼底涌出一股怪异的狂热,“回来了好啊,再不回来,我得亲自去找你了。”
迟玉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正要将辞呈递上去,却见他突然站了起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以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带人就用心带,多教些东西,别什么事都帮着他们做。你从来不听我的,现在好了,王薇一出事,你也得负连带责任。”
王薇?迟玉蹙眉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正是自己春节前带的实习生。
刘存哼笑,把闹出大问题的活动讲了一番,点明是王薇没能及时关闭反馈页面。迟玉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颇有些感慨。
刘存又将个中利害分析一番,说这事也不是不能解决,“只要你……”
他看向迟玉的眼神,贪婪又疯狂,仿佛充满某种畸形欲望。
迟玉无动于衷,将辞呈递了上去,安然自若地看着他。
突然,刘存的表情变得极度扭曲,仿佛不相信他会辞职,恶狠狠地看着他,半天才咬牙切齿道:“我能将你从《仲城时报》救出来,就能再保你一次!”
“不必了。”迟玉半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欲走。
“文筠!”刘存喝道。
迟玉驻足,不悦地半侧过身。
改名是件很麻烦的事,但此时此刻,他极想立即将名字改回去。
“文筠”二字出自刘存之口,直让他感到恶心。
刘存阴沉地笑:“你装什么清高?你早与男人混在一起了,以为我不知道?”
迟玉拧眉,与刘存对视。
“那个经常在隔壁健康巷里接你的人,和你是那种关系吧?”刘存道:“嗤,风流浪荡的荀老板你也敢睡,许骋介绍给你的?”
迟玉十指一紧。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卖了身不敢承认?”刘存哼笑:“还是说已经被甩了,心有不忿?”
“你闭嘴!”
“看来是真被甩了。文筠,这份工作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否则以前李筱赵禹他们那么欺压你,你为什么不辞职?”刘存目露凶光,“只要你跟了我,过来求我一声,我保证……”
迟玉突然哼笑起来。
刘存顿时怒不可遏,“你笑什么!”
迟玉方才还有些生气,此时却只感到可笑,平静道:“不必了刘总,好自为之。”
说完不再看刘存,开门离开。
刘存的神情变得极度扭曲,拳头闷声砸在桌上,气得浑身发抖,半晌后才狰狞地笑道:“好,好,好,你有种,你给我等着,有你求我的一天!”
离开仲灿传媒,迟玉一身轻松,并未急着找工作,而是将换房提上了日程。
莲安小区那套房子很好,住习惯了,就像自己的家一般,房东也好,热情又大方。但出院以来,他住得并不安稳。
那是他与荀慕生温存过,也决裂过的地方,有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想忘却的往事。
他想要逃离。
新家很快找好,他提着礼物跟房东道别,反倒被房东硬塞了一盒点心,回家时经过理了很多次发的理发店,想着今后大概不会来了,便又去理了一次。
老板听说他要搬家了,立即亲自上阵,想给他剪一个今年最流行的发型。他想起去年剪的“洋气平头”,不回忆起盛熙广场中庭的相遇,出了一会儿神,笑道:“算了,理个普通的就好。”
老板嘟嘟囔囔,理完后还夸张地叹气:“早跟你说过你底子好,你啊,就是不听我的!”
迟玉付了钱,随性地挥了挥手:“走了。”
没车搬家不方便,迟玉提前约了搬家公司,柯劲却开着车赶来,非要帮他搬家。
他推辞不掉,只好承了对方的情,但心里有些诧异,不知柯劲从哪得知他要搬家。
柯劲一脸高深:“我神通广大啊。”
新家离莲安小区倒也不远,柯劲当完司机又当搬运工,担心他骨头还没长好,硬是不让他拿太重的东西。
迟玉过意不去,拾得差不多了就提出出去吃饭。
这饭,自然是迟玉请。
柯劲也不客气,还自己捞过菜单点菜。
菜上来了,迟玉跟柯劲道谢,柯劲直乐,“哥,你要真谢我,就帮我个忙。”
“嗯?”迟玉放下筷子,“什么忙?”
“反正你也在找工作,不如来我工作室吧。”柯劲说:“给我当模特好不好?”
第49章
“荀先生,钥匙已经交还给房东张姐了。”夏季炎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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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一趟就裹一身汗,王轲的衬衣打湿了,想赶紧去换件新的,“苑翡小区那边的房东我也找到了,需要和他聊聊吗?”
荀慕生摇头,“暂时不用。你一会儿给搬家公司打个电话,问问搬得怎么样了。”
“这个……”王轲面露尬色,小心瞥了自家老板一眼。
荀慕生蹙眉他近来似乎总在皱眉,过去的恣意劲儿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深沉了许多,“有什么话就说,别跟我支支吾吾。”
王轲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其实吧,他们都被赶回来了。您当时在开会,我就没来得及说……”
“什么?”荀慕生身子往前一倾,“那搬家公司是他自己联系的,我只不过让你给对方打声招呼,他发现了?”
“没!没!”王轲心道,关我什么事啊,你又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扣,急忙道:“是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荀慕生烦躁地斜他一眼,他立马正色道:“海城的柯二少去了。”
“柯劲?”荀慕生更加不悦,“他去干什么?”
王轲想,还能干什么,帮你心上人搬家啊,嘴上老实道:“他和迟先生是朋友,帮忙送些行李。”
荀慕生顿感一口血堵在心口,薄唇一抿,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王轲看了看,干脆一不说二不休,“我听说柯二少还上迟先生家去了。”
说完就被一记眼刀刮得拔腿就跑。
荀慕生心神不宁地坐着,堵在心口的血半天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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